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聲聲 她的世界只剩少年溫柔的嗓音
碰不到，只能仍由後背那塊灼燒，燒的她心口都是火辣辣。
陸聞遠在最後的時候，絕地逢生，将比分一下拉回來，并以黑棋多三子的結果勝東懷大學。
少年露出淺笑，乖巧站在評委身邊，像只溫順的綿羊。
溫念禾看着陸聞遠，心裏劃過一道異樣。
她想，這樣的人脾氣一定很溫和，周身應該是帶着陽光清爽味道。
就像，他剛剛扶住她那樣般。
評委還在激烈解說剛才的比賽。
絕處逢生且是這樣大範圍包抄的棋盤已經很久很久沒見了。
場下的觀衆更是熱鬧，尤其女生，膽大的直接喊陸聞遠名字。
陸聞遠依舊不受幹擾，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慢慢的，溫念禾看着陸聞遠就變成一種盯，然後漸漸演變成凝視。
她眼神裏只有陸聞遠，周身的事物全部被隔離出去。
她，進入一種忘我的境界。
陸聞遠站在臺上，突然，目光落在溫念禾身上。
兩人的視線猝不及防交彙在一起。
陸聞遠一愣，像是在回想什麽，後想到溫念禾就是剛剛那個被他扶住的女孩子，露出善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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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弧度比之前大，多了幾分灑脫肆意。
溫念禾猛然回神，看着陸聞遠的笑容，心跳的劇烈，不一會，不争氣的垂下腦袋。
他怎麽笑的那麽好看？
觀衆們也有因為陸聞遠突然放大的笑容而沸騰。
所有的人都沉浸在勝利的氛圍，所有人都在贊嘆着陸聞遠。
但有一個人，身子發抖，看向陸聞遠的眼睛帶着恐懼。
他時不時瞄一眼陸聞遠，然後快速低頭，然後想了想覺得還是害怕，又瞄了一眼。
他一直這樣重複，終于，這一眼，他對上陸聞遠的眼神。
陸聞遠眼睛帶笑，可瞳孔深處卻無半點笑意，甚至還多了幾分涼薄冷漠。
他身子抖了下，快速把頭低下去。
他就是陸聞遠的對手。
在比賽一開始，聽到陸聞遠名字時，他愣了下，是那個陸聞遠嗎？
那個從小就在圍棋上表現出強大天賦，年紀輕輕就獲獎無數的陸聞遠嗎？
但，如果真的是那個陸聞遠，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看不上這所謂的友誼賽吧。
那個陸聞遠只為棋魂而生。
他覺得不是那個陸聞遠，抱着這樣的想法開始了他的比賽。
而在陸聞遠輸給他棋子時，他更加堅定，他不是那個陸聞遠。
那個陸聞遠怎麽會輸給他？
他自信滿滿的下棋，每吃掉陸聞遠一枚黑棋，都無比開心。
就這樣，在最後的幾分鐘，他卻快速收割他所有的白棋，剛開始還好，直到，白棋盡數被他收割走，他看着陸聞遠輕微勾起的嘴角弧度，明白，他就是那個傳說。
圍棋，就像謀權布局，每落一棋，都可想到它日後的作用。
陸聞遠為了他最後的大業，不惜被他吃掉幾個黑棋，可每吃掉幾個黑棋，他就被陸聞遠纏的更死。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城府深沉。
他心裏一片驚駭，努力露出鎮定得樣子，然而，那股害怕蒙在心頭，揮散不掉。
不一會，陸聞遠跟着禮儀小姐下臺，走到最後一步時，陸聞遠停住腳步，往後看了一眼，溫念禾快速移開目光。
真的是，每次看都能被抓個正着。
溫念禾不敢再看了，陸聞遠笑了下，走完最後一步。
陸聞遠從上臺到下臺，在所有人心目中，是青春洋溢的少年。
這一天，陸聞遠的名聲再次響徹北川大學。
晚上寝室裏，宋晴跟室友嚷嚷這陸聞遠的事情。
“原來他十六歲就獲得了國家級圍棋比賽冠軍，太牛逼了吧！”
溫念禾在宋晴說的時候，拿出一本樂理書翻着看。
宋晴知道溫念禾對些事不感興趣，說的時候也就沒怎麽問溫念禾的觀點。
“我在貼吧裏翻到陸聞遠的照片，是挺帥。”說話的是同班同學兼室友的蘇以檸，蘇以檸旁邊站的是林詩雯。
宋晴激動了：“是真的帥，你都不知道當時咱們比分落後多少，就在最後幾分鐘、幾分鐘裏！比分一下就掰回來了。”
這簡直能寫進北川大學史詩級的賽事了！
溫念禾翻着書，一個字都看不進去，耳朵裏是宋晴叽叽喳喳的聲音。
陸聞遠啊陸聞遠。
