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努力練習
“哈?”陶仲然就這麽突如其來地就被告白了,對方還是一個陌生男人,他感覺到自己耳根燙燙的,呆呆的有點不知所措。
褚易銘看他一臉驚訝的表情,馬上反應過來。他甩甩手說:“不不,我是說我喜歡你的音樂。我一直以為搖滾才是最直擊人心的,古典樂只是沉悶無聊的玩意,都是那些音樂家無病呻吟的東西,可是今天晚上聽了你的演奏,我才發現古典樂原來也能這麽震撼!”
陶仲然還沒從剛剛的驚吓中回過神來,心髒還是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這下聽到他這麽說,也難得沒有反駁他關于古典樂的認識。
“仲然,怎麽還沒走?”陶仲然背後突然出現李方華的聲音,兩人齊刷刷地往後看。
李方華看到除了陶仲然以外還站了一個人,他走近了一點一看,這才發現這是聞名全年級的差生褚易銘。
李方華樂了,“褚易銘?真難得在這個地方看到你啊,怎麽,不用去玩你的搖滾音樂了?”
褚易銘看到李方華也愣了一下,他搓了搓鼻子尴尬地笑了笑,“老師好。”
陶仲然聽着這兩人的對話,有點驚訝,“你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褚易銘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回答,李方華就替他發言了:“你們一個是全校最愛古典音樂的人,一個是全校最讨厭古典音樂的人啊哈哈哈!”
褚易銘聽得一額黑線,怎麽他從沒發現這老古董這麽無聊啊。
然而陶仲然聽了就更驚訝了,他沒記錯的話,剛剛這人才跟他說過覺得古典樂很震撼吧,而且既然那麽讨厭古典樂,怎麽又來聽演奏會了呢?
褚易銘看了陶仲然一眼,撇撇嘴說道:“你別聽這老頭兒亂說話,我只是‘相對而言’喜歡搖滾多過古典樂而已。”
李方華敲了敲他的頭,沒好氣地說:“你這個‘相對而言’相對得也挺大的啊,你還記得開學要補考吧,放假努力一點練習,別整天去玩什麽搖滾,先把大學畢業了再說。”
褚易銘是是是地應了幾句,看着李方華又跟陶仲然說了兩句,心想這對差生和優等生的态度還差真遠啊,居然來聽個演奏會都能碰上老師,真是活見鬼了。
李方華沒說幾句就離開了,這下又剩下他們兩人。
褚易銘剛剛一番激動被李方華這麽一打岔,就再也找不回來了,可是無可否認,今天晚上的演奏會過後,褚易銘對陶仲然大大改觀,下意識就想拉近兩人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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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褚易銘還想再說幾句的時候,外面又走進來一個人。
“少爺。”來人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看上去估計是來接陶仲然的司機。他看了褚易銘兩眼,然後再看回陶仲然,臉上帶了點驚訝和激動說:“這是……”
“不是!”那人還沒說太多就被陶仲然打斷了,他話一出口才驚覺自己反應太敏感,眼角瞟了一下褚易銘,然後才回過頭對司機說,“很晚了,走吧。”
陶仲然朝褚易銘點了下頭,說了聲再見就率先往外離開,反倒是跟在他身後的那司機還忍不住看了他幾眼,才急匆匆地跟上去。
“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啊。”
褚易銘扒了扒頭發咕哝了一下,才猛然記起被自己遺忘已久的妹妹,馬上就往大堂門口跑了過去。
回去的路上,司機老陳往後視鏡看了陶仲然幾眼,最後還是忍不住道:“少爺,剛剛的那個人……”
陶仲然知道他想說什麽,他嘆了口氣說:“那個人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我也不認識他,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老陳聽到他的回答有點失望,頓了一下又說:“少爺,你知道老爺夫人這麽多年已經接受了,其實他們也想看到你能夠幸福,如果遇到不錯的人,你也可以試試看啊。”
陶仲然沒有接下他的話,雙眼一直看着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可是腦袋想的卻是剛剛褚易銘興奮又帶點笨拙的模樣。
他在初中的時候就确定了自己的性取向,高中的時候就跟家人坦白了,幸好父母是比較開明的人,失望是有的,可是卻沒有多說什麽。
這麽多年來不乏有許多女生向他表白,可是像今天晚上這樣,對他說“喜歡”的男生可是頭一次碰到,雖然對方喜歡的,是他的音樂。
然而在一開始聽到他說喜歡的時候,陶仲然能感覺到自己心跳加速,這種悸動的心情,有多久沒試過了。
老陳說遇到不錯的人可以試試看,可是對方只是喜歡他的音樂而已啊。
陶仲然輕笑着搖了搖頭,罷了,想這麽多也沒用,這種事情是不能勉強的。
而當陶仲然以為今天的事情就這麽告一段落,他和褚易銘也不會再有什麽交集的時候,他又被那人堵了一回。
“嗨!又見面了。”
褚易銘蹲坐在練習室門口,看見陶仲然出現,馬上就站起來朝他揮了揮手。
陶仲然一臉驚訝地看着他,“你怎麽會在這裏?”
