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鬼祟5
聽聞阿飄的名字,幺娘的小臉頓時變了顏色。
而一直隐匿在旁邊,原本還因為再次遇見自己的朋友,而興奮不已的阿飄看見對方這番表情,心頭更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
沒錯,他的确因為某些緣故失去了記憶。可并不代表他真的是個什麽都看不出來的傻子。生前他能夠成為修士,說明資質和悟性至少是不低的。
看着幺娘在提起他之後大驚失色的模樣,他心裏又有什麽不清楚的呢。
“阿……飄是誰?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我不認識什麽阿飄的!”
雖然一開始幺娘覺得對方有趣,可是後來卻發現對方眨眼睛就能讓成年男子失去意識。她不過是一個小姑娘,當然有些後怕。況且對方還會給自己惹上無盡的麻煩。現在她恨不得能徹底和對方撇清關系。
李攸寧:“你不用擔,我們不過是行走江湖的游方術士。捉鬼只是用來糊口的營生,至于其他的事情一概不會去管。你大可不必急于撇清關系,只需當着你雙親的面,告訴他們我們捉對了沒有就行了。”
言畢,還不等衆人有所反應。随着李攸寧一道清脆的響指,阿飄的身影就這樣突兀的浮現在衆人眼前。
只見他面無表情,仔細分辨還能看出他臉上帶着失望。身上鎖着鐵枷,一副受制于人無力反抗的模樣。
幺娘沒想到自己還能再見着對方,而且剛才的那番言語估計也被他聽了進去。她不免有些尴尬,一時間臉頰都急紅了。可看着他被人鎖着無力抗拒的可憐模樣,又忍不住對他有些同情。
可她終究沒有開口為對方求情,只是朝着李攸寧的方向點了點頭,小聲肯定到:“沒錯,就是他。”
幺娘的父母更是生平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一時間目瞪口呆,說不出是驚是怕。
老趙更是一陣後悔,沒想到自己當真是看走了眼。忍不住哆嗦着請求李攸寧趕快收了神通把這害人的惡鬼快些弄走。
李攸寧稍微示意,阿飄的身影漸漸虛化,轉眼不見蹤影。
老趙連忙上前朝着李攸寧和綠竹兩人作揖,恭敬道:“是小老兒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大仙莫要見怪。”
綠竹見對方這前倨後恭的态度,不免覺得好笑。看他對着李攸寧畢恭畢敬,心中又升起一絲得意。
Advertisement
“我都說了,這位是正經宗門出身的仙長。一開始你還不信,哼!”
綠竹雙手環胸,仰起下巴譏诮對方。
李攸寧以眼神制止她,莫要得意忘形。綠竹也不知道怎麽了,就被李攸寧的眼神那麽輕輕一觸,雖然未見其有什麽嚴厲的表情,卻偏能感受到其中不容置疑的意味。她立刻立正站好收起了臉上的不屑和散漫。
“老丈不必如此。我們本就是陌生人,有些防備之心乃是人之常情。”
老趙語無倫次道:“多謝大仙的不怪之恩。今天一定要留下用飯,啊不對,老婆子你先去把準備好的酬金取來,在多加兩成!幺娘快去看看你哥哥在做些什麽,讓他趕快殺只雞立刻炖上,晚上好好招待大仙。”
不怪之恩是什麽鬼?這小老頭未免也太誇張了吧。綠竹在一旁忍不住腹诽。可一聽晚上竟然有雞可以吃,她頓時兩眼放光,期待之情溢于言表。
李攸寧只是在一旁淡然而處,并不再多說什麽。
幺娘趁着父母忙着張羅的功夫,偷偷來到李攸寧身邊。
“這位仙子姐姐,我想問問你……”
她聲音又小,話又說的吞吞吐吐。
李攸寧:“有什麽話,直言便是。”
幺娘雙手攥着帕子,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遲疑了半晌終究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阿飄他其實也沒做什麽太過分的事……你會殺了他嗎?”
