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食舌虱8
曲雲清:“應當可行。”
說完後他的目光落在眼前一衆七零八落躺在泥土上的修士身上,只見他們一身白衣均是被污泥染透。
曲雲清眼中閃過一絲悲憫:“這些人失了魂魄,也不知道還能否有重入輪回的機緣。阿寧我們将他們葬了吧。”
李攸寧一聽曲雲清這樣叫她,頓時一驚,連忙偷眼去看站在一旁,看上去同樣是心生感慨的楚寒舟。還好對方根本沒有注意到曲雲清剛才對她的稱呼。
李攸寧連忙點頭稱是,又從乾坤袋中抽出黃紙朱砂,以指就墨,一揮而就。眨眼間完成了一張引雷的符咒。
曲雲清不明所以,開口問她:“你這是做什麽?”
李攸寧精力不濟,畫符之後,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
楚寒舟:“師姐真是蕙質蘭心,如此巧思讓人佩服。”
李攸寧回過神,聽見楚寒舟對她的誇獎,便朝他禮貌一笑。
緊接着李攸寧走到一處相對空曠的地方引動符咒。驚雷憑空而降,卻是恰到好處的炸出一個不大不小的坑來。
楚寒舟在一旁嘆道:“久聞曲師姐精于內修,擅專醫道,沒想到于符箓也也如此精通。這道雷符的威力竟然能操控的如此精準,一分不多不少,着實讓人佩服。”
李攸寧真是不知道有多少年沒聽有人給她這麽捧過場,心中有些高興,不免多看了對方一眼,再次朝他微微颔首,以示謝意。
曲雲清站在一旁,雙眼微微一眯。突然覺得楚寒舟好像就沒有之前順眼了。
幾人安頓好數名道士的屍身,曲雲清便取過蠟丸開始施法。
曲雲清将蠟丸托于掌心,也不見他有什麽動作,就看見他掌心的蠟丸自燃起來。
火光如豆,先是明黃色。随着掌中之物燃燒殆盡,火焰非但不熄滅,反而逐漸化作一點銀色星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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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雲清輕輕往上一托,那點銀芒騰空而起。先是環繞着曲雲清的指尖上下躍動,随即朝着西北方向飄了飄。
楚寒舟看在眼裏,不由佩服對方已經能夠做到術随意動,無需念咒畫符就能輕易施展這樣的法咒。
楚寒舟向曲雲清詢問:“前輩我們接下來可是要跟下去?”
曲雲清點了點頭。
李攸寧想到綠竹和阿飄還在城中,好在自己和綠竹曾經定下過契印,她此時已經開了靈竅,自己若是傳訊于她應當會有感知。當下偷偷囑咐對方先找地方好好修煉,等此間事了,過些時日再重新彙合。
面對突然出現的楚寒舟,李攸寧心中其實抱有幾分懷疑。
此人的骨齡應當與自己不相上下,修行的日子應當也不斷。他一出現就直接将自己錯認成了素問師姐,而且言語之間十分謙和客氣。這一點着實讓李攸寧覺得有些奇怪。
這數十年來碧海潮生閣蒸蒸日上,如今已是如日中天。而玄霄派縱然是千年仙宗底蘊深厚,可畢竟落地的鳳凰不如雞。在世人眼中早就已經是昨日黃花風光不再。
這楚寒舟的态度有些值得玩味。若說他只是單單尊敬曲雲清這個地仙前輩也就罷了,可李攸寧總覺得此人總是有意無意暗中觀察自己。她自然是不會自戀到以為對方是對自己一見鐘情……難道此人看着文質彬彬,其實是個自來熟?
三人結伴,李攸寧身為女子自然是諸多不便,一路上自然會有意避嫌。
只是李攸寧無法禦劍,曲雲清順其自然的說要帶上她一道。她雖然有心拒絕,但也知道“奔星逐月”有時效和距離限制。如果耽擱下去,怕是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楚寒舟見李攸寧神色有異,多問了一句:“曲師姐可是有何不便?”
李攸寧借口道:“不過是當年舊傷未愈,暫時禦劍不得。”
楚寒舟眼中露出關切:“曲師姐的面色的确不太好,靈力也似有阻滞。”
他一邊說一邊從乾坤袋中掏出一只塞着軟木的細瓷小瓶。
“這裏有兩顆我宗門內秘傳的九華玉露丹,曲師姐如若不棄,還請笑納。”
李攸寧并不曾聽聞過此種丹藥,以為只是尋常養身療傷之用。她此時着實有些不适,便順手接了下來。
“如此,多謝。”李攸寧朝楚寒舟道了聲謝謝,拔開木塞直接将丹藥倒出一顆。
那丹藥甫一倒入掌中,空氣中立刻彌散出一陣馥郁藥香。
李攸寧于丹道并無涉獵,于藥理也只是粗通。即便如此也能察覺出這枚丹藥價值不斐,絕對是千金難求的療傷聖品。
她看着手中的丹藥,不免有些遲疑。如果只是尋常固本培元丹藥之流,她吃了也就吃了。可她掌中這一顆很顯然絕非凡品。
李攸寧沒想到楚寒舟競然如此財大氣粗,出手竟如此闊綽。
可正所謂無功不受祿,這藥如果就這麽吃了,該不會有什麽等着要她去還吧。
曲雲清也注意到李攸寧手中丹藥有異常。他伸手接過丹藥,拿在手中仔細看了看。
“此丹于你有益,你便服下吧。”
曲雲清一聲令下,李攸寧卻仍舊是有些遲疑。
曲雲清:“貧道代弟子謝過楚道友盛情。”
話音未落,只見曲雲清一手袖裏乾坤,一枚鴿子卵大小的青玉出現在他掌中。
“此乃混沌初開時,太初清氣所凝化而成的玄晶。你與貧道也算有緣,今日就以玄晶相贈,以謝贈藥之情。”
尋常靈石不過是恰好生長在靈脈上的美玉,千萬年來終日浸潤在靈氣之中,逐漸累積了不同屬性的靈氣。
青玉玄晶看似平平無奇,卻是太初清氣所化。其中蘊含的靈力較之尋常靈石勝過千倍萬倍。玄霄派的鎮山之寶承影石的原身正是一大塊青玉玄晶,由上古神族煉化後成為了道門傳承千萬年的神器秘寶。
随着時間流逝,這青玉玄晶在當世已經是鳳毛鱗角。
如今曲雲清手裏的這一塊還是三百年前大戰時從堕神漣月手中留存下來的。
雖然靈石的效用不一定比上品丹藥對修士更加有用。可畢竟是稀世之物,所以從明面上來看,還是這青玉玄晶更為更為貴重。
李攸寧心裏明白,曲雲清是擔心自己欠下人情。
可是對連自己是誰也不認識,這還不還的不就是自己一句話的事兒。為了自己掏出玄霄派碩果僅存的青玉玄晶,這是不是太虧了?
