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更新
陽光升起來,游戲裏新的一天還是暖洋洋,et看了看好友列表,從那天以後,荒夜無明的名字再也沒有亮起來。
連昊天蒼茫也不見了蹤影。
游戲裏少了全服第一殺神少了神器少了背着系統追殺令的家夥,依然正常運轉,所有人該殺怪的殺怪、該跑商的跑商、該談戀愛的談戀愛。
只有劍意凜然公會,因為沒了主心骨的緣故,一下子低調了下去,一個接一個地叨咕着會長和會長夫人什麽時候回來。
主線任務停在那裏,游戲進程被耽擱了,野外的異獸們依舊到處晃蕩、得意洋洋,啃得新手們哭爹叫娘、滿地打滾。
“嘁,傻樣兒。”夜上歌雙手負在身後,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大模大樣地從小怪們中間穿過,适當地鄙視了一下前面被打得躺地不起只剩一絲血皮兒即将化光的新人。
在對方兩眼放光地把求救的目光扔過來以後,繼續大搖大擺地過去了,身後,刺秦拉風地刷怪,把夜上歌身邊清出一大片安全區來,好讓夜上歌繼續得瑟。
“這些新人也太弱了、太弱了,想當年我,咳咳,不是,想當年荒夜無明那個家夥,十幾級就敢挑戰鼎鼎大名的我,那一劍,啧啧啧,那叫一個厲害,也就比我稍微弱了那麽一點點……”
刺秦充耳不聞,依然刷着怪,盯着眼前的鬼影看,似乎一下子愛上了自己召來的鬼魂。
夜上歌回頭說:“诶我說刺秦,最近怎麽沒見到那倆男人了,平常不都巴不得在全天下面前膩歪麽?”
刺秦搖搖頭,表示不知道,他也有好一陣子沒看到荒夜無明和昊天蒼茫了,兩人那一場聲勢浩大的婚禮仿佛還在眼前,一晃兒竟沒了聲息。
沒有jq可八卦,世界頻道上最近的話題也越來越正常,倒是不夜城公會和劍意凜然公會那一場公會戰讓攻受天下公會的人出了名。
大家說起來,就不再是“那群說話內容很奇怪的女人”,而是變成了“那群說話內容很奇怪關注重點和奇怪戰鬥力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女人”,不管哪個公會再想打公會戰,第一個就跑去拉攏她們。
可惜桃花逐水流一幹人等顯然對打架熱情并不大,此後的公會戰就再沒有出現過劍意凜然公會那樣浩大的聲勢。
她們還是像從前一樣,各自紮堆湊在一起,叽叽咕咕地說話。
【公會】一枝春:嗚嗚嗚,嗚嗚嗚,小明明和昊渣攻不見了不見了,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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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會】101:度蜜月去了吧?昊渣攻一定是太用力了,害得我們小明明起不來。
【公會】一枝春:我偷了會長的凝碧糕,想去送給小明明吃(順便偷窺一下幸福的夫夫生活),結果一天去三趟一連去三天,連個鬼影兒都沒有。以前昊渣攻每天都要上來殺幾個人的……
【公會】萬花叢中過:小昊昊的名聲有這麽慘烈麽。
【公會】蘇小姐:肯定有事發生。
【公會】攻德無量:啊咧?為什麽?
【公會】蘇小姐:你們沒發現桃花會長也不見了麽。
【公會】萬受無疆:有八卦不帶上我們,殺!
【公會】一枝春:(淚)殺+1
【公會】萬花叢中過:殺+2
【公會】攻德無量:殺+3
【公會】101:殺+100860
正往劍意凜然公會走的桃花逐水流無端端打了個寒顫,摸了摸臉自言自語,“奇怪,怎麽有種不祥的預感。”
然後一腳跨進劍意凜然公會的大門,随手向門口正要出來的一個人招招手,“嘿,知道小昊昊和小明明上哪兒去了不?”
