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
Helpless - stranded sadness
總有這樣一片水域浸泡着我的身體
像是所有悲傷與黑暗彙聚的江河
一直在我身體的四周
不斷的跳動或是殘忍的刺穿
(1)
新學期一開始,學校就傳達了一條令人欣喜而郁悶的消息,學校要搞校慶了,欣喜的是因為有更多的課餘時間了,而郁悶的是所有的課餘時間都會拿來排練校慶上要表演的節目。也就因為這件事情,熙汶很少在宿舍裏睡覺了,而在學校的籃球館裏面和同學排練他們要在校慶上表演的節目。
長久的聽到一種聲音以後,就算再悅耳也會變的煩躁。
籃球館裏已經一下午都回蕩着一樣的音樂,一樣的歌聲,此時的熙汶就是這樣,只要聽到音樂就有種想死的感覺。
“算了,今天就到這裏吧,我不行了。”熙汶坐在球館的地板上揮了揮手向同學說。
“好了,今天就到這裏吧。”然後所有的噪音都靜止了。
熙汶站了起來,轉身走出了籃球館。
一下午沒有看見外面湛藍的天空了,擡頭間強光直射眼睛裏,在眨了幾下過後,眼角有些不知名的液體落了下來。
熙汶走出籃球館,在操場上閑游着,像入夜的潮水般,沒有目的的湧着,直到有一天被封閉的世界留下,然後成為一堆死水。山間偶爾會有這樣一種小花,淡淡的黃色,花朵也并不大也不鮮豔,但它卻能一直在寒風中矗立,盡管在它的身旁早已沒有了別的植物,就是這樣的生命卻始終如一的持久,直到永恒。
也許是有點小風,或是沒有。
如同一件已經被洗的開始泛白的衣服,在這樣的氛圍裏被人遺棄在牆角的某個陰暗潮濕的地方,盡管被遺棄了,但它依然發揮着它的作用,成為了小蟲或是蟑螂的小窩,所以我相信沒有任何被遺棄的東西。即使我們都忘了,也許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它又開始了它嶄新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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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越從宿舍的門洞裏鑽了出來,看見遠處的熙汶。
“喂,你們節目排完了。”李明越快步跑到熙汶面前。聲音的分貝提高了很多。
“是啊,太累了。”
“就一個校慶嘛,至于嗎!別太認真了。”李明越拍了拍累的坐在操場邊的熙汶說。
熙汶點了點頭,也不知該怎麽回答才好,
“哦,對了你和那個女生怎麽樣了,若琳學校的那位。”熙汶轉過臉
“還好,打過幾次電話沒入正題,管它呢。”李明越很不屑的說,在這樣的年紀對待愛情我們都顯得那樣不屑一顧,盡管那只是沉積在我們靈魂之外的情緒。或者說是表情罷了。
“你和若琳呢。”李明越繼續說。
“我和她怎麽了。”熙汶故做傻樣的說。
“別搞了,誰不知道若琳喜歡你。”
“那是她不是我。”熙汶起身朝宿舍走去。在黃昏的餘輝中顯得那樣單薄與孤寂。冰冷的好象冬天的血液,或是血液裏那潭深邃的湖水。
水霧表面是冬天裏那一半的寒風,站在被冰結的湖面上,望着遠處沒有一絲真情的觸摸。想要靠近卻又怕那一塊沒有凍的結實,掉進這比冬水還要寒冷的湖水之中。
沒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前面的險阻,那是因為我們還不夠成熟。
(2)
光線慢慢的被壓了下來,一直低到腳面或是腳下,最後進入黑暗裏。
熙汶把頭埋在被子裏,其他的同學都還在各自忙着,燈光透過玻璃散在窗外寂靜的黑夜裏,偶爾會有幾聲從外面工地上傳來的狗叫。
“熙汶你電腦上有消息。”不知是誰喊了一句。
熙汶把頭從被子裏抽了出來,準确的說是把眼睛以上的部分露了出來。環視着四周的一切,眼神中透出一絲莫名的陌生感來。
“快點吧,看什麽看。”李明月越朝熙汶吼了一句。
“我又沒看你,你以為你好看呀。”說着熙汶翻身下了床,坐到電腦旁。
不用看熙汶也知道是誰,這個時候除了她沒有別人。
打開消息,也只不過是個感嘆號而已。
“你搞什麽。”熙汶點擊了一下榕的頭像。然後發了出去。
很快有了回應。
“看你在不在,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榕說。
“也不是,還行,算不上好就是了,”熙汶也不知道該用怎麽的标尺來衡量好與壞的區別。“為什麽這樣問?”
