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回到包間,Su悶着頭喝酒。他哥忙着和李大少聊天也管他。他喝了兩杯感到實在無趣,就走到球桌旁邊拿了球杆,準備大殺四方。
可才剛拿起球杆,冀煦就走了進來。兩人四目一對,就笑着明知故問:“打球呢?”
拿着杆兒不打球,是準備揍你?
Su“嗯”了一聲沒準備理他,旁邊卻有人上去問:“冀少,您要不要來一局?咱們三兒可是個中好手,記得您當年也擅長這個。”
Su聽着就擡頭去看冀煦,見對方也正看着自己就揚了揚手:“看我幹啥,怎麽,怕輸?”
冀煦接了遞過來的球杆。
“怎麽玩,三少定個規矩。”
“怎麽玩都行。”
看着人擺好了球,冀煦開口:“那就花式8球吧。”
Su聳聳肩,他才不介意。
“冀哥先?”
冀煦笑了笑,也并不推辭。母球已經放好,拿着球杆對準位置,開球。
很好,6號入袋。
Su瞅着冀煦擊球的姿勢,覺得很有美感。總是輕而易舉的就把球送入袋中,那球就跟他兒子似的。
他打的十分輕松,球也完全按照他想的路線走着。漸漸的,桌面上就只剩下雙色球及黑8了。
看起來,這一局不用出手,冀煦就能直接贏了。
這樣想着的同時,黑8擦着球洞邊緣碰了一下,沒有進去。
冀煦悵然的笑笑,把球杆遞給旁邊的人:“看起來,運氣不在我這邊。”他好像已經知道,一個是失誤就會輸球似的。
Su也不跟他客氣,他臺球技術在圈裏是出了名的。年少時候在圈裏賭球贏了不少錢,後來被江二知道狠狠訓了一頓才收斂了。
既然他想送他一局,那他幹嘛不收着?
在黑8進洞後,Su輕聲吹了個口哨。冀煦笑意盈盈的湊上來:“三少技術過硬,甘拜下風了。”
江二走了過來,摟上冀煦的肩膀:“這小子就一點不懂收斂,冀少見笑了。”
冀煦對Su挑挑眉,笑着被江二拉走。那意思再明顯不過:這場子裏,輸和贏對我來說都沒意義。
“我操。”Su低聲一罵。這贏了,他媽還不如輸了呢。
“三兒,你真他媽帥,改明兒教教我呗。”
“滾。”Su滿肚子的火,懶得理那沒眼色的人。他早就和這圈子沒多大關系了,這上來湊個熱鬧還能被人擠兌,不存着給自個兒找氣受,犯賤!
Su心理明白,也不含糊,拿了外套就往門邊上走。
“哥,我明兒還有事,先走了。”
“你能有什麽事兒!”
江二眼睛一瞪,就有些不高興。Su還有點兒杵他哥,想着要說點兒什麽,冀煦就出來打了圓場:“我明天有課,正巧也要走了。哥幾個怎樣?一起麽?”
主角都說要走,其他人留着也沒什麽意思,他們都是要起早準點上班的主兒,早收心了,估摸着還早想走了,這會兒都陸陸續續的站起來。一行人伴着下樓,都喝了酒也不敢開車,就各自分配送女士回家,到了路邊上握手道別,又寒暄了一陣子。
冀煦沒開車,李軒沒喝酒。兩人結伴回去,同江二道了別,臨走還瞅了Su一眼,瞅的Su惡狠狠地瞪了回去。
冀煦一陣輕松,靠在副駕駛座上,舒舒服服的享受被人送回家的待遇。
兩人一路都沒說話,直到過了兩個紅綠燈,李軒才忍不住開了腔:“冀少今晚心情不錯。”
冀煦擺了擺手:“別寒碜我,這種場合以後少攙和,我不想搞得人都知道。煩。”
“得,您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冀煦沉下臉,按着太陽穴:“說真的,頭疼。”
李軒一聽,着急問:“開給你藥吃了麽?”
“吃了,沒什麽效果。”
李軒低低嘆了一口氣:“這種場合以後我也不找你,好在江二沒問你電話,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麽回了。”
“江二知道我不換號碼,他不會問的,其他幾個不敢問。”
冀煦瞌上眼睛,是累極了。他聽着李軒問:“你今天高興,因為三兒?”
