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陸浩承準備帶林岚到訓練場去看看，走過操場時，有人喊了他一聲：“副團長，給我們露一手呗！”
喊話的是某營三連的連長，為人八面玲珑，鬼主意特別多，且又姓胡，所以人送外號狐貍。
四連長見他喊陸浩承，忙提醒他：“你欠收拾了，敢拿他開涮？”
狐貍嘿嘿一笑：“我打包票他會答應，你信不信？”
四連長搖頭。
狐貍壓低聲音：“賭一包中華，幹不幹？”
四連長眼珠子往上斜了一下，似在思考，過了會眼睛落回來：“好。”
狐貍開始扯着嗓子喊：“副團長，我都連輸老四兩場球了，你來幫我們打一場好不好？別讓他小看了我們三連啊！”陸浩承以前就是三連連長，狐貍這麽說是自然是有用意的。
陸浩承側臉看了看林岚，猶豫着要拒絕。他今天答應了帶人家參觀軍營，若是撇下人家去打球，豈不有失待客之道。
林岚雖然對體育運動不是很感興趣，可軍人之間的球賽她還從未見識過，心裏早就冒出很大的好奇心了。
“他們叫你過去呢！”
“你喜歡看球麽？”
“喜歡啊，這也是你們軍營生活的一部分嘛，快去啊，我幫你拿衣服。”林岚按捺不住心裏的小興奮，一個勁地催促他，完全忘了之前差點撞他身上的尴尬。
陸浩承果真脫了常服、襯衫遞給她，只穿了件T恤上場了。
林岚站在場地邊上，手裏挽着他的衣服，眼睛微微眯起，看着那個高大矯健的身影，利落地運球灌籃。從來不看球賽的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她的目光至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那個身影。
陸浩承的球技似乎不錯，動作也是連貫潇灑，球只要到他手裏幾乎沒有不進的道理。陽光灑在他身上，折射出一種奇異的光彩，讓人眼前一亮的感覺。
最後一個球投進的時候，陸浩承回頭看了一眼，林岚的目光和他的在空中交彙，陸浩承淡淡地笑了一下，林岚笑得比他要開些，她朝他豎起大拇指，然後帶頭鼓掌。
因為陸浩承的加入，三連終是贏了一場。
四連長望着陸浩承離去的背影，捅了捅旁邊的狐貍：“你咋知道他一定會答應？”
狐貍一笑：“哪個男人不喜歡在自己女人面前表現自己的？看來我們的陸副團長也不能免俗啊！”
四連長頓悟。
一場球打下來，陸浩承身上的T恤幾乎濕透，他帶林岚到他住的樓下。
“等我十分鐘，馬上下來。”轉身邁了一步，又停下，回頭，仿佛做了很大的決定：“上來喝杯茶吧！”
林岚點點頭，跟他到了二樓。
進門後，陸浩承給她倒了杯水，然後拿換洗衣服進了衛生間。
林岚端着水杯，站在客廳裏，打量着屋子裏的一切。部隊條件有限，他住的地方并不十分寬大，一廳一室，還有個小廚房，麻雀雖小倒也五髒俱全。
房子幹淨整潔，窗明幾淨，就像他給人的感覺那樣，清晰利落，很有軍人的做派。
陸浩承的速度很快，十分鐘內搞定，穿了長褲和T恤走出來，真可謂是洗了個戰鬥澡。走到椅子邊穿上襯衫和常服，動作也是标準利索。
不過還是出了點小纰漏。
因為怕人家久等，他是一邊扣着扣子出門的，也沒顧上去衛生間的鏡子裏瞧瞧自己的儀容儀表，直到鎖上門後，林岚忽然朝他胸口指了指。
“領帶有點歪。”
陸浩承伸手調整了一下。
“不是那邊。”林岚伸出手幫他正了一下，手碰到帶着他身體溫熱的領帶時，陡然間又意識到自己似乎做了件逾越的暧昧事，忙縮回手，尴尬地放在褲子上蹭了蹭，倉惶間擡眼去看陸浩承，他似深潭般靜悠的眼眸裏沒有明顯的波瀾。
他情緒不明。
林岚有些尴尬，周圍的空氣被他沐浴過的氣息所覆蓋，高大的身影将她籠罩在門口和樓梯之間小小的空間，尴尬至極的她甚至有點手足無措。
