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節
攝者的罷。
“嗳,神奇得很嘛……”李優孟看了看,轉頭對宋齊道,“那這個随時都可以看麽?不用在眼前就可以看到他的近況嗎?”
“……是啊,有人會更新消息的。”
“拿我的手機可以看嗎?”
“可以啊。”
李優孟于是從一旁的包裏摸出手機遞過去:“可以幫我找出來嗎?謝謝了,我不大會。”
宋齊嘆一口氣,接過手機,擰着眉毛看一看她,又嘆一口氣,說:“真拿你沒辦法。”便三下兩下打開浏覽器,輸入了論壇地址。“記得哦,下拉更新。”
回到學校,臨分別的時候,李優孟索要回了自己的小錦盒。他們問她那裏面是什麽東西。李優孟說,別人送的護身符罷了,不過很靈的。
的确很靈,假如它真的跟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有關的話。就是靈的有點蹊跷。
白花花驚呼:“蘇蘇,原來你是信這個的啊?護身符離身就會暈倒?真是太神奇了……”
自從學會了“下拉更新”,李優孟便無時無刻不關注着顧若的動向。
顧若拆線了,顧若上藥了,顧若出院了,顧若休假了,顧若買菜了,顧若去超市了,顧若出現在幼兒園門口了,顧若不見了,顧若好久沒來學校了……顧若不見了?
沒有顧若消息的幾天裏,李優孟坐立難安。
但坐立難安的遠不只她一個。整個學校都坐立難安。
自從那次秦汝汶的講座上,顧若仗義出言、一鳴驚人,而後又不計前嫌舍身救人,他的形象便越來越高大起來,一夕之間就從“神秘偶像”變成了“校園英雄”。大家紛紛表示,這樣一個又帥、又有才華、又冷酷、又多金、又man、又仗義、又顧家的好男人,真是上天賜予女人以及部分男人的完美情人。
那一次之後,金梓盛先生的病榻前也忽然熱鬧起來,積壓多年的手稿也紛紛被搶着出版,頗把不明所以的他感動了一把,以為學術清明的大時代終于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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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若很久沒有來過學校。他的呼聲卻仍在高漲。
顧若很久沒有來過學校。李優孟并不在意。卻常常做事情心不在焉。
她終于在圖書館裏讀到了顧若的論文。之前找了很久,卻始終找不到。報亭脫銷,圖書館的又都被借走不還。她便不再找了,心裏想着,罷了,總歸是個後世人,沒有親身經歷過李朝,料也寫不出什麽新意。
所以當這次終于看到其中內容時,她不禁淚濕眼眶。
文中舉證二十三,說的是龍塵伊禀性忠義,憂國愛民。
舉證十八,說的是龍塵伊剛烈骁勇,寧死不屈。
舉證十一,說的是那龍塵伊的七敗之戰,兩軍對壘,布局擺陣,各自謀劃。胡虜二十萬大軍,意指中原,這無争議,顯而易見;龍軍寥寥五萬,以退為守,一再輸地敗陣,直至陰山北麓,意圖令人生疑。因而後來被冠以“叛國”罪名。但是,有一點,顧若在文中寫道,是歷來被史書忽略掉的——龍軍幾乎是不打便退,連連退避,一退再退。不打,便退,該無甚傷亡。期間,人數卻逐減,退抵山谷時,只剩數十名精銳。五萬至數十,減少的人數蔚為可觀。然而歷朝歷代史書上從來無有龍軍退守過程中與敵軍激戰、并大規模傷亡的記載。那些兵馬豈不是不翼而飛?
而他又指出,戰争的最後,安西王尹文庭揮師北上之時,是繞了西關越過陰山,直接到達了敵軍後方本營,然後掉轉頭圍攻已成頹勢的敵軍,将其一舉殲滅。北上時人數三萬,戰勝時人數十萬,除去戰俘,還有六七萬。
因此,顧若提出疑點:一則,多出來的三萬人馬從何而來?是否龍軍且退且散早作埋伏,一待援軍北上便集合大軍一同圍敵?二則,敵方陣營,尹文庭何以得以長驅直入?是否敵軍傾巢而出又被某種力量牽制而久不得已歸營?三則,既然敵軍人數占優,又一路攻進勢如破竹,何以又成“頹勢”而被一舉殲滅?是否遭遇某種不得而知的打擊,斷其糧草,甚至折損兵馬?四則,回到第一點,若龍軍真是且退且散,那麽說明龍塵伊心中定早有謀劃,甚至是必勝的把握,這樣一來,便可解釋“七戰七退”為權宜之計,“叛國變節”也便不能夠成立,只是他心中的藍圖究竟是怎樣的?是孤注一擲還是與人合謀?最後的大捷與他的策略有無關系?為何後世沒有只字記載?又為何會背上“變節”的罪名?
