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節
開恩!”
“咚!”
……
沒有人動作,甚至,沒有人言語。
整個城市,仿佛只剩下,那個人卑微而執着的懇求。
青石板上的血跡,漸漸散開了,血色染紅了他額前的發,鮮紅的血滴順着他頰邊的發滴落,融進左肩的大片紅色中。
“咚!”“咚!”“咚!”
血色漸漸濃重起來,張揚的,像要将他整個吞噬……
“夠了!”
幾乎就要以為這樣的折磨永無盡頭,那人終于,發了話。
安适,便是在這個時候,依舊可以淺笑出聲,“若辰,非是朕故意要打斷你,只是多年兄弟,朕終要善意地提醒一句,”他的語氣,漸漸轉冷,“今日便是你跪死在這裏,朕也絕不會答應你的任何請求!”
方若辰的身體猛然一震,伏在地上的雙手,漸漸收攏,擡起頭,他望向安适,咬牙怒吼,“安适,我從不求你!”
安适在這樣如雷的怒氣下,一貫的悠然自得,“所以說,若辰,這樣的傻事,還是不做為妙!”
“呵……”方若辰突然,笑了一聲。
但只是一聲,再笑不下去了。額上的血滲進眼裏,再從眸中流出。血淚,原是這樣釀成。
緩緩地,方若辰從地上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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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在身周的衛兵,竟都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
“沒用的廢物!”安适在城牆上怒吼,“還不把人拿下!”
衆人再不敢怠慢,立刻一擁而上。
方若辰空手接上刺上來的長矛,搶在手中,回身一掃,又将另一個衛兵的長矛搶在手中。
衆人只以為他會回身去搶他娘子的屍身,沒曾想他飛出一根長矛,正刺在城樓壁上。
長嘯一聲,方若辰提着手中僅剩的長矛,徑直向安适奔去!
沖刺,提氣,飛躍,借着空中長矛的反彈之力,方若辰躍上城樓,一支長矛,直向安适刺去。
異變突生,幾乎所有人都驚住了。
如果說安适的乖戾無情是人所盡知,那麽方若辰的忠誠,便同樣的無人質疑。即便方若辰已經被安适逼得家破人亡,尊嚴盡失,但潛意識裏,人們還是相信着方若辰對安适的忠誠。是以方若辰突然弑君,便是安适身邊的護衛,都已然驚住。
唯一一個,處變不驚的人,怕只有安适了。
冷笑着,他朝方若辰拉開了手中的弓箭,彼時方若辰正在半空,急難轉圜。
只聽得“嗖”地一聲,利箭離弦,直中目标!
“方大哥!”
只聽得一聲驚呼,城樓之下,奔進一匹白色駿馬,馬上女子,容顏豔麗,面白若紙,不是劉柳,卻還有誰!
劉柳只恨自己晚來一步,見着方若辰淩空中箭,若然落下城樓,只恐性命難保。
心中一急,驅馬急進,便在方若辰正下方停住了。
仰頭,正看見方若辰被鮮血染得辨不清原來顏色的衣擺在頭頂上飄揚。
劉柳不動。
那便一起死吧。既然他,從來不曾珍惜過我們的性命……這麽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了嗎?自此後,他孤身一人,沒有朋友,沒有可以信任的人,便叫他一人快活去吧,看他如何,快活得起來!
卻說安适看清城下之人就是劉柳後,臉色大變。欲要阻住方若辰下落之勢,已是不及。
千鈞一發之際,一隊黑衣人憑空冒出,異常迅速地推開劉柳,撐開一床布料,接住方若辰,随後,消失。
突變一個接着一個,衆衛兵甚至未能有所反應。
待回過神來時,才發現他們居然讓人在皇上跟前,将方若辰劫走了!
衆人心顫,只能小心窺探安适神色,無聲地靜待安适發話。
只見安适寒着一張臉,轉身,下了城樓。
一刻鐘後,安适在驚魂未定的劉柳面前站定。
卻說劉柳方才已然抱了必死之心,萬沒想到半途中竟然有人現身搭救方若辰,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被那群黑衣人連人帶馬推開。馬匹突然受力,險些就要帶着劉柳落地,虧得劉柳騎術精湛,及時制住馬匹,撿回了性命……
方舒了口氣,便看見了馬頭旁的安适。
劉柳心中,怒氣未消,猛然一抽馬腹,緊提缰繩。
馬兒厮嘯,半身淩空,踢踏着雙蹄。
安适依舊一臉冰色,冷冷看她,對就在眼前的馬蹄置若罔聞。
踩死他!踩死他!劉柳不停地對自己下令,可終于,放松了缰繩。
劉柳,你這個……沒出息的女人!
