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鬼祟4
男鬼一聽對說是真的要料理了自己,立馬着急了,慌忙解釋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誰,又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而且一開始我也真的沒想要害人啊!不信你們去問幺娘,她和我見過那麽多面我何時害過她啊!”他一邊說着,一邊指天發誓。
李攸寧冷着臉沉聲道:“廢話少說,我問的是後來的那些人。”
男鬼支支吾吾了半晌,見對方不耐煩的擡起了手似乎想要做些什麽。終于一股腦說了出來:“別別別,別動手啊。我說還不行嗎!
其實我一直渾渾噩噩,直到最近才有了些神智。幺娘是我清醒後後遇上的第一個人,她肯陪我說話,我很喜歡她,卻什麽也沒做啊,只不過是希望她能經常來看看我罷了。”
李攸寧冷不丁的插了一句:“所以你蠱惑她,讓她連父母之命都不聽了?”
男鬼連連擺手辯駁道:“沒有沒有,我都說過了我什麽都不記得,而且才剛剛有了意識,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那裏會什麽蠱惑之術。唯一能做的就是憑借本能吸取生人精氣罷了。
其實一開始都還好好的,直到有一天突然跑出來一個男人對着我們大呼小叫的。我見她露出驚慌的神情,就不由自主将那個男人弄暈了。
沒想到幺娘說那是她的哥哥,讓我不要傷害他。
可其實我也就是忍不住吸取了一些他身上的精氣。雖然還不回去了,但也不是不能恢複。
可是後來幺娘就再也沒有來過,反而是來了幾個兇神惡煞的的男人。我不願被他們打擾,就從他們每個人身上吸了些精氣,就讓他們迷迷糊糊的回家去了。”
李攸寧垂下眸子仔細分辨對方言語之中是否有矛盾的地方。
“你說你一點也不記得生前之事,也就是說你連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了?”
男鬼臉上露出憤懑的表情,若不是他現在整只鬼都是輕飄飄的,恐怕下一刻他就要氣的跺腳了。
“肯定是那個混蛋害了我,不然我年紀輕輕的怎麽就莫名其妙的死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李攸寧看着他,心中不由覺得此鬼倒是個率真性子。到不像是個能把謊話編圓的主。看來如今暫且把他從這裏帶走,免得以後再生是非。然後再找機會将他渡化,讓他得以往生,也算是全了一樁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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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他所言是否非虛,只要回海角村領賞錢的時候稍加打聽就可以确認。
李攸寧:“如果事實真如你所言,我自然也就不會讓你魂飛魄散。只是這個地方你是待不得了,必須和我一起離開。”
男鬼面色為難:“不是我不想和你走,而是我壓根兒走不開啊。”緊接着他又将自己如何不能離開此地一步的事情詳細複了一次。
李攸寧眼中透出一絲訝異。因為這世上絕大多數魂魄離體都難成鬼祟。除非是生前有極大的怨氣難以消解,或者是餘願未了執念叢生。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修行之人魂魄遠比常人穩固強健,只要沒有受到損壞,都能在天地間留存一段時間,甚至能奪舍複生。
李攸寧這才察覺到對方魂魄似乎有異。
這鬼魂身上非但沒有怨氣,反而隐隐有功德金光。說明此人生前非但不是壞人,甚至有可能是一個積累功德的修士。
并且他的魂魄似乎曾經損壞過,也許這正是導致他魂魄不穩乃至于失去了生前的記憶原因。
可奇怪的是,眼前的鬼魂看似三魂不缺七魄俱全,可身上卻有截然不同的兩種魂光。就像是原本殘缺的部分又被人為修補過。
簡單來說,現在他的三魂七魄并不完全都是自己的,有一部分是從他人身上得來的。
而且看的出來男鬼的魂魄本體生前應當是個修士,而且以他的魂魄凝練程度,說明修為還不淺。
若只是尋常死亡,魂魄要麽投胎往生,要麽滞留于世,并不會輕易發生散魂的危險。
可偏偏對方就是魂魄缺失,還被人生生補上了缺口。而被補上的部分,應當只是抽取自凡人的魂魄。
如此一來就如水缸中的短板,讓他整個魂體都處于一種不穩定的虛弱狀态。以至于連生前的記憶也一道混淆遺忘。
李攸寧開口道:“此處應當是你葬身之地,而你的魂體十分虛弱,只能算作是一個地縛靈,一旦離開就會越發不穩定。不過我有辦法助你,前提是是你今後得跟着我,直到我準許你離開為止。并且将來恢複了記憶,要把自己如何遇害的因由如實的告訴我。”
李攸寧為了修複曲雲清的魂魄曾經認真鑽研過此道。她曾查閱過許多古籍,知曉裂魂之術自古以來皆為禁忌。當世之中并沒有任何宗門世家在明面上修行此術法,認為此法過于陰損狠絕,有違天道。
可當年曲雲清正是身受其害,好在他當時已經成仙,神魂凝練,即便被術法分割的四分五裂,仍舊是不會很快消散。
眼前這一位看似情況不同,但實際上也是先遭裂魂後,再被人出手縫補。雖然不知道對方的目的究竟為何,但也許會是一條找出曲雲清當年遇害真兇的線索。
只是目前這鬼魂狀态依舊渾渾噩噩,還需自己幫他一幫,至少先助他穩固一下魂體再說。
男鬼:“你要是能讓我離開這裏,那我跟着你也無妨。反正總比哪都去不了要強。你是不知道我在這看着這些殘垣斷壁好幾個月了。真是有幾塊磚都快要數清楚了。”
李攸寧:“記住你自己說的話。如果将來你敢跑,我一定要你魂飛魄散。”
男鬼:“你這女人好生多疑,我這人說話是算數的。只要你有本事帶我離開,我絕對不跑。”
李攸寧也不再說廢話,直接刺破指尖,一滴精血随着她屈指一彈,不偏不倚落入對方眉心。就像是一滴墨融入水中,在對方額頭上洇染開來,随後又消失不見。
男鬼只覺得眉心先是一陣漲熱,緊接着感覺到自己的精神為之一清。他舉起手在在自己眼前晃了晃,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光。
“你是男扮女裝的!”
