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經掌事之人這麽一提醒, 衆人這才想起最初彙集在此的目的。
只是這些日子以來,當真是沒有多少新的發現。
那怨氣郁結的雲翠山上上下下,明裏暗裏已經被諸門百家搜尋了個遍。除卻萬法宗發現的那盞銅燈法器, 根本就沒有留下任何實質線索。唯一稍有指向的或許就是山主寝房內的術法痕跡, 可那也終究是做不得準,明示出來未必有用,還可能會引發魔道的紛争。
至于昨天在山中碰見的神秘人,曲雲清都無法瞧出對方來歷,李攸寧自然也判斷不出是敵是友。就此說出來,根本毫無意義。至于雲翠山主寝房內發現的“攝魂術”痕跡, 萬法宗自然也有判斷,根本輪不到李攸寧說出口。
玄陽子:“其實若論殺人的兇手,也未必就有很多外人。若當真是大批外敵入侵,很難不在現場留下痕跡。
事發之後老夫也曾親赴雲翠山,并且發現了一類似迷魂術一類使人致幻的術法痕跡。雲翠山主應當就是被幻術所挾, 自殘而亡。至于他門下的弟子, 查驗之後, 屍體上的劍痕也多半來自雲翠山主的本命靈劍。”玄陽子并未點名攝魂術, 也不知道他是分辨不出, 還是擔心引發禍亂。
衆人聽後議論紛紛, 吵雜聲亂成一片。
當下便有人大聲質疑:“如此何解!雲翠山主少說也是金丹修為, 衆所周知, 若要以幻術脅迫他人少說也得有不相上下的修為。況且修為相當,還只是能讓人心智一時迷失。若要他人殺人乃至自殺, 如此複雜的操控,修為需得壓制才行。這世間除了幾名地仙真人,還有誰能有此般實力修為!”
這人的話粗聽卻有道理, 實則有些偏頗。
雲翠山主的确是金丹修為不錯,可道行并不算有多精深。若想修為壓制,實則不必地仙境界。李攸寧自诩她若是再恢複一點實力,根本不必全盛就能做到。甚至在場的修士之中,也有好幾位金丹高手要強過雲翠山主。
感覺被內涵到了的地仙真人玄陽子望向質疑之人,面沉如水,一字一句道:“道友此言差矣,我只是說類似,并未說一定是幻術。想當年李攸寧既然能操控她的師傅的金身,一舉一動宛若生人,說明修為也未必是必要的。”
再一次無辜躺槍的李攸寧表示,玄陽子這老頭子當真是壞得很。以他地仙的廣博見聞,又豈會不知道其中道理,如此卻還拿她出來說事,簡直像是在欲蓋彌彰。
況且,以幻術或者是攝魂之法操控活人,與自己用牽絲傀儡術操控一具失去了神魂的軀體根本是兩回事。哪裏就能産生聯系了?
只不過幻術之事之所以會引發大家如此激烈的反應,也是有根由的。
就在三百年前,當時的道門氣運衰微。別說是地仙大能,就連金丹修士也是十分罕見。
也不知道是誰放出了消息,說是早已經斷絕了千年的傳承功法重現于世,卻被天魔盜走藏匿在淅川魔境。為了博取一線複興的機會,道門百家齊聚魔族望鄉城外,打算要回原本就屬于人族的功法傳承。
Advertisement
卻不曾想一切只是有心之人的暗中挑撥,為的就是将這些修士一網打盡,奪取他們的金丹和神魂。
這些修士不慎着了道,碩果僅存的精銳一朝折損了十之七,八,絕大部分都死在了攝魂術的操控之下。
雖然劫餘之後道門複興,可終究是留下了陰影。不僅将從淅川魔族傳出的攝魂術視為禁術,就連其它類同之法也多受人诟病,幾乎達到了談之色變的程度。因此道法中興之後,有意封存了亂人心魂的術法。反倒是清心咒,明心訣,這類滌心靜神的法術被各家各派傳為必學。
數百年已過,這種東西在道宗極為少見。攝魂術更是緣自魔族,哪怕見聞廣博的地仙也未必能分辨出具體類別。所以玄陽子之前錯認,倒也不算太奇怪。
至于曲雲清之所以能認出,還是因為玄霄派與魔族淵源頗深,數代掌教與魔族均有來往,自己也曾與魔君有過交手的緣故。
聽聞玄陽子的解釋,衆人仍舊是難以被說服。
“若當真如此,宗主為何早不說清楚?方才将銅燈拿出時,明明說除此之外再無線索了。”
對面質疑,玄陽子擡手扶須,八風不動:“現場的确除了那盞銅燈再無其它實質的線索。至于方才所言,不過是老夫根據現場作出的推測,只不過是一家之言。之所以沒有事先言明,不過是想抛磚引玉,看看大家有沒有新的觀點。以免老夫的一面之詞,限制了諸位的想象。”
這番說詞似乎有點牽強,但也能說的過去。
李攸寧的心中突然升起一陣奇異的感覺,她覺得玄陽子根本是在故弄玄虛。總是把人往其他的方向刻意引開。難道說之前柳拂風所言屬實,雲翠山的事情,當真是與君沐言有關。而玄陽子自然不能坐視自己的愛徒陷入其中,沾染上惡名,所以才想法設法的撇除其中關系。故意把整件事情弄得玄之又玄。
