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寫名字
四目相對,目光交彙。
就這樣莫名地停頓了幾秒。
單雲澈把他手裏幾乎三分之二的書抱在自己胸前,賀清回手上瞬間輕松了許多。
見他表情略顯呆滞,單雲澈眼尾輕輕上挑了一下,“盯這麽久,我好看嗎。”
不得不說,是真的好看。賀清回從未見識過的好看。
“……少在那兒自戀了。”
事實雖然是事實,但老子就是不想承認。
賀清回別過臉,大步流星地往高二教學樓走。
大課間的時間不短,有的去小賣部買吃的或者文具,有的出去找別的班朋友玩,好學的幾個則跑到各科老師辦公室問問題,教室裏剩下的人不多。
孫依娜把書的數量都點齊了,上講臺在白板上正中央寫了一句話:請大家在自己的書上寫好班級姓名,以免和其他同學搞混!
兩個人一排一排把書發完,回到座位上。
作為一名合格的學渣,賀清回同學表示,雖然這書到學期最後也不會怎麽翻,但在寫班級姓名這項業務上賀清回還是極其熟練的。
于是他翻開書的第一頁,咬開筆蓋,大手一揮,筆走龍蛇,在那空白處留下了自認為十分漂亮的大名!
單雲澈沒忍住瞥了一眼,“真醜。”
“什麽?!”賀清回氣得拍桌,“說我寫得醜,那你幫我寫啊?”
本來只是想開個玩笑,結果單雲澈直接把他桌上的幾本新書拿過來,一本一本認認真真地幫他寫名字。
“喂你還真……”
賀清回拿回一本寫好的打開一看——
他從來不知道這三個字能被寫得這麽漂亮,而且漂亮得十分有辨識度。
就像單雲澈的人一樣。
“好了。”
賀清回簡直被這字怼得無語凝噎,額角不覺滲出幾顆汗,“我……我可真謝謝您啊。”
“不夠。”
“你說什麽?”
“作為回報,”單雲澈把自己的那一摞推到他面前,“你得幫我寫。”
瞳孔震地。
怎麽會有人前一秒說他字醜後一秒要他寫自己名字?
“你确定?剛剛那句‘真醜’是鬼說的?”
“醜歸醜,但我不嫌棄。”
“……”
行,讓我寫,你一定會後悔的。
如果說他寫自己的名字算是亂稻草的話,寫單雲澈的名字就是标準的狗爬。
單雲澈也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能被寫得如此難看。
賀清回每寫完一本,他就滿意地接過來好好欣賞一番。
腦海裏浮現出一張稚嫩的臉龐……
那時,小小的少年拿起腳邊的石塊,在地上寫下三個東倒西歪的大字,“看好了!這是哥哥的大名,誰再欺負你就喊大聲我名字,哥哥一定第一個飛到你身邊!”
指腹覆在那未幹的字跡上輕輕摩挲。
他不禁淺淺地笑了笑。
賀清回把筆帽一蓋,潇灑地把筆往桌上一甩,“寫完了,你滿意了?”
“滿意。”
操,這人到底什麽心理啊,搞不懂。
“對了,再說一遍,五塊五毛錢,趕緊給我收下,我說了不想占你便宜。”
單雲澈把那一張紙幣和一個鋼镚又還回去,“給你占。”
賀清回:“……”
看來是真的不會收了。但不管怎麽樣,賀清回受這點好處都不會安心的,他這個人向來如此。“你實在不要錢,那這樣,我答應你幫你一個忙,如果你需要。”
“真的?”
“我賀清回說到做到。”
“好,”單雲澈朝他那邊傾了傾身子,“我就一個要求,你把昨晚的作業補完。”
太過分了。
自從上了高中以後,作業這種東西早就與賀清回絕緣了。
讓他補作業,比讓他去工地搬十個沙袋還難。
更可笑的是,答應幫這家夥一個忙,他卻反過來要求他?
“……其他選擇呢?”
“沒有。”
“沒有”這兩個字可謂擲地有聲,從單雲澈嘴裏說出來就像是一道不可抗拒的聖旨。
賀清回想說你想殺了我就直說用不着這麽麻煩。“為什麽?”
單雲澈:“沒有為什麽,‘我賀清回說到做到。’,你說的。”
……操。
那誰也沒想到您的要求這麽別致啊。
不過好歹上了一年高中了,賀清回知道發下來這些練習冊基本都是門口先鋒書店訂的。也就是說,都是配好答案的。
即使他通常都不交作業,但偶爾心情好了、或者閑得蛋疼的時候會抄抄交上去糊弄一下。
這樣就好辦了。
賀清回開心地抽出桌肚裏幾科的練習冊,拿出數學《課時作業本》抖了抖。
竟然沒有本寫滿答案的可愛的小冊子??
