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人之死

第18章 (1)

濤濤江水南下，漸趨密集的雨點在怒江上濺起千千萬萬個皇冠。原本的小雨在十分鐘後變成狂虐的暴雨，以毀天滅地之勢傾倒而下，噼噼啪啪的雨聲混着低沉的怒濤，響得駭人心魄。

迪達拉費了千辛萬苦，終于爬上選中的大樹，這裏樹幹平穩視野開闊，除了容易遭雷劈，實在是拍攝最佳地點。全景鏡頭可以攝入大半個矢野路和木葉流，當然，還有不遠處那小子。

“看來是失戀了啊，不過戀愛之美就在于難以把握嘛，嗯。”

迪達拉感嘆，舉起匆匆做好防水措施的相機繼續尋找今天第一張足夠保存的作品。

江水，男子，雖然被雨淋成落湯雞，不過不可否認的确是個美男子，還有暴雨夜。

一陣不屬于江水或雨水的聲音由遠及近，迪達拉敏銳地分辨出，一眼掃視後立刻将鏡頭甩去。

好、好、好！

快出現吧，我的點睛之筆。

他屏息凝神，引擎愈來愈近、愈來愈近，白影出現，快門！

轟隆隆！

“喝！”一聲悶雷吓得迪達拉身體一僵，明亮的閃電過後他立即翻看剛才的大作。

“什、什麽……”全身濕透的攝影師無奈地再次删除，“我的藝術可是最棒的，上天一定會讓我成功的，嗯！”

第一聲雷鳴正式揭開今夜的暴雨。

“鳴人、鳴人……”櫻無力地抱緊自己的腦袋，眼淚淌了一臉，“你為什麽、要喜歡佐助……”

窗外突然電閃雷鳴。

啊！——

她歇斯底裏的喊叫打破崩潰前的最後一絲神智。

春野櫻沖入雨中。

若有若無的引擎聲淹沒在風雨中

鳴人坐在地上，背靠沙發，他左手捂住的額頭鮮血淋漓，血色流至地毯，和破碎酒瓶中的酒混合成奇異的味道。他慘笑着把酒瓶放回茶幾，徐徐站起。

櫻的表現說明一切，喜歡佐助還是我愛羅有什麽區別，他的感情便是這麽叫人不齒。

鳴人跌跌撞撞地走向卧室尋找醫務箱，才剛起身，門口的異動吸引他的注意。

櫻跑出去時沒關好門，半開的門透出窗外花木凋殘的凄慘豔景，視野被瘦削筆挺的身形阻隔。鳴人詫異地擡頭，透過血茫茫的眼看見血紅的發。

他立刻撇開頭去。

居然在身心都最狼狽的時候，看見了他。

我愛羅對鳴人故意撇開視線視若無睹，濕漉漉的身體踩進門，掃視碎片一地的客廳後淡淡說道：“春野櫻？”

鳴人沉默着站在一邊，低着頭，血一滴一滴地淌。

我愛羅再次無視他的不善，把他推進衛生間，轉身往卧室走：“自己洗幹淨，我幫你拿醫藥箱。”

我愛羅的雙腳從左邊移到右邊，走出視野範圍，鳴人摁在額上的手一緊，鮮血漫流。他跟上去：“我愛羅……”

前面的人一滞，旋即繼續前進。

“我愛羅，不用了。”

“我愛羅。”

“我愛羅。”

“我愛羅！”他跟着他進入卧室，在他即将碰到醫務箱時把他狠狠拉開，“我愛羅……”

“鳴人。”我愛羅說，“先上藥再說。”

