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邊,安安靜靜地,老夫人說什麽,她就做什麽。像現在這樣只有她們兩人獨處,倒還是頭一次。
簫氏正想着潘婧會對她說什麽,她又該如何應對的時候,卻見潘婧遣走翠蘭後,居然又将目光移回了手中的案卷。
“帳本就放在桌上,你拿回去吧。最後一次,實在弄不好我幫你弄。”那聲音淡淡的,沒有任何多餘的起伏,卻聽得簫氏心中直打秋千。
“夫人,我不太明白……”
話未說完,潘婧擡起了頭,對上她的眸。
她從未認真看過她的眼睛。那一潭清池通透明淨,第一眼像能見底但再想看得清楚些時卻什麽也看不清了。
“就是,”她輕聲截斷了她的話,“別差太多的意思。”
她……看出來了?可這……怎麽可能?
她在她驚愕的目光下移開了與她相對的視線,起身合上案卷。
“回去吧。”她說完,不再看她,徑自步出房門。
從潘婧房裏回來,簫氏有些坐卧不寧。
聽潘婧的話似乎是已經察覺了她在帳本裏動的手腳,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拿到了切實的證據。問題是,不管她手上有沒有證據,很顯然地她已經盯上了她,也許會憑着她在老夫人面前的分量,借此擠兌她。
簫氏越想越覺得這個潘婧心機深沉,面上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暗地裏卻在收集她的短處。她就說嘛,新婚期間,方若辰整整兩個月沒在她房裏宿過,她竟然還能如此淡定,絕對是裝的。
這麽想着,簫氏倒是漸漸平靜下來了。
畢竟,這個家真正的主人還是方若辰,只要他是站在她這邊的,她自然有恃無恐。
夜裏簫氏破例地連頭也沒梳,連方若辰進門都不曾迎接。
Advertisement
方若辰一進來,就将簫氏摟過,親了一口。
他不喜歡脂粉味,簫氏便從不抹胭脂。她的肌膚天生水嫩,一張素顏,已是絕色。當然方若辰更喜歡她的安分。不會惹娘生氣,也不會在他面前無理取鬧。
直到簫氏将他推開,他才發現她臉上的哀愁。
“怎麽了?”他問。
見方若辰終于開口,簫氏微咬櫻唇,噙着淚轉過了臉,“爺,你還是到夫人房裏去吧。”
方若辰不悅地将她放開,坐直了身子,“怎麽,你在趕我?”他可不覺得身為他的女人,有拒絕他的權利。
聽出方若辰的不悅,簫氏急忙放軟姿态,輕聲泣道,“爺,你別氣呀,我只是……只是怕夫人不高興……”
方若辰聽罷蹙了濃眉,望定她,“此話怎講?”
簫氏欲語還休,垂首道,“爺你常到我屋裏,夫人總會不高興的……”
“你怎麽知道她會不高興?”
多年看人臉色的生活,讓簫氏可以輕易聽出了方若辰的微忿,但想就此停下,已是不能,因為方若辰又将問題重複了一遍,“你怎麽知道她會不高興?”
方若辰面上散漫不拘,骨子裏卻是一個霸道至極的男人,容不得一點的忤逆。簫氏深知這點,遂不敢不答,只能盡可能小心地措辭,低聲道,“前些日子夫人讓我把手中的帳本給她過目,我做了好幾遍,都被夫人退了回來,所以我才以為她對我……”
簫氏低下了頭,不再繼續。
“娘子不是會争風吃醋的人,她把你的帳本退回來,便是你還未做好。往後她的話,你照做便是。”方若辰說完,不再多留,徑自出了簫氏的房間。
直到方若辰離去多時,簫氏才緩緩地将頭擡起。而後,轉進裏屋将真正的帳本拿了出來。
她鬥不過她的。
要走進一個男人的心其實不難,難的是,得到這個男人全然的信任。
可那個女人做到了,幹淨利落,不着痕跡。
這樣的女人,讓她拿什麽去與她抗衡?