宋晴說了那麽多，她過濾完只剩下陸聞遠三個字。
溫念禾回想了下當時的場景，心中懊惱，不應該玩手機，應該看他的。
又想到他對着她淺笑，她嘴角不自覺笑起來。
“念念，念念。”
宋晴的手在跟前扇動了幾下，回神，“啊？“一聲。
宋晴：“你一個人在傻笑啥？”
溫念禾抿唇，努力壓制住嘴角笑容，可實在壓抑不住，別過頭不看宋晴，說：“沒有，就是在看書。”
宋晴哈一聲，不信，湊上前去：“這樂理書有啥好笑的，讓我也看看？”
說着，就要看。
溫念禾快速合住書，不給看，仰頭問：“叫我幹嘛？”
宋晴恍然大悟，一副差點把正事忘了的模樣，“念念，你跟她們說，當時陸聞遠是不是很淡定？”
全場的人都沸騰了，唯獨陸聞遠淡定的站起來說：“你好，我是陸聞遠，多謝指教。”
宋晴學着陸聞遠那淡定的模樣。
溫念禾一看宋晴模樣，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喜悅又升起來，為避免讓人瞧出異樣，壓低嗓子，冷淡說道：“是嗎？我不記得了，當時沒太注意。”
說完，就往自己的床上爬。
宋晴诶一聲，嚷着：“念念！你當時沒看嗎！那麽重要的時刻！”
作勢還伸手去抓她。
溫念禾靈活爬上去，不給宋晴一點機會，到了自己的床鋪，古靈精怪的笑起來：“沒看呀，所以你可能看錯了，沒有很帥了。”
宋晴沉默：你當我眼瞎嘛！
其餘兩個室友看着陸聞遠照片，慢慢也沉默下去：都這樣了，還不帥....嗎？
寝室的熱鬧持續到十一點，關燈睡覺。
失去熱鬧的寝室安靜到溫念禾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她拉過夏涼被蓋過頭，在夏涼被裏，拿出手機，登上北川大學論壇，找到陸聞遠那個帖子。
帖子裏，少年一笑，身邊落滿陽光。
一股不知道從哪裏來的熱流灌滿她身體的經絡。
她對宋晴說謊了。
當時，她幾乎都是盯着他看。
被子裏的少女，看着少年的照片，心跳的砰砰快。
之後的幾天，溫念禾還是會時不時響起那天的陸聞遠。
想起時發呆，等回味時臉羞的垂下。
毫無征兆又自然而然。
溫念禾覺得自己陷入一股魔怔。
這天，溫念禾跟三個室友去上課，途中，看見圍棋社的招生傳單。
發傳單的同學遞給溫念禾一行人一份傳單，溫念禾看着傳單，宋晴在旁邊湊上腦袋。
宋晴看了幾眼說：“哦，看來圍棋社要納新啦。”
溫念禾聞言更加疑惑了，社團納新不是大一開學嗎，現在都大二下半年了，才開始納新？
宋晴是個校園百事通，驕傲地看了一眼溫念禾，一臉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宋晴開始講起圍棋社的淵源：“圍棋社跟咱們學校所有社團都不一樣，他們大二下半年招生，只是想培養真正喜歡圍棋的人，畢竟大三之後大家都要考慮前途啊、事業啊，社團能退就退了。”
三人聽完恍然大悟，發傳單的男生插了一嘴：“同學你說的很對，要是感興趣可以來看看，陸聞遠到時候也會來。”
溫念禾注意到陸聞遠三個字，內心深處被壓抑的那一角起了異樣。
宋晴還想跟發傳單的男同學聊聊，蘇以檸看了眼時間，催着大家快走，上課快遲到了。
宋晴驚呼，也就沒再聊，三人小跑起來，溫念禾把傳單放進書包，跟在三人身後。
一節課過去，課間，溫念禾打開手機，無意識打開北川大學論壇，無意識尋找陸聞遠的蹤影。
然而，手指滑動幾下，頁面全是以前的舊事。
看的索然無味。
她好想知道陸聞遠在幹嘛？
這時候的陸聞遠在幹嘛？
宋晴從溫念禾低頭玩手機就看她了，見她一會高興一會失望，好奇的往溫念禾那邊湊。
溫念禾像是有感應般，餘光見宋晴的身影，趁宋晴湊上來前一秒飛快的把手機熄滅，側頭，搶先一步問：“怎麽了？”
宋晴認真看了幾眼溫念禾，說：“你最近有些奇怪。”
溫念禾心裏一頓，面部表情淡定的問：“哪裏奇怪？”
宋晴湊到溫念禾跟跟前，這瞅瞅，那看看，距離近的可以看清溫念禾每一個細微的小動作。
溫念禾心裏更加緊張。
她最近是奇怪，她也知道。
宋晴看了幾下，退回去，低頭思考，一分鐘過後，擡頭盯着她說：“不知道，只是感覺。”
“那你感覺錯了。”
溫念禾一邊否認，一邊坐正，繃緊的那股氣松了下去。
宋晴不信，繼續看溫念禾，溫念禾眼觀鼻，鼻觀心，看着講臺。
宋晴瞅了好大一會，放棄了，說：“念念，最近在校園裏小心點，有猥.瑣男出沒。”
溫念禾聽到“猥.瑣男”三個字，蹙眉。
“前天夜裏，文學院一女生就遇見猥.瑣男，那猥.瑣男脫掉褲子就.....”