我剛看了你寫的東西,感覺你心情不太好,不過在你的文章裏永遠都是悲傷的情緒。
看到桌面上的文字熙汶從嘴角狠狠的擠出了一絲笑容。
“是嗎?曾經有個朋友,很多年都沒有見了,有一天他大街上忽然拉住我,我都不認識她了,她還能一眼認出我,後來我問他你怎麽還記得我,他說你是個愛悲傷的男人。所以我很難忘記你。”熙汶發了出去想想不對,又加了一句:“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當然知道,你是想說悲傷是別人對你的一貫評價。”
“其實我并不讨厭這樣的情緒,甚至還有些喜歡。”
“因為悲傷給你帶來靈感對嗎?”
“也許是。”
悲傷總那麽莫名其妙的刺進我的心髒,然後在那裏紮根。
“其實我是個樂觀的人,真的,準确的說是樂觀的悲傷主義。”熙汶。
“是嗎?但我只看到了你的悲。”
屏幕上的幾個文字熙汶看了很久,難道真的只有悲嗎?
“快樂一點。”榕繼續說。
熙汶在屏幕邊輕輕的點了點頭。
不怕看不見,只怕聽不到,怕聽不到別人的聲音或是表情。
(3)
還記得小的時候,媽媽一直把中藥灌入你口中深入胃裏的感覺嗎?一種被刺穿的苦澀,迅速在全身蔓延開來。
文哲走在欣然身後,已經跟了好久了,但一直沒有說話。
“欣然,你說句話好不好。”文哲在身後叫了一聲,而欣然毅然絕然的加快了腳步。
“你要我說什麽,我沒什麽好說的。”
沿路上的夏花已經不知去了哪裏,只剩下一堆堆殘泥了。
“你等等我行不行。”氣喘籲籲的文哲在後面艱難的追着,身邊不時走過的人都投以奇怪或是難以理解的目光,因為他們倆在這條并不太繁華的街上實在太顯眼了。
“你到底想幹嗎。說吧。”欣然剁了剁腳,極其無奈的轉過身,語氣裏充滿了火藥味。
“我都沒法和你溝通了。”文哲以最快的速度走到欣然面前。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不知是生氣還是累的,畢竟在這樣的天氣裏在大街上,做兩個人的馬拉松也不件什麽輕松的事,盡管已經秋天了,但秋老虎要比夏季更厲害。
“沒法溝通就算了。”欣然硬硬的甩了句,轉過身又要走,文哲用最快的速度拉住了她。
“你別這樣行不,在大街上呢,不好看。”
“我就這樣,怎麽着吧。不愛看滾。”
“喂,差不多就行了,過分了吧。”
欣然好象也覺得自己是的有點過了,但也絲毫沒有要道歉的意思,只是轉過臉去,是為了隐藏自己因為錯而難堪的表情吧。
“難道喜歡一個人也有錯嗎?值得你這樣對我嗎?”文哲有些生氣的樣子,臉不剛才要紅,只是紅沒有了白。
“喜歡一個人沒錯,但你喜歡我就錯了。”欣然好象白癡一樣伸出手去,拍拍文哲的頭。
“喂……”文哲更加生氣,甩開了欣然的手。
“我從上海到重慶是為了什麽,還不是都為了你。”文哲更加激動的說,
“哎吆,是嗎,你還真偉大呀。”鄙視的口氣。
“欣然你別太過份。”
“我過分嗎?沒感覺。想跟我好,去照照鏡子吧。”說完欣然甩甩臉朝前面走去。只剩下被剛才欣然的話甩暈的文哲,一臉無辜的站在那裏。
就在欣然轉過臉的那一瞬間,一陣酸楚不斷的從心裏往上湧動,最後奪眶而出,而這一系列的感覺,就在轉過臉的那一瞬間占據了欣然所有的感知神經。
有人說相遇卻不能相愛,是因為在對的地方遇到了錯的人,或是在錯的地方遇到了對的人,更或者是在錯的地方遇到了錯的人。
而那個對的地方對的人又在哪裏呢?