李攸寧懶得否認,而綠竹卻是露出疑惑表情的在他們彼此之間掃了一眼。
男女天生屬性不同。女子的精血于他而言并無大用。可方才那滴血珠之中卻是帶足了純陽之氣,對他大有裨益,那原本半透明的身體都看起來凝實了些許。
李攸寧:“現在你可以跟我走了。”
說完又仔細盯着對方看了一眼:“以後不會說話就少說幾句,還有你這睜眼瞎的毛病最好也改一改。”
之前因為男鬼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幺娘也沒讀過書想不出什麽好稱呼,看他每天飄來飄去,就一直叫他阿飄。
阿飄對這個名字也沒有意見,于是為了方便就告知了李攸寧和綠竹。
綠竹将對方名字反複念了兩遍,不禁覺得有趣——看來鬼也沒什麽可怕的嘛,名字被人取得這麽随便還覺得挺高興,簡直比自己笨多了。
李攸寧和綠竹,外加一只什麽也記不清楚的鬼,再次回到海角村趙家。阿飄聽聞這是自己多日不見的朋友“幺娘”的居所,不禁有些蠢蠢欲動,恨不得立刻現行。
李攸寧及時出言阻止:“你先不要輕易現身于人前,一來消耗你自身的元氣二來也容易造成不必要的麻煩。等需要時我自會給你信號。”她說完從地上随意扯一截枯草,口中默念咒訣使了個替物化形的障眼法。一轉眼那段枯草幻化成一道鐵枷挂在了阿飄的身上。
阿飄擡了擡被鐵枷鎖住的雙手,只覺得那看上去沉重的鐵枷實際上輕如無物,下意識的想要掙脫。
李攸寧連忙出言阻止:“不要亂動,這只是假的你一用力就壞了。”
阿飄:“這是做什麽?”
李攸寧解釋道:“他們發出告示請人來捉你,我自然要裝裝樣子。”
阿飄感到一陣委屈:“你是說幺娘讓你來抓我的?”
李攸寧:“倒也不是她,不過估計區別也不大。等會如果見了,你最好是什麽也別說什麽也別問,一切交給我便好。”
阿飄聽聞這不是幺娘的主意,心裏好受了些,朝李攸寧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一旁的綠竹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見李攸寧不再說話,找機會問了一句。
“阿飄怎麽不見了,剛才阿姐是在和他說話嗎?”
李攸寧:“他還在,只是沒有顯形罷了。現在已經離開了他的葬身之地,顯形太久于他現在而言還有些困難。”
綠竹:“那為什麽阿姐能看見他,而我卻不能呢?”
李攸寧:“等你成功引氣開了靈竅。掌握了初步的溝通天地的法門,自然就能看見了。”
綠竹一聽,不由的撅了撅嘴。
老趙沒想到前後還不到兩個時辰到功夫,這兩個女人已經去而複返。甚至還表示已經順利了解決海神廟的鬼魂。
這麽短的時間,這兩人連衣角都沒亂。莫不是想要靠着動動嘴皮子騙取酬賞吧。
李攸寧一眼看穿對方心中所想,不緊不慢的提議:“這作祟的鬼魂我已經将他拘了來,如果不信,可以請令千金出來指認一番。”
老趙心中咯噔一下,心道自己在告示中并沒有提及自己女兒的事。未必兩人還刻意打聽過了,難不成是有備而來。他心裏琢磨着,看向李攸寧和綠竹的眼神越發充滿懷疑。
李攸寧眼神一瞟,心中就有了大概。
“老丈如果方便的話,我們還是進屋裏去說吧。”
老趙面露遲疑。
綠竹:“你這老丈真有意思,我們大老遠前來幫你捉鬼,連進屋請杯茶水都不肯。難道還怕我們會害你不成?”
老趙探頭朝左右看了看,發現并無旁人。于是朝着兩人招了招手,示意先進屋再說。反正左右不過是兩名年輕女子,自己家裏卻是有兩名男丁在的,諒她們翻不出什麽風浪。
因為前些日子的風波,如今老趙一家四口都在家中閉門不出。
老趙的妻子人稱趙柳氏,看見自己丈夫從外面領回了兩位年輕的小姑娘,頓時感到一頭霧水。
幺娘正陪着母親在堂屋裏做針線活,見到來了客人連忙起身。可發現來人是兩個和她年紀相去不遠的小姑娘也是愣住了。
尋常若是有女子上門,多半是來尋她。這這兩位她卻都不認識。
“你就是幺娘。”
李攸寧目光如水,一進屋就不偏不倚落在了幺娘的身上。
幺娘:“正是奴家,只是不知道這位姐姐是怎麽知道的。”
李攸寧:“是阿飄告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