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每個城市裏都會流浪着這樣一群人，他們衣衫褴褛，蓬頭垢面，晚上睡在天橋底下，白天會在城市的各個角落游蕩。有的的垃圾箱邊挑挑揀揀，有的站在路邊朝着路人喃喃自語，還有的會朝着年輕的大姑娘嘿嘿傻笑。
林岚住的城中村一帶，就有個喜歡看着姑娘傻笑的阿福。阿福是什麽時候開始在這裏活動的，沒人知道，反正林岚來這裏租房子的時候，阿福就已經在這裏混跡了。
阿福跟其他那些睡天橋的人不一樣，他比較友善，平時看到人會熱情地跟人打招呼，他也從不偷拿人家的東西，所以附近的居民都對他挺包容，家裏不穿的衣服會洗幹淨了送給他，有什麽好吃的遇上了也會給他一些。
但也有那不正經的，明知阿福這樣的病，卻沒事拿他開玩笑：阿福，你想不想讨老婆啊？想不想抱着老婆睡覺啊？
大多時候，阿福面對這樣的撩撥并不回應，或是他不知道怎麽回應。他只是嘿嘿地笑，帶着點大男孩的羞澀。
可每年的春天，油菜開花的季節，阿福會有些變化，他看姑娘的眼神直勾勾的有些放肆，就像餓急了的人看到可口的食物一般，恨不能一把搶過來塞進嘴裏，囫囵一口吞下去。
林岚邁着輕快的步子，剛一拐彎，就聽見前方傳來嘿嘿的笑聲，這聲音在黑夜裏，在無人的巷口顯得尤為毛骨悚然。
阿福站在牆角，沖她傻笑。
林岚也不是第一次在巷子裏遇見阿福，平時他除了傻笑并不襲擊人，所以她抖着膽子，貼着另一側的牆，企圖慢慢過去。
阿福忽然伸開雙手朝她走過來，“老婆，抱抱，老婆——”
林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邊慢慢後退一邊暗暗後悔，自己剛剛做了一個多麽不明智的決定。
在路口下車的時候，陸浩承說要送她進來，她拒絕了，說了句不用就往裏面走，走了幾步她回頭看，陸浩承還站在那裏，她還沖他揮了揮手。
她也不知道今天怎麽了，心情就那麽好了。什麽叫樂極生悲，這回可真是體會到了。
“你不要過來，過來我打你啊！”林岚警告着阿福，身體往後退，她現在只想往馬路的方向跑，就算陸浩承已經走了，但馬路上人來人往，總會吓住阿福。
“嘿嘿，老婆，喜歡歡······”
阿福兀自笑着，嘴角還流着口水，聽到林岚的警告，他反而加快了移動速度。
“啊！”林岚大叫一聲，撒腿就跑。
女人的慘叫聲，在夜色裏似乎傳得更遠。陸浩承的手剛觸到門把，就叫那一聲給定住，一秒鐘做出辨認，一秒鐘做出反應，轉身往巷子裏跑。
林岚跑了幾步，聽到身後跟着的聲音，心緊張得快要跳出來，雙腿卻不聽使喚地發軟。
擡頭看到遠處有個身影正朝她跑來，驚喜的同時內心也似乎受到了鼓舞，她加快步伐，向前跑去，近了，更近了，在離他還有一步遠的地方，她張開雙手一抱，在陸浩承的身體靠上來的時候，她抱住了他勁瘦的腰身。
顧不上頭撞在硬物上的疼痛，她把臉埋在他的胸前，貪戀着他懷抱裏的溫暖以及那能讓人産生安定的感覺。
陸浩承身上的肌肉瞬間緊繃，女人柔軟的觸感和淡淡的馨香，令他的心律失衡了幾秒。
“老婆，等等我······”阿福喘着氣跟到了。
“你，幹什麽的？”陸浩承威嚴地一喝，把氣喘籲籲的阿福吓了一跳，待看清對方身上穿的軍裝，更是恐懼到極致。
在阿福的世界裏，是分不清警察和解放軍的區別的，凡是穿制服的，就連保安他也管人家叫警察叔叔。
“警察叔叔，不要抓我，不要抓我······”阿福兩只手不停地擺着，一邊說一邊往後退，最後扭身往巷子深處跑去。
陸浩承原本以為是打劫的，看到阿福的樣子之後猜到個大概。低頭看了看縮在懷裏的人，這丫頭吓壞了吧，不然怎麽不顧一切地把他抱得那麽緊。
他擡起手，在空中停頓了兩秒，最後撫上她的背，輕拍了兩下：“沒事了，他已經走了。”
林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來，松開雙手時，看了陸浩承一眼，卻又因此羞紅了臉低下頭去。剛剛實在太慌亂太害怕，竟然失控地把人家給抱了，這行為好像流氓了一點。
陸浩承看着低着腦袋的小女人，唇角勾起一個弧度，“走吧，送你回去。”
林岚點點頭，和他并排走。兩個身影一長一短，斜斜的映射在地面上，走到路燈底下時影子逐漸消失，稍後又會慢慢地長起來。林岚臉上的熱燙此時還沒有完全消失，她垂着頭，通過地上的影子觀察着他。
“這裏的治安怎麽樣？”陸浩承忽然開口。
“還好，我在這裏住了三年，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事。”
陸浩承在她的話裏讀到一些信息，“你家不是這兒？”
“我家在Y縣，我是租在這邊。”