漩渦鳴人的手狠狠攥緊，無論是空下的，還是扶在額上的。他暗暗吸氣，把手放下任由血水濺到地上，在他看不見的位置開合雙眸，鳴人緩慢擡起左面染紅的臉，然後，無聲地笑。

紅發青年的臉色終于徹底陰沉下來，他默不作聲，靜待續語。

金發被豔紅打濕，黏在他的臉頰上。額頭的傷口不斷有新鮮血液沖刷，令他的眸子張不開，左邊的眼本和右側一樣似寶石湛藍，但現在卻半眯着，透徹血色。他臉上天生長了六道狐貍樣的劃痕，而他現在笑起來就像傳說中陰暗的九尾。他的笑容是嘲諷的，甚至……怨毒的。

“我愛羅，你難道還不懂我的意思嗎？”鳴人咬牙，強硬道，“抱歉，我很讨厭你，請你離開。”

“鳴人。”暴戾的眸子陡然眯起，“你不要胡鬧。”

“我哪裏有胡鬧，跟你這怪物比起來，我算什麽？”

聞言，我愛羅全身僵住，他緊攥拳頭克制自己，雨水從他的發梢下巴墜落，和地上的血跡混成一團。

“鳴人，你太過分了。”他冷然地提醒，撥開傷者走出門去。

尋找支撐般揪住胸口的衣物，鳴人咬緊嘴唇，淚水砸落，大聲喊道：“我不想跟我弑親仇人的弟弟住在一起，你明白了嗎？！”

哐！——

斜劈的閃電照亮整片天空，随之而來的雷聲宛如撕破這個世界。

夾着雨水的聲音冰冷的，一絲絲顫抖：“誰……告訴你的，不是的。”消瘦的身影劇烈起伏，我愛羅重複道：“冷靜點鳴人，不是這樣的。”

他的辯解得不到絲毫回應，窗外雷雨交加，屋子裏的另一個人翻箱倒櫃。

啪！

手中多了一份厚厚的文件，用塑料袋包裹，靠近我愛羅的地方沾上水珠，另一端有鳴人的血。

“我愛羅，不是誰告訴我，只是我自己查的。”鳴人的聲音從未有過的寒冷，我愛羅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必須迅速想到一個完美的方案。

他必須……

啪！

這次的聲響從他臉上傳來，手中的文件被鳴人拿起狠狠砸在臉上，再緩緩滑下掉落在地。

藍眸微微閃爍，鳴人抿起的嘴裏牙關死死扣緊。他明白他接下去的話對我愛羅來說是多大的傷害。他被如此對待，深知被厭惡憎恨的痛苦，可他不能停，他要一個字一個字清清楚楚地吼出來，切斷我愛羅的血脈，同時切斷自己的妄念。

藍眸擎着深惡瞪向他，就像他父親、同學、同事曾經看他的眼神，然後嘴裏喊着“去死吧，怪物！”

鳴人，你不要說……千萬不要……這個世界上唯一不能說這句話的就是你，唯一的，我的同伴……

求你……

那張嘴掀動時，他幾乎想落荒而逃，或者那什麽把他還是自己遮起來，然而他最後什麽也沒幹，血管裏結滿冰碴似的動彈不得。看着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來：“滾、吧，怪、物！”

那是什麽樣的感覺呢？竟有些快意。被這句話抽幹的心在一瞬間被這句話填滿。

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

怪物！

我愛羅呆住了。

身體不自己控制，他好似懸在身後，看着自己被鳴人推來推去，被他拖出去，摔在客廳的地上，沒有痛感，自己又爬起來。

鳴人誇張地沖他嘶吼，血在流淌。他聽不見，感受不到。

鳴人死死壓制自己擁抱我愛羅的欲望，眼淚和着血望下淌。他拉開抽屜，緊緊手又松開，最後咬牙把裏面的東西拿了出來。

“帶着你的東西滾吧，怪物！”