未容劉柳繼續懊惱自己的不忍,安适已經一手将她自馬上扯下,狠出一腳,踢在馬腹上。
那馬兒經過兩難不死,終于還是轟然倒下,死在安适腳下。
“回宮!”安适看着劉柳,冷聲吩咐。
繡着龍鳳的鑲金馬車很快便拉了過來,停在他們身邊。
安适将劉柳扔進馬車,随後上了車。
馬車奔行,劉柳被車裏異乎尋常的冷寒得發顫,不自覺地往車廂深處靠了靠。
安适卻大手一攬,将她拉過,不容反抗地将她壓在身下,沉聲問,“你方才,是想尋死嗎?”
劉柳壓住心中恐懼,大聲回道,“我是死是活,與你無關!安适,我們早已恩斷義絕!”
“恩斷……義絕?”安适倚近她,太近的距離,話語間的唇齒相碰,足以讓劉柳毫無阻礙地感受到他身上無比的冷意,“你要死要活,我可以不管。但……”他說着,手指順着她的臉,緩緩滑下她的頸脖、胸口,最後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處,輕輕打旋,“……你若是膽敢傷了我兒子,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第 38 章
“娘子……安适,求你,放過她……娘子!”
方若辰猛地從床上驚醒。
入目的景觀已然全部變樣,城牆高聳,逼人的兵刃,安适絕然的話語……全都不見了。
這裏,該是京中某個官員的宅邸,裝飾華貴,處處雕琢。
“方大人,你可醒了!”
正在揣測着自己身在何處,竟看見一個熟人熱情笑着朝自己走了過來。
方若辰見是他,雖皺緊了眉,卻不驚訝,“鄧世通。”
鄧世通笑着朝他走過來,見方若辰有下床的意思,急忙将他攔住了,“方大人切莫亂動,你中了兩箭,斷了一根肋骨和一根腿骨,須得好好休養才是。”
方若辰退回了床上,不是因為對方善意的規勸,而是因為發覺自己真的動不了。
鄧世通見他妥協,好言相勸道,“潘氏之死,我都聽說了。方大人務必節哀。只不知經過此事,方大人是否還要拒絕我主的好意?”
方若辰苦笑,“鄧大人與你家主子的好意,恕方某無法接受。”
鄧世通一臉不解,“方大人,恕我直言,當今皇上對你,已然趕盡殺絕,毫無情義可言。方大人若還如此愚忠,實在叫鄧某人無法理解。”
“并非如此。”方若辰搖了搖頭,微帶絕望,“我太了解安适的實力。這個世上,絕不會有比他更強大的人。”
“方大人這麽說,恐怕太絕對了。”一個帶笑的聲音自屏風自後傳出,而後一個華服公子步履堅實地,自屏風之後走了出來。
方若辰乍見此人,驚得半晌無語,許久之後,才遲疑地開口喚道,“二王爺。”
二王爺安賢,是安适之下,最年長的弟弟。其母在安适之母死後,被立為繼簫氏之後的第二任皇後,照理來說,該是最有實力跟安适争奪皇位的王子,可當年跳出來的,卻是只有母妃受寵,朝中勢力卻顯單薄的五皇子。當初他便怎麽也想不明白,以五皇子的母妃的出身,怎麽能争取到如此多的朝中重臣的支持?
現在想來,很可能是有人想藏在幕後坐收漁翁之利,刻意扶植明裏争奪的雙方中較弱一方的勢力。而這個計劃,似乎又被當初突然插入并且堅決站在安适這一邊的他給破壞了。
“方大人而今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可相信我确能推翻安适,幫你救出受囚的母親和兒子。”安賢似乎已經原諒了方若辰這個當年害他功虧一篑的罪魁禍首。
方若辰似乎還有些猶豫,“二王爺需要我做什麽?”
安賢正眼看他,道,“我已部署多年,而今只差一樣東西——你手中能夠調動飛虎軍的兵符。”
飛虎軍的存在極為隐秘,兵符由歷代方家家主掌管,能夠越過皇帝直接調動另一支能與禦林軍匹敵的精銳部隊。若安賢所料不差,安适想盡方法抓回方若辰,就是為了收回方若辰手中的飛虎軍。
未料方若辰一聽此言,立刻出聲反對,“不行,一旦動用飛虎軍,我娘的性命便……”
“方大人盡可放心,”安賢篤聲打斷了方若辰的話,“我保證令堂和兩位公子的安全,我已計劃周全,……兵臨城下之時,必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