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節
安适措手不及,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方若辰聽完整個計劃,緊皺的眉頭終于漸漸舒展。
“好!”他說。
十月秋後的一個清晨,京城中的百姓似平日一樣早起,素有政治敏感的他們很快就聞到了空氣中與往日不同的緊繃氣息。
駭人的消息沒多會就悄然傳開了,說昨天夜裏,一支彪軍鬼魅似地突破城門,将整個大玄皇宮包圍了!
遠遠地,就能看出隊伍最前面騎着黃金白馬,素來深居簡出的二王爺安賢。而他的身後右側,赫然是兩個月前差點死在城門又突然消失的方若辰!
方若辰果然反了!
曦陽緩緩升起,在一片金碧輝煌中,安适在宮人的陪伴下緩步登上了宮殿前的樓臺,睨眼看着宮殿門口的芸芸衆生。
那一刻的安适,氣度天成,刀鋒劍影,雷霆萬鈞在他眼中仿佛亦不過是雲煙過爾。
“安賢,”安适撇一眼城下氣勢洶洶的安賢,有些漫不經心,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果然是你。藏在背後操控五弟反朕,出賣我國軍事機密,幫助藩東襲擊大玄,鼓動朕親征,想趁機殺了朕的人。”終于讓他找到了。
安賢自負地大笑,并不否認,“是我又如何?安适,你現在已然甕中之鼈,我倒要看看你到底還有什麽本事,能從我的手掌心中逃脫。”
安适看着他,可惜地搖了搖頭,“安賢,你做得很好,只可惜你走錯了一步。”
安賢本來自信滿滿,見他篤定的樣子竟有些不确定起來,但很快他又告訴自己,不過是安适故意擾亂他的心神罷了,“安适,我看你還能嚣張到幾時!”
安适卻,只是微笑。自信而悠然。
安賢握緊了拳,一展軍旗,大聲道,“給我上……”
軍令已出,可他身後的軍隊竟紋絲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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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旗還在安賢手中握着,他的腦袋,卻已經滾下了馬鞍。那一雙眼,瞪得大大的,至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敗在了何處。
可活着的人,那些被安賢聚集起來的人,都看到了方若辰手中那一把染血的刀。
只見他躍下馬頭,将安賢的腦袋捧在手上,高舉過頭,朝安适跪下,大聲道,“啓禀皇上,臣方若辰,不辱使命,已将逆臣安賢斬首。”
身後大軍幾乎于同時“霍”地跪下,齊聲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呼聲震天動地,響徹雲霄。
安适揮手,“平身!”
所有士兵同時站起,整齊劃一如同一人。
安适微笑,轉向方若辰,“若辰,你這次做得很好,朕即刻恢複你的爵位,賜回宅邸,并派人将老夫人和兩位公子送回。另官升一級,為兵部尚書,執掌吏部。并賜黃金萬兩,由你分給飛虎軍将士。”
方若辰跪地謝恩,“謝主隆恩。”
安适點點頭,轉身下樓,回了後宮。
餘下的反賊沒了領袖,又被飛虎軍團團圍住,當下只能絕望地面面相顧。
安适的陰狠毒辣,早在他與五皇子争奪皇位之時,便已然天下皆知。
正在猶豫該束手就擒還是慷慨赴死以免皮肉之苦,卻見城樓上出來了一位公公,大聲宣讀安适旨意,“宣皇上口谕,凡降着,官複原職,既往不咎。不降者,殺無赦!”
旨未宣完,謝恩的人已經跪了一地。他們中有許多是看不慣安适近來作為才起反心的,既然已知安适是在用計,自然願降。而剩下的,不過烏合之衆,自然樹倒猢狲散。
很好。方若辰告訴自己,這是最圓滿的結局。
盡管心中那個未曾結痂的傷口,正在悄然開裂,鮮血奔湧,痛得他,不能呼吸。
第 39 章
不管怎樣驚心動魄的厮殺和争鬥,一旦過去,便似天邊的浮雲,散了,便留不下任何痕跡。
才是午後,今天早晨發生的事仿佛已經在京城的上空蒸發,城門下的街市,人群一如既往地熙攘來往,而城門之上那具早已風幹的屍體,在陪伴他們度過了近三個月的時光之後,早已經不是值得仰頭觀望的新聞了。
方若辰默然而沉重地走上城樓。
解下披風在地上鋪好了,慢慢地将吊在城門上的屍體拉上來。
指尖止不住的顫抖,必須咬緊牙關,才能壓下眼中快要溢出來的濕意。
理順她淩亂的發……每天清晨,她都會比自己先起身,坐在梳妝臺前梳發。她梳得極慢,碧色玉梳,青蔥玉指,在絲絲縷縷的墨發穿行。小半個時辰,卻只梳成一個最簡單的髯。她又不愛繁瑣的首飾,至多在發上貼幾朵钿花。素雅幹淨。
衣裳破了……她素來愛整齊,人前絕計不肯失了禮儀,莫說破了,便是有一條皺褶也不容許。又不愛鮮豔,有時安适賞了他些上好的料子,他有心給她,她卻嫌豔,随手給了下人。可不知為什麽,那一身的素,在他眼裏,總比任何顏色都要耀眼。
真的,不肯再陪着他了嗎?