要知道如今衆人眼見的雲翠山早就遭到過萬法宗的清理,現場的痕跡實際上已經是做不得數了。至于萬法宗最先拿出的證據,也不一定就當真是從雲翠山上得到的。畢竟兇手沒必要留下這種東西。
然而這一切已經成為死局,根本無從得解。李攸寧內心感覺到一陣灰心沮喪,突然覺得真相有時候之所以會變得撲朔迷離,極可能與描述之人的添油加醋有關,其事實本身,說不定未必就真的有多複雜。
不過即使銅燈可能是萬法宗從別處得來故布疑雲的,可雲翠山主房內的攝魂術卻做不得假。
而攝魂術的确需要修為壓制,也就是施術之人至少是個金丹境界圓滿通透的高手。
柳拂風說君沐言去而複返,将他之前只是被打斷的手臂重新斬斷,又抛入荒谷,可壓根沒提自己是如何受到如此嚴重的內傷,更沒有說清體內置他亡命靈力從何而來。說不定也是受人操控,只是因為受控制的程度不深,只是稍受牽引,神志卻是清醒,所以并沒有明顯的痕跡可尋。如此設想的話,倒是顯得君沐言的确只是受人攀扯了。
畢竟以君沐言那麽直截了當的脾性,若真是想要斬斷對方的胳膊,根本用不着去而複返。
“柳公子之前所言,與君道長口中所述的尚有矛盾之處,而且柳公子身上的傷也不僅僅是外傷。還請君道長再次将此事解釋清楚,說不得重傷柳公子之人就是使用幻術引發雲翠山滅門之事的元兇。”人群中有人發現了其中的關竅,發出疑問。
君沐言聞言露出不耐煩的神情,眼看着不想搭理對方。玄陽子嚴厲的看了他一眼,無聲的命令自己的徒弟好好說話,解釋清楚。
君沐言:“我當真只是打折了他的手臂,其他的事情我是一概不知。至于他為何要這麽污蔑我……”他輕蔑一笑,“還不是他自己該打,卻偏偏沒用,死到臨頭了還想要拉人墊背。”
眼看着他還要說出什麽尖酸刻薄的混賬話,玄陽子連忙出言制止:“心浮氣躁,罰你回去面壁靜心,沒有我的吩咐不準踏房門一步。”
君沐言對其他人慣常喜歡冷嘲熱諷,對自己的師傅還是表現的十分恭敬。十分順從的認了罰,當真不再說話。
只是他一提起柳拂風就滿臉鄙夷,一副“他就是欠揍,他就是該打”的理直氣壯。哪怕對方現在已經死了,君沐言對這位至少算是相識的故人也不曾流露出半點同情遺憾。這态度不知道該說是涼薄,還只是單純的厭惡對方。總之讓旁人看着有些不舒服。
本想着繼續質問君沐言事情的原委,可卻被玄陽子出言打斷。對方這一出“面壁靜心”既然是懲罰,也算是給出了交代,一下堵得在場衆人沒了繼續針對的言語。
曲雲清看在眼裏,突然對玄陽子突然有了一分莫名詭異的贊同感。作為師長,若想要保護自己的後輩,但凡自己能有拿得出手的本事就該鎮得住場面。
只不過,千萬別是另有居心才好。
已經默默站在一旁許久的楚寒舟突然出聲道:“在下突然想起一事,或許可做線索。”
衆人不由得瞪大了雙眼,伸長了脖子,只等有人能重新理出個頭緒。
楚寒舟:“當日攜帶此銅燈的道士看衣袍紋樣的确是來自東海。正是出自一處名曰迷仙門的小門派。”
“迷仙門……”
好陌生啊,在場衆人似乎都不曾聽聞過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宗派。況且這宗派的名字取的也好生迷惑,世人修仙,最考驗人心堅定,這迷仙又是從何而來?
楚寒舟:“迷仙門是東海上一處新興的小宗門,立派不足百年,諸位可能大都不曾聽說過。不過因為毗鄰碧海潮升閣,與我宗門也算是多有往來,所以在下對其還算是有些熟悉。
據聞迷仙門擅長幻術,取海中蜃珠修煉法器,能操控蜃氣變化千萬幻象。”
幻術在中原道門幾乎已經成了約定俗成的禁術,雖未有明令,但為正統道修所不齒。可天下萬法,存在既有道理,既有道理就總有人想要去鑽研修習。那些樂于此道的修士在中原混不下去,潛出東海,卻又因為志同道合而相互聚集,倒也是合情合理。
結合玄陽子之前言,又加之迷仙門人曾經帶着“兇器”在案發之地游走。原本只是一個毫不知名的小宗門,如今突然出現在衆人視線之中,一下子就變得十分可疑起來。
只是這樣一個毫無根基,類似于同修愛好聯合會的小宗門,當真有如此大的能耐和野心,去操控連道門魁首都無法勘破的迷局嗎?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發現他們開會開了好幾天了,該散會了。也該還地圖了。
感謝在2020-04-28 08:35:41~2020-04-29 17:00:2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君無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