“走吧！”陸浩承忽然開口，當什麽也沒看到似的率先走下樓梯。
林岚愣了數秒，跟着下樓梯，半道上伸出左手狠狠地拍了一下剛才犯事的右手手背一下。怎麽就那麽手欠呢？還好沒人看到，不然又要誤會他們的關系，她已經給他添了不少麻煩了。
陸浩承聽到身後傳來啪一聲響，正下樓的那只腳動作慢了半拍，唇邊一絲淺笑浮現。
陸浩承帶林岚去了他們的訓練場，林岚看着那些平時只能在電視上才能見到的訓練項目，內心雀躍不已。
“有沒有打過靶？”陸浩承忽然問。
“大學軍訓的時候打過一次，成績一般般。”
“想不想再試試？”
林岚擡頭瞪着她的大眼睛：“可以嗎？”
陸浩承點點頭，在她沉浸在意外而又高興的神情裏回不過神來時，已經命人取來了槍。
哇，好重！林岚從陸浩承手裏接過槍時，心裏哀嚎了一把。這槍跟學校打靶那會發的老式槍明顯不一樣啊，什麽型號她不懂，只覺得端在手裏把兩只胳膊都壓得直往下墜。
陸浩承幫她把姿勢擺好，說了要領，林岚根據以前打靶的經驗，開了第一槍，嘭，子彈飛了出去，槍後座撞到肩膀上，林岚疼的龇牙咧嘴，卻遠遠比不上聽到陸好承說“脫靶了”這三個字時，她心裏的痛。
真真的丢死人啊。
林岚顧不上肩膀上的疼痛，趴在那裏像個考試不及格小學生一般，慚愧而又委屈地扭臉看向蹲在身邊的陸浩承。
陸浩承的表情有些奇怪，眉頭微蹙，一臉嚴肅：“肩膀是不是撞到了？嚴不嚴重？”他似乎不應該跟她提這個建議，他也聽說了軍訓時很多學生因為要領掌握不好，肩膀被撞傷的。
林岚生怕他不給她打了，搖搖頭，說：“讓我再試一次好不好？”
陸浩承輕嘆了口氣，仿佛恨鐵不成鋼的老師面對孺子不可教的學生。他走到她左側趴下，右手從她後背繞過，覆在她的手背上，食指壓在她的食指上。忽然多出來的這股力量，讓林岚覺得這槍拿在手上果然順手多了。
“瞄準了嗎？”
“瞄準了。”
“好——”陸浩承食指一壓叩響了扳機，嘭，子彈出竅，正中靶心。
林岚興奮了，忘乎所以地扭臉去看他，卻發現他的臉近在咫尺，兩個人鼻尖幾乎相觸，屬于他的氣息撲面而來，熱乎乎的感覺，吹得林岚心跳加速。
陸浩承的頭下意識地往後收了一下，快速站起來：“按照剛才那種感覺，自己試一次。”
林岚平複了一下心緒，将注意力轉移到槍上。大概是得益于他手把手教過的經驗，她連開了三槍，打了一個八環，兩個九環。
林岚興奮地跳起來，在原地蹦了兩下，這個成績比以前軍訓時好太多了，從來不和槍打交道的人，有這樣的成績知足了。
陸浩承彎着唇角，看着興奮不已的小女人，這場景似乎很眼熟啊，耳邊仿似還飄來一個遙遠的聲音：浩承，我打中了，打中了······
每個人的心裏多少有些難以忘懷的往事，有些回憶是美好的，每每回想起來都覺得甜蜜，而有的回憶即便過了很久，還是難擋那說不清的愁緒。
陸浩承斂斂眉，收回飄忽的意識，似曾相識的場景，如今的感覺到底有些不一樣了。
午飯是在食堂吃的，林岚和陸浩承坐一邊，團長和參謀長坐對面，四個人占據了最裏面的一張方桌。
林岚和陸浩承原本就不熟絡，又加上完全陌生人的團長和參謀長，面對三個肩上星星杠杠的“首長大人”，小女子林岚有些拘謹。更要命的是，右肩被槍後座撞到的地方此時一抽一抽地開始疼，整條手臂像拎過重物卸力後一般使不上勁，拿筷子的手都有些輕微發顫，這回可真是自己找罪受。
偏在此時，團長忽然說了一句：“浩承，你帶小林去打靶了吧？”