他今兒高興嗎?冀煦不覺得,緩緩地睜開眼,有些奇怪的瞅着李軒。
“得,當我沒問。”
車一路朝着冀煦家裏走,到了地方,冀煦下車進屋,拉開房間的落地窗簾,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他大腦倒是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想。
突然,手機鈴聲打破了夜裏的沉靜。冀煦皺起眉頭等了好一會兒才接聽了。
“冀博士,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關于乾陵的項目上面已經批下來了。”
電話裏傳來一陣掩不住的興奮勁,冀煦聽着也像受了感染一般的微微笑了笑:“那很好啊,我明天去研究院,大家再一起探讨探讨。”
“行。我就為告訴您這事兒。這麽晚還給您去電話,我是太激動了,不好意思,沒打擾您休息吧。”
“剛回來,還沒睡呢。”
“那您早點兒休息。”
冀煦挂斷電話,把手機随意的丢在床上,他伸手拉了拉領帶,讓呼吸更順暢一些。
真想不到,這麽快就獲批了。
他靠在窗邊點了一支煙,只吸了一口,想了一想又馬上掐滅。走回床邊拿起手機,手有些不自然的發抖。冀煦調整心态,很快就找到李軒的電話,播了過去。
這會兒李軒還在路上,從電話裏傳出來的聲音能夠确定。
“乾陵項目獲批了。”
沒有開場白,他一開口就說這個。吓得李軒突然剎車,過了挺久才嘆了一口氣說:“那真是恭喜了。”
這聲恭喜也不知道是不是發自真心的。
冀煦深深吸了一口氣,第一次有些不确定的問:
“沒問題吧?”
那邊倒是傳出來一陣暢笑:“不是有我在嗎?能有什麽事兒。”
冀煦閉上眼睛,挂上電話,他又點了一根煙。這一次他很平穩的抽到了最後,把煙蒂狠狠的按在煙灰缸裏。
同一時間,Su躺在自個兒的大床上睡的天昏地暗。他才不會在意今天是不是在國色受了氣。他只知道他老哥明天要回地方上去,他得做個好弟弟,無微不至地送哥哥去機場。然後按時按點的去公司。
第二天,Su起了個大早,開着車去接了江二,沿着機場高速把車直接飙上120。江二幾次提醒他開慢點他也根本不聽,到了機場,把人丢下,剛準備走呢,就被江二一把抓住。
“三兒,等會。”
Su回頭道:“哥,我還上班呢。”
“不差這幾句話的功夫。”
Su看看表,時間的确還早,就陪他哥坐下:“我說你咋不讓司機送,敢情就是想逮我交代事情。”
江二一巴掌拍在Su肩膀上:“少廢話!”他停了停,說:“我回家的時間不多,姐嫁出國這事爸媽又還在氣頭上。你啊,就帶着我和姐的份盡盡孝。”
“這還指着您說?我這不都做着麽?”
“還做着,你一星期回家幾次吧?”
江二都被Su這态度氣笑了。Su陪着笑,勾着他哥的脖子:“行,哥你說什麽我照做行了不?前幾年我滿世界的跑是沒盡孝心,那是我不懂事。您既然提醒了,我也就懂了,這會兒都我陪着,哥哥您就去掙大好前程。什麽時候您回了京,咱家二子才算趁了爹媽的心。”
“少貧!”江二覺得他家弟弟什麽都好,就是特別喜歡貧嘴,給人感覺做什麽事兒都不走心,不靠譜。他也不知道怎麽給掰過來,只能嘆口氣,“不知道為什麽,這趟回來我就不安心,總覺得要出事。你可別鬧事兒,知道不?要真出了什麽問題解決不了,也別煩爸媽,給我來個電話,我幫着想想辦法。”
“哥,您這是越來越事兒媽了。到現在我有什麽事煩着爸媽,煩着您和姐了。我能惹什麽事需要您這麽操着心呢?就算真出了事,哪有我解決不了的。我江家老三已經大了,不需要您擦屁股了。”Su知道哥哥是關心自個兒,他們都還當自己是小孩子呢。他擡手看看表,連忙說:“我的親哥哥,再不走我可就真要遲到了。”
江二這才放了人。Su朝着江二敬了個禮,一溜煙的跑了出去,逗得江二也笑出聲來。
這送了一趟哥哥,Su才驚覺自個兒的确是沒盡什麽孝心。他算了算,這一個月能回家一趟都算多的。他确實有些不好意思,摸出手機就給他媽打了一電話,說晚上想回去吃餃子,聽着電話裏他媽高興壞了的那聲音,Su都有些慚愧了。
到了公司,Su踩着最後一分鐘進了辦公室。邱心走過來送照片,也就是運動品牌的雜志照片,Su看了看勉強湊合的去。又重新挑了一部分讓她直接拿給客戶看。
“老板,咱公司投資的那部電影後天開機了。您是不是要趕過去?”
