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
蘇懷瑾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四周已經是自己的帳子,目明和耳聰的加成已經失效。
蘇懷瑾現在是心有餘悸,畢竟已經是第二次看不該看的東西了。
她稍微冷靜了一會子,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紅玉镯,輕輕撫摸了一下,說:“這次應該不會出錯罷?”
蘇懷瑾深吸了一口氣,又閉上了眼睛,就聽到“吱呀——”一聲,耳聰和目明又生效了……
真的是雲安郡主,蘇懷瑾看的清清楚楚,雲安郡主從榻上起身,這麽夜了,似乎也沒有要就寝的意思,反而披上了衣裳,又加了一件披風,然後掀開帳簾子走了出去。
蘇懷瑾有些狐疑,不知她要幹什麽去。
雖然蘇懷瑾并不能“身臨其境”,但是視線仍然能跟随着雲安郡主。
雲安郡主走出帳子,并沒有喚人來伺候,只是站在帳子門口,擡起頭來,似乎在看天上的星辰,只可惜今兒個是陰天,天空上什麽也沒有,連月亮都看不見,陰沉沉的一片,似乎要飄雪片子一般。
雲安郡主就站在那裏良久,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什麽,仿佛已經入定。
蘇懷瑾更是狐疑,只可惜她雖然有耳聰和目明,但是并不能窺伺別人的想法,因此實在不知雲安郡主到底在發呆什麽。
就在這個時候,突聽“郡主”一聲。
雲安郡主連忙回神,側頭一看,原來是馮北。
馮北一身戎裝,腰佩寶劍,一只手搭在佩劍之上,快速的從遠處走過來,說:“郡主,可是有什麽吩咐?”
雲安郡主看到馮北,下意識的眼神有些閃爍,随即才說:“并沒什麽,只是雲安從未來過獵場,因此一時有些睡不着,出來散一散罷了。”
馮北是城門領,這次冬狩也會參加,而且還負責帶一支隊伍,保護獵場的安全。
馮北說:“郡主,天色已經晚了,夜裏風大,還請郡主回營帳歇息罷。”
雲安郡主笑了笑,說:“是了,那雲安這就去歇息了。”
馮北幫她把帳簾子打起來,恭敬的說:“郡主,請。”
雲安郡主準備往裏走,不過回頭看了一眼馮北,馮北正恭敬的為她打起帳簾子,看到雲安郡主頓住,就說:“郡主可是有什麽其他吩咐?”
雲安郡主搖了搖頭,看了一眼馮北,随即進入了帳子,馮北恭敬的放下帳簾子,站了一會兒,見裏面沒有任何吩咐,這才轉身離開。
雲安郡主回到帳子之後,也沒有立刻睡覺,而是坐在榻邊上發呆,一直默默的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只是表情有些複雜憂愁,似乎在思慮很多的事情……
蘇懷瑾看了一陣子,實在有些堅持不住,畢竟雲安郡主只是發呆,于是就收回了耳聰和目明的加成,準備歇息了。
明日還要迎接聖駕,必然從早上忙到晚上,需要起個大早。
蘇懷瑾吹滅了燭火,躺在榻上,因着趕了一天的路,很快就睡着了,陷入沉沉的夢境。
“瑾兒……”
蘇懷瑾做了一個夢,她竟然夢到了薛長瑜,夢到那時候,薛長瑜剛剛登基為帝。
薛長瑜一身龍袍,滿面微笑,将蘇懷瑾輕輕攬在懷裏,柔聲說:“朕會用天下最好的木頭做成殿門,用天下最美的玉石雕刻床榻,用天下最亮的夜明珠點綴飛罩,用天下所有的金子鑄成這座金牢籠……朕的牢籠裏,只有你這只小鳳凰,瑾兒覺得如何?”
蘇懷瑾睡得并不安穩,前半夜夢到了薛長瑜的“甜言蜜語”,而後半夜,也不知怎麽的,竟然直接夢到了目明的兩次失誤……
也就是薛長瑜沐浴的場景。
蘇懷瑾吓得不輕,感覺自己一頭冷汗。
薛長瑜坐在寬大的浴桶之中,小麥色的皮膚蒙着一層迷離的水汽,更添一層溫柔的俊美。
就在這個時候,薛長瑜突然轉過頭來,目視着她,聲音沙啞的說:“瑾兒,是你在那裏麽?”