(4)
好象一塊巨大的隕石重重的撞向了地球,而它卻落在了遙遠的原始森林裏,就算發出再大的聲響也沒有人理踩,只能靜靜的躲在原處慢慢的冷卻或是凍結。
光暈一圈圈的慢慢擴大,一個纖細的聲音從這慢慢擴散的空間深處走了出來。
熙汶坐在那裏,看着從光暈深處走出來的趙若琳。
“聽說你們要搞校慶。”若琳輕輕的坐了下來,熙汶點了點頭,從喉嚨裏很勉強的擠出了聲:“恩。”
“你叫我來不會只是問這個嗎。”熙汶甩了甩頭發,因為頭發真的很長了,不斷的在眼前晃動着,就好像夏天了坐在窗臺上,望着窗邊被風刮動的樹葉一樣,對是這樣的感覺。
“我明天沒課,我們去看電影吧。”趙若琳眨了眨她那雙如水的眼睛。
“不會吧,大姐看電影土不土啊。”熙汶用誇張到難看的表情想要去回絕趙若琳的要求,是要求,不是請求,更不能說是約會了。
“反正明天我來找你,你看着辦吧。除非你關掉手機讓我找不到你,不過要是那樣,我會一直在你宿舍樓下等。”
“你是不是在威脅我。”熙汶說。
“那裏有。”燦爛的像花一樣的笑容,裝扮着趙若琳芙蓉一樣的面容。
“算了吧,我去,幾點。”
“明天我給你電話好了。”
“那你今天來是做什麽?搞了半天什麽也沒說清楚。”
“來看你才是最重要的目的。”若琳。
熙汶低下頭嘴角上不禁的揚起一絲微笑。
“今天不早了,先回去吧。”熙汶說。
“好,那我走了。”
“恩。”
若琳轉過身朝前走了幾步,“我真的走了。”轉過臉來又加了一句。
“走吧。”絲毫沒有挽留或是眷念的語調。
趙若琳又朝前走了幾步,“你真的放心我一個人走啊。”
“要人送就直說,搞這麽多。”
熙汶起身朝若琳走了過去,然後一起消失在午夜的街燈下。故事裏都是這樣寫的,因為現實中也時常是這樣的場景。是被無數次複制的畫面,每天都在發生,重演。
(5)
直到有一天某個不知名的氣體在我的筆尖湧動,然後我的生命開始倒流。
最近,重慶下了很大的暴雨,連宿舍的電也被下停了,只能在黑暗裏摸索着一絲絲灰色或是光點。
欣然也只好躺在***,看着上鋪的床板發呆。其實,黑暗中還是能夠分辨出一些灰色輪廓來的,也許是看厭了或是倦了,欣然把被子拉過了頭頂,然後真的全部暗了下來。沒有了一絲光線感,在這樣的暗夜或是環境裏,總能莫名其妙的想起好多事來。
記得十二歲那年,父親回來看自己的時候,那是印象中唯一見過父親的一次,也是那年終于把書本上的‘爸爸’這兩個詞帶進了現實,唯一不一樣的只有父親對自己的态度,如同陌生一般,其實本來也就是陌生的,但父親對女兒本不該陌生的,即使從來都沒有見過也一樣。只有眼前這個男人才是這樣的。
欣然一直跟在後面,不斷的叫着:“爸爸,爸爸。”但前面那個男人一直都沒有回答,即使連一個簡單的回頭也沒有的。只是徑直的往弄堂深處那個黑洞走去。
即使是要離開了,他也沒有要說些什麽,只是惡狠狠的看了一眼,好像在說:“賠錢貨,讨債鬼。”
這樣的字眼一直在黑暗的被單下面扭轉着,直到一絲光線傳了進來。欣然拉開被單,是同學點亮的燭火。同學坐在窗前的燭火旁邊,手裏捧着本書,背影在燭光的映襯下顯得單薄無助,也許此時的孤獨在狹窄的雨夜裏生根發芽了。
拉上被子,沒過頭頂的瞬間仿佛一切都将死去一般,死氣沉沉的樣子,或許這就是書中所說的心如死灰的感受吧。
一聲巨雷在頭頂咆哮着,然後遛到另一邊,繼續它的不滿情緒。
其實我對這一切也很不滿, 我也想叫想宣洩,這怎麽可以呢?畢竟我是人,而它該是什麽呢?或許什麽都不是,無拘無束的,是自然的,叫它自然吧,自然現象。這樣也是好的。
桌上的指鐘早已過了十二點,閉上雙眼等待着明媚的光線。
(6)
“你下來吧,我在你們宿舍樓下等你。”
“我真的不去了,看什麽電影嘛。”
“快點。”