刀子從他手裏甩出，旋轉着扔向我愛羅。

鳴人知道，從此以後，他和我愛羅是真正切斷了。

雙動折刀飛出的過程被放慢的幾萬倍，鳴人靜靜地看着它從自己手中飛出，轉着完美的銀弧劃破空氣，飛向我愛羅。窗外的暴雨都緩慢起來，雷聲被屏蔽，閃電照亮我愛羅漂亮的側臉，時間格外的長久。紅發緩緩動了，他發梢上的水珠搖搖欲墜，呈橢圓下落，脹破，水珠和他的碧眸重合在一起，盛開成碧綠的煙火。他眼裏的孤僻回來了，像鳴人第一次在軍校裏看見他時那樣，眼裏都是刀鋒，好像多看一眼就會被淩遲。鳴人用了一年把它們融化，用了八年去壓制，而現在它們回來了，穿越九載流年重新渲染在他目中，射向他。

而那一刻，他想的居然是，只要是他看着我，哪怕是淩遲呢。

他總愛賴皮地粘着他，想同他近一點、再進一點，而那一瞬間，他希望他們之間的距離遠一點、再遠一點，最好是月球到地球的距離，不，是銀河系的距離。在他看向他的時候，他希望能肆無忌憚地看回去，折刀一直飛，他就一直看；折刀是他手裏斷線的風筝，上面寫滿他的情話，想給宇宙彼端的他看，是他最深的愛，亦是他不再回收的羁絆。

可是太久也不好，鳴人想，如果一直看着，萬一他們老了怎麽辦。我愛羅的一生耗在等風筝的時間裏，既看不見他的情話，又不能自在離去。

所以還是從火星到地球吧，既不會遠得讓我看不見你，又不會近的讓你太早離去。

鳴人笑起來，然後，頃刻驚懼。

高速旋轉的折刀有自動開刃的能力，就在他即将到達我愛羅胸口時，自動刀弧猛地彈開，一道鋒利的白線。

鳴人撲上去。

回憶帶來的謾罵和謾罵帶來扭曲的快意填滿我愛羅的胸膛。

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

我愛羅你就是一個怪物！就算再怎麽努力再怎麽拼命去求得認同你都是個怪物！你主動放棄家産繼承權來換取家人的認可，卻被父親掃地出門姐弟反目；在學校裏加倍訓練取得漂亮的成績，同學敬畏恐懼他的能力甚至不敢與他搭話；在警署嚴格執法重翻錯案，在同事眼中變成專于職位不擇手段之人而逐漸疏遠……

我愛羅，這麽多年還不夠你明白的嗎？你這個冷漠的怪物。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怪物哪有什麽資格去尋找存在的意義，那有什麽資格去尋求你惡心的愛情！

承認吧。

“對啊，我是……一個怪物……”

他擡起殘忍的碧眸，刀鋒在胸前20厘米處彈開，金黃的身影向他撲來。

擡起左手精準地握住刀柄，反手刺下！

寶石般的藍眼茫然地望着胸前的傷口，略顯僵硬地擡起頭來，他臉上還定格着未退的擔憂之色。

他說：“我愛羅……”

鳴人胸口滲出星星點點的血，暈成一大片。行兇者機械的欲拔出兇器，卻被受害者的心肌卡住，只有一股血柱沿着刀口湧了出來，漫到他身上。

“鳴人。”他退了一步。

我愛羅看向自己的手，呆滞地松開刀柄，刀柄上出現漩渦狀的花紋：“這個……”

鳴人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眼中詫異，原來，連刀都弄錯了。不過，或許這樣更好。

他捂住心口艱難喘息，笑道：

“這是……我的情話啊。”

碧眸猛然擡起，他在剎那明白一切反常的緣由。

“鳴人……”

“別怕，我愛羅。”他艱難地擡起手，中間兩次落空，卻硬撐着将它貼在我愛羅的臉上，“本來……我是想……讓我愛羅讨厭我就此離去，我不用痛苦，你也不用以後得知我的心意而難過……但是，突然之間，我現在好像要死了，然後……突然之間覺得，想把該說的話說出來。”

“別說話，鳴人，我去叫救護車！”