蘇懷瑾猛的就醒了,睜開眼睛,發現天色才灰蒙蒙,還沒有完全大亮,綠衣都還沒有過來伺候,外面只有守夜的士兵值崗,其他人還為早起。
蘇懷瑾已經睡不下去了,怕又做“噩夢”,只好自行起來洗漱,等綠衣來的時候,震驚的不行,說:“小姐,您……您怎麽起的這麽早?”
蘇懷瑾平日裏起的都不算太早,若是睡不飽,一天都會頭疼,說實在的,蘇懷瑾有的時候還會懶床,從未起的這麽早過,綠意自然要驚訝了。
蘇懷瑾淡淡的說:“沒什麽,只是不習慣行轅罷了。”
綠衣沒有多想,連忙給小姐再整理一下衣衫。
早上就要開始準備迎接聖駕,蘇懷瑾從營帳走出來的時候,就看到薛長瑜已經在了,換上了白色的王袍和王帽,一身雪白的華袍,銀色的花線,襯托着薛長瑜高大挺拔的身姿,又有一種溫柔親和的欺騙性。
薛長瑜一回頭,正好看到了蘇懷瑾,熱情的上來打招呼,說:“瑾兒。”
他只說了兩個字,有些驚訝的說:“你的臉色不太好,可是昨夜歇的不好?”
蘇懷瑾幹笑了一聲,心想着,是了,後半夜被迫看了半夜赤着膀子的薛長瑜,怎麽可能睡得好。
蘇懷瑾面上淡淡的說:“并沒什麽。”
皇上的聖駕很快到了,一同而來的還有太子薛玉珒,皇後和淑貴妃,群臣跪迎,還有邢國的使團,也在一旁迎接。
皇上笑眯眯的步下馬車,說:“好好,今日就不必多禮了。”
皇上的聖駕在行轅裏安頓下來,下午就要開始正式狩獵,衆人去換了一身方便的衣裳,就又出來列隊,準備陪着聖駕狩獵。
雖然冬狩是來頑樂的,不過第一天一向很辛苦,畢竟有很多規矩,林子裏的第一只獵物,定然是皇上的,皇上發箭之後,衆人才能開始自由狩獵。
皇上姍姍來遲,負責獵場的官員已經準備好,笑着說:“請聖上開弓。”
皇上點了點頭,那官員趕緊吩咐,已經有人将獵物放了出去,是一頭鹿。
畢竟如今已經是冬季了,獵場裏的獵物不是很充足,負責獵場的官員會去捕捉一些獵物,然後放在獵場裏養起來,等到冬狩的時候,供皇上頑樂。
眼看那頭鹿飛奔而出,皇上騎在馬上,立刻搭滿弓,眯着眼睛瞄準,就聽到“嗖——!!!”一聲,一支長箭射了出去。
“唰!”的一下,緊跟着一聲鹿鳴,衆人剛要喝彩,結果那頭鹿竟然沒有受傷,長箭從側面直接飛過去,射空了!
衆人連忙屏氣凝神。
皇上也連忙又搭了一根箭,“嗖——!”一聲射出去,大臣們又要拍手喝彩,哪知道這一箭,竟然第二次射空了。
衆人更是不敢發聲,皇上也有些急躁,又搭了第三根箭,這回連瞄準也沒有,“嗖——”一下……
第三支箭,也在意料之中的射空了。
皇上一看,尴尬的無地自容,旁邊可不只有王公貴戚,還有刑國的使團,這下子令刑國看了熱鬧。
這時候刑國大皇子笑着說:“皇上用箭入神,卻不忍心傷害聖靈,真是令人敬佩啊!”
皇上聽着刑國大皇子陰陽怪氣的話,心裏更是火大,但是又不能發作。
哪知道刑國大皇子還沒說完,仍舊有後話,笑着說:“是了,皇上宅心仁厚,但這第一只獵物,是一定要射的……皇上,何不令四皇子試試?上次四皇子一眼認出安瀾鼎,足見貴國四皇子,也有蒼天護佑,龍氣萦繞啊!”