是他不好,不該沒看好她,讓她從清水庵跑掉。本來跟安适說好的,會把她跟娘一起保護起來的。
是他不好,不該貪戀與她相聚的時光,讓安适找到她。
都是他的不好,他曾說過,要好好照顧她一輩子的,曾說過會一直陪着她,不讓她一個人的……
他的娘子,從來便溫順,從來懂事,從來明理,從來通透……他已經這般忏悔,這般懊惱,這般心痛,她可否原諒了他?
可否,可否,再賜他一個奇跡,讓他可以,再不放開她?
讓他可以,用盡餘下的半生,陪她種花?
不管他人園中,如何缤紛,他只陪她種一株花,只愛她這一株,可好?
……
什麽時候,身旁多了個人,靜靜地站定,等他擡頭看她。
方若辰只覺心口一窒,猛然擡頭。
她淡淡笑着,一如往日安靜恬淡,“可以把它給我嗎?我想将它好好安葬。畢竟,它替我在城門上,呆了這麽久。”
“娘子……”方若辰在呆愣許久之後,終于猛然立起,狠狠地将她壓進懷裏。
“娘子,娘子……”千言萬語,在喉間千纏百繞,卻只剩下無語凝噎。
潘婧倚進他熟悉的胸膛,輕聲道歉,“對不起,相公,讓你擔心了。”
那日他來劫屍,她其實就在這裏看着。安适說要讓她看,他的心。
于是她便在城樓上,默默地看着。看着他為她厮殺,為她拼命,為她屈膝懇求,只是,一句話也不能說。
她知道其實一切不過是一個局,他和她,不過是那人棋盤中的兩顆子。
可,若他甘心做那人的棋,她便甘願陪他入局。
許久許久,他終于放開了她,捧起她的手輕吻,朝她微笑。
“有句話,我以為沒有機會說了。”
潘婧擡眸看他。
他的笑容和暖,耀眼清澈的眸中帶進她的影子。
他說,“我也愛你。”
我“也”愛你。一個“也”字,把她的誓言也寫了進去。
至于誰先愛上誰的,已經沒有必要計較了。
我愛你,所以想照顧你一輩子。
滿滿的一輩子,誰也不欠誰,半個時辰。
END
第 40 章
從殿前的樓臺上下來,安适回到了後宮。
徑入瓊華院。
今日的瓊華院似乎分外的安靜。
劉柳已有六月身孕,但似乎從未有過作為母親的自覺,每天都要挺着肚子,鬧出一些不大不小的事來。
步入寝宮,只見劉柳正安靜地坐在窗邊。
上午的陽光斜射進來,攏進大束的光芒,她坐在光外的陰影下,垂着首,看不清神情。
安适心中微訝,但未露半分,依舊笑着喚了聲,“柳兒。”
劉柳擡眼看他,清靈美目裏掩不住的絕望和哀傷。
“安适。”她輕聲開口,又垂下了首,“剛才,我聽說皇宮被圍,還以為你必死無疑了。當時,我一邊往宮門口趕,一邊想,你若是出了什麽事,我就跟你一起去死……我很傻,是不是?”
說到這裏,她突然笑了,擡眼看他。
安适将她的異樣看在眼中,面上微笑,自然地舉步朝她靠近,“柳兒說甚傻話,誰不知你是我朝人盡皆知的女諸葛……”
“不要過來!”幾步之遙,劉柳突然自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抵住自己的肚子,厲聲道,“安适,想要你兒子的命,就立刻給我退回去!”
安适稍稍後退一步,輕聲安撫,“柳兒,這是怎麽了?有話,我們坐下來慢慢說,如何?”
“怎麽了?”劉柳絕望地看着他,“安适,你真當我是傻瓜嗎?從我進軍營,不,從你見我的第一天起,你就想好要怎麽利用我了吧?什麽女諸葛,不過是你在背後推波助瀾!你故意待我好,讓我對你動心,接着再用其他女人來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