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衆人奇怪地看着徐若愚,不明白她為什麽會突然問這個問題。
寫信和誰當組長有什麽關系。
徐若愚方才已經看過了,這二十個人中大多都朝中官二代子弟,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為之,至少她周圍的人沒有見到一個熟人,而且經過她這些天的觀察這些人都來自底層,一般是京中郊縣的農戶子弟,別說認識字,就是溫飽都成問題,誰會去讀書。
但凡能讀書的,也不來當兵了。
當兵非死即傷,還未必能混上一官半職,讀書就不一樣了,當個秀才都是光耀門楣的大喜事。
李寶樂聽到徐若愚這麽問,面上登時窘迫起來,不只是他,其他人想當組長的人也有寫讷讷。
“不會又怎麽樣!”李寶樂梗着脖子喊道,“難道不會寫信就不能當組長了嗎?”
徐若愚淡淡地看着他,臉上并沒有太多喜怒,對于這些橫沖直撞的少年總是多了些耐心的。
她知道他們身上都是耿直飒爽的,不如官二代那些人,不如朝堂的勾心鬥角,他們只是想要多一些錢,努力努力地活着。
“可以。”徐若愚笑着聳肩,就在李寶樂覺得自己被嬉耍時,她聲音又冷下來,“只是你知道一個組長應該做到什麽?你除了拳頭硬外還有事嗎,你即使把這十九個人都打趴下了,他們怕了你,但是你卻不能完成一個組長應盡的義務,連一封家書都不能替他們寫,他們會真的心悅臣服于你嗎?就算你現在拳頭硬,你能保證經過十天半個月,一個月甚至三個月後,你的拳頭就真的能硬過所有人?他們把這口氣忍下,早晚有一天他們會逆襲把你打在身下!”
李寶樂被徐若愚臉上的表情震驚,他幾乎沒聽到她說了什麽,只是看着她那張妖魅又冷酷的臉,讓他目不轉睛,心跳如雷,目含冷光,直射人心,冷不丁地大駭出汗。
“說得好!”二狗子鼓掌。
徐若愚淡漠地看他一眼,又淡淡地看着其他十幾個人,像是再詢問他們的意思。
剩下的人也齊聲高呼,“沒錯!會打仗有什麽了不起!以後我們寫家書誰幫我們代筆?自然是要找個會寫信的人。”
二狗子憨厚地問徐若愚,“小魚兒,你會寫信麽?如果你會的話,我們就推選你當組長,你們說呢?”
衆人紛紛附和,“好啊好啊。”
李寶樂大怒,“不行!你就算會寫信怎麽樣,也要打贏我!”
徐若愚看向二狗子,反問:“你會寫信麽?”
二狗子沒想到徐若愚會問自己,說實話他是識得幾個字的,但……剛才他都輸了,實在沒那個臉有臉去争取什麽。
他垂着頭嘀咕了兩聲,“會,可是我不行的。”
徐若愚猛地拍了他的後背,“你是個爺們就挺起胸來說話,會還是不會!”
二狗子被徐若愚拍得差點趴在地上,“會,可是……”
徐若愚又看向旁人,“你們還有會的麽?”
衆人左看看右看看,紛紛搖頭。
徐若愚早就指着二狗子笑笑,“那就讓二狗子來做組長,我看他挺好欺負的,以後讓他做組長,咱們寫家書就差事他了,你們是不知道,我方才打聽了,如果去找軍隊裏的人寫,是需要代筆費的,費那錢幹嘛呀!”
其他十幾個人覺得是這個道理,不由地被徐若愚牽動點頭。
李寶樂被忽略地很不爽,整個人都跳起來,“你們什麽意思!那家夥瘦得跟猴是的你們居然選他當組長!我不服,他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十九個人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對李寶樂的也沒了那麽多害怕。
徐若愚拍了拍手就算是愉快地決定了,李寶樂見此啊了聲,就要去揍徐若愚和二狗子,阿水和六合也跟着站起來,徐若愚一個冷眼看向他二人,阿水和六合只能乖乖地用腳尖蹭地,只要李寶樂敢對主子不利,他們絕對把他打得只剩下半條命。
就在李寶樂上前的時候,徐若愚忽然幽幽地對二狗子道:“既然李寶樂不服,以後他寫家書就不用管他好了。”
李寶樂愣住,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二狗子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看着李寶樂,看着他有氣誤觸發只能隐忍的樣子,就覺得小魚真是太狡猾了。
他忍着笑點點頭,徐若愚瞥了李寶樂一眼,“你還有意見?”
李寶樂哼了聲,踹了一腳鞋底的土跑到一旁生悶氣去了。
其他十幾個人都不反對會寫信的二狗子當組長有意見,這樣可是省了不是好錢咧。
二狗子被衆人哄到場重要自我介紹,“我……我小名叫二狗子,大名叫楊歐亞,你們就叫我二狗子就行,以後你們的家書就我來寫!”
