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雞腿
“來來來,為師有東西給你。”荀況笑眯眯地招手示意浮丘過來,另一手上握着一石盞,裏面盛着的乳白色液體,不知是什麽。
浮丘低着頭,一言不發地走近前來。
上次的事情過後,師父并未責備于他,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還是如同往常一般寵着他,反而對他這個弟子關心更多了,還會想起問他修仙過程中有沒不懂的地方,堪稱好師父的典範。
除此之外,師父也不再閉關了,總是飛出去好幾天才回來看自己一眼,渾身灰塵撲撲的,顧不上休息就又走了,也不知道出去做什麽。
真是的,他暗自苦笑。明明就快要歷天劫了,怎麽還不知道好好準備,萬一出點什麽事,渡劫失敗怎麽辦。
他心中隐隐發疼。渡劫若是失敗,修為大跌不說,從此肉身可就毀去了,只能走上修元神做散仙的道路,而元神在修成散仙之前,還容易被人捉去煉成器靈或是丹藥補品,比起肉身修仙的法子兇險多了。
他皺着眉,陷入思緒之中,全然沒聽見師父喚他。
“徒弟?徒弟!浮丘!”荀況一拍他腦袋,“想誰家姑娘呢!喊你多少聲了。”
“啊?”他茫然擡起頭。
“怎麽?是不是想着為師要飛升了,以後到了仙界沒法管你,膽子大了連我說話你也敢走神,嗯?”荀況發怒,心說老子費心費力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麽一丁點難得的徊水玉精,拿來給你你這小野人居然心不在焉?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
伸手就要教訓,可指尖才碰到徒弟的皮膚,那細嫩光滑的觸感就叫人心軟了,還真舍不得下手。也不知道這小野人怎麽修煉的,摸起來居然這麽舒服。
“弟子不敢……唔!”浮丘一聲驚呼,荀況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
額……他好像……因為氣不過,又不忍心打這小野人,然後,就……在自家徒弟的腰上掐了一把?
沒把小野人掐疼吧?不過那小蠻腰倒真是又細又軟,連醉淵樓的花魁都比不上……不對!卧槽!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麽的荀況終于一個激靈,收回手下意識放在唇前輕咳一聲,做完這個動作才發現覺,這樣就像是間接吻上了徒弟的腰間一樣……卧槽!
冷汗頓時沿着脊柱布滿。老子一定是最近太忙了沒工夫去瀉火,所以才會有這麽奇怪的想法的。嗯,他才不是對徒弟有什麽企圖的壞師傅呢。荀況心虛地別過頭,壓下不知何處而來的焦躁之意,不去看浮丘微紅的面頰和意味不明的眼神,他把石盞遞到浮丘面前:“喝了。”
Advertisement
“這是……什麽?”
“好東西啦。”說起這個玩意兒,荀況就忘了方才的尴尬,頗有點自得地道,“為了搞到它,為師可是把這附近的名山沼澤湖泊都給翻了個底朝天呢。”
徊水玉精是極為難得的天地精華,雖不能像月醴、虹丹那樣增長修為,但對改善體質重塑筋骨有着極大的效果。如浮丘這般十多歲才入門修煉的,雖然天資比起李斯韓非來說都不落下風,只可惜錯失了開始修仙的最佳時機,若能服用下徊水玉精,對修煉是會有很大幫助的。
而這徊水玉精既然是天地精華麽,那麽觊觎的修士和妖修自然不在少數。
所以……他豈止是把這附近翻了個底朝天,簡直就是一路掃蕩還揍了三條白狼精兩只鸾鳥和一個嬌滴滴的湖女,其餘的小角色更是不計其數。
說起來那個湖女還真是長得不錯啊,身材也棒,只可惜心思太狠下手太毒辣了,何況這徊水玉精是要給小徒弟的,就算面對着美女,也不能松手啊。
唉。荀況頗為惋惜地搖搖頭,轉瞬對浮丘笑道:“快點喝了吧。”
“師父剛才……在想什麽?”他接過石盞卻不急着喝下,反而有些猶豫地問道。
荀況一愣:“哦,想起了一個妖修的女子罷了,問這個做什麽?”