“不用了。”鳴人攔住他，把手緊緊貼在我愛羅臉上，滾燙而冰冷，“這把刀的厲害你不是不知道，所以……不要說話……聽我說完……”

我愛羅全身都在顫抖，熱淚翻滾在心裏卻無法流出。他把鳴人的手貼在自己臉上，他手上的血流進他嘴裏，是苦的。

“我是漩渦鳴人！……

最喜歡的……人是我愛羅，

更喜歡的是……和……我愛羅在一起，

讨厭的東西是我愛……我愛羅不理我……的時候……

我的興趣是……想方設法……接近……我愛羅。

然後……将來的夢想是……”

血液迅速流失，鳴人的臉色蒼白如紙，他逞強着把我愛羅帶到門口，将他推進雨中：“走，我愛羅……我會幫你安排好的……”

紅發被喧嘩的雨水澆滅，鳴人殘留在他臉上的溫度被冷雨洗劫，我愛羅死死咬住嘴唇不讓悲恸傾瀉。

“将來的夢想是……”

金黃的人影撐着笑容，隔着重重雨幕，一字字向他陳述，像一部走到鏡頭的默片，用最凄慘的方式回憶最美好的夢境。

他說，我愛羅，活下去。

他說，我愛羅，離開這裏。

他說，我愛羅，幫我找一個地方安葬，在那裏，我可以喜歡你。

最後他關上木門，而他含淚轉身。

他甚至來不及說出自己的心意。

寒雨喧天。

此刻，春野櫻剛剛回歸“隐匿者”酒吧，宇智波佐助依然站在冰冷的蒼穹下。

手鞠在四處尋找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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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達拉捕捉到熟悉的機動聲，在一道瞬息湮滅的閃電後，他摁下快門。

雪白的游艇似出鞘的劍，船頭即将走出屏幕範圍，直到整張照片中間都有它的殘影。看上去，像刀鋒，又像哭泣的眼睛。

迪達拉終于滿意地笑出來，收好相機縱身躍下。

“啊！”

咵嚓！——

珍愛的相機因與人相撞而掉地損毀，迪達拉頓時怒不可遏，擡頭欲罵：“你！……”

“讓開。”那人淡漠的一語，比漫天暴雨更叫人心驚。

迪達拉呆在原地，不是因為他的語氣，而是他的眼神。

他一直以為是哪個失戀的孩子，與他對視之後才發現，那是擁有這種眼神的人該有的孤傲。

佐助擦着他的肩膀向雨中走去。

男人漂亮的目中再無笑意，怒火焚燒。

那種漠視一切的眼神，那種令人憎恨的眼神……呵呵，就像宇智波鼬。

那種目中無人的眼神，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你……”他撿起摔破的相機，對着遠去多時的緊握雙拳低聲，“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在我的藝術面前，驚嘆！顫抖！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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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替你斬斷所有牽絆，自由地飛吧，我的□□。

鳴人拖着一身血，重複我愛羅走過的軌跡，看着水漬被自己的鮮血覆蓋，他覺得沒由來地愉悅。

我愛羅，我愛羅，你看，我和你走着一樣的道路。

如果可以，你知道我多想永遠跟你走在一起。我想在你走過的所有地方，留下我的腳印，我想生活在一個充滿你的氣息的地方，我想……永遠愛你。

鳴人沿着我愛羅走過的地方反複來回，直到他發現自己闖進廚房，才了然結局的降臨。

最後站在客廳裏，他四望這個恩愛的父母。他和自己深愛的人共住九年的屋子，伸手拔出阻力減小的刀刃，血霧蔽目。

對了，還有手鞠的檔案。

不甘的目死盯向墜落的文件，鳴人沖了一步，接着倒在地上。

他把自己仰躺着放在地上，世界模糊旋轉，意識在逐步抽離。

可他還想說話。

“然後将來的……夢想是……”