Su這才想了起來,他的确是答應了會作為嘉賓參加開機儀式。
叫了秘書Judy進來,問了最近的工作安排,才發現出席開機儀式的事情是私人答應下來的,這幾天事情壓着倒是忘了知會她,“我這趟過去應該有幾天,那幾個封面Case都給我調整一下時間安排。”
“老板,十四號晚上有個慈善酒會,這是飛去不可的。”
Su看了一眼桌上的臺歷,十四號晚上,那不就是後天?他思索了一下。
“我後天下午趕回來。”一頓,又交待道:“你幫我聯系一下飛雪,看看他有沒有空陪我走一趟。”
“葉小姐說,她已經有男伴了。”
Su有些吃驚,擡頭看見Judy正在翻閱記事本。飛雪居然有男伴兒了,那他上哪找女伴兒去?
“你陪我去吧。”
Judy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相信。但到底是跟了Su不少時間的能人,情緒轉變得也快,應下來就出門做事去了。
門一關,看着密密麻麻的行程安排,Su深刻的感受到了自作孽不可活這句話的意思。
他開公司以來面對的最多的東西就是各種應酬,應接不暇。當然他的身份可以拒絕這樣的邀請,可他不願意做個真空人,還是想迅速的打開自己的人際關系,讓別人買他Su的面子,而不是江三少的。
雖然前幾年做自由攝影師的時候沒有這樣煩,可現在他手裏掌握着的也決計是前幾年光靠自己的名氣帶來不了的。
靠在老板椅上,Su想到哥哥走前交待的話,能有什麽是他解決不了的呢?
到了晚上,Su一下班就往爸媽住的那個大院裏趕。京城在下班高峰的塞車情況他可不想趕上。車開得很快,在超了幾輛車之後,一輛熟悉的雷克薩斯進入了他的視線範圍。
Su想着這還真是冤家路窄了,他一腳油門超了過去。
在超過去的瞬間,他還吹了聲口哨。聲音不大,絕對淹沒在汽車行駛的風裏。
又一個紅綠燈。
Su緩緩停在白線後面,等着紅燈變綠。眼睛往右邊一看,正瞅見旁邊停靠着的居然依然是那輛雷克薩斯。
他有些不信地按下車窗,果然是冀煦!對方正板着臉直視前方,嘴角緩緩的往上揚了揚,嘴唇微動,沒有發聲,就是用嘴型說了兩字——“幼稚!”
剛想說什麽,綠燈亮了,雷克薩斯保持着平穩的車速沿着直行道行駛。
Su一腳油門,立馬超越了它。
敢說爺幼稚,是你老了吧。
到了院門口,Su登記了一下,開車進了院裏。他注意到後視鏡裏,那輛雷克薩斯也跟着進來了。Su登時就想,他們有沒有這麽孽緣,連回家還選在同一天。
開到自家院子停了車,正準備下車進屋,恰巧看見冀煦提着禮物從車上下來。
Su挑挑眉毛,直接開門回家。
通電話的時候老媽是歡喜的不得了,可真到了家,她數落起來就不拿Su當親生的了。Su陪着老爸唠了會工作上的事,洗了手準備吃餃子。還沒夾上,就被老媽的筷子砸到手指上:“還想着吃餃子,進屋也不叫一聲人。”
“哎喲,我的親爸親媽,我都快餓死了。咱不鬧了成不。”
一句話逗得江夫人笑起來,夾了一個白滾滾的餃子丢進Su的碗裏。
“三兒,你哥這兩天回家就顧着忙活,也沒和我們好好說說話。我看他都瘦了,在地方上肯定受了苦。”
江夫人心疼兒子,只差沒抹把眼淚。Su吃了一口餃子,見他媽那心疼模樣,說道:“這道上誰不是這樣過來的,那年你和我爸也不這樣過的?別心疼他,瞧他一年也回來不了幾趟。”
他是沒臉沒皮,倒不想自己和父母就在一個城裏住着還不常回家,卻有臉寒碜他哥。
他媽白了他一眼,沒多說什麽。一家人吃完了飯,他媽在廚房收拾好了就讓他去倒垃圾。
Su二話不說拎着垃圾袋走出去,倒了垃圾準備上樓,瞧見沈家大門開了,冀煦被送了出來。
Su也不急着進屋,瞅着那家人在門口說了一會兒話,冀煦才走出來解了車保險。
看冀煦的臉色,似乎心情不好。
也不知着了哪門子邪,Su朝冀煦走過去。吊兒郎當的問:
“這就走了?”
