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不準任何人搶走
蘇金枝看着蓉兒親密地挽着白鶴清的手臂, 大腦一片空白。
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她想擡頭去看白鶴清, 卻沒有勇氣, 就轉眸看向師娘問:“師娘, 這位是……”
師娘道:“還沒有來得及為你們介紹, 這個是蓉兒,你大師兄的未婚妻。”
‘未婚妻’三個字, 宛如晴天霹靂一般,狠狠劈在了蘇金枝的身上。
蘇金枝徹底呆住了。
師娘又指着蘇金枝和李成未, 向蓉兒介紹道, “蓉兒, 這位就是你們的小師妹,小六, 這位是小六的夫君。”
蓉兒立即走過來親昵地拉起蘇金枝的手, 細細地打量着道:“原來你就是小六師妹,蓉兒總聽谷裏師弟們提起你,今日終于得見了, 果然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兒。”
蘇金枝扯唇, 想扯出一個笑容出來,扯了扯, 卻沒扯出來。
李成未見狀,心情舒坦極了,他抱起手臂,反而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起戲來。
蘇金枝緩緩擡頭,只覺得自己的頭顱上似壓了一座山,擡了許久才擡起來。
她看着白鶴清, 只是還沒開口鼻腔裏就猛地湧上來一陣酸澀,她強壓住心裏翻江倒海的情緒,問:“大師兄,我怎麽從沒聽你提起過你有未婚妻?”
“我……”
白鶴清欲言又止地望着蘇金枝,似乎有很多話想對她說,卻又像有所顧忌似的,不知該如何開口。
師娘瞥了一眼白鶴清,忍不住替他解釋道:“這個不怪你大師兄沒提起,以前連他自己都不太清楚,這事也是他醒來後定下的。這事還要從二十多年前說起,那時蓉兒娘是師娘的手帕交,我們感情非常好。清兒出生後,我曾帶清兒去看過蓉兒娘,蓉兒娘見清兒小小年紀一表人才,便開玩笑說要将她腹中的孩兒說給清兒。當年蓉兒都沒出生呢,連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後來蓉兒他們一家去了神京,我們又一直久居在山中,久而久之,音訊就斷了,我們也就沒把定親一事放在心上。”
“後來啊,蓉兒聽說你大師兄中毒昏迷一事,竟只身一人找到了神藥谷,我們才知道蓉兒娘生了個女兒。這三年多啊,可一直都是蓉兒在親自照料你大師兄。”師娘笑呵呵地拉起蓉兒的手拍着道,“我啊,對這個兒媳婦甚是滿意,只盼着他們兩個趕緊把日子定下來呢。”
蘇金枝呆呆地望着眼前其樂融融的‘一家人’,眼眶又漲又熱,胸口又悶又痛,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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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她才發現原來自己這些年,根本就是個笑話。
現在,李成未一定也在心裏嘲笑她吧。
不過,喜歡大師兄本就是她自己的秘密,既然是秘密那就讓它永遠塵封下去吧,現在可不是失态的時候。
蘇金枝暗暗吸了一口氣,迅速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挂上她在神京時才有的面具笑容,道,“原來如此,那我就先在這裏提前叫一聲嫂嫂了,”她轉向白鶴清拱手,“枝枝祝大師兄和嫂嫂早日完婚,白頭偕老。”
蓉兒一聽,跺腳道:“小師妹別鬧,八字還沒一撇呢。”說完,羞赧地往白鶴清身後躲了躲。
白鶴清則是定在原地如同石化了一般,臉色似渡了一層慘白的鐵灰色。
師娘見白鶴清臉色不對勁,關切地問道:“清兒,你這是怎麽了?可是又不舒服了?”
白鶴清低下頭不說話,只是拄着拐杖的手臂有些顫抖。
師娘忙對蓉兒道:“蓉兒,想是清兒出來的太久,你先扶他回去躺着,我去叫老白看看。”
蓉兒點頭,雙手扶住拐杖,擔憂地說:“清哥,我們回去吧。”
白鶴清猛地擡頭看着蘇金枝,似有什麽話到了嘴邊,卻始終吐不出來,“小六……”
蘇金枝彎起眉眼,“大師兄慢走。”
白鶴清抿了抿唇,最終還是轉身了。
轉身前,他目光複雜地看了一眼李成未。
衆人離去。
蘇金枝還看着白鶴清離開的方向不動。
李成未低頭,卻見蘇金枝眼眶發紅,淚盈于睫,卻始終固執地不肯掉下來。
看着她為別的男人流眼淚,李成未的心裏就像突然爬進了無數只蟲蟻在啃咬,疼地撕心裂肺。
他緊咬住後槽牙,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不住諷刺道:“你哭什麽?明明說喜歡他,還要一臉大度地去祝福他們?你還真是虛僞的很啊!”