剩下的話宋晴沒有說，但溫念禾能想到那場景，一想到那惡臭場景，渾身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隔天，是周六。
下午四點，窗戶陽光依舊火辣辣。
溫念禾午睡醒來，腦袋放空，陸聞遠那張臉再次出現在她的腦海裏。
還有那句。
“我是陸聞遠，多謝指教。”
她越是強迫自己不去想陸聞遠，陸聞遠出現的次數就越頻繁。
“真是要命。”溫念禾煩躁的嘟囔一聲，拉過被子把自己全部蓋住。
寝室雖然開着空調，但不一會，溫念禾還是熱的自己鑽出來。
睡是睡不着了，去練唢吶吧。
溫念禾看了眼外面，起來收拾。
宋晴看着溫念禾，問：“你是要去練習室？”
已經備好書包的溫念禾：“嗯。”
宋晴：“那你晚上早點回來，不要練太晚。”
宋晴表情有些難看，溫念禾追問了句：“怎麽了？”
宋晴眉心擰住，幾秒之後，釋然，像是自己被自己吓住，聲音溫和：“昨天晚上理學院一女生也遇見猥.瑣男。”
溫念禾臉色瞬間就變的不好看。
宋晴又叮囑道：“咱練習室外面的路燈壞了，你早點回來就是，不要練太晚。”
溫念禾記住，說了句“謝謝”出門。
周六練習室的人很少，溫念禾找到地方，放下東西，拿出自己的唢吶，做起準備工作。
宋晴提醒是提醒，但溫念禾有個毛病，一練起來就忘記時間。
等她收好唢吶，練完，手機顯示八點三十分。
八點，天黑了。
她練了五個小時。
溫念禾心裏想着宋晴的話，只能快點收拾東西。
路上，遇見同學，打招呼。
同學之間的熟稔打消了點溫念禾心裏的擔憂。
今天，她穿了件藍色吊帶上衣，下面配着麻色短裙，頭發因為方便梳成高馬尾，簡單又活潑。
溫念禾心裏沒想那麽多，可走着走着，她感覺到不對。
腳猛然停住，身後那人也停住。
空氣靜了......
溫念禾試探般的走了幾步，身後那人也跟着走。
宋晴的話跳出來。
“你們不知道，那猥.瑣男直接把女生拖進灌木叢中，就.....”
空氣驟然緊崩，握着唢吶包的手不自覺收緊。
不會吧。
溫念禾心跳的飛快。
八點半，音樂學院因位置偏僻，此刻顯的更加空落落。
溫念禾知道自己應該平靜，可越是平靜，心跳的越快。
她抓緊唢吶袋，手背青色脈絡都顯出一條直線。
她想，至少看清楚是什麽人吧....
不要自己吓自己......
她，緩慢的往後看。
一轉頭，看見一個露着滿口大黃牙猥.瑣男沖她笑的中年男人。
溫念禾蹭的直接往前跑，身後男人不屑冷笑，跟了上去，嘴裏還念叨：“同學，別怕，給你看個好東西。”
溫念禾心裏害怕，腿都是沒有知覺地再邁，心裏唯一想法就是去人多的地方，也因為過于害怕，空氣裏響起的金屬扣解開的聲音過于尖銳。
怎麽辦？腦袋轉的快，可她說到底也只是個大二女學生，眼淚已經含在眼眶裏。
突然，手臂被人抓住，溫念禾驚的就要大喊。
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
“別怕，我是大二圍棋學院的陸聞遠。”
緊接着一個黑色棒球帽蓋在她頭頂上，含着淚的眼睛被人用溫熱的手捂住。
一瞬間，她的世界只剩少年溫柔的嗓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