冀煦聽着聲音擡起頭來,看見是他,點了點頭。
“過來看看外公,回國後還第一次過來。”他望了望江家的小二層,靠在車邊點了支煙,“你回家?江二肯定說你不孝順了。”
“屁話,我哪不孝順,要說也是你。”
冀煦拿煙的手一抖,繼而低聲說:“或許吧。”
Su愣了下,沒想到這人居然就這樣承認了,一時卻覺得尴尬起來。他本想來找冀煦的麻煩,可對方倒是和和氣氣的模樣,讓他覺得不好意思了。
他咳嗽一聲,又走近了一點,問冀煦要了支煙,借着對方的火點着了。靠在車上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煙圈,有些不解的問:“你們家後臺硬,娘家在政界有背景,本家在商界也是這個。”Su豎起了大拇指,“你說你做個啥不好,怎麽偏跑去大學當老師?出國十幾年,誰都以為你能有個大作為。不說走沈爺爺和你舅的路子,也該是回家裏把冀家的業務熟悉熟悉,統和統和。就為了回來教書?聽着怎麽有點傻。”
冀煦低低的笑出聲來:“誰沒個自己想法,Aya不是違背父命嫁國外去了?”
Su嗤了一聲:“你和我姐比,我姐可是個女的。她自己再能耐最後也是要嫁人,她當然得選個自個兒最喜歡的嫁了,不然一輩子就算完蛋壞了。”Su又深吸一口煙:“你一大老爺們兒,以後又不嫁人。當然要以事業為重。不過話說回來,當初我們幾家都以為你和我姐能成,後來是怎麽了?”
“你姐把我給甩了。”冀煦笑着說。
Su挑着眉毛瞅着眼前這男人,這人二十歲被學校推薦出國,他姐屁颠兒得自費跟出去,折騰了這十幾年都過三十了才結婚,她姐能甩了他?
Su有些不信。剛想開口再問,就聽見冀煦問他:
“那你呢?”Su有些懵,又聽見冀煦說:“你怎麽想着跑去做攝影師?”
“我?”Su扭頭望着冀煦,見這人抽了最後一口煙,把煙蒂摁滅在煙盒裏收進上衣口袋扭着頭望着自己,他眼睛裏帶着笑意,被鏡片一擋,笑意有些模糊不清。Su收回目光:“我上面有個哥,你也知道,咱們這種家庭,走仕途一家人是出不了兩個出息的。我哥選了這條路,正巧我也不喜歡,就做些喜歡的事兒呗。”
“我也是。”冀煦解開西裝的紐扣,然後揉了揉頭發,讓那一絲不茍的模樣變的有些不羁起來:“我就想做些自己喜歡的事。”
“你喜歡教書!?”Su震驚了,根本不相信。
冀煦笑起來:“哪能,我主要是在研究院裏,教書是次要的。”
“哦,這樣啊。”這樣聽起來還不太丢分:“那研究什麽啊?”
“考古的。”冀煦這三字說的輕飄飄的,要不是Su認真聽還真不一定能聽得清。他正了正聲音:“主要研究凜朝的歷史。”
Su一怔,又扭頭看過去,恰巧那人也在看他,兩人目光一接觸,都笑了笑。Su這才覺得,冀煦這人長的真不是一般的不錯,尤其是那雙鳳眼,真不是一般人能駕馭的。
想到第一次見他就把人認真的看過一遍,現在再看,煙霧底下倒有些觸目驚心了。Su想,可能是誤會了吧,他們就這樣相處也挺好。
“你有興趣嗎?”冀煦突然開口。
Su反應一會兒,知道對方是問自己對歷史有沒有興趣,聳了聳肩:“沒興趣。”
煙已經抽完,他掐滅了最後的火光,轉過身朝着自家院子走。
這要再不回去,指不準老媽要出來找人。
把煙頭丢進垃圾桶,邊走邊說:“我哥和你也難得好上,就不知道我姐怎麽和你是朋友的。”
他也沒指望冀煦能回答,就聽見背後傳來一聲笑,接着是發動汽車的聲音。
Su走到家門口,聽見冀煦叫了他一聲。他轉身過來,就見一個東西朝自己飛了過來。Su趕忙一把接住。
“送你了。”
冀煦含着笑意說完,都沒等Su看清那是什麽,就開車走了。
眼見車子越開越遠,Su把手上的東西翻來覆去的看一遍。是一個手工做的香囊。
他把香囊放在鼻子邊聞了聞,還挺香。
果然是喜歡考古的,送什麽不好,送他這玩意兒,能有什麽用。
Su把玩一下,就把香囊塞回兜裏,想着改天也送點兒什麽給冀煦。禮尚往來嘛。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