熙汶,無可奈何的拖動着沉重的步子,在臺階上一步一步的下沉,直到看到趙若琳以後,臉上才有了些表情。
“走吧。”若琳拉着熙汶的手,向前走去。
“注意點行不行,在學校呢。”熙汶有意無意的甩開若琳剛附着上來的雙臂,獨自走出學院大門。
車子翻過一個又一個高架橋,偶爾也會過一個隧道或是類似于隧道的僻靜路,若琳和司機一直不停的神侃着,很少會見她這麽多話。今天也不知是怎麽了,反正從早上出門到現在我都覺得怪怪的。
最後車子終于停了下來,在一個小河邊,準确的說該是個人工湖一樣的水域而已,旁邊綠樹成蔭,以柳條居多,雖沒有倒垂入水的那種連理,但也有詩情畫意般的情愫,水中也沒有什麽大魚,僅有的不過幾只小蝦米而已,但也算游的歡躍。湖邊也不乏青年男女你情我愛的樣子,一陣夏意撲面而來。如一夜春風拂遍大江南北,兩江赤子迎來夏夜清涼。
“這是那裏。”熙汶從車上下來,環視四周以後問了一句。
“沒來過嗎?還以為你早就來過了呢。”若琳斜眼望了一下右手邊的熙汶,懶洋洋的說,或許是有些得意的樣子。“你看看前面自己猜猜看。”若琳指了指對岸的建築物。
一排排北京标準的四合院,湖水對面還有很多老字號的小吃店,這裏的胡同也并不像上海的弄堂一樣一通到底,而是延伸到一個你并不熟悉的環境中去。
“這該是什剎海吧。”熙汶喃呢了一句。
“所以說你博學嘛。一猜就中。”若琳笑嘻嘻的蹦到幾米外的空曠處。
“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看哪裏。”若琳指了指遠處。
好象是電影學院的學生在拍些什麽東西。
“說了請你看電影的嘛。”她又加了一句。
是在拍些什麽東西吧,好像都是很專業的樣子。後來我才知道他們正在拍一個什麽主題為藝術的短片,好像是作業。
“嘿,”趙若琳拍着手把所有人都聚集了過來,“這是我高中同學很厲害的。是現代音樂研修學院的。保送的哦。”她又加了一句。
“大家好,我叫胥熙汶,多多關照。”
大家也是你一句我一句的回了些亂七八遭的東西。
“是你男朋友吧。”這個聲音高過了所有聲響。高了好幾倍。
“我到想是,可人家不要啊。”若琳朝人群裏的某個男生說到。
“我其實是想要請你幫忙的。”趙若琳轉過臉一本正經的說。
“哦。”熙汶很簡單的一個字,也沒問是什麽。
“你是學音樂制作的,想要你給寫點東西放到那裏面去。”
“你是說你們作業。”
“是。”
“別開玩笑了,那是你們的作業。”
“沒關系的,只是說拍點東西,不管音樂,但是我覺得如果我們加上音樂,老師一定會說點什麽,錦上添花的事情呀,再說了你是專業的,你不做誰做。”若琳一口氣說了好長一段話。
“我不做。”簡單的幾個字,回絕的毫無商量的餘地。
“那就算了。”
比想象中要好的多,還以為她一直會糾纏不休呢。
“恩。”
(7)
操場上一堆堆的人開始朝着不同的方向散去,整整搞了一天的校慶終于落幕了。從開學到現在一直緊張的心也放了下來。算是解脫了吧。
“唱的不錯嘛。”若琳從人群中沖到熙汶面前,熙汶的充滿紅暈的樣子挂在臉上。
“你怎麽來了。”熙汶詫異的說。
“我怎麽不能來。”
“哎,算了。”熙汶甩了甩手。
“什麽算了。”
“沒什麽。”
熙汶準備走進宿舍樓的時候,若琳還在跟着。
“你要進去嗎?”熙汶指了指門口,男生宿舍的牌子說。
“哦,我在這裏等。”若琳紅着臉低下了頭。
當冷氣沖出空調機與溫熱的氣體相遇的時候,會幻化成一陣白色的煙霧,朦胧的附在空調機的前面。
這是一種突如其來的現象,沖進本來的環境時,所形成的不協調的感覺。
此時的若琳就是這樣,奇怪到心酸的感覺。
心裏無數次的罵過你,一直想當着你的面不停的罵,罵到你有心痛的感覺為止。那又怎麽可能呢,你哪會為我而心痛。算了,是該算了,至少此時。
