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前去秘境
落閑知道落安怕犀利的劍光,怕她受傷,怕她流血。
可沒有辦法。
落閑會想方設法滿足落安想要的一切,但現在不行,不過知道落安在擔心她便夠了。
單獨把如今神智不清的落安放在客棧裏,落閑不放心,而且落安也不願意。所以第二天,落閑還是帶着落安再一次來到城中的比試臺。
壓上一袋子靈石,這次落閑在上去時,取出一截綢緞給鳳落安系上。看着因失去視野,一下子緊張拉住她衣角的人。
落閑道:“落安。”
“等我來取。”因為知道落安聽不太懂太長的句子,所以落閑盡量說得精簡,“你不看,好不好?”
言罷,落閑雙手捧起因為遮住雙眼顯得格外不安,依舊死死攥住她衣角的人的臉,俯身在白皙額心輕輕一碰。
失去了眼識,所有一切觸感變得格外敏感。
在溫潤與額心相觸那一瞬間,仿佛什麽異樣直達心底,綢緞下的雙眼緊張轉動,紅綢之下,臉頰迅速連帶着耳尖泛起春日桃花般誘人的紅。
落閑心滿意足看着已經呆愣住的人,抽出僵硬手指中拽住的那片衣角,飛身躍上比試臺。
好巧不巧,對面抱着劍一直看戲的人,正是昨日刺傷落閑胳膊的那位。
“啧,啧啧啧。”那人自落閑壓了一袋子靈石後,一直占着比試臺,方才落閑給鳳落安系綢緞、安撫人時,他也沒催,就這麽打趣似的瞅着。
眼下落閑上了比試臺,他又瞥了眼還未回過神來的鳳落安,道:“雖說神智受損,實力也不如何,不過你這小道侶挺聽話,還怪讓人心疼的。”
落閑握劍,聽見這人誤會落安是她道侶,也并未多言。除了道侶,她也不知該如何解釋為什麽一個元嬰修為的人會帶着一個練氣期的修士。
“閣下請。”落閑執劍。
“好。”對面那人微笑,“今日的靈石我可收下了。”
二十招。
落閑戰敗,對面那人笑眯眯一劍挑走靈石。
“閣下稍等。”
“嗯?”那人方準備用這新贏來的靈石去買點好酒喝,便聽見落閑喊他。
他疑惑轉頭,只見落閑又取出兩袋子靈石壓在上面,分明腰身和手臂還帶着傷,清秀的臉上卻神情堅毅而冷靜。
“我欲與閣下再比試兩場,不知閣下可否願意?”
那人咧嘴一笑:“白來的靈石不掙,那就是傻子,不過,”
他看了眼臺下,因為落閑說過不允許自己取下綢緞,所以一直緊張仔細聽聲音的鳳落安,“你這小道侶今日怕是要傷心一整晚了。”
第二場,二十招。
第三場,二十招。
兩袋靈石就這樣在短短時間內,落于他人。
聽着那人哼着調子揚長而去,落閑抿緊因失血過多而略顯蒼白的唇,鮮紅血液自劍柄劃下,直直染紅劍刃。
落閑沒敢直接來到鳳落安面前,而是先取出方巾簡單擦了下手上、臉上的血,用藥粉大致倒在一些比較可怕的劍傷上。
确定身上血腥味沒有那麽濃郁,傷口看起來沒有那麽猙獰後,落閑這才來到鳳落安面前,替人摘下遮住雙眼的綢緞。
“久等了,落安。”落閑含笑,看似輕松道。
當夜,落閑怕落安又說什麽自己無用的話,她故意讓傷口半愈合,只露出一些不深的劍傷,讓落安給自己擦藥。
看着捏緊玉瓶,雙眼緊緊盯着傷口,一只手小心托着,一邊擦,一邊笨拙給她吹傷口的人,落閑沒忍住一笑。
擦好藥,簡單清洗了下身上的血漬。
落閑開始回憶今日和昨日的比試,昨日那人說她的劍法太死。落閑很清楚,她的劍确實太死,因為怕暴露,所以她只用了五師兄給她留下的普通劍法。
在前十九招,她能明顯感覺到對面那人對上她的劍并不輕松,可是前十九招一過,那人顯然看穿她的劍,故而在第二十招時,一劍擊敗了她。
以前落閑在習劍時,玉簡中只有殘影的五師兄,用尚帶稚氣的聲音告訴她,劍修看似死板,實則最忌諱死板。所謂劍法招式,一套生萬套,他教她的劍法只是根基。
當時落閑不明白,如今親自與別人比上四場,倒有些模模糊糊的想法。
她依着記憶不停回想對面那人用劍的方法,再想自己用劍的方法。
劍太死了,可怎樣才算讓劍活過來?