我愛羅……我一直都想……

我想穿行每一個國家，在每一個城市留下我的足跡，直到找到一個地方，可以接納不堪的我。

我就會可以把你帶到那裏，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

我想那裏一定很溫柔……

有天光雲影，有和風柳絮，

有我，

有你……

藍眸渙散，永遠阖起。

他似乎躺在柔軟的沙灘上，有誰在摩挲他的臉，溫柔也薄涼，可他甘之如饴。混沌中張開眼，□□在一邊白蒙蒙的天地見向他伸出手，指尖勾勒他的面容。

然後輕輕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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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助沒有按原路回中心街，他沿着矢野路走，至中間折入，繞了個圈回到中心路。他以行動表達決意，與浮波路上的意志背道而馳。而他轉身的瞬間，漩渦鳴人的血正從心事中噴薄而出。

他本該直接回家，卻并沒有。

他進入西延衣店。

佐助記得，上周櫻拉着他逛街，在這裏看上一件十分中意的男裝，卻因為他不喜歡而放下了。

他記不得她喜歡怎樣的衣服，只好按她給的搭配替自己購買。

記得衣服的位置，他徑直的拿出，去了收銀臺。

在經過另一排衣架時停滞。

剪裁幹淨，修長利落，那西裝筆挺的挂着，他腦中卻漸漸凝出他的面貌。

不經意地撫摸自己的額頭。

他想起穿着這身衣服的人每次戳他的額頭，低聲道：“下次吧，佐助。”

鬼使神差地伸手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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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急匆匆地跑到後園的草場，她知道如果整個砂瀑家都沒有我愛羅的身影，那他只可能在這裏。

她的預感是對的。

引擎懸鳴而來，一個濕透的身影摔在岸邊。

祭連忙把傘撐上去，只見我愛羅站起來渾身是血。

“我愛羅大人你……”

男人擺擺手，踉踉跄跄走入雨幕。

跟着跑來的還有手鞠和勘九郎，看見我愛羅的模樣大吃一驚。

勘九郎走上前問：“我愛羅，發生了什麽事？”

他依然擺擺手，搖搖晃晃地走，經過手鞠身邊時，他擡起寂滅的瞳，笑道：“手鞠，我把鳴人殺了。”

女王的高傲被震驚取代，手中的雨傘傾斜，在雨中打了個滾，白水跳如擂鼓。

終于，她緩緩捂住嘴，失聲痛哭。

“對了……”已然走開的我愛羅收回一絲理智，木讷道，“你殺人的證據還在鳴人家裏，找人去拿吧。”

————————————

九點。

砂瀑大典假面暗舞。

觥籌交錯，繁弦急管。

業火般的烈焰跑車卻從落日路極行向南，灼燒一路。

吱！——

急剎車，兩人慣性向前，被安全帶扯回。

“記得要感謝在下啊，手鞠公主。”落喬眯起兩彎月牙，笑着說，“要幫我愛羅那小鬼頂罪的話，記得在游艇中留下證據。”

他目送妖豔的女人邁入死寂的屋子，保持極致的微笑，一直等到她捂着口鼻奔逃而出。

“這個可以嗎？”

手鞠把染滿血的盒子拿出。

“兇器也拿了呢。嗯？Temari，手鞠公主這麽看重在下給的禮物嗎？榮幸之至喲。”

“那麽，手鞠公主八年前的罪證拿到了嗎？”

手鞠點點頭，揚揚手中的文件袋。

“公主不扔掉嗎？”

她不語，沉默了一會說：“我不會連累你。”

“嗨。”故作疑惑的容顏轉換成喜悅的作态，少年人啓動業火，笑道，“其實手鞠公主要交就交出去，因為，本來就跟在下沒關系啊。”

“對了，這樣一來砂瀑的繼承人是誰，在下很好奇。”

“你不是知道嗎？”

“啊咧啊咧，手鞠公主真無趣，在下不就是想要裝出聽見勘九郎繼位時的驚訝表情罷了。”

