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聽說了嗎,漩渦鳴人死了!
漩渦鳴人……哪個漩渦鳴人?
還能是哪個?重案三組的,上個月他們剛剛破了日向家的案子……前幾天夜裏死在自己家了……
是他啊!怎麽平白無故就死了?
哪能啊,我聽說啊……是謀殺!
謀殺?
你是不知……
別說話,三組的人過來了!
7月31日
我愛羅拿着文件走過組織部的辦公室時,飲水機邊兩個小聲議論的組員立刻停止了讨論。他恍若未聞地進了人事部,把漩渦鳴人的死亡證明、退職申明等一系列手續辦好,接受辦理人口頭上的慰問,他官方的笑笑,點點頭,那人看他心不在焉,倒也沒繼續糾纏下去。
我愛羅出門時身後依然是細細碎碎的議論聲,無外乎是重案三組、鳴人、還有他,有時候會提到宇智波佐助、春野櫻之類的,都是一些捕風捉影的故事。我愛羅懶得再計較,徑直出了門。
玻璃門拉開與清晨的光芒組合出奇異的色彩,在地上光輪劃出小小的弧度。
門口的黑色轎車上,男子西裝革領,身材高大強壯,梳着利落的短發,頗有些男子氣概。看到我愛羅出來,他打開車門問:“都辦好了?”
我愛羅沉默地點點頭,皺皺眉頭又說:“勘九郎,你不用等我。”
“哥哥等弟弟而已。”勘九郎坐進了駕駛室,把腦袋探出窗口,“誰讓你不要我買的車,否則我也不必抛下公司給你當司機。”
“我用不着,住得近,鳴人也……”他下意識回避了這個逝去的名字,拉開後車門坐了下去,“捎我一程,就去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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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坐前面嗎?……算了,在後面比較像你的風格。”
踩下離合器,轉軸與齒輪綿密地咬合,醞釀巨大的勢能,在剎車松開的瞬間化作強大的動能,打着砂瀑專屬标志的黑色轎車絕塵而去。
車子平穩地運行,良好的性能讓人幾乎感覺不到車身的震動。勘九郎調了幾首歌,都不太滿意,索性把光盤抽出來扔進抽屜。
“你……接下去搬回來住麽?”
這個問題大概在他喉嚨裏憋了不少時間,問出來的時候還帶着醞釀過久的沙啞。見我愛羅不答,他又補充道,“手鞠她很想……”
“不必了。”我愛羅打斷他,回絕得毫無餘地,“我在奈良家借住,房子等這個案子結束會買新的。”
勘九郎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打着無聲的拍子,過了一會兒他又說:“我覺得……”
“跟組長在一起讨論案情比較方便。”
勘九郎沉默下去。
“右轉。”
我愛羅眺望窗外一閃而逝的景色,玉石樣的臉沒有絲毫情緒的起伏。
車子右轉後徐徐停下來,勘九郎叫住了欲走的我愛羅。但這時手機響了,于是他只好一邊通電話一邊示意自己的弟弟稍等。
我愛羅拿着文件立在車邊,軍校裏的訓練讓他保持挺拔的站姿,微風掀動他赤紅的劉海,綠眸微微上揚注視着不遠處的一棟小樓。
樓房的設計不算新式,牆體也幾處斑駁,說是樓不如是窩比較合适,畢竟它的結構只是高一點的一層而已。但由于門前附帶一座小花園倒別有些味道。說是花園,其實一半是漩渦鳴人的菜地,他常常弄來一些奇奇怪怪的種子,說是要培育新品種,不過至今只成功種植過小白菜,而且因為蟲太多最後以土壤被翻了一遍插上葡萄苗告終。現在這株葡萄已經能沿着歪七扭八的架子攀出圍牆,碧葉在風裏招搖。
圍牆外黃底的警戒帶,四四方方攔住大門,向路人宣告前方的禁閉。我愛羅想其實沒有這個必要,波風水門和漩渦玖辛奈留給他們兒子的房子實在太偏僻,別說人,連安防的道路監控都沒能裝到這裏。
如果有的話,這個案子在事發當天就會水落石出。他也不必像現在這樣忙碌痛苦……
“我愛羅、我愛羅……”
挂斷電話的勘九郎嘗試了幾遍被叫的人才有所反應。
“什麽事?”