衆人聽到二狗子的小名都嘲笑不已,二狗子卻不在意地撓撓後腦勺,目光透過十幾個同袍兄弟看向徐若愚,沖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陽光下,他的牙齒特別白,笑容也十分燦爛。
那個焦黃到燥熱的天空下,二狗子的笑容就如照片一樣定格在了那瞬間。
從此徐若愚就記住了這個真實的少年,他的笑容讓她珍惜永遠地印在心底。
所有小組的組長都報上去,幾乎其他組的人都有負傷,但也沒人注意這南三夥第十三組的人都是興高采烈的。
還未入夜,所有人洗漱完都深深入睡。
他們實在太累了,徐若愚也不例外,但是她還保持着一刻清醒,所有的組員去洗澡的時候,她也跟着去了,只不過是光着膀子穿着亵褲下水,其他人只以為他面皮薄,大家也不在意。
洗澡時間有限,衆人都脫得光光地撲騰騰跳下水,徐若愚見了不知道多少個人的“寶貝疙瘩”,她都怕自己長針眼。
必須盡快找到秦殇才是。
徐若愚左右兩邊睡得是阿水和六合,她有足夠的位置睡得寬裕。
迷糊間,有人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徐若愚立即警惕地睜開眼。
阿水跳起來給徐若愚披上衣服,“主子,有人在外面走動,我方才去探過了,每夥的人都要集合了,說是遲到的就全部去受罰。”
徐若愚上輩子拍戲多,看戲也多,軍隊裏哪個不是魔鬼訓練。
這一招,看都看膩歪了!
但是他媽的還是來了!
徐若愚哼了聲,“我就知道這幫孫子要來陰的。那還愣着做什麽,把屋子裏這幫人都給我喊醒。”
“他們不起怎麽辦!”阿水根本不想管那些人的死活。
徐若愚瞪他,“不醒給我踹!別想給我偷懶,記住一個組就是一個榮譽,少一個人就全部受罰!不要驚動外面的人。”
她去喊二狗子,“二狗子,快起來,馬上就要集合了。”
“什麽?”二狗子是迷迷糊糊地爬起來,“什麽集合啊?”
六合和阿水已經用了輕功,一人一巴掌把所有人都拍醒了,正鬧哄哄地表示不滿,就聽到外面一聲集結號,所有人都瞬間醒過來,震驚地看着彼此。
徐若愚氣得罵了聲,“還冷着幹毛!集結號都想了趕緊往外沖,誰他媽的晚了就受罰,只要一個晚了大家都跟着受罰!”
二狗子立即回過神來,他是組長比誰都緊張,飛快地讓衆人準備。
其他人連滾帶爬地抓着衣服就往外跑,好在他們是最快的,其他人睡得太沉根本沒聽到集結號的聲音。
當南三夥第十三組到了場中央算是最早的,衆人松了口氣,徐若愚卻沉下臉來,“只有十九個,差了誰?”
二狗子一看,也沉下臉來,“李寶樂沒來!”
可是這時候去叫已經來不及,張三高已經讓副手一個個去查人數,只要少了一個人的組隊,全部繞場跑二十圈。
到了南三夥第十三組,李寶樂才匆匆跑過來,滿臉愧疚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衆人不信,只能認罰。
幾乎所有的組隊都受罰,每個人跑完二十圈都累的像條死狗似的。
徐若愚本來腳上就有泡,又跑了二十圈整個人都覺得要廢了,剩下的十九個人看到李寶樂就氣不打一出來,就是想打他都沒了力氣。
二狗子也恨得不行,可是自己根本打不贏李寶樂。
徐若愚張了張嘴,喂她水的六合立即明白,上去就給了李寶樂一拳,“這拳不是為了我打你,而是為了這被你連累的十幾個人。不過是輸了點面子就想害我們,這要是上了戰場,你是不是還要給我們兄弟同袍捅刀子!”
李寶樂也沒料到會罰得這麽慘,累的像條死狗似的狡辯,“我沒有!”
徐若愚冷冷地看着他,“真沒有?”
“沒……沒有。”李寶樂不敢去看徐若愚那雙清冷的眼。
徐若愚冷笑,“有也好,沒有也罷,但是我們明明比人家早起還是受了你連累,夥長罰我們,我們因為是同袍就受了,我們拿你當兄弟不埋怨你,但是既然是兄弟就該受我們鄙視!”
她嘴角的冷笑多了一些諷刺,“我不管你是不是男人敢不敢作敢當!但是大家都去一人吐他一口口水,讓他記住今日恥辱,讓他知道什麽是共同榮辱!沒規矩不成方圓,我們是個小集體,至少這三個月大家吃在一起睡在一起,要是抱着不團結的心思,大家都沒好日子過!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