第10章 ☆、冬米糖
來不及細想,眼看晚節就要不保,荀況奮力推開浮丘:“等一下!我有話要說!”
浮丘皺着眉,但還是十分聽話,強忍下身上的反應,微微喘氣摟住荀況,無盡溫柔且認真地盯住他。仿佛不這樣做下一秒他就會消失不見似的。
“你說。”浮丘道,禁不住又在他臉上親了好幾下,并補充道,“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荀況也是在氣頭上,沒能理解浮丘這話什麽意思,兀自一咬牙正要發怒,轉念一想惹急了浮丘遭罪的還是自己,頓時軟了下來,他欲哭無淚道:“我現在反悔可以嗎?”
“……你覺得呢。而且是你答應說就現在的。”浮丘不大高興地繃着臉,用身上某個部分抵住他。那意思不言而喻。
“……我,我現在不答應了!”荀況哆哆嗦嗦地反駁,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害怕。
浮丘頓了頓,最終忍住心頭急切。沒事的,他安慰自己,反正師父已經回來了,從今以後他們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慢慢磨。
舉杯相對,舉案齊眉。
這洞府中只有他們兩個人。
全世界都只剩下他們兩個。
這樣一想他又高興起來:“那好,我們慢慢來,不急。”想了想又補充道,“放心,我絕不會逼你。也不會弄疼你的。”說完,他滿是柔情将嘴唇地在荀況耳朵上蹭了蹭。
大約是腥風血雨經歷太多,平生沒享受過什麽好日子,浮丘的嘴皮總是很幹燥,帶着觸目驚心的慘白色,而此刻卻泛上來一丁點兒深紅。
總之是像個活人了。
荀況被他的混賬話弄得牙酸不止,偏偏這混賬東西還自以為情意綿綿。然而即使是覺得情形岌岌可危了,荀況仍舊習慣性地刻薄反擊道:“那我渡劫時,你捅我的一刀算什麽!”
這句話就像是寒冬臘月裏兜頭一場傾盆大雨,把浮丘從外到內澆了個透心涼。
他此刻的表情相當難以形容,跟一個面癱患者努力要做出愧疚的模樣來沒什麽兩樣。而事實,本來也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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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浮丘看着他,五十年,修仙之人容顏難改,依稀還可看出當年初見時的童稚清秀,“我想不出其他辦法能留下你。”
所以你就要了我的命?!荀況本來是想好了要這樣吼出來的,還得加上暴跳如雷的神情,然而,在看到浮丘眼中無法磨滅的自責時,他終究是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可随之而來的便是無盡惶恐。
反應向來慢半拍的荀況終于模糊猜到一個可怕的事實,他難以置信道:“你,你難不成喜歡我?”
浮丘愣住:“……你不是知道麽?”
“知道什麽?”
原來還是不知道。
閉了閉眼,浮丘提醒道:“當初我寫的那首詩,《詠太公垂釣》。”
荀況莫名其妙。他對那首更加莫名其妙的詩還有些微印象,可是這和浮丘喜歡他有聯系麽?
見他神色茫然,浮丘苦中作樂地想,他師父的反應速度不是慢半拍,這是慢了十八個半拍啊。
那就解釋吧,浮丘張開嘴,卻又不知該說什麽,最後他愣了半晌,仍舊只能目光灼灼地望着荀況,一言不發。只是那眼眸越發深幽如潭,其中似有激流暗湧。
起初浮丘以下犯上一刀傷得師父荀況元神出竅逃離,那時候只想他能平安無恙則無所求;後來跟在豐梓身邊,又奢望能再見一面,哪怕只是隔着千山萬水,神識掃上一眼就好;誰曾想思念成狂,愈發渴望了。
此時荀況觸手可及,而他本已罪無可恕,竟然還想求得原諒,實在是,其心可誅。
可是,明知不該,更難停妄念。
執願終成念,昔有大能姜子牙于渭水畔,一念可動天地風雲,驚起魚龍游走。他如今修為大增,那念頭竟也随之而漲,浪潮般幾欲叫人不得喘息。
他腹中縱有千言萬語,在心上人面前竟是難以自持,無一可達意。
荀況頭腦一陣發懵,突然意識到一個十分嚴肅的問題。自己大約誤會了什麽,他之前所理解的“吃掉”,和浮丘小野人的“吃掉”,可能并不是……同一個意思?
而這也就是說,浮丘從來都沒有想過先奸後殺的事,小野人想的恐怕是一直奸着不殺!