“我愛羅,你的狀态很不好。”勘九郎的關心聽上去更像提醒,“奈良鹿丸是個很深的人,你還是搬回來比較好。”
我愛羅沒有回應。
勘九郎預料之中,拇指在手機屏幕上按了幾下,說:“這幾天我要出差,這是手鞠的號碼,有事可以找她。”
少年幾不可見地皺起眉頭,這顯然不是他想聽見的消息。但我愛羅還是把短信翻出來放到勘九郎面前,示意自己明白。
勘九郎點點頭,引擎低低咆哮,車頭調轉方向。
“我愛羅。”
他又叫住他。對上後視鏡裏靜涼眼中淡淡的疑惑,勘九郎沉吟了幾秒,然後才開口勸道:“當年的事不是她的錯……你,有空去看看她……手鞠她挺想你的……”
說完他沒等回答立刻發動車子揚長而去,竟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紅發少年輕輕抿了抿嘴角,還是一副古井無波的樣子。
靠近小樓就可以聞見燥熱的草木味道,院子裏有一株高大的樟木,挂有一架鐵鏈秋千,在風裏咯吱咯吱響。旁邊就是漩渦鳴人留下的菜地上一株遒勁的葡萄藤,挂滿了綠玉帶霜的葡萄串,有幾個微微泛紫。一條石子路分隔兩邊,樟樹和葡萄架對面就是真正的花園,漩渦玖辛奈留下的,讓鳴人的未婚妻雛田打理了幾年一向開得很好。但現在有的花盆傾倒,有的枝葉折斷,應該是三日前的夜雨下未及時搶救造成的。
我愛羅阖了阖眼,掏出鑰匙打算開門,這時才發現門并未上鎖。
屋子裏很安靜,空蕩蕩飄着濃郁的血腥氣,我愛羅推開門之前還沒有那麽濃郁,但他開門的一瞬間這股腥風海潮般撲來,讓人幾欲作嘔。
我愛羅輕微掩起鼻子,而後很快适應過來。犯罪現場保留得很好,即使被來來回回檢查了不下百遍,殘留的一切還是能原封不動地還原三天前的那個雨夜,這裏彌漫的是多大的痛苦和絕望。血液潑灑在客廳的茶幾、沙發、挂畫、電視機、白垩牆面上,最後凝聚在腳下半舊的地毯上,泱泱一大片,它們經過三天的蒸發而幹涸發黑,凝固在整間屋子裏,又好像随時能擰出來撲到人臉上。地毯上□□描出屍體仰躺的死狀,我愛羅能想象出漩渦鳴人那一刻瞳仁裏的黯淡無光。實際上他不必想,無論是現場還是照片他都親眼見到了,在出于保護現場的目的下,他甚至不能上前給他一個冰冷的擁抱。地上零散有幾個其他的白印,被收作證物帶回三組,一瓶88年的紅酒,它一直收在廚房的酒架裏,但那夜它出現在客廳的茶幾上并化作碎片,同時還有兩個紅酒杯。它造成了漩渦鳴人腦部的傷口和身體刀傷的前者,疑犯是春野櫻,鳴人的初戀以及宇智波佐助的女朋友……
我愛羅拒絕想下去,閉起眼吸了口氣,跨過白線往裏走。
地上有幾道黑褐的血帶和淩亂的腳印,往返于客廳各處和剩下的三個房間之間,穿越餐區到達廚房、衛生間和卧室,這說明鳴人死前曾拖着傷體四處逃竄,最後一刀捅在心髒死于客廳,血濺三尺。
他腦中突然浮現出那個人在這屋子裏進進出出的樣子,咋咋呼呼大叫大嚷喊吃飯,看見一只老鼠都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跟這樣腦子脫線的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他除了嫌棄簡直沒有別的表情。可是想到以後他不在了,沒有人叫嚷着說吃飯了,他的笑容永遠染着血花,我愛羅只覺得全世界都空洞而死寂。
廚房、衛生間所有東西都倒在地上,碎片一地,但現在已經被一隊的人收拾得就像搬了家一樣。到達卧室的時候我愛羅陡然停住了腳步,木質地板受壓發出的細微聲響此時異常明顯,方才過于沉浸于回憶竟讓他失去了警惕。
門半開,微微一條細縫,我愛羅身子貼着門悄無聲息地推開,外側的手折刀緊握。他上學時就是格鬥的冠軍,寒刃在手他足有把握将擅入者制服于分秒之間。
然而門還未開盡他就放松身子收起武器。
蹲在床尾地板上的少女聽到動靜轉過頭來,七月的日光從窗外投進來打在她白皙的臉上,目光清澈,稚嫩而美好。
“我愛羅前輩……”少女的語氣裏透着驚喜和仰慕,她站起來,脫掉白手套伸出柔軟的右手。
我愛羅象征性地碰碰她的手,問:“你認識我?”
“砂瀑我愛羅,‘□□’誰不認識?學校裏到處都是前輩們的事跡。”
‘□□’是鳴人給他的綽號,其實是揶揄他瘦的一陣風就能飛起來,可他知識淺薄不清楚沙漠裏有什麽鳥,只好直接套用了槍名。這個名字自他打敗格鬥教官之後就成了強者的代名詞。
在這間屋子裏憶及這個名字實在讓人恍惚,少女也覺察到自己的錯誤,連忙尋找新的話題。
“那個那個,砂瀑前輩,我叫阿漓,相葉漓。刑事部的新人,組織上派我來三組的。”
“相葉?”我愛羅愣了愣,“刑偵隊長相葉田一郎……”
“呃……他是我爸爸。”阿漓少女低下了頭,她可不敢說是自己胡攪蠻纏才拿到了重案三組的實習資格,更不敢說自己是為了追随眼前的前輩才來的……話說回來,說“追求”好像更合适……
我愛羅看見少女不太好意思的表情,生硬地安慰道:“進三組都是靠實力,我沒有別的意思,希望你加油。”
“是,請多多指教!”
相葉漓的頭都要彎到地上去了,我愛羅随即看到少女手中的白手套,便問道:“你在這裏做什麽?”
“啊?我……我想看看犯罪現場,有什麽漏掉的證物?”相葉漓連忙把手套藏起來,未經允許涉足現場是會被記過的。果然她一擡頭就看到素來以嚴苛聞名的我愛羅大人板起了臉。
“那你找到什麽了?”
“什麽也沒有……”如果有什麽證物她倒還能有點底氣。
“你這是違紀。”
我愛羅的聲音冷若冰霜,相葉漓連忙再次彎下腰去:“我知道錯了請前輩原諒!”
黑色警裝的男子沒有發話,但相葉漓在僵持過後聽見了頭頂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
“這不是我能決定了。你不該打擾他……算了,跟我回去。”
相葉漓在反應過來這是對她的寬恕的時候,值得感恩的對象已經消失在眼前。
“前、前輩……”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