要巧不巧這個卻是游龍,這世界上最不待見荒夜無明的只怕就是他了,夜上歌最多是觊觎荒夜無明身上的神器,游龍因為春風化雨,是真的極其厭惡這男人。
哪怕春風化雨自己已經走出來了,游龍卻始終覺得春風化雨受了委屈,一廂情願地要給她讨公道。
聽見桃花逐水流這麽一問,沒好氣地說:“誰知道他們死哪兒去,為了個男狐貍精,連公會也不管了,哼。”
然後沒等桃花逐水流反應,綴綴地走了,春風化雨呆了一下,默默地下了結論:“傻×白目抖m受,比夜上歌還稀有的屬性啊,該找個抖s壓一壓。”
附近有人“噗嗤”
一聲,桃花逐水流一轉頭就能看到愛我別滾捂着苗小仙的嘴,在那裏笑得前仰後合。
苗小仙淡定地扯掉他的手,“你幹什麽?!”
愛我別滾捂着肚子,“老婆老婆對不起啊,我實在忍不住想笑。”
“你忍不住笑捂我嘴幹什麽!”
“我喜歡你嘛。”
苗小仙覺得自己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跟愛我別滾在一起,跟這種死皮賴臉不知羞恥的家夥在一起,根本是甩也甩不掉。
好吧當然他也沒打算甩,至少愛我別滾使喚起來是很順手的。
“那個,我們也好就沒見到老大和大嫂了,一直沒上線來着,別理剛才那個男人,他生理期到了心煩。”
愛我別滾對桃花逐水流笑笑說。
桃花逐水流聳聳肩,表示了解,看來游龍不僅是生理期到了,而且量多,所以才這麽暴躁。
既然劍意凜然公會的人都這麽說,看來昊天蒼茫和荒夜無明确實好久沒上線了,這麽看來,兩個人現實裏認識的可能性倒真的挺大。
八成度蜜月去了。
桃花逐水流正要走,忽然見春風化雨匆匆自外面進來,徑直往議事廳走去。
她的眼神落到桃花逐水流身上時停頓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改了腳步方向走過來說:“桃花會長?”
“春風姐。”
“你……我記得你跟無明關系不錯的吧。”
攻受天下公會跟劍意凜然公會原本并沒有什麽交集,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還是因為她們對荒夜無明的态度,兩個公會才親厚起來。
所以春風化雨這麽認為并不奇怪,事實上,大部分人都是那麽認為。
桃花逐水流點點頭,呃,總之,她也是這麽認為的。
“那就好,桃花會長,能不能跟我來一下。”春風化雨說着,雖然還是溫和的模樣,卻有點急切,失了從容,又轉頭叫住正要出去的愛我別滾和苗小仙,讓他們也一起來。
等桃花逐水流答應了之後,趕緊帶着幾個人往公會的議事廳裏去,推開門,et、大爺給美人笑一個、易水寒都在。
et看見春風化雨,微微笑了一下,看到桃花逐水流之後有點疑惑地叫了一聲,“桃花會長?”
春風化雨一邊走過去一邊說:“我想她也算是無明比較親近的人了,叫來也好。”
“小明明怎麽了?”
衆人圍在一起,et一臉嚴肅,早上時他還想着昊天蒼茫和荒夜無明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剛剛卻被叫下線一趟,收到了昊天蒼茫的喜帖。
除了喜帖之外,還有一封信。
他深吸了一口氣,說:“老大要結婚了。”
“昊天蒼茫?他不是剛剛娶了小明明麽,難不成這麽快變心?這可不成!”桃花逐水流表示抗議。
et搖搖頭,對春風化雨說:“你也收到了吧?”
“嗯。”
“老大要在現實裏結婚,跟黎昕——就是荒夜無明,他的名字叫黎昕。桃花會長、大爺、小愛小仙、易水寒,希望你們都去,按老大的意思,越多越好。”
“沒問題!”桃花逐水流兩眼放光,現場版啊!真正的現場版啊!