一旁的楚寒舟也是有些吃驚,下意識的想要拒絕。
“曲師姐素有妙手仁心的美名,寒舟雖然一直無緣得見,卻是仰慕已久。如今贈藥,完全是感謝真人和曲師姐俠義襄助,幫助在下緝拿殘殺無辜人命的元兇。”
可曲雲清卻不管那麽多,一副不容置喙的模樣,直接将玄晶放入對方掌中。
李攸寧手裏還拿着那枚“九華玉露丹”,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吃下去。
“你怎麽還不将藥吃下去。”曲雲清冷冷發話。
“身上既然有傷就不要逞強,服藥之後好好調息,不要妄動靈力。趕路之事,為師帶着你便是。”
李攸寧看着手中丹藥,抿了抿唇,幹脆兩眼一閉吞了下去。
欠誰的不是欠,管他那麽多做什麽。
九華玉露丹不愧是楚寒舟口中的療傷上品。丹藥入口即化,竟然如同美酒入喉,一線而下帶起一陣熱流。旋即那股熱流又分化出千支萬線發散分布至四肢百骸。
李攸寧覺得周身經絡一陣暖流湧過,丹海之中也是微微發漲。
“果然是上品。”李攸寧忍不住出口稱贊。
站在一旁楚寒舟禮貌的朝她點頭一笑。曲雲清也是轉過頭盯着她的面色瞧了好一陣子,又囑咐她等下站在自己身後,要小心拉緊他不要松手。
憑虛禦風,馳劍千裏。
自古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前輩大能首創了禦劍之術。但凡修習劍道的修士,入門修行的第一天起,就開始暢想有朝一日,足踏三尺秋水,馳騁千裏風雲的場景。
禦劍術的修習雖然并沒有嚴格的境界限制。可若想長久禦劍不出意外,不會因為靈力不夠出現難以為繼于空中跌落的狀況,通常只有金丹修為的修士才能真正穩妥的使用此術。
玄霄派甚至只向金丹修士教習此法。
不過這世間萬法,靈力運轉往往有相似相通的地方。
聰慧一些的,便能觸類旁通,自行悟道。
李攸寧第一次禦劍時還未結丹,禦劍之術就是她自行領悟的。
一開始她也不敢飛的太高太遠,畢竟玄霄派嚴禁引氣修士修習此道,因為實在容易發生意外。
直到有一次為了貪圖便利,不肯繞行山路,非要禦劍而過。可那一日濕悶難當,正是風雨欲來。
李攸寧方一起式,便察覺有些反常。感覺腳下的劍有種虛浮無力的“疲弱”之感。
她不明就裏,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沒曾想當日的靈力消耗遠比往常要大,才飛過一大半的距離,就已經難以支撐。
她硬着頭皮咬牙飛過峽谷,可落地時仍舊脫力下墜,還因此摔斷了一條腿。
記得當時她除了疼痛,更覺得丢臉。自己一個堂堂修士,竟然會自己把腿摔斷,實在是讓人笑掉大牙。
李攸寧獨自在原地滞留了許久,本想催動靈力修複傷處,好歹能站起來走回去。
可方才靈力已經虛耗過度,根本沒有餘力繼續療傷。無奈之下李攸寧只能放出信號,希望山內的同門有人能過來将她帶回去。
李攸寧放出信號之後,就開始在腦內編織借口,打算将自己失足摔斷腿的糗事搪塞過去。可還沒等她想好,自己的師傅就已經來到了跟前。
曲雲清峨冠高束,身披玄天萬法袍,在山谷之中當風而立。那一刻他從天而降,正如天神下凡。
玄霄派掌教的法袍層層疊疊,極為端莊厚重,就連兩山之間的過堂風都撩不動曲雲清的衣擺。如此一來更是襯托的逆光站在李攸寧面前的曲雲清威嚴無比。
“師傅…”李攸寧沒有想到自己的信號會引來師傅。而他身披法袍,指不定正才主持什麽正經事。
“我……”她張口結舌,平時的伶牙俐齒到了此時竟是卻一點也派不上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