若琳轉過身,眼淚滴在剛才熙汶走過的水泥地上。
寂寞是一個人的狂歡。
而狂歡則是一群人的寂寞。
是這樣的。
是的,一直都是。
一直—直。
(8)
大二快結束的時候,韓子心給熙汶打了個電話,說要來北京看看,所以今年就不用回上海了,當然包括爸爸也要來。
他們來的那天,熙汶起得很早,因為已經放假的關系,校園裏靜的連晨風拂過的聲音也聽的很清楚。
車站人很多,看起來像學生的人更多。
“熙汶!”韓子心遠遠的朝熙汶這邊喊着。
“你們還順利吧。”熙汶站在比自己矮得多的媽媽面前。
“什麽你們,連爸爸媽媽都不會叫了嗎?”韓子心因為高興的關系,拍了拍兒子的頭笑着說。
“是,爸爸媽媽。”熙汶很恭敬但又有些調皮的叫了聲。
“呵呵。”爸爸媽媽也笑的樂開了花。
(9)
父母來北京以後,我每天都陪着他們,滿北京到處轉,晚上爸爸說要去全聚德吃烤鴨。實話在北京兩年了,還沒去過全聚德呢。
吃飯的時候,媽媽很認真的問我以後有什麽打算,是想留在北京發展,還是想回上海發展。我問媽媽為什麽問我這些,旁邊的爸爸插了一句,你媽準備給你買套房子,不知道是在北京買,還是上海買。
“”哦,是這樣啊,不着急媽,以後再說。我說。
“什麽以後再說,你看在上海的房子還能住嗎?以前住那裏是因為你在那裏上學,在加上沒時間說房子的事情,現在你上大學了,你爸爸也老了,想回四川去買房子,就看你自己的啦。”
“随便,那裏都好,不過我還是認為在北京好了。”
“其實我也是這樣想的。”爸爸說。
“是啊,還是在北京買吧。”韓子心。
吃完飯,夜已經好深了,只有街燈還孤獨的站在那裏。
接下來的每一天,爸爸媽媽都在到處了解北京的房子。而我有時也跟着去,有時卻在宿舍裏睡覺,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遛走了。
(10)
弄堂裏仍舊的青雲滿布,炊煙飄飄的樣子。
欣然還是會不經意的把眼光透向54號的大門,緊鎖的門在狹窄的弄堂裏顯得婉約而陰沉,每次都要等到王鳳英用高亢的聲音說欣然吃飯了,她才能把視線從陳舊的門板上收回來。
“你在看什麽呢?”王鳳英把飯菜擺在桌子上,“不用看了這家人是不會回來了。熙汶他爸爸把所有生意都放到成都和北京去了。”
“為什麽呀。”欣然問了句。
“他們家和我們家是不一樣的。以前住在這裏,也只是為了方便。最早是因為沒錢,但現在別人家不一樣了,自從熙汶他爸生意做得越來越大之後,就一直吵着要搬,要不是熙汶要高考早幾年就搬掉了。”王鳳英嘆了口氣,“哎!要怪只能怪你沒有一個有錢的爸爸。”
“不說了,吃飯吧。”欣然又望了望54號大門。
如果真的就這樣消失在我的世界。雖然我一直都知道遲早有一天會這樣的。但真的到來的時候還是無法坦然的去面對。
也就只能這樣了吧。
還能怎樣呢。
如同昨天的清晨一樣,被濃霧蒙罩的找不出原來的形狀。等霧散去可昨天早已不在,所以從開始我就沒有看清過它。又何必在乎結果呢。
還不都是一樣。
看清了又能怎樣。
總有這樣一片水域浸泡着我的身體,像是所有的悲傷與黑暗彙成的河流。一直在我身體的四周不斷的跳動或是刺穿。
(11)
今年若琳也沒有回上海,時常也會到宿舍來找熙汶,或是和熙汶的爸爸媽媽一起吃飯。
經常有兩個這樣的聲音在昏黃的懸崖下游蕩在四無人跡的空場上。
衣角被風輕輕的掀了起來。連頭發也不例外的被風吹到耳後,腳下也偶爾會碰到一些石子,或是不太平整的路面。有些還會因為沒有注意或是太不認真了,差點被突出的路面絆倒,在斜陽***子向前傾,然後快速的跑幾步依舊直直的站立着。
就是這樣一對男女的身影。