蘇金枝的眼淚嘩啦一下決了堤。
她用袖子狠狠擦了一把眼淚,轉頭就沖李成未低吼:“你懂什麽,只要大師兄喜歡我當然祝福他們,但我祝福他們不代表我不傷心,我傷心不代表我不成全他們,你這個不懂愛的人根本什麽都不懂。”
李成未哼道:“我是不懂愛,我只知道若是我喜歡的人,就要不計一切代價的把她留在身邊,不準任何人搶走。”
蘇金枝忽然撈起鐵鏈撒氣一般砸在李成未身上, “所以也只有你李成未才會幹出這樣混賬的事情。”
“我是混賬,那你呢?”李成未居高臨下地睨着她,“你可是親口說過,你不會喜歡心裏有別的女人的男人,你大師兄都快成親了,你怎麽還對他念念不忘?”
蘇金枝一噎。
半晌後,她故意兇巴巴地說:“我是說過,但要看對的是誰!”
李成未沉下臉不說話了。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喊:“小師妹!”
二人一擡頭,便看見迎面正走來四個風華正茂的男子。
蘇金枝趕緊低頭悄悄地擦幹眼淚,然後擡頭沖他們笑道:“二師兄,三師兄,四師兄,五師兄。”
白玉晨一眼瞧見蘇金枝眼睛是紅的,他趕緊走上來低頭細瞅着蘇金枝問:“你師妹,你哭了?”也不待蘇金枝說話,扭頭就瞪了李成未一眼,“是不是這厮又欺負你了?”
“不關他的事,是風大,沙迷了眼睛。”
蘇金枝生怕白玉晨他們察覺出什麽端倪,趕緊轉移話題,“你們怎麽一起來了?”
白玉晨叉起腰,斜視着李成未陰陽怪氣地說道:“自然是來讓某人看看,你背後可是有很多厲害的人在撐腰。”
李成未直接回以蔑視般地勾唇。
白玉晨猛提了一口氣,眼看着就要發作,淩恒走到二人面前擋住白玉晨,笑着對蘇金枝解釋道:“是我們幾個師兄好久沒同你在一起了,你好不容易回谷一次,我們就約着一起過來看看你。”
竹廬的瓊花樹下有一張巨大的石床,蘇金枝在上面鋪了氈毯,擺了香爐榻幾,瓜果點心,幾人便簇擁在石床上談笑風生。
李成未則靠在不遠處的瓊花樹下看着遠處,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白玉晨湊到蘇金枝跟前悄悄問:“小師妹,這厮怎地突然變得這麽安靜?”
蘇金枝擡頭看了李成未一眼,李成未抱着手臂,臉上表情淡淡的,像是在若有所思着什麽事情,似乎并沒有因為和他們格格不入有任何的情緒。
“不知道,不管他,你繼續說,那個縣令的女兒不是說要對你以身相許,後來怎麽樣了?”
“後來……”白玉晨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後來沒怎麽樣?人家是富貴小姐,我就是一個江湖小郎中,配不上別人。”
蘇金枝立即鬼靈精怪地豎起大拇指說:“誰說了,我家五師兄長得那可是儀表堂堂,英俊潇灑,玉樹臨風,更重要的是人品純良,熱心仗義,全身上下沒一處不好的,怎麽就配不上別人了。你可千萬不要妄自菲薄啊,一定是你瞧不上人家小娘子,故意找的托詞哄我們玩呢。”
一席話直逗地師兄們哈哈大笑起來。
歡樂的笑聲頓時将李成未的神思拉了回來。
他轉頭看向這邊。
皚皚瓊花樹下,落英缤紛,少男們和少女正東倒西歪地撫掌大笑。
笑聲傳遍了瓊花林,驚地鳥兒撲翅,風鈴鼓掌,微風振葉,共同奏響了歲月靜好的音符。
這一刻,他終于明白,蘇金枝為何能活得像野薔薇一樣堅忍蓬勃了。
送別師兄離開後,李成未依舊靠在書旁發呆。
蘇金枝走過去問:“你打算什麽時候離開?”