李攸寧看着對方臉上糾結為難的表情,朝她微微一笑:“他已經是鬼了,我怎麽會殺死他呢。”
幺娘細細的眉毛皺了起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不算壞。你能不能別讓他那個,就是我也不知道鬼會不會死,可是能不能請你不要傷害他。”
李攸寧愣了一下,看了看小姑娘的臉,然後點了點頭。
幺娘得了她的保證,頓時轉憂為喜。
正準備轉身離開,又忍不住加了一句。
“仙子姐姐,你告訴他我不能再去見他,今後也不要再讓其他人看見他了。”
當夜李攸寧和綠竹被趙家熱情留宿。
綠竹年紀小,吃飽喝足之後很快入睡。可李攸寧卻是毫無睡意。她獨自一人依坐在床邊,就着月色清輝,在指尖反複盤玩着一塊兩個指節大小的白色玉牌。
那玉牌色澤柔潤,膩白如同羊脂,在這春寒料峭之中卻是觸手生溫。
可惜是的是玉牌的三分之一處有一道明顯的裂痕,雖然不知道李攸寧用什麽法子進行了修補,可那道裂痕卻是無法消弭。
李攸寧的指尖輕輕劃過玉牌曾今裂開過的地方。
師傅,如果你知道我還活着,還肯來見我麽。
千裏之遙的玄霄派,曲雲清被夢中所見驚擾。
他驀然從床上坐起,伸出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又掩面于雙膝之上。
口中夢呓般喃喃自語:“這些是什麽……幻覺嗎……”
夢中的他一舉一動仿佛不受控制。而身邊一直有一名女子與之相伴。兩人就在這裏起居生活,屋內一應灑掃洗涮皆是那名女子親力親為。
不僅如此,在夢境之中他們行止起卧,皆在一處可謂之形影不離。她溫暖的指尖無數次掠過他的身體,為他着衣束袍正冠。而自己就像是一尊冰冷的木偶完全不為所動。
“這是什麽?是夢還是幻覺……”
曲雲清閉上雙眼,他感覺自己的心再也無法回到回去。猶如寧靜的湖面被人投下了石子,圈圈漣漪環環向外。
他靜不下來了。
玉牌在李攸寧靈活的指尖來回翻動她嘗試着向這枚玉符注入靈力。卻如同泥牛入海,毫無回應。
她皺了皺眉頭,臉上露出一絲不解的神情。
這枚玉牌是當年自己結丹前出山歷練,體悟紅塵的時候,由自己師傅親手所賜的護身符。
這麽多年來李攸寧一直随身攜帶,從未離身。只是在之前落入時空間隙之後,這枚護身符就破損失效了。
近些日子她一直想辦法将其複原,可修複了符體,卻失去了效用,完全是治标不治本。
李攸寧當年為了修複靈珠,也曾仔細鑽研過法器的修複之道。沒道理連神器都能複原的她,卻修不好區區一塊護身符。
勢必是缺失了某樣關鍵的,卻又不為人知的材料。
曲雲清究竟是如何制得此符,竟然能在時空間隙之中為自己保下了一條性命。哪怕只是短暫的穿越空間,這樣的效用也遠非尋常護身符能比的。當初制作時一定十分不易,或許自己在曲雲清的心中也曾是十分重要的……
李攸寧左思右想,始終不得其解,只能小心翼翼的将玉牌收入懷中。
就在此時突然一道含混不清的聲音打斷了李攸寧思緒。
“這是什麽東西,你竟然如此寶貝。”
李攸寧白了對方一眼,表示不願和他說這些。
阿飄整個人飄了過去,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開口道:“好歹理理我呗,好不容易才有一個不用我花費氣力顯形,就能知道我在說什麽的人出現。而且你幫我離開了那座破廟,又說要我跟着你。那是不是說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主人了?”
李攸寧根本無心搭理他,随口說了一句:“誰要當你的主人,也不看看自己有什麽作用。”
阿飄撇了撇嘴反駁道:“好歹我也是只鬼啊,你們這些道士不是也有收鬼兵的嗎?”
李攸寧:“不好意思,道不相同,我沒有這個習慣。不過你怎麽知道這些,是不是想起了什麽?”
阿飄:“自從我得了你身上的一滴精血,好像一下子清醒多了。雖然還是不記得自己是誰,但隐約想起過去咱們怕是同行呢。”
李攸寧:“我早知你生前是一名修士。”
阿飄:“那你怎麽不早說。”
李攸寧嗤道:“你又沒問,況且英雄不提當年勇。無論你過去是什麽,現在不過是魂體不穩的游魂。這點道行說實在的連只鬼都算不上。”
阿飄被李攸寧噎的無話可說,只能百無聊賴的一只鬼飄到窗外曬起了月亮。
口中不滿的念叨着:“你們這些女人真是可怕極了,一個個都那麽表裏不一。看起來活潑可愛的翻臉就不認人。看上去文質彬彬斯文有禮的私底下卻這麽刻薄,真是太可怕了。”
李攸寧懶得理他,自顧自的盤腿而坐,阖上雙眸,開始凝神打坐。
等她睜開眼時,天色已經開始發亮。李攸寧猛然發現阿飄竟然不知何時又回到了她的身邊,整只鬼幾乎要貼了上來。
“你在幹嘛。”李攸寧冷冷的說了一句。
阿飄連忙往後飄了飄:“我發現你這人身上陽氣極重。我就随便靠近你就源源不斷的往外漏似的,一時忍不住就貼的近了些。”
李攸寧:“你跟在我身邊這段時間,如果想要吸陽氣穩固魂體這完全沒有問題。你要你能盡快想起生前過往,陽氣我可以免費提供。”
畢竟李攸寧現在幾乎是一無所有,唯獨自己身為乾元體質特殊,陽氣絕對是源源不絕。
“但如果再讓我發現你離我這麽近,就別怪我不客氣。”
阿飄笑嘻嘻的連連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