第三日,落閑依舊帶鳳落安前去比試臺,那人早早蹲在比試臺,見落閑照常放上一袋靈石時,開心地露出一嘴白牙。
取出綢緞,落閑本欲給人再次系上,落安卻往旁微側,避了開。
“落安?”
鳳落安道:“不,不想。想,想看,看着,閑。”
落閑微笑:“落安,聽話。”
手帶過側開的臉,看着那好看的眉蹙緊,落閑并未理會,溫柔而又強勢地再次替人系上綢緞。
弄好後,落閑再次來到比試臺,直接又取出兩袋靈石:“三場。”
“沒問題。”
第一場,二十招戰敗。
第二場,二十招戰敗。
第三場,依舊二十招戰敗。
身上劍傷只比昨日少了一處。落閑再次簡單處理了下,取下落安臉上的綢緞。瞧着這人不看她,只悄悄用餘光一直偷瞥,落閑知道這人又在生悶氣。
回到客棧後,還沒等落閑想裝裝傷口疼得動不了,哄一下落安時。這看似在生氣的人,早急急忙忙拿過藥粉,又生氣又小心翼翼地給她擦藥。
不過等擦完藥,守着落閑傷口全部愈合後,落安又不理她了。
落閑:……
不管落安願不願意,前幾日比試,落閑一直給人系上綢緞。落安擔心她,她知道,但她不想讓落安擔心,更不想讓落安看見她這滿身是傷的狼狽樣。
比試受傷,愈合後再次比試然後又再次受傷。
不管落閑回來之後如何琢磨,但依舊二十招必敗。
每日三場,連續幾日甚至十幾日,同一個人,同樣的二十招。就像無法翻越的大山,若是常人這樣,早就臨近崩潰邊緣。
就像接連不斷拼命奔跑了許久,結果往下一看,自己居然一直在原地踏步。
不過落閑并未理會這些,她知道落安擔心她,所以她一開始先往躲避對面那人劍法而去。等身上的傷總算沒有這麽多,沒這麽吓人,她終于摘下落安臉上的綢緞。
可惜,傷口是少了,但二十招還是必敗。
落閑早些積累的靈石因為比試全耗費得一幹二淨,于是她翻出自己之前一直在須彌芥子中煉制的丹藥,她留下四品、五品的丹藥、符箓、法器等。畢竟沒有宗門勢力,這些保命之物必須留着。
至于那些數量較多的一品、二品東西,則被落閑賣出去,全換成了靈石,然後再與那人比試。
連續比了兩個多月有餘,落閑好不容易從萬年不動的二十招戰敗,爬到了二十二招戰敗,那人突然不來了。
與此同時,一個消息傳遍昊陽城。
八階巅峰的合體期器修秘境開啓,越陽宗由出竅期的劍峰大弟子帶領越陽宗衆弟子,五日後前往秘境。
來了。
落閑聽見消息後,也沒再前去比試臺比試,而是前去打探應天宗的消息。
若說最了解自己的,自然屬自己的死對頭。
越陽宗正是如此,作為頂級大宗門的主城,昊陽城消息多而且準确。雖說昊陽城的人不待見什麽應天宗,不過落閑花了不少靈石,還是得到了有關應天宗的消息。
上面說此次應天宗帶隊的是應天宗宗主的第十位親傳弟子,正是方晉升化神沒多久的許瑢。此次秘境為合體期,給他鍛煉再好不過。
許瑢。
化神初期。
至于秘境,隐藏這個秘境的乃為結界,并未處在裂縫中。所以不必擔心秘境會崩塌,或者突然出現或者消失之類。
得知結界具體所在方向,落閑并不急着前去,而是仔細收拾東西,盤算着在秘境內可能會用上的物件。
五日晃晃悠悠而過。
這天,昊陽城上空一艘巨大的雲舟躍過。早準備好的落閑召出飛劍,帶着鳳落安遠遠跟在後面。
雲舟之上,巨大的布幡在狂風中翻滾振動。有一人抱着劍躺在雲舟上,懶懶垂着眼,閉目小憩。