若真是一計,那他最後以數十人對抗千萬敵軍,便是以身涉險,破釜沉舟。孤軍奮戰,仍是攔住了敵軍鐵騎,不讓胡馬度陰山。
若真是一計,戰場細節,不為人知,必大有可書。誰隐了去?
若真是一計,龍塵伊不僅不是叛國,反倒是英烈。
若真是一計,便是勝了,龍塵伊能否安然回來,也……不得而知。這無形之中也印證了,為何此戰之後,他便銷聲匿跡,為何朝代更替,他不表态,為何族人因他的牽連殺頭的殺頭流放的流放,他仍不出現。他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必不會置之不理。
龍塵伊,那消失在歷史中的名字,他去了哪裏?
最後,顧若沒有給一個定論,卻分明暗示着某種猜想,可怕的猜想。看得李優孟直想癱軟,欲哭無淚。心說那是假的,那是猜想,寫文章的人他什麽都不知道,不足為信。卻還是忍不住去想象,是否真是如此?
不。分明那日大捷,大紅車馬載着他的新婦出塞,他們說他曾許她諾言。該是如此吧?這樣才是對的吧?龍塵伊豈是輕易會戰死之人?他是無往不勝的英雄。該是厭惡了戰事,煩膩了朝堂,攜了嬌妻,一同離開了吧。不然為何要急急遣車馬載着那女子來,一刻也等不及似的。是這樣的。沒關系,不知會自己一聲也可以,不再看她一眼也可以,沒關系的。
最後的最後,顧若寫道,自己近來翻閱一些民間流傳下來的天文志、地理志,有言說李朝末年曾有過一場極大的連年自然災害,由北到南,先澇後旱,地動山搖,狂風海嘯,天光縱火,瘟疫橫肆,顆粒無收……他眼下正準備研讀此類書籍,研究這次災難與民間動亂、李朝滅亡有無關系,甚至與那場戰争的勝負有無關系。
末了,他說,我篤信,龍塵伊不曾變節。
(章十七)明信片
(章十七)
他說他篤信。
素昧平生,他憑什麽篤信?說的那麽堅決,都失了客觀。他該不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
李優孟放下書本,問自己該作何心情。此刻作何心情仿佛都是徒勞,她身在另一世界,千年之外,明知無論如何龍塵伊都已成腐骨,究竟哪年哪歲死去都已不再重要。雖明白是這樣,可她心中卻似是而非。
她漸漸開始迷惘,不知道自己算是哪一世的人,歷着哪一世的悲歡,該做哪一世的心情。
可是又能怎麽辦呢?現下就算痛不欲生也是無用,安之若素也是無用,掙紮也是無用,認命也是無用。又能怎麽樣呢?她重重地喘着氣,入喉的空氣帶着千年未變的幹澀無味,感覺到自己還活着。僅此而已。
為什麽還活着呢?若有鬼神,若有上蒼,請給個解釋罷。沒有人來向她解釋。
便恍惚了。
恍惚着恍惚着,她便來到了歷史學院教研室門外,叩響門扉。門內的人叫她進去,她便進去。有滿面油光的中年男人問他找誰,她說找顧教授。那人說顧若不在,她便退出來。
本是想問問顧若,他文章裏的“篤信”,是為什麽。還想問問,知不知道龍塵伊究竟是何下落。她堅信自己有朝一日是會回去的,也堅信此生能再見到他。不能不見,還有話未說完。
退出門外才想起,自從那日講座後,已經好久沒見過顧若了。
“同學你等等……”門內中年男人喚住李優孟。待她應聲回來,眯着眼睛細細打量她一陣,說:“你……找顧教授什麽事啊?”
“哦,請教一些問題。”
“什麽問題?歷史方面嗎?問我也可以。”
“呃……”李優孟考慮,問的是顧若文章裏的內容,別人未必了解,便說,“不用麻煩您了,我改日在來。”
“等等,”那人翻了翻桌上一摞資料,抽出一張紙,比照着李優孟長相看了看,道,“你上個月來考過我們系的轉專業考試是吧?成績不錯,為什麽沒有錄取?”
“……面試不合格。”
“誰面試的你?”
“顧教授。”
“哼……”那人冷笑一下,頗有微詞的樣子,“這個小顧,搞什麽?平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