每次和若琳游蕩于空場之上時,難免總會有些錯覺,總會覺得是欣然站在自己身邊或身後的感覺。就是坐在一起說話的時候也會有這樣的感覺。一直都在,揮之不去的感情,該是感情嗎?該是感情吧。
也只不過是寧靜的走走,或是默默的坐着,又有什麽呢?還能有什麽呢?總在不經意間又種叫做時光的東西,從指縫中遛走,從指尖的外圍不斷的擴散,拉長。
若琳常說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是演員,所以沒必要來學戲,學戲也只是為了去扮演別人的人生,在我的人生裏我就是自己的主角,而命運則是這場戲的導演,編劇則是任何一個促成你人生的條件。我演的都是自己的人生,所謂人生如戲,戲如人生,也就是這樣了。
總是會坐在那裏,也總是會輕聲的說:“到底怎樣才能讓你愛我。”
是啊,在青春的日記裏寫得最多的,應該也是這句了吧。
為什麽是到底怎樣才能讓你愛我,而不是你愛我到底會怎樣。所以人都是那樣自私的。
到底怎樣你才能愛我。
愛我你到底會怎樣。
感情世界就是這樣糾纏不休,剪不斷理還亂。
最後只是一杯濃茶放在桌上任你品嘗。
(12)
大三那年熙汶父母在北京買了房子,也就沒有再離開過北京,說是要等熙汶大學畢業他們就回成都去定居了。
熙汶還是住在宿舍裏,周末都會回家。有時若琳會和他一起回去。好久沒摸過電腦的熙汶,一回家又坐在了電腦旁。
“你搞什麽,回到家就開電腦。”若琳有些抱怨的口氣。
熙汶打開電腦以後,和自己想象的一樣榕的頭像不斷的在跳動着。
——好久不來了,你還好嗎?
——你在嗎?為什麽一直都不在呢?
——你真的不在嗎?
——好多天了你都不在,我覺得自己都快要瘋了,這幾天一直在問自己不會是愛上或是喜歡你了吧。
——還是不在嗎?真的有些想你了,快點回複我吧。
——如果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會在出現,我想我就不會讓你離開。
這些留言都是很多天以來的,每天都有,看着這些文字眼眶在不經意間紅了,淚開始流了,心酸的有些疼痛了,終于有些離不開你了。
“喲,還在搞網戀呀,寫的這麽情意綿綿的。”若琳不知道什麽時候進到房間裏來。
“別胡說。”熙汶回過頭,眼神充滿了詫異。
“有胡說嗎?你看看這些寫的。”若琳指着屏幕上的文字。
“懶得給你說。”熙汶站起身來,走出了房間。
“跟我講講嘛,你們到底怎麽樣的。”若琳笑嘻嘻的跟了出來。
“講什麽。只是一個網友嘛。”
“只是網友嗎?不會吧。”
“就是平常聊的還不錯的那種,”熙汶剛說完,想想又說了句:“我為什麽要給你解釋,真是”
“誰知道你為什麽要跟我解釋呢?”若琳又微微的偷笑了一下。
就在這樣的閑談中,韓子心早已把飯菜擺在了桌上,雖算不上極其豐盛,但也并不簡單的一桌菜。
“吃飯了,你看看你們倆。”韓子心朝這邊喊了喊。
熙汶和若琳站起身朝飯桌旁邊走去。
總是聽到你提到別人姓名的時候,忽然有被什麽東西擰了一下的感覺,只是輕輕的微微的那種感覺,不該是疼吧,是酸才對。酸到牙根都開始顫抖,就算是你問我你怎麽了,我也無法在去回答。
該怎麽回答呢,是告訴你愛你,還是告訴你牙疼,就是這樣的,一直都是。不敢說不想說,是沒有找到合适的理由或是機會吧。說出來又有什麽關系呢?只不過也只是疼一下而已嘛。大概是像玫瑰的刺或者是更鋒利的東西猛的刺傷的感覺吧。
要是一把鋸子我該怎麽辦,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在傷口上滑動,直到切斷想要去掉的那段物體。
到最後我又怎麽樣。
最後我死了,死在那段惆悵的荒野上,或是悲傷的河流中。