“我愛羅，我想送他去天空……”

“嗨嗨，在下會幫你的！那麽接下來，是在下替你編的口供了。嗯……坦白時什麽都不用注意，照着說就好，這樣才有趣嘛。安心，不會有人揭穿你的，手鞠公主。”

“多謝。”

“不用不用，能為如此有趣的砂瀑家服務，是在下的榮幸。”

……

天空收起最後一滴雨。

暴風雨之夜，暫時終結。

新的一滴緩緩降臨。

作者有話要說：

☆、尾聲

鳴人之死，三年。

極度和善的笑容從今天的探視者臉上綻放出來，負責看守的女獄警知道他的特殊身份，收起警棍恭敬地欠身。

那張臉年輕得過分，透發深深的柔和與殘忍，在天窗投下的光斑中，他輕車熟路地往這層樓的最裏面走去。

0823號。

砂瀑手鞠。

“好消息啊，手鞠公主。”隔着金屬欄杆，他沖裏面朗聲喊道。

從角落的陰影下走出的女子身形高挑，比三年前瘦了許多，眉宇間少了英氣，多了溫和與憔悴。她披落齊肩中發，未着妝容的臉呈現出與以往不同的秀麗。

“落喬。”

“嗨嗨，手鞠公主。”少年模樣的人高聲應和，在清空的樓層裏濺起無數回音，“又見面了手鞠公主，上個月在下去了趟田之國，所以來晚了，手鞠公主要見諒。”

碧眸只是淡淡掃過疑似少年的臉，她莫名地淺笑。

又去哪裏禍害人了吧，就像他禍害砂瀑家。

“沒有禍害人喲，在下。”落喬一語道破手鞠的心思，“在下是來告訴你，在田之國遇見了一位熟人。”

女子的目陡然擡起。

“猜到了吧，對喲，是我愛羅。”

“他……”

“他說要回來了。”

“不行！”手鞠瞪直美眸，“不要讓他回來。”

少年歪頭看她，笑而不語。

“落喬……說吧。”手鞠放松僵硬的身體，最後嘆道。

“嗨！一般方法說服不了我愛羅的對吧。”落喬說，“在下想，除非他要來接替的人不在了，手鞠公主覺得呢。”

碧眸女子沒有搭話，其實這個結局也該是她早該料到了的吧。

“藥呢？”

“早就給過公主了啊。”落喬攤手，從衣兜中拿出一只染着舊血的木盒，“Temari，聞着是香水，一口喝掉就是□□了。”

……

“0823號自殺了，快來人！”

“醫療隊，0823號！”……

鹿丸方将車駛入大門，裏面瘋狂的呼喊就将他的神經掙斷。

他想起三年前我愛羅臨走前的囑托，不要讓落喬傷害手鞠。

猛地開門下車，他向內沖了兩步，剎住，轉身。

笑容冷然黑發少年與他擦身走過。

“永別了，我最愛的，手鞠公主。”

少年走到監獄樓下，笑容滿足而殘酷，他輕輕擺手。

那麽，下一個暴風雨之夜，在下該去往何處呢？

（完）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一 只身夜雨

【鳴人之死】番外 只身夜雨

文/半影

手鞠猛地睜開眼睛，視野中有的只是罩在黑暗下的水泥天花板。這片壓抑的灰色是她每個無法入眠之夜的天空，那些牽挂的音容相貌浮現于此，卻也都帶着無法抹去的蒼白。

即使是枕着相葉漓偷偷送進來的棉墊，硬木板仍舊硌得她的背生疼。她輕輕地翻身，想換個舒服些的睡姿，窗外隐約的雨聲這才清晰地傳入耳內。

雨…

手鞠內心一陣緊縮，幾年前我愛羅滿身血跡的模樣又一次被雨帶回眼前。我愛羅…不要露出那樣的表情…她不由得閉眼皺眉，然而心中的焦慮與悲傷随着雨聲漸強越發濃烈。

“姐姐，再給我讀一個故事好嗎？”五歲的我愛羅抱着小熊躺在床上，執意要聽完第二個故事才肯睡覺。

手鞠早已困意襲來，漫不經心地敷衍着，“剛剛姐姐不是給你念了彼得潘的故事嗎，我愛羅聽話喔，乖乖睡覺吧。”