“林師兄,後面有散修跟着。”
“嗯。”
“一位元嬰的女修帶着位練氣期的,就是讓應天宗逐出來,早些時日想來我們宗門,但是已經被拒絕的那位。估計她想跟着我們宗門,好順着一道進秘境。”
秘境這種無主之物,見者有份。
散修沒勢力背景,要想進秘境十分困難。若秘境有人數限制,通常是輪不到散修進去的,即便沒有進入人數限制,散修通常也是最後進去。而且進去之後,沒有得到好東西便算了,一旦得到好東西幾乎活不下來。
想跟着宗門勢力進秘境這種投機取巧的散修,這弟子也見慣了,不過言語之中倒沒鄙視之意。
他又道:“長老說,既然已經不是應天宗的弟子,倒也沒必要過多在意。這拖家帶口的不容易,此處離秘境尚有些距離。所以讓我來問問你,雲舟地大,要不騰兩雙腳站的位置給人家?”
劍鋒大師兄伸了伸懶腰,翻身落地:“喊上來吧,地兒大,騰得出兩雙腳的位置,一間空房也騰得出來。若人不願意,便說她承受得住,她那小道侶可承受不住。”
“哦,對了,房間要收靈石,七十枚下品靈石一晚。”
弟子:?!
他看着進雲舟的林師兄,這不是主動邀人上來嗎?怎麽還收起了靈石?關鍵還收得這麽貴?
落閑确實準備跟着越陽宗一同去秘境,她明白散修不易,所以厚着臉皮遠遠跟在後面,想着到時候進入秘境能不能跟着沾點光。
在越陽宗弟子來到她面前時,她有些驚訝,但又在情理之中。
正當她準備先主動說自己離開時,越陽宗弟子竟是對她行了個禮,邀請她去雲舟。
落閑愣住,她本欲拒絕。
只聽那弟子又道:“此處離秘境尚遠,閣下元嬰修為或許無礙,不過那位可能不太舒服。”
落安。
落閑愣了一下,下意識拉了拉蓋住落安的鬥篷。
鳳落安因血脈被封,修行尚為低微,主要還是神魂受損的原因,連續趕路,确實讓落安不太舒服。
她回道:“多謝。”
雲舟上,巡邏的越陽宗弟子不少,在看見自家弟子帶着落閑兩人飛上雲舟,好奇瞅了幾眼。
“裏面備了間多出來的空房,若是累了可以進去歇息。”
落閑點頭:“謝謝,不用了。”
“并非直接讓閣下住,大師兄說了,一間房一晚七十枚靈石。”
要知道昊陽城最貴的客棧上房,裏面放有安神的靈草,聚靈陣等物,一晚上才十幾枚下品靈石。
這弟子本還有些不好意思,只見方說完,落閑拿出儲物袋遞給他:“叨擾幾日。”
還真收靈石才願意住?
弟子收過儲物袋:“無礙,本就多出來的空房,閣下請随我來。”
帶着落閑他們來到備好的房間:“多謝貴宗。”
那弟子咧嘴一笑:“無事。”
合上門,落閑放下鳳落安的鬥篷。
她打量了下四周,屋內裝飾簡單,這讓她暗中松一口氣。
越陽宗不僅不介意讓他們跟着,更是邀請他們上了雲舟,如今甚至騰出房間給他們暫住,這已是極大的恩情。
拉過落安,心疼看着人有些蒼白的臉,落閑讓人先躺下休息會兒。
興許太累,落安抓住落閑的衣角,沒一會兒便昏睡了過去。
坐在床邊,撫過落安鬓間黑發,落閑再次想起在落安記憶中看見的應聶。
她想,越陽宗好像确實不太一樣。
不管是越陽宗少宗主,還是越陽宗管轄下的昊陽城,更或者越陽宗宗門的弟子,似乎一直都是帶着善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