“對了,還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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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昕伸出手去,在桌子上摸索了幾下,找到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手微微一顫,幾滴茶水灑了出來,濺在手指上,濕漉漉一片。
好在并不是滾燙的,溫度恰到好處,燙不着手。
他現在已經知道自己叫做黎昕,也慢慢地了解了自己的生活環境,但也僅此而已。
空白并不是那麽輕易能夠填補,對人對己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他看不見,拿東西也不利索,剛開始不了解地形環境的時候,走出兩步就能撞到自己。
但好在,人至少沒有變傻,那個男人帶着他走了幾次以後,他就輕而易舉地記住了安全的路線,就算再自己出去,也不會撞到什麽。
——雖然,那個總是在他身邊的男人,并不會讓他自己出去,簡直是寸步不離地看得緊緊的,生怕一不小心他就會消失一樣。
“黎昕,吃飯了。”
虞昊蒼拿着托盤把湯湯水水葷素主食弄進來,這是倪淑蘭親自下廚做的,比市面上那些有營養沒味道的東西好多了。
一眼看到桌上灑出的幾滴茶水,立刻大踏步走過來,抓起黎昕的手反反複複看,問:“有沒有燙到?要喝水就叫我。”
說着擦幹了桌上是水跡,又把黎昕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弄幹了,然後把飯菜拿出來。
從那個組織裏被他帶出來以後,剛開始機器人一樣的黎昕慢慢找回了正常人類應有的情緒。
卻始終沒有開口說話。
無論是虞昊蒼站在他邊上斬釘截鐵地對虞長空和倪淑蘭說他要和他結婚的時候,還是接下來鬧哄哄的一場争辯亂鬥,黎昕始終是安安靜靜的,當自己是個局外人。
後來也沒有說過話。
他安靜得像一團空氣,喜歡坐在院子裏那一大片荷塘上面的九曲石橋上,兩條腿垂下橋,在水波上一晃一晃。
當虞昊蒼叫他名字的時候,他就會微微側頭,表示自己聽到了。
到最後,虞昊蒼跟黎昕說話,如同自言自語,永遠都得不到回應,就像現在,他雖然叮囑着黎昕,卻沒有打算聽到對方的回答。
因此說完也就算了,麻利地擺好了餐具,拿一勺粥送到黎昕嘴邊,對他說:“來,張嘴。”
黎昕沒有張嘴,卻推開了他的手,慢吞吞地撐着桌子站起來,一路走到窗邊。雖然明知他已經記住了路線,知道哪裏有障礙物哪裏沒有,虞昊蒼還是有點膽顫心驚。
看着那個男人摸索着伸手打開了窗子,俯在窗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微風吹過來,吹起他因為沒有打理而略長的頭發。
有那麽一瞬間,虞昊蒼覺得,眼前這個過去一片空白的黎昕,忽然跟游戲裏的荒夜無明重合了。
如果這時候,他再換一身衣服,抱着只雪白的狐貍,懶洋洋地躺在回廊下,那該多完美。
但這種情景再也沒有辦法重現,因為黎昕已經不能重回那個游戲,他已經不是他。
那兩個游戲艙,卻還靜靜地并排躺在那裏,天長日久,無語無言。
如果換了別人,也許會想,也許當初沒有相愛沒有在一起就好了,黎昕就不用付出那麽多,兩個人也不用變成今天的模樣。
但對于虞昊蒼,他是一個從來都不會浪費時間去後悔過去、假設不可能事件的男人,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帶着他的黎昕堅定地向前走。
他跟着走到窗邊,從背後環抱住黎昕,黎昕又瘦了,抱在懷裏讓人覺得咯人,他卻恍若不覺,就那麽緊緊抱着。
“黎昕,我已經聯系好了醫院,不會讓你看不見。”
徐徐吹來的微風裏,忽然響起了陌生又熟悉的聲音,黎昕伸出手,搭上那個男人環在他腰間的手邊,張了張嘴。
“虞……昊蒼。”太久沒說話,聲音變得有些澀,像鏽蝕了的刀劍。
“嗯。”虞昊蒼答應了一聲,等反應過來是黎昕在說話時很少動容的臉上有了驚喜交加的神色,猛地把黎昕轉過來,看着他的臉。
“黎昕?你在叫我?”
黎昕擡起頭,雖然看不見,卻伸手摸到虞昊蒼的臉上,再次叫了一聲,“虞昊蒼。”
這回變得流利多也順耳多了。
“你記起來了?”
黎昕搖搖頭,在這住了這麽久,不知道男人的名字才奇怪,他知道他叫虞昊蒼,也知道他們應該是很親密的關系。
手指所過之處,眼睛、鼻子、眉毛,慢慢地在腦海裏勾勒出一個男人的臉。
“抱歉,我不記得你,但我覺得跟你在一起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