再拿出英語、物理、化學的……後面的答案也全都被撕光了。
笑容就這樣僵在臉上。
單雲澈看出來他的小心思,便好心地解釋一句:“不用看了,你沒來那天下午所有練習冊的答案都被收上去了。”
是他專程去辦公室跟潘忠勝提議的。
賀清回:“????”
這不是斷了他的生路嗎!
“如果我做了,就算還你人情了?”
“是。”
上午的時光匆匆而過,賀清回幾乎每節課都在想怎麽把這件事情糊弄過去,想破腦袋最後只想出一條策略。
放學鈴聲一打,他就拎着徐源的衣領,順着急速的人流往食堂的方向走。
“哎哎哎,回哥你幹什麽?!”
賀清回攬過徐源的脖子,在他耳邊低語:“說吧,你哥對你好不好。”
“回哥,這還用問嗎!”
“現在你哥有急事相求,你就說答不答應。”
徐源一聽便開始眉飛色舞起來,“那是當然啦,回哥有求,我徐源那是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啊!”
“行行行別整那些沒用的,”賀清回拍拍徐源肉肉的大臉盤子,“就是那個,昨晚作業,借我抄抄。”
徐源差點以為自己幻聽了,特意掐了掐自己确認不是。“你?賀清回?要抄作業?為什麽啊?你都敢當堂曠課,還怕老師查作業?”
是啊,為了還某個心裏變态的小白臉一個人情,可笑吧。
事情說來話長,而且十分離奇,賀清回也懶得跟他解釋那麽多,“這些你也別管了,就一句話,給還是不給。”
那必須得給。
“但是……我作業早上交上去了,不過我看咱們班級群裏有個高一似乎成績不錯的……好像叫什麽丁凱,發了自己答案,應該比我靠譜。要不你回去看一下聊天記錄?”
剛知道分班情況的時候八班就建好了班級群,大家熟絡了以後除了水群發表情包,偶爾還會在裏面讨論題目,尤其答案被收上去以後,晚上很多人在裏面蹲答案。
而且,小白臉不在這個群裏。
這個叫丁凱的賀清回還算有點耳熟。
每次像期中期末這樣的大考結束後,教學樓外面就會放上榮譽牆。這個名字經常出現在年紀前五十那塊板,比徐源靠譜應該毋庸置疑。
“早說啊!我基本不看那個群來着。”賀清回感覺自己一下子豁然開朗起來,“謝啦兄弟。”
為了早點把幾本作業抄完,賀清回中午連寝室都沒回,一個人待在在教室對着手機圖片一本一本抄,很快就搞定了。
他把這些練習冊整理好,咬牙切齒地往單雲澈的桌面上一摔,馬上枕在胳膊上補午覺。
離午自修還有十分鐘左右的時間,大家陸陸續續都到齊了。單雲澈也挎着書包走到座位上。
賀清回趴在那兒,腦袋背對着他,立起來幾根呆毛。
看見桌上的一摞練習冊,他知道是他的同桌給他“交差”了。
随便翻個兩頁就知道是抄的。
“根號二都能抄成派,想糊弄我也用點心。”
賀清回正沉浸在半睡夢的狀态,聽見單雲澈低低的嗓音一個激靈擡起頭,“點心?什麽點心?哪有點心?”
合着他同桌腦子裏除了睡就是吃?
賀清回剛睡醒,臉蛋紅撲撲的,眼睛亮亮的,像個洋娃娃。
單雲澈盯着他,喉結上下滾了滾,強忍住想掐他臉的欲望說:“中午沒吃飽麽。”
“……”
轉眼看了眼前面的鐘,賀清回挪挪凳子身子坐直,手指點點練習冊,“喏,還你的人情,別來煩我了。”
“抄得不累嗎。”
賀清回愣了一下。
廢話!當然累啊!還不都是因為你這個神經病!
“你……管我是抄的還是寫的,反正你要的,我完成了。再要求別的就超過五塊五毛錢的業務範疇了。”
單雲澈差點被他逗得笑出聲來。
他竟然到現在還在糾結那五塊五毛錢。
接下來的幾天裏,賀清回過着十分詭異的生活。
單雲澈這家夥每天睡得很早,起得也很早,連游戲都不打。
而他還是習慣性地賴着床,只是一睜眼就會發現桌上放着兩個酸奶包一個梅幹菜扣肉包,外加一杯熱豆漿,偶爾還會多個鹵雞蛋。
吃了吧,等于又莫名收了別人的好處;不吃自己去買吧,不僅浪費食物還造成重複勞動。
“小樣,幾頓早餐就想收買我?門都沒有!”
說着,把鹵雞蛋扔在嘴裏狠狠嚼了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