他這話一出,衆人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紛紛交頭接耳起來,長耳朵的人自然都聽出來了,刑國大皇子顯然是挑撥離間,想用安瀾鼎的事情,告訴皇上,四皇子薛長瑜功高蓋主,而且還有真龍護佑。
雖然皇上也能聽出這層意思,但是聽出來是一回事兒,心裏不舒坦又是另外一回事兒。
普通的父子都希望青出于藍勝于藍,只是唯獨天家的父子,多少都不這麽認為,至少在自己做皇帝的時候,他不希望自己兒子的名聲蓋過自己。
皇上臉色當即就不好看了,看了一眼四皇子薛長瑜,笑的有些假,說:“長瑜,你試試看。”
薛長瑜一直沒說話,聽到這裏,心裏已經有了底兒,皇上這明顯是在試探自己,若自己真的射中,今天這事兒就不算完,說不定一個不慎,還會腦袋搬家。
薛長瑜并沒有拒絕,畢竟皇命難違,不過搭弓的時候,故意沒有拉滿,射出的時候,故意将箭頭歪了一寸。
“嗖——”
箭的确射出去了,但是偏的厲害,一下射進了樹幹裏。
皇上哪能看出來,薛長瑜是故意射偏,當即冷哼一聲,說:“好了,可以自行狩獵了。”
說罷,甩袖子走人了。
群臣一時有些尴尬,趕緊各自散開,自行去狩獵,誰也不想碰這個晦氣。
薛長瑜沒有說話,只是低頭看着自己的弓箭。
蘇懷瑾在遠處遙遙的看着,還以為四皇子受到了打擊,畢竟皇上的臉色不好看,明擺着是刑國大皇子挑撥離間,皇上卻遷怒于薛長瑜。
哪知道薛長瑜突然擡頭,遙遙的與蘇懷瑾的眼神就撞在了一起,随即臉上頓時露出一抹甜如蜜的微笑,笑的那叫一個寵溺溫柔,還隔空對蘇懷瑾揮了揮手。
蘇懷瑾:“……”變臉跟變戲法兒似的。
蘇懷瑾裝作沒瞧見,想要轉頭離開,哪知道薛長瑜立刻催馬過來,笑着說:“瑾兒,一并子走罷?你準備去那面兒?還去昨天的瀑布看看麽?”
蘇懷瑾眼皮直跳,想要擺脫薛長瑜,但是薛長瑜仿佛狗皮膏藥一樣,粘的厲害,而且一直笑眯眯的,俗話講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蘇懷瑾自然也不敢“打”皇子。
蘇懷瑾無奈的催馬往前走,就看到祁老九和呂彥在前面說話,她想了想,當即準備催馬過去,再套一套口風。
薛長瑜看到蘇懷瑾盯着呂彥看,心裏頓時又打翻了醋缸,心想着難道瑾兒真的看上了呂彥?
祁老九也準備開始狩獵,不過一轉頭,就發現呂彥在發呆,看着刑國使團的隊伍,久久不能回神。
祁老九吓了一跳,拽了兩下呂彥,神神秘秘的說:“呂彥,你不會真的中意刑國的郡主罷?”
呂彥吃了一驚,納罕的說:“九爺這是何意?”
祁老九以為他在裝傻,就說:“郡主都要嫁給馮老弟了,你傾心郡主,怎麽不早說?”
呂彥連忙說:“沒有的事兒。”
祁老九說:“那你老看郡主?”
呂彥無奈的說:“只是……只是看到刑國郡主,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祁老九迷茫的說:“故人?”
呂彥淡淡的說:“是家妹……”
呂彥說着有些出神,又說:“若是她能活下,大抵也就是這個年紀罷……”
祁老九見他臉上有些悲傷,也沒思索太多,剛想要安慰兩句,就聽到一個聲音插進來。
“呂先生還有妹妹,怎麽沒聽呂先生提起過?”
蘇懷瑾從側面催馬過來,她突然說話,呂彥沒成想方才的話被她聽了去,眼神晃動了一下,随即淡淡的說:“都是一些陳年舊事,不提也罷。”
祁老九則是說:“你也別太傷心了。”
薛長瑜見他們說來說去,自己則是暗搓搓的騎馬坐在一邊,觀察着蘇懷瑾。
蘇懷瑾哪知道,自己方才那話,在薛長瑜耳朵裏聽來,就跟搭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