林岚聽到這話更緊張得不行，部隊規定嚴格，陸浩承擅自帶她去訓練場打靶，不知會不會受處分，想到這，急忙開口：“不關陸副團長的事，是我纏着他帶我去的，張團長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團長呵呵一笑：“小林，你想多了，你不知道，陸副團長平時練兵練得太狠，我怕他沒有準數傷到你。”說完，瞥了陸浩承一眼，心裏在想，你這小子太不知道憐香惜玉了，平時練兵練自己也就算了，還把人家小姑娘拉去練，小心把人吓跑了。
陸浩承側眸看一眼林岚的手，忽然起身去廚房要了一個小勺放到林岚碗裏，這舉動使得團長和參謀長當即相視一笑。
這小子開竅了啊。
“小林別客氣，吃菜哈——浩承，小林手不方便，你給人家夾菜啊！”參謀長跟着攙和。
陸浩承心下頓了頓，可還是拿起林岚的筷子往她碗裏夾了些菜，林岚垂着頭，她覺得自己的臉上的溫度在上升。
“小林啊，有件事我挺好奇，你跟浩承是怎麽認識的？”團長忽然問。
林岚臉上的紅熱還沒退卻，被團長這麽一問，差點讓自己的口水給嗆到，心裏琢磨該怎麽回答，就聽見陸浩承在一旁說道：“團長，這事吃完飯我會跟你彙報。”
團長張了張嘴，心有不甘，你小子會說實話嗎？十有□就是一兩句給敷衍過去。
陸浩承陰陰地瞥了團長一眼，參謀長忙在底下用手碰了碰團長，提醒他：見好就收吧，不然他等會子拉着你要跟你自由搏擊的時候，你可別沒出息地滿場亂蹿。
“吃飯吃飯啊。”參謀長和事老一般，倒是将這一頁蓋了過去。
林岚這頓飯吃得那叫一個別扭，簡直是戰戰兢兢，汗流浃背，下回打死也不來這裏吃飯了，可是還有下回麽？
軍人一貫的雷厲風行，吃飯速度也是極快，團長和參謀長最先吃完，陸浩承今天的速度顯得有些慢了。
“小林，浩承，你們慢慢吃，我跟參謀長先行一步。”
林岚站起來跟他們說再見，團長走了兩步頓住，拍拍陸浩承：“待會記得送人家回去啊！”
陸浩承沒鳥他，低頭吃完了飯，對林岚說：“你別急，慢慢吃，我去打個電話。”
林岚點點頭，趁陸浩承走開打電話的工夫，沒形象地幾大口扒完了碗裏的飯。
陸浩承回到桌邊時，眼裏閃過一絲訝異，随即抿了抿唇，掩住臉上的笑意。
“陸副團長，你不用送我，我自己搭車回去就行。”出門口的時候，林岚對陸浩承說道。人家肯帶她來參觀已經是法外開恩了，怎麽還能不知天高地厚讓人送她回去。
“我正好要去醫院看一個戰士，順路。”陸浩承語氣淡淡的，沒有任何起伏。
林岚跟着陸浩陳走到越野車旁時，有個戰士正站在那裏等着，朝陸浩承敬了禮，然後遞給他一個東西。上車後，陸浩承将那個東西遞到了林岚手裏，是一瓶藥油。
“這是部隊的藥油，效果不錯，你拿回去擦擦肩膀上的傷。”
林岚的手緊緊地拽着那瓶藥油，說了聲謝謝，聲音卻是極小極小的。
陸浩承開車很穩，就像那天晚上一樣，專心致志，路上沒有跟她說一句話。
下車的時候，林岚說：“今天謝謝你！”
“沒什麽。”陸浩承答道。
伸手開車門時，林岚忽然想起他上次給她的那把雨傘：“對了，你的傘還在我那裏，要不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來給你。”
“放你那裏吧，下次再說。”
車子已經開出很遠，林岚腦子裏還在回想陸浩承最後那句話。
下次？會有下次？或許只是他的一句托辭，他急着去醫院，不想耽擱，何況一把傘，對他而言，大概也只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也想多更來着，可惜羽毛的碼子速度太慢，太慢。
陸副團長這樣的黃金單身漢，你們有沒有人想要？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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