第 5 章
從簫氏屋裏出來,方若辰發覺自己依舊有些餘怒未消。
他竟然,容不得任何人诋毀她半分。
他當然知道,他這麽長時間不在潘婧房裏過夜,府裏的人自然會有猜疑,娘也因為這事說過他好幾回了,可他……
“唉……”不自覺地嘆了口氣,正要回書房,突然聽得一陣金屬相擊的玎玲聲。已是夜半,時有時無的丁冬聲竟響出些悲凄的味道。
方若辰轉身往潘婧房裏走,若沒聽錯,聲音該是從她屋裏傳出來的。
果不其然,遠遠地就看見潘婧房裏的燈還亮着。
沒敲門,只輕輕地推門進去。屋裏的窗沒有關,窗邊多了一個銅片做的風鈴,正被夜風帶着輕舞。雖然不在她房裏過夜,但方若辰每日都要到她這裏看看。前些日子看見她要了一小堆銅片回房,閑的時候就在銅片上敲敲打打的,原來是想做風鈴呀。
此時的潘婧正坐在窗前,望着那風鈴發呆。
叮叮當當,叮叮當當……夜半的冷風一陣一陣,耳邊都是風鈴斷斷續續的聲響。
而那個女人的神情,卻仿佛所有的聲音和事物都進不了她的耳入不了她的眼,她只安靜地悲哀着,沉在自己的世界裏。
他走上去,将她帶起,擡起她的臉,看她被愁緒浸染的雙眸漸漸映進自己身影。
“……相公……”她似如夢初醒,微露驚詫。
“不高興?”他問。
她斂了眸,垂下頭去。
“為什麽?”他又問。
她只沉默,不發一語。
他本該惱怒于她的沉默,偏卻能感覺到她身上那如絲如縷的愁緒在空氣中彌散,于是心被那絲絲縷縷的愁緒纏繞,然後變得柔軟,甚至連說出的話都變得軟和,“府裏的人惹你不高興了?”
她搖首。
“……想家了?”
她似微愣了一下,睫毛輕顫着,竟落下淚來。
“別哭了。”他伸出手,為她揩去淚滴。
她哭了一陣,似終于抵不住了。抓過他放在臉上的手,死死扣住,“他們……都不在了,我一個人……”
仔細想想,她嫁到方家兩個多月了,除了歸寧時他陪她回過一趟家之外,就再也沒見過她的家人了。她自小體弱,幾乎從未走出過家門,離家這麽長時間了,想家也是難免的。
其實潘府離鎮國公府不遠,馬車往來不到半個時辰的路程。但依大玄國習俗,已經出嫁的女子,若非娘家病喪嫁娶,一年中回娘家的次數不得超過兩次,否則便會被認定為婦行有失。這樣一來,素來循規蹈矩的她縱使再想家,也只能在這樣的夜裏獨自哀傷了吧。
想着想着,覺得有些心疼,便将她摟進懷裏,輕聲安撫,“你不是一個人。你有相公,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她聽到這樣的話登時停止哭泣,瞪着一雙濕潤的淚眼驚訝地看着他,像是完全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那驚疑不定的樣子讓他不禁莞爾,于是把自己的話又解釋了一遍,“我們是夫妻,當然要相攜一生。”
她又愣住,隔了許久才緩緩回神,俯首,她将頭埋進他懷裏,低低地說了聲,“謝謝。”
他笑笑,将她抱起,放到床上。
身體觸床的那一剎那,她的神色克制不住地僵了一下,但很快被她壓了下去。
每次想碰她時她便是這樣,分明不喜歡,卻依舊順從。順從,卻又分明不喜歡。
于是每次總能讓他興致全無。
不過現在,他并不想碰她。連續應付完兩個女人,他是真的倦了,實在不想再走回書房了。
在她身邊躺下,将她收進懷裏,完全忽視她的拘謹,方若辰閉上眼睛,睡覺。
“相公。”睜開眼睛。晨光中,裝束整齊的她正俯身柔聲喚他,“該起床了,相公,一會兒還要趕着早朝。”
她的聲音很是柔美,拂過耳畔,柔軟而美好。
起身,任她為他洗漱穿衣,而後,服侍他用早飯。
“一起用吧。”見她只是站在一邊,他把她拉到身邊坐下了。
她只搖頭,“一會兒我跟娘一起用飯。”
聽她如此說,他便沒再勉強了。
吃過飯她将他送出府外,臨上轎前竟朝他微微一笑,柔聲叮囑,“相公,路上小心。”
那笑一如既往的清淺,卻不期然地染上唇角,淌進心田,奇跡般地将一日裏的煩躁統統擋了下來。這樣平和恬淡的心境整整伴了他一日。
結束一日的工作,離開兵部前他特意看了看這個月官員輪休表,計劃着将這幾日的工作趕趕,輪休日帶他的娘子回趟娘家,也好讓她開心開心。
夜裏回家,抱着他娘子睡覺。
不為什麽,只是想每天早上睜開眼睛就能看見她,想看她在出門前對他微笑。淡淡的,叫人心安的微笑。
好容易等到十五,他輪休的日子。
早晨他親自到馬廄,讓人準備馬車。
沒想到到得馬廄時,家裏最好的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