“可是，前天的醜小鴨最後加入了天鵝，昨天的冰雪皇後最後讓男孩回到女孩身邊，今天的彼得潘最後卻是一個人。我不喜歡他一個人待着。”我愛羅眼睛直直望着手鞠，小聲卻堅定地說完。

她起身幫他掖好被子，看着這張小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別怕，你不會是一個人的。有我在，還有你哥在，你還有你的小熊呢，我們都不會讓你一個人待着。”我愛羅淺淺地笑了，臉蛋上浮現兩朵小小的紅暈。

然而，她自己卻是打破這一切的那個人，她親手把親愛的弟弟推到絕望的潭水裏，是她逼着我愛羅走上不回頭的路，讓他不願停下腳步。

勘九郎每個星期的探訪，是這不見天日的煎熬中唯一算得上是期盼的事情。除了交代公司公務上的事宜，或者送來阿漓托他轉交的生活用品，他還會帶來關于我愛羅的最新消息。

這樣的你是幸福的嗎，是快樂的嗎？你帶着深愛之人的信念，去完成他最後的夙願。一路上有他的陪伴，你終于又不再是一個人了。

手鞠閉上眼，讓無眠的雨聲包裹自己，在這夜裏，沖走思緒。

-the end-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二 堪哥我們H吧

【1】

在佐櫻的婚禮上，三組前輩天天告訴相葉漓：幸福愛情就要動。

相葉漓不太明白，于是天天指着正頂着面癱臉四處敬酒的新郎佐助說：“你看，佐助這種人，要不是櫻這麽多年不抛棄不放棄，靠他自己能找到媳婦兒？長得好？長得好有什麽用！臉只能用來看不能吃，腦袋白長了？你看井野，以前不也是佐助前佐助後的，就差不能壓上去把他剝了，可現在呢，佐助不給反應，她還不是跟佐井跑了！所以說，愛情得動，互動；互動不行，至少要主動！”

相葉漓問：“像佐井那樣？”

“非也。”天天伸出一根食指，在相葉漓面前輕蔑地來回擺動，說，“照你和勘九郎的情況，這還不夠。要知道你們中間還夾了手鞠和我愛羅，以前波風夫婦案子和鳴人的死，雖然過去一年了，但畢竟手鞠被你送進去，我愛羅在外未歸。”

提起舊事相葉漓立馬萎了，天天見狀趕緊拍拍她肩膀：“沒事，有姐在。我問你，你跟勘九郎到哪步了？……哎呀臉紅什麽，說出來才能給你制定計劃。”

天天湊近耳朵，但八卦之心在聽完臉紅如火的相葉漓嚅嗫後頃刻随風而化。

“什麽！——”天天瞪大了眼驚呼，在相葉漓慌張的壓制下放低音量，“你們不是同居大半年了麽，初吻都沒送！？”

“啊！——”相葉漓懊惱地抱住腦袋，“前半年他一直在整頓砂瀑家的事業，後來好不容易得空又說去砂隐辦點事，一來二去大半年就過去了……怎麽辦啊天天姐？”

“形勢很嚴峻啊。”

“什麽形勢？”

“愛情……诶？”天天跳起來，“勘九郎！你怎麽在這裏？”

俨然一副總裁樣的勘九郎很有禮貌地笑了一下，道：“正好路過，來接阿漓回家。”

“接我？”

“是啊，你不是總抱怨我忙嗎？今天就做你的專程司機。”