褚易銘很大方地為他解答了疑問,“聽說你即使放假了還會到學校練琴,所以我就來找你啦。”
陶仲然依然是一臉不解,“可是你找我做什麽?”
“補習。”
聽到這兩個字,陶仲然更是一臉“哈?”的表情,褚易銘不得不詳細說明。
“那天你都聽到了,我開學的時候還要補考,”他聳了聳肩,“然後我身邊就只認識你這麽一個玩古典音樂的了。”
陶仲然聽得一頭霧水, “你班上的同學呢?”
褚易銘揮了揮手,“跟着我混的那幾個自己都自身難保,其他的,不熟。”
這下子連陶仲然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們也并沒有很熟吧,最多也只能算是個點頭之交。
可是拒絕的話語又說不出口,而他還沒來得及發表什麽意見,就被褚易銘推着走進練習室,他只能嘆了口氣,默默接受下這份“義務勞動”了。
陶仲然走進練習室以後就習以為常地先從包裏拿出琴譜放好,再拿出小提琴進行調音,調到一半才想起室內還有另一個“學生”。
“額……我沒有指導過別人,不知道要怎麽做,要不……你先随便拉一首曲子讓我聽一下,我再給你提點意見?”
褚易銘看他調琴的動作看得出神,被他這麽一說才想起正事來,含糊地應了一聲,然後也跟着把小提琴拿出來。
“要拉點什麽好啊?”
“你比較熟悉哪個音樂家的作品?”
“陳美的比較多,雅尼也經常聽。”
陶仲然一臉迷糊,“誰?”
“兩個比較著名的古典樂搖滾大師。”
陶仲然想起來了,那天李方華确實有說過這人玩搖滾音樂來着,可是像他這種一心只鑽研古典音樂的人,實在沒辦法想象用小提琴怎麽演奏搖滾音樂那種吵吵鬧鬧的音色啊。
他在心裏面嘆了一口氣,“可是考試都是考的古典音樂吧,你以前考試的時候自選曲目都選哪些?”
“不知道。”
陶仲然看他一臉真不知道的樣子,不禁有點來氣了,“你不知道都怎麽考試啊?”
褚易銘很坦白地說:“我爸媽都是搞音樂的,我妹也很喜歡古典樂,所以每次考試之前都是他們幫我選些難度系數沒那麽高的曲子,然後特訓一周讓我去考試。”
陶仲然實在沒法想象自己居然和這麽一個人在同一個學校裏面,他忍不住問:“那你這次不是也可以讓他們幫你特訓一下補考就行了?怎麽就來找上我了?”
褚易銘聳了聳肩,“自從進了大學之後,我爸媽就說他們對我的栽培已經完成任務了,讓我別再摧殘他們的耳朵,所以我整個大學期間都是自己摸索過來的,大一大二考的樂理比較多,還能背背書,可是一旦實操就不行了。”
陶仲然心想自己到底撿了個多大的包袱回來啊,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那先試一下舒伯特的《小夜曲吧》,”他翻了一下自己的琴譜,拿出一本翻開遞過去,“吶,你先看一下,十分鐘後開始OK?”
褚易銘點頭接過去,然後認真地看了起來。
在褚易銘看琴譜的時候,陶仲然在看他。
褚易銘今天穿了一件白T恤加牛仔褲,比起那天滿身黑的看上去要陽光許多。雖說這人常說自己是玩搖滾的,可是卻不像他印象中那些玩搖滾的人那樣蓄着長發、滿耳朵的耳洞什麽的,反倒給人很幹淨清爽的感覺,若不是他剛剛說的那些話,他也不會對他學音樂的身份有所質疑。
只見他嘴上一開一閉地在默念着樂譜,陶仲然不自覺就看着他的唇瓣出神了,這可是他長那麽大為數不多這麽近距離觀察一個男生。
而他還在盯着對方的唇出神的時候,褚易銘已經看完琴譜了。
被褚易銘發現自己盯着人家發呆,陶仲然馬上收起視線,臉上泛出了紅光。
褚易銘勾了勾唇,沒說什麽。
陶仲然清了清喉嚨掩飾尴尬,然後說:“準備好了嗎?拉給我聽聽看。”
褚易銘輕點一下頭,蓋上琴譜,下巴夾着小提琴就拉了起來。
他忘情地把剛剛收進腦袋裏面的音符用自己Rock&Roll的方式演繹出來,才拉了不到半分鐘,就被陶仲然無情地打斷了。
“停停停,這是什麽東西?還有,為什麽你拉之前不調琴,而且還不看琴譜,你這怎麽可能拉得出來正确的樂章啊!”
