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期而遇
柘湛後腳離開，李選立馬原形畢露，挑着眉，極為不屑地嗤一聲，“機會均等？”
“鬼才信！”
“少說兩句。”王朗心情不怎麽好，目光落在攤開的飯盒上，眉頭皺得更緊。
張峰看似什麽都沒聽見，起身，收拾好自己用過的餐具，稍低頭，“你們慢慢吃，我先回去。”
李選擺擺手，王朗點點頭，似乎都興致缺缺。
顧棠沉思片刻，決定趁着今天下午的空檔，到周圍走走。
臨出門，她特意讓其他女孩子轉告李曉曉，差不多就可以回去，丁小小那邊就随她去，不會出什麽大問題。
以顧棠對丁小小的了解，沒到分出勝負那一天，她是絕對不會讓自己出什麽事的。
今天頂多就是因為被柘湛當面拒絕，當場感到難堪，找個臺階自己下罷了。
不得不說，顧棠對丁小小的判斷極準，李曉曉她們幾個女孩子一離開，她又嘤嘤嗚嗚幾聲，見沒人留意，也收聲回屋。
顧棠沒有先回宿舍，直接拐出學校大門，順着路一直朝南走。
大中午，村裏出來活動的人不多，顧棠盡量沿着樹蔭走，沒一會，後背滲出不少汗。
元村村子古樸，近來因附近元真古鎮的興起，不少游客也會過來這邊逛逛，村民見到外來人員，大多見怪不怪，尤其像顧棠這種長相俏麗卻又不鬧騰的女性，的确容易引起注意，但倒不令人反感。
有些老鄉笑着打招呼，她也微笑一一回應。
不多時，她停在一座有些破敗的院子門口，四下望望，看上去應該空置了一段時間。
忽然，身後傳來一道蒼老又冷淡的聲音，“姑娘，你找誰？”
顧棠轉過身，一位拄着拐杖灰色布衫的老婆婆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婆婆好。請問唐中其，唐老伯是住在這嗎？”
“噢……原來姑娘是來找老唐的呀。”老婆婆上下打量起顧棠，眸光微閃，見她表情誠摯，緩聲道，“老唐早兩年就搬走了。”
“他去哪了呀？”
老婆婆目光一沉，有些猶豫要不要說。
顧棠連忙道，“唐老伯是我父親的好友，這一次我受父親之托，過來探訪唐老伯。”
她只在小時候見過這位唐老伯，這麽多年過去，老伯都應該變成老爺爺了。
“你父親？”老婆婆似乎有些不信，盯着顧棠的臉，不知在想什麽。
“是，我父親。”顧棠想了想，斟酌一下，繼續道，“我姓顧。”
“顧？”老婆婆驚呼出聲，“是顧誠嗎？”
顧棠有些詫異，沒想到這位老婆婆知道他老爸？
“難怪……我看你有些眼熟……”老婆婆滿是皺紋的臉上綻出微笑，語氣都輕松不少，“你是甜兒吧？都長那麽大啦？”
一聽“甜兒”，顧棠心下一咯噔，除了顧誠，還有小時候就認識的長輩之外，應該不會有其他人這麽叫她了。
“我是秋雁啊！”老婆婆有些激動，望着空蕩蕩的院子，眼裏有淚光閃爍。
“秋……雁？”顧棠微微擰眉，再一看，老婆婆随意撩起額前銀絲的動作，讓她一頓，“你，你是秋vo？”
vo 是元村當地的方言，其實就是“大姨”的意思，用來稱呼比自己父母年長的女性。
“對，是我啊！”老婆婆頓時眼淚橫流，激動地上前按住顧棠的胳膊，緊了又緊，滿臉欣慰，“可算把你給盼回來了……”
顧棠那年大概7歲多，正值暑假期間，顧誠不放心丢她一個人在家，就帶着一起下鄉，來的就是元村。
轉眼十多年過去，這一次變成她跟着江大隊伍下鄉，還真是繞不開的緣分。
那一年的暑假，她幾乎就是在唐老伯這個院子裏度過的，本想過來找一下童年回憶，沒想到……早已物是人非。
“甜兒來，到秋vo屋裏坐。”秋雁婆婆抹掉臉上的淚，拉起顧棠就往前走，腿腳雖有些不利索，拄着拐杖卻也走得好快。
沒遇上唐老伯，能遇到秋vo，顧棠心裏也挺欣慰，至少人還在，都還算安好。
秋雁婆婆的屋子離唐老伯的院子不遠，中間大概隔着三四間平房。
院子和屋子都不大，卻收拾得幹幹淨淨，裏面沒有一個人，倒讓顧棠有些意外。
當年她年紀尚小，還記得……那會隊上的叔叔伯伯玩鬧時說的話。
大概就是讓唐老伯把秋vo給娶回家，把人一起帶回城算了。
暫且不提當年他們倆是否成事，可那麽多年過去，眼下只剩秋vo一人住在這，她着實驚訝不已。
秋雁婆婆轉身端出來一個盤子，上面放着一杯茶，還有一盤葵花籽，“屋裏熱，就坐樹下納涼吧。”