女子……麽?呵,果然。
“沒什麽,多謝師父。”浮丘不再多問,掩去眸中黯淡盡數飲下徊水玉精。反正師父叫他喝,他就喝,師父叫他死,他就死。
玉精入口微涼,立即化開竄入四肢百骸周身穴道經脈,如春雨無聲,細細滋潤着,又如甘露瓊漿灌頂,頓時頭腦清明說不出的舒暢。他當即一凜,立刻擡頭看向師父,師父笑眯眯地拍拍他肩膀:“說了是好東西吧,來,為師再教你一招必殺的保命符咒,這招再簡單不過,但只要學好了,将來沒人敢欺負你!”
說完他伸手在前一頓,狀若虛握筆,發力運肘,畫出七筆的絕殺之劃。尋常符咒都要求靈力連貫,可這七道筆畫破碎,但連在一起時,卻又成了一道簡單而深奧的符咒形狀,轉瞬即逝,只在空中留下星點火花。
“這一式名曰七殺,奧義為疾急如火,無聲隕落。精妙處在于筆畫既斷又相連,刻于物上後可蟄伏一段時間,于必要時再引發。記下了?”
浮丘默然點頭。
“行了,你去閉關好好消化。為師也要為天劫做準備,飛升以後,你可得好好修煉,不許再偷懶了,為師在仙界等你。”
然而浮丘躊躇着,最終還是在一種難堪的小心翼翼中開了口,那神情讓荀況有些摸不着頭腦:“師父……可以不飛升嗎?”
“說什麽傻話呢?我修仙之人,不就是為了去仙界麽?!”再者……荀況看着浮丘眼中兩汪深潭咽了咽口水,自從收了小徒弟後就天天閉關,人都要蔫了。可是連他自己不知為何,為何總想躲着浮丘。
心中驀地升起一陣煩躁,後一句話幾乎是隐隐帶着怒氣了。
“可……可是,我……”
荀況不耐煩道:“有話就說,這麽吞吞吐吐的做什麽?”
“徒兒……最近寫了一首詩。”
“哦?”荀況翻個白眼,“你還會寫詩?說來聽聽。”
浮丘偷偷瞟了一眼荀況的神情,心下當即涼了半截,然而話已至此,只得硬着頭皮走下去。無論結果如何,他總還是奢望着一點念想,企圖賭一把的。
沒有念出來,而是摸摸從空間戒指裏拿出一副小心收着的卷軸,雙手捧起,鄭而重之地在荀況面前跪了下來。
他低垂着頭,沒有看見荀況因這動作越發焦躁的臉色。
幾乎是狂暴地拆開,一首絕句映入眼簾。
詠太公垂釣
唯獨江聲問魚舊,願撥紅爐催火稠。
尋柳難邀新發綠,傾身為君彎銀鈎。
似乎是講的姜太公在江邊釣魚的典故,可荀況只看得懂上面字還寫得不錯,卻不明白這到底是想表達個什麽意思!詩這種東西,難道不應該以淺言深嗎?搞得這麽似是而非幹嘛!
但是他又抹不下面子來問,加之心緒不寧,只好故作高深地把卷軸随手往地上一扔,惡聲惡氣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聽聞這話,浮丘猛地張大眼睛,手腳都不知該如何放才是好。
師父是看明白了?那……那……心中念頭還沒理清,浮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如何,便只聽荀況接着道:“你多把心放到修道上來,争取早些飛升仙界。別一天到晚琢磨這些,閑得你!起來別跪着了!”
腦海中似有轟鳴一聲,轉瞬回複寂靜。原來一切都只是妄念。
浮丘身子微微一晃,不再說話了。仙界,那麽遠,那麽遠啊。他閉上眼睛,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
然後自顧自照常打水燒鍋,侍弄師父的晚飯去。荀況莫名其妙煩躁了半天,終于還是沒忍住在他背後喊了一句:“雞腿上多放點兒花椒面啊!”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每一章名都是吃的。因為,我寫文的時候容易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