荀況更加惶恐,他還沒能搞明白,到底是什麽時候,發生了什麽奇怪的事,讓小徒弟對他有了這種念頭。只能痛苦地想着措辭,企圖把小野人帶回正規:“這個,男人和男人,終究是不對的……”
“大師兄和二師兄我雖然未能見過面,但他們的事全天下傳得沸沸揚揚,我早就聽說過了。”浮丘深吸一口氣,平靜地反駁他。
“……”荀況覺得自己的人生很失敗。教了三個徒弟,居然全都喜歡男人!這還沒完!大弟子和二徒弟私奔隐居去了,老三竟然看上了自己!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受了某種詛咒,命中注定不能當一個好老師。
“逆徒!”
浮丘聽罷悶悶地承諾道:“我以後什麽都聽你的。”
“我讓你死你也去?”荀況想也不想,沒好氣地回答。
哪知浮丘鄭重點頭,毫無敷衍:“嗯。”
那眼神孤注一擲得瘋狂。
荀況心中猛然悸動。這才恍惚明白,這個小徒弟,似乎遠比他在乎自己,也遠比他所想的在乎自己。
倒是浮丘愣了愣,不好意思地挪開了眼神。他從儲物戒指中拿出兩套衣物來,二人各自穿上。浮丘道:“天色不早了,師父想必累了吧,我這就去燒水來。”就像很早以前那樣,照顧着師父的日常起居。
不過這回他想了一下,小心抓起師父的手,見沒有反對,飛快地送到嘴邊親了一口,神情歡愉得就像從沒見過市面的鄉下孩子,突然偷吃到了一小塊水果糖。
荀況忽然有些不忍。他想這倒黴孩子,從小血海深仇不說,好容易活下條命來,還遇上自己這個不負責的師父,真是……命途多舛。他帶着點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緒,像招呼狗兒一般的态度,對準備離開的浮丘道:“過來。”
浮丘依言而行。
然後接下來發生的事,讓浮丘覺得自己簡直不是偷吃了一顆糖,這根本就是把全國的糖果鋪都裝進了囊中,以後可以想吃松子糖吃松子糖,想吃冬米糖吃冬米糖,還能吃一袋扔一袋啊!
因為荀況出手如電,十指握住他快要疲軟下來的東西并動了起來。
到後來浮丘很自然地用相同方式回贈了荀況一番,兩人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荀況回過神來後那叫一個羞憤欲死。
“滾!我回房睡覺去了!”荀況惱羞成怒道。
浮丘縮起脖子,打水來伺候了師父洗漱完畢,一聲不吭表面唯唯諾諾內心暗爽地混進了師父的卧室,然後被一腳踹了出來。
他于是守在門口,席地而睡,果不其然就在半夜逮到了準備溜走的荀況。
“你去哪兒。”
荀況眼見是躲不掉了,只得嘴硬道:“我,我出恭!”
“帶着包裹?”浮丘的視線掃向他背上那個包裹,有些恐懼,又有些憤怒。失而複得,他已經不能再忍受荀況離開自己,恨不得時時刻刻都把這個人捏在手裏,捂在心口上,免得跑掉。
最好拿鐵鏈鎖起來,藏在沒人看得見的地方。
這是他的,他一個人的。誰也搶不走。
荀況:“……”
浮丘二話不說扛着荀況就進了房間。
荀況慘叫:“喂喂喂!等一下!不要啊!”
浮丘把他壓在床上,居高臨下地望着他,眼角發紅,克制着沒有下一步動作。
兩人僵持了剎那,浮丘突然嘆了口氣,在荀況額上吻了一下就要轉身離去,哪知荀況愣了愣,突然道:“這就完了?”
浮丘:“……!”
這一句無異于是多年流放犯等到了大赦天下。
他難以置信地扭頭看向荀況道:“你說什麽?”那眼神如同餓了好幾天的狼。
荀況被他吓了一跳,随即破罐子破摔:“都到了這個份上還能忍得住,你是不是男人啊!啊!混蛋!輕……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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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你以前那首詩什麽意思來着?”
“《詠太公垂釣》?”
“嗯。”
“你一直沒看懂?”
“廢話!”
“那你當時生氣做什麽?”
“因為沒看懂啊!”
“……”浮丘突然覺得心裏有點堵。
傳聞古時正邪大戰剛過不久的年代,至強者姜太公以直鈎垂釣于江畔,武林盟主姬昌之子姬發一見傾心。
問之。答曰:“願者上鈎。”再問:“不彎,何以得之?”遂不顧年歲之差,扳之,彎之。後,太公便随姬發一同征戰四方,同王天下。
浮丘閉上眼道:“你把那首詩每句第一字連起來讀。”
“唯……願……尋……傾……唯願荀卿!你從那麽早就開始觊觎我了?”
“嗯。”浮丘帶着笑意伸出手。
“嗯……混……混蛋!嗯……”
作者有話要說: 忘了說,《詠太公垂釣》的梗來源還就是這個笑話23333姜子牙釣魚,姬發天真地問:“你不扳彎,怎麽釣?”
好了,《願者鈎》部分結束,甜吧?連這章标題名字都是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