院中的楊桃樹枝繁葉茂，不大的院子幾乎都被覆蓋住，樹下放着兩三把竹藤椅，旁邊還有幾塊石板壘成的石桌。
顧棠趕忙上前接過盤子，連聲道謝，扶着秋雁婆婆坐下。
“還記得後山那片葵花嗎？”秋雁婆婆抓起一把葵花籽，往顧棠手裏塞，“嘗嘗。”
“不是說那裏的葵花，結不出籽嗎？”顧棠對此記憶猶新。
當年她跟着村裏的小夥伴到處玩，最喜歡的就是穿梭在葵花林裏，不過那些葵花長得都不好，她還一直盼着結瓜籽呢。
直到他們離開，都沒等到瓜籽，只因顧誠告訴她，葵花的品種不對，結不出籽。
“是呀。”秋雁婆婆一邊嗑瓜子，一邊回憶起來，“當年，你爸臨走前，留下一包瓜子，說試試。”
“那時候，我也是傻啊！嗑了一大半，才反應過來，他是讓我試試種子。”
“啊哈？”顧棠跟着笑起來，這瓜子的味道的确不錯，嗑得也歡，“那是怪他沒說清楚！不過，真的好吃！”
“當然好吃啦！”秋雁婆婆突然想起什麽，起身回屋，沒一會，拿出一個紙包，遞過來，“給！”
“這是什麽？”
“葵花籽。”秋雁婆婆臉上滿是自豪，“我每年都留下一些好的種子，想着什麽時候給你們送去呢。”
不知想到什麽，她的眸色忽然黯淡下去，嘴唇都在微微顫抖，“可……”
顧棠沒敢出聲，靜靜等待她緩過來，輕輕把瓜子放回盤裏。
一陣輕輕的叩門聲傳來，兩人齊齊一頓，轉頭看去。
熟悉的身影闖入眼簾，顧棠愣住，心裏砰砰直跳的感覺很真實。
“是，是小柘嗎？”秋雁婆婆斂起思緒，擦掉眼淚，迎上去。
樹影搖晃，明滅重疊。
來人身穿一件淺藍細紋襯衫，陽光在他身上灑下光影，微微偏頭，看清楚院中人時，眸中有道流光一閃而過，他聲音溫雅柔和，“婆婆好，是我。”
那道聲音再次提醒，這不是幻覺！
顧棠偏過頭，輕拍臉頰，不斷告訴自己，偶遇，只是偶遇罷了，咋就那麽巧？！
“顧主編，那麽巧？”
清潤的嗓音兜頭灌入，顧棠深呼吸，使勁扯出一抹笑，“好巧啊……柘教授。”
“呀？你們還認識吶？”秋雁婆婆又端出一杯茶，招呼柘湛坐下。
“是，我們是一個隊的。”柘湛回答得很從容。
“甜兒，你也學考古啦？”秋雁婆婆一臉吃驚，不怎麽相信，又道，“當年小丫頭不是說……打死都不幹這些又髒又累的活兒？”
“咳咳咳……”顧棠老臉一紅，趕忙灌一口茶，順了順氣，“我不是……”
“婆婆，她是記者，也是欄目主編，”柘湛适時幫忙解釋，“就是搞新聞節目的。”
“啊？”秋雁婆婆眸光閃閃，連連拍手，“是啦！我甜兒長得那麽俊，當然要上電視！”
顧棠喉頭一梗，險些噴茶。
她那個欄目……連露臉的機會都沒有，好吧？
“嗯，是很俊。”
柘湛語氣淡然，話的內容卻宛若一顆石子，投入某人的心湖，頓時蕩起層層漣漪。
顧棠囧得不行，雙頰滾燙，撈起石板桌上的蒲扇，用力搖起來。
柘湛靜靜看着，眸底柔光四溢。
“婆婆，空調……去年不是登記過？”柘湛眸光四下掃動，眉心微蹙。
“不用啦，我老太婆用不慣那玩意。”秋雁婆婆指着大蒲扇，瞧見顧棠的模樣，似乎明白了什麽，笑道，“用這個就好。”
“甜兒，我屋裏還有把小的，你帶上。”
不由分說，秋雁婆婆又回屋收拾起來。
院子裏剩下兩人，又是一陣詭異的安靜。
旁邊的人似乎端起茶，抿了一口，咕咚一聲，能感覺到他的喉結在滾動。
顧棠用力咬住下唇，一個勁地暗罵自己沒出息，腦子裏淨是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咦？那是什麽？”
“什麽？”顧棠搖着大蒲扇，不敢正面看他。
“你腳下的花盆。”柘湛眯着眼，眸底飛快閃過幾分不明的情緒。
“嗯？”顧棠不明所以，低下頭去找。
“啪！”她拍下大蒲扇，立馬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個花盆。
“這這這……是鈞瓷洗吧？”顧棠不怎麽确定，聲音都有些顫，“如果是真品，那真真是……暴殄天物啊！”
柘湛雙目緊盯着她手中的物件，聲音極沉，“給我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沐柏寧：我哥搞事業的時候……巨帥！
顧棠：我看看，遲點評論。
柘湛：嗯，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