李成未轉眸睨着她,酸道:“怎麽,怕我打擾你們師兄妹團聚?”
蘇金枝抖了抖手腕間的鎖鏈,一臉無奈地說:“這玩意兒不解下來,我就是想留也留不下來啊。”
其實就算沒有這鎖鏈,蘇金枝也打算離開神藥谷了。
大師兄已經醒了,而且他身邊也有了可以照顧他一輩子的人,她已經沒有了繼續留下來的意義。
而且她總覺得李成未留在神藥谷越久,她心裏就越不安,也說不出是為什麽,所以她想盡快把李成未這個麻煩送走,然後再做打算。
聞言,李成未黑眸一閃,垂眼思索了片刻,道:“那就明日。”
當晚,蘇金枝先去了師父師娘那裏拜別,師娘拉着蘇金枝依依不舍地抹淚了許久。
後又去了幾個師兄那裏告別,師兄們也是個個不舍,但她畢竟已為人妻,不可能一直留在神藥谷,況且還有個李成未。
最後,她去了白鶴清那裏,蓉兒卻說白鶴清因為白日裏吹了風,身子有些不快,已經喝下安神藥睡下了。蘇金枝只能請蓉兒代為告別。
一夜,輾轉反側。
至天明時,蘇金枝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已經日上三竿,李成未正安靜地歪在窗邊的榻上翻着她收藏的游記。
她趕緊跳起來,不悅地看着李成未:“你怎麽也不叫醒我?”
李成未合上書道:“你就這麽急着離開這裏?”
蘇金枝心弦一緊,盯着李成未戒備道:“你不會是反悔了吧?”
李成未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起身下榻,抖了抖衣裳上的褶皺,“我随時都可以走,問題是,你準備好了麽?”
蘇金枝一愣,神色果然猶豫了起來,她低頭沉默了半晌。
許久後,她擡頭,目光堅定地說:“走吧。”
二人站在竹廬外,李成未朝天放了一支藍色的信號彈。
很快,西北邊也升起了一道藍色的信號彈。
李成未道:“他們在西北邊。”
蘇金枝領着李成未出了竹廬,剛要朝西北邊走,忽然,南邊的谷口外“轟隆”一聲巨響,直震地整個山谷地動山搖的,緊接着,升起了滾滾濃煙。
蘇金枝臉色驟然一變,立馬扭頭看李成未。
李成未皺眉,顯然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就在二人怔神之際,緊接着東南邊也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隆”聲,很快也升起了滾滾濃煙,兩煙相對,頓如兩道朝天黑柱似的,直通天際。
李成未很快得出結論道:“是猛火油炮。”
蘇金枝駭然:“那不是朝廷打仗時才用的東西?”
李成未正要點頭,忽然,有人從南邊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滿面驚惶,嘴裏大喊着:“不好了,朝廷官兵帶着大炮來燒山了,大家快跑啊,快跑啊……”
蘇金枝沖上去攔住那人問:“師弟,你說誰來燒山了?他們為什麽要燒山?”
那人似乎被吓地不輕,語無倫次地說:“是朝廷的人,穿着飛魚服,他們說要抓,要抓叛臣……逆,逆黨什麽的,師姐,你們快找個地方躲起來吧,那些官兵們把幾個山頭都圍了,我,我現在就去告訴找師父。”說完,跌跌撞撞地往草舍方向跑去。
一聽飛魚服,蘇金枝猛地抓住李成未的手臂,質問:“是你?”
李成未知道蘇金枝是在懷疑什麽,他立刻否決道:“不是我的人。”
可蘇金枝不信,她抓着李成未的手因為害怕和憤怒,開始抖了起來。
“李成未,我一直懷疑你進神藥谷有所圖謀……神藥谷幾十年來一直平安無事,怎麽就偏偏你進來後,朝廷的人就來縱火燒山了……”
“你是不是從一開始服毒時就在利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