“你應該換個條件好點的地方，這裏——”陸浩承看一眼對面走過來的一對頭發染得黃黃的互相摟着腰的男女，待人經過才道，“——品流複雜。”
林岚笑了笑，可能因為說話轉移了注意力，她此時已沒那麽不好意思了。“還好了，跟我一起的還有另外兩個女孩子，我們租了一幢三層樓，晚上出去我們會結伴而行，剛才那樣的事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陸浩承不置可否，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就被他趕上了，老天還真是肯給他機會。
“到了。”林岚在小鐵皮門前站住腳。
陸浩承看了眼她身後的三層樓，三樓那裏透着燈光，看來她的同伴在家，這樣倒好，不用擔心她會害怕了。
“謝謝你，陸副團長。”
陸浩承微微蹙眉：“林岚，別再這麽叫我。”
林岚怔了一下，想起吃飯的時候他說過改稱呼的事，便應道：“好，下次見面一定會改。”
陸浩承糾正她：“現在就改。”
林岚頓了頓，仰臉看他。夜色中他的眼眸又黑又亮，像兩股深潭一般叫人看不清裏面的情緒。
“叫我名字。”他的聲音此時也仿佛帶了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讓聽到的人不由自主受它操控。
林岚咽了咽口水，“陸······浩承。”
“不是連名帶姓的叫。“
“······浩承。”
陸浩承終于滿意地勾起唇角：“好，以後就這麽叫，你得習慣。”
林岚完全沒聽出陸浩承這話裏的別有意味，她單純地以為他只是在訓練她，以免婚宴那天叫錯穿幫，所以提前讓她習慣而已。
習慣他這是一定的，現在是習慣叫他的名字，接下來他還會讓你習慣他的吻，他的觸摸，他的身體······（好吧，作者邪惡了。）
晚上，林岚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她有些煩躁，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的感覺。
陸浩承回去後也沒睡，他被顧凱風的邀功電話煩了很久。
“事情辦妥了，老唐那邊合同也簽好了，不過你的林記者心地善良，沒多要人家錢，按市價收的。”
陸浩承看着窗外，臉上一抹淺笑，應該說他心裏早就料到會是這樣了吧，能寫出那麽美的文字的，定是個心裏有愛的姑娘，從一個人的文字，你就可以看出她的內心。
是淡雅還是濃郁，是淺薄還是深沉。
“你該怎麽謝我？”顧凱風在跟他邀功。
“你想我怎麽謝你？”
“上次你那個勾拳我沒學到精髓，你再教我一次。”
“可以。”
—— —— ——
接到張秀雲的電話的時候，林岚正忙着趕一篇稿子，頭和肩膀夾着電話，雙手在鍵盤上敲敲打打。
“什麽事啊，雲姨？”
“岚岚，你快回來，你爸快不行了。”
咚，林岚的手機從肩膀上掉了下來，砸在桌子上，慌忙撿起放到耳邊，“怎麽會這樣？昨天打電話還好好的呀？”
“剛剛吳家麗回來了，跟你爸爸吵了起來，兩個人不知怎麽的就打起來了，你爸爸被她推倒在地，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說你快回來見他最後一面。”
林岚收拾了東西請了假，沖出門口打了輛出租車回Y縣。車子還沒完全駛出市區，母親的電話就來了，林岚心裏就有種恐懼感在蔓延。
“岚岚，你國良爸爸已經走了······”
林岚的眼淚瞬間就流下來了，她緩了緩情緒，控制好自己的聲音，“媽，你別傷心，你還有我，還有我······”
母親沒有說話，就把電話挂斷了，不過林岚能猜到，母親現在一定是泣不成聲。
林岚扭臉看向窗外，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剛抹掉又湧出來，怎麽忍都忍不住。
為什麽好人都不長命，她親生爸爸是，吳國良也是。她爸爸是為救人而死，倒也其所了，吳國良竟是活生生被自己的女兒害死，世上怎麽會有這麽黑心的兒女？
想着心中就有些戚戚然，一方面為吳國良感到遺憾，一方面又開始感懷身世。
難道說，她們母女這輩子身邊注定不會有一個好男人常伴左右？她遇人不淑，碰到個劈腿的周子恒，母親遇到的兩個男人都不錯，卻早早謝世。
這大抵就是命，就算你怎麽抗争，怎麽努力，還是逃脫不了那雙無形之手的掌控。
作者有話要說： 妞子們反映，我的進展太慢，其實我也很急的說。
陸副團長的是那種很深沉的人，不會見面幾次就把人撲倒的，不過陸副團長也不會讓大家失望的，一旦看準機會是該出手時就出手的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