“若琳啊,聽說你爸爸是你以前高中的校長。”韓子心邊給若琳碗裏夾才邊問到。
看的出韓子心也很喜歡若琳,至少比喜歡欣然都就是了。
“恩,”若琳點了點頭,然後又說了聲,“謝謝阿姨。我碗裏已經很多了。”
“那你北京有沒有什麽親戚呀!”韓子心又問。
“沒有。”
“那以後你周末有時間就和熙汶一起回來吧。”韓子心看了看正在很認真扒飯的熙汶,熙汶低低的說:“是啊,有時間就到我家來吧,沒時間就算了。”
“你想死啊。”韓子心對熙汶罵了一句。
熙汶沒有回答,埋下頭認真的扒着自己碗裏的飯,電視裏還在認真的播着新聞,說的都是些那個國家又被那個國家打了,那個國家又要生産核武器了,那個國家總統的老媽又死了,反正是和我們基本沒有直接關系的事情。
父親坐在那裏一直沒有說話。
(13)
文哲在宿舍樓下一直等着欣然下來。
樓門口的老大媽一直不停的盯着他,生怕文哲有一秒鐘內離開了她的視線,眼神裏充滿着不屑的表情,一會甩白眼過來,一會又甩個過來。搞的文哲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好像一個在監獄中一直表現的不好的犯人,被獄警關在小黑屋,然後一直盯着他不再讓他犯錯的樣子。
欣然終于還是下來了。
“這老太太是不是有病,一直盯着我不放。”文哲對剛走出來的欣然小聲的說。
欣然斜斜的微微的甩了甩嘴角,“不是他有病, 是你這樣的就不像個好人。”
“切,算了吧。”說完拉着欣然的手奔向遠處的空場。
說是空場其實也有好多人,只是因為沒有多少靜止的物體。所以才稱它為空場。就像是一片站滿人的荒原一樣,盡管站滿人我們還是會覺得習慣的把它稱做荒原,而不是人海。
找了個離人群遠點的位置坐了下來,遠處的草坪上有幾個男生拿着吉他在那裏唱歌,隐約也能聽見他們的歌聲。
“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麽不接受我嗎?”文哲說。
“因為你長得太醜了。”欣然轉過臉,直對着文哲的眼睛,表情很認真的說。
文哲伸出手像欣然的臉上拍過去,欣然想躲但被拉住了,手輕輕的碰到了她的臉。
“我覺得還可以,挺帥的。”文哲用手輕輕的把頭發捋了捋,然後把眼前的頭發甩到一邊去,把手放在下巴上做了個八字型。表示很帥的樣子。
“該死的,真惡心,你去死吧。”猛的一巴掌把文哲的手從下巴上打開了。
“好了, 我說真的,為什麽,反正你也不喜歡我。你告訴我原因嘛,讓我以後也有經驗了。好少犯錯。”文哲呵呵的笑着。
“沒什麽,我不知道。”欣然臉上的表情頃刻間變了。
“是因為熙汶吧。”文哲說。
“當然不是,我和他沒什麽的,僅僅是同學而已。”
“那為什麽。”文哲不依不饒的追問着。
欣然把頭已經低的很低了,在聽到文哲又一次的詢問後,她把頭低的更低了,許久都沒有在說話,直到有幾顆晶瑩的液體滴落在欣然眼下的臺階上。
“你怎麽了,欣然對不起我不該問你的。”文哲見欣然哭了有些慌亂的語氣。
欣然并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低着頭,徹徹底底的流着淚,兩個身影一直坐在那裏,一個低着頭,一個望着天,一個流着淚,一個紅了眼,滴下的晶瑩慢慢蔓延、爬升,挂在夜空中,像一道美麗的狐線,一顆顆繁星。
“是因為我根本沒有資格去愛。”欣然從抽泣的喉中擠出一句看似悲傷而又灑脫的話來。
遠處草坪上的歌聲,因為夜的寧靜聽的更加清楚了。
——穿過雲彤成了雨……淋濕我羞澀的你,在身邊哭泣。
中學時代。
(14)
因為熙汶全家都搬走了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