“我沒有抱怨。”

“你嘴上是沒說，可我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啊。”

看眼神就知道了嗎？是該說她表示得太明顯呢，還是他明察秋毫？相葉漓私心想着選了後者，你總得讓一個滿懷春心的少女擁有聊以慰藉的權利，更何況一個人足夠愛你足夠關心你的時候，何止眼神，你抿一抿嘴角他就知道你想吃三條街外每天限量一百份的冰淇淋蛋糕了。

所以當他捧着蛋糕到你面前時，你要怎麽拒絕他才好。

相葉漓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我跟天天姐說好了要去逛街的，不能回去。”

“那真是可惜，卡拿去吧，密碼沒變。”

天天表示目瞪口呆，恍然大悟為什麽足夠生一個小孩的時間他們卻連初吻都送不出去。實在是太平淡了，這種退休十年的老年生活居然出現在一對所謂熱戀的情侶之間，若非親眼所見她還真不敢相信。

“阿漓，我知道你們為什麽進展遲緩了，你們豈止不動，根本就是靜止。”

“是嗎？我還以為大家都是這樣的……”

“你看着櫻和佐助當然是這樣的，別人就不是了，井野和佐井就是好例子。”

相葉漓感到了濃濃的危機，皺着臉發愁：“那怎麽辦？”

“怎麽辦？我問你，你是想跟他結婚吧？”

“那當然！”

“那就照我說的做。”

“行，怎麽做？”

“現在，趁他還沒走，趕緊追下去。”

“為什麽，我走了你怎麽辦？”

“別問，說了聽我的。”天天推了相葉漓一把，“趕緊走，電話聯系。”

“明白。”

勘九郎剛出車庫門就踩了急剎車，這感覺很糟糕，特別是當他認出攔車的人時。一年前，也是這樣，她截住他的車，倒在他懷裏痛哭。而他的親弟弟挖出心底的秘密之後，從他視野裏消失。

不知我愛羅如今身處何方？

勘九郎腦子裏閃過這個想法，當然只是稍縱即逝。他降下車門，說了一句“阿漓？”

“嗯。”

“有什麽急事？”

少女用力搖了搖頭，說：“我跟你回去。”

“不是要陪天天逛街嗎？”勘九郎印象中，相葉漓是個極守承諾得有些頑固的人，她要跟你約好周一看電影，哪怕那天漲價一萬周二全員免費她都不會改。當然，在勘九郎眼裏這種麻煩的性格也是個萌點，就連她今天的反常也是反差萌。

“天天姐她有事，不能陪我。”相葉漓也沒蠢到不打自招的地步，她只是不太擅長戀愛。

“那麽就上車吧。”

“好。”

“系好安全帶。”

“嗯”

三分鐘後，天天收到了相葉漓上車的信息。從完成任務的層面上來看，她還真是一個好警員呢。天天不由得這麽想。

“勘九郎要代替你陪我逛街。”她又來了一條新消息。

“當然去啊，笨蛋。”

【2】

走進商場前的那一刻，相葉漓還在想要不要回條短信給天天。對方看來是會錯意了，她發那條信息不是不懂怎麽回答，而是進了商場她實在不知道怎麽辦才好，雖然說出來很不好意思，但她确實沒跟勘九郎有過一次像樣的約會，一來大家都忙，二來既是住在一起，也就沒有那麽強烈一起出行的欲|望。到底該怎麽表現才好，跟男友甚至說未婚夫都不為過的男人出行，随意？矜持？胡鬧？該像跟天天逛街一樣嗎？

看着勘九郎在衣架間仔細挑選的背影，相葉漓偷偷走過去，繞到他身後，然後“嘿！”的一聲抱住他。

勘九郎吓了一跳，發現是相葉漓時吓了更大一跳。

“阿漓你幹什麽？”

相葉漓搖了搖頭，說：“你在看什麽？”成功轉換話題。

“這件裙子，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