褚易銘皺着眉說:“我一直都是這樣的啊。”
陶仲然簡直無力,他很好奇這人到底是怎麽考上大學的,“以前你爸媽是怎麽讓你練習的?”
褚易銘一提起這件事就一副苦瓜臉,“手把手一段段拉,練得我心都碎了,一小節能練個兩個小時。”
陶仲然聽了這話簡直要為他父母鼓掌,難怪自從他進入大學以後就對他放任不管了。
陶仲然又深深地嘆了口氣,心想既然這包袱是自己承擔下來的,還是負起點責任讓順利通過補考吧。
于是他提議讓他先拉一段,然後再一段段地讓褚易銘拉,再慢慢告訴他哪裏不對。
褚易銘很爽快地就接受了這個建議。他看着陶仲然擺好琴譜,又重新調了一下音,才開始拉了起來。
一樣的曲子,換了個人演奏,效果完全不一樣。
《小夜曲》就如它的名字一樣,悠揚、靜谧,仿佛讓人置身于寧靜的夜色中,聽着戀人的深情傾訴。
一向覺得這種音樂很無聊的褚易銘居然在陶仲然的琴聲下陶醉了,陶仲然的雙手仿佛能變出魔術一樣,把人輕易地吸了過去。
一曲畢,褚易銘仍然感到意猶未盡,然而陶仲然卻淡然地打斷了他的沉醉,“來吧,你來模仿一下我的演奏試試看。”
音樂這種東西聽着簡單,可是要找自己來演奏卻十分困難。
陶仲然看褚易銘試了幾下,還是無法拉出第一個音。
陶仲然:“怎麽了?”
褚易銘垂下手,挫敗地皺着眉說:“我找不到你那種感覺,我只會搖滾。”
陶仲然聽了之後了然,可是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當陶仲然還在沉思解決辦法的時候,褚易銘提議說:“要不你學我爸媽那樣,手把手教?也許開始之後我就能找到感覺了。”
陶仲然聽了這話耳根都紅起來了,他強迫自己不要多想,可是實在找不到其他更好的辦法,也只能順着他的話去做。
褚易銘很自覺地走到他跟前,背對着他站着,下巴夾緊小提琴,一副準備就緒的姿勢等着他。
陶仲然穩了穩自己的情緒,才緩緩地擡起手,就着褚易銘的姿勢,将手搭在他的手上。
兩人雙手碰觸到的時候,陶仲然窒了一下,心髒強有力地快速跳動着,仿佛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褚易銘唇角挑了挑,催促道:“開始吧。”
陶仲然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才就着這個過分親密的動作開始手把手演奏起來。
而在這麽緊張的氣氛下,即便是陶首席這樣的學霸,也無可避免地拉得一團糟,可以說是自他學琴以來演奏得最爛的一次了。
褚易銘還不打算放過他,在他們又一次拉錯音的時候,他轉過頭向陶仲然說:“這裏錯了。”
兩人身高相近,此時褚易銘的嘴唇擦過了陶仲然的鼻尖,惹得陶仲然整個人微微顫了一下。
陶仲然艱難地把臉轉過去看琴譜,原本只是耳根發紅,現在不僅雙臉,連脖子都紅了起來。
他覺得自己全身都在發燙,即便是最熱的天穿着整套西裝也沒像現在這麽熱過。
陶仲然紅着臉假裝看了一下樂譜,眼裏實則上一個音符也看不進去。他清了清喉嚨道:“嗯,确實是拉錯了一個音,我們重新再來。”
褚易銘在旁邊悄悄觀察他的反應,聽到他說的話努力地忍住笑意,輕點了一下頭又再次擺好姿勢重來。
雖然陶仲然努力地想要集中注意力,可是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拉錯,而他自己像是沒有察覺到一樣,繼續硬着頭皮往下演奏。
褚易銘也沒有戳破他“只拉錯一個音”的窘迫,明明是從來不看樂譜的人,這下卻頻頻回頭确認樂譜,兩人的臉貼得極近,好幾次都差點碰上了。
一曲畢,陶仲然馬上後退一步,暗自松了一口氣。他穩了穩自己的情緒,說:“你覺得怎麽樣?能抓住感覺嗎?”
褚易銘一臉苦惱地表情說:“我覺得還是不太清晰,不然我們再來一遍?”
聽到這話,陶仲然雙眼像駝鈴一樣睜得大大的,而褚易銘則“噗”地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
“不行,你實在太好玩了,從沒見過像你這麽容易看懂的人,哈哈哈哈哈!”
陶仲然看着對方笑個不停,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耍了。他鼓着一股怒氣,瞪着那個笑到停不下來的人。
褚易銘笑了一陣總算消停下來,他彎着眼睛笑道:“陶仲然,你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