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滴水
一路上莉蒂西亞都在催眠自己, 她和艾薩克的關系就和從前一樣,照常相處就行了,不用尴尬, 反正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了,後悔不了。
但孤傲了十八年的帝國公主,畢竟也沒有過結婚的經驗。
秋天海面上刮的風有點涼,她穿好了衣服, 看艾薩克赤着上身坐在機甲的手掌上,他腳踝以下都淹沒在海水中, 背上的幾道爪印還泛着點血絲,
“你沒事嗎,背上疼不疼?我不是故意的。”她蹭過去輕聲問。
“不疼, 一會就好了。”艾薩克回過頭, “別靠太近小心掉下去。”
他摸了摸她的腦門:“你呢,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莉蒂西亞連忙搖頭,小聲道:“沒有。”
艾薩克點點頭,又轉回去繼續洗衣服:“我昨天晚上檢查過了, 你下面有輕微撕裂, 回去找賽爾雅弄點藥就沒事了,不太嚴重……”話沒說完, 一包衣服被扔到頭上。
“笨蛋笨蛋笨蛋,你怎麽能看那裏!”莉蒂西亞滿臉通紅, 閉着眼睛捶打他,艾薩克悶頭受了兩下, 幹脆翻身把人一壓,堵住她的嘴。
平靜無人的海面上,只有太陽和雲朵悄悄看着,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幹柴烈火一點就着。
“你別……這是在外面。”
“沒人會看見的。”
莉蒂西亞趴在銀刀號的手掌上,兩只赤腳浸泡在海水裏,她有些害怕地緊緊抱着身下的鐵手指,“我、我會掉下去的!”
艾薩克則壓在她背後:“別怕,我在。”他赤粿的胸膛滾燙,壓上來以後,莉蒂西亞只覺得自己周身都沾滿了他的味道。
心跳如擂鼓,因為身處室外,兩人都不太放得開,但又因為這一層刺激,草草結束的一次都讓她渾身顫抖。
再次看到銀刀號那巨大的浮島時已經接近中午了,莉蒂西亞還在不斷催眠自己。只要她不說,艾薩克不說,沒人知道他倆發生了什麽,用不着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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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遠處看,零星幾艘小船圍繞在浮島周圍航行,甲板上人們在不斷忙碌着什麽,莉蒂西亞還沒準備好,就見艾薩克駕駛機甲直接飛到了浮島的甲板處。
“回來了。”站在下面迎接的是海德雷,明明沒什麽變化,莉蒂西亞卻無端臉一紅,她低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順着鋼纜往下爬。
快要踩到地面的時候她兩腿忽的一軟,身邊艾薩克眼疾手快地扶住:“還好嗎?”
莉蒂西亞穩了穩,低頭:“嗯……”
她擡起頭看了一圈,見原本來來去去忙活着的人們都停了下來,一雙雙眼睛聚在她身上,就連海德雷都投來探究的目光。
莉蒂西亞一挺背脊,條件反射伸手道:“嗨,大家好,我回來了……”
話音剛落,甲板上一片寂靜。莉蒂西亞正尋思要不要再說一句,那些或坐或站的水民們突然又像打開了暫停鍵,沒事人一樣繼續幹活。
“哎那邊的幫把手!”
“把這些搬到裏面去。”
來來往往的人,沒一個再關注她的了。
莉蒂西亞撓撓頭,有點尴尬地躲到了艾薩克身後,拉住了他的手。
這時候露西奶奶駝着背慢吞吞走過,她自管自絮絮叨叨,沒看幾人一眼。
“我就說老婆子的魔藥是有用的,你們偏不信。”
艾薩克悄悄捏了捏她的手,莉蒂西亞低下頭沒說話。
“小公主,你回來了啊!”瑪麗風風火火跑過來,當即給了她一個熱情的擁抱。
“我還以為你要跟那什麽東南風的大財主跑了,可把我吓壞了!”她心直口快,莉蒂西亞只好僵笑兩聲。
“咳!”海德雷在一邊握拳咳了聲。
“這是東南風艦隊的人送過來的東西,說是公主殿下的,讓我們給你。”她指了指手上的背包,“你不會是真打算跑吧?連東西都整理好了!”
“咳咳!”海德雷又咳嗽了聲。
瑪麗轉頭瞪他:“你咳咳什麽,有病不會去治啊,再說了,賽爾雅一定很高興給你治病!”
她這麽一說,海德雷原本微紅的臉色又黑了。趁着二人拌嘴的時候,莉蒂西亞找準機會,牽着艾薩克跑了。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弄點吃的。”又回到這間大首領卧室時,感覺一切都不一樣了。
“等一下。”莉蒂西亞拽住他的手,“是你把那袋金幣和匕首放到我背包裏的對不對,你什麽時候發現我要跑的?”
艾薩克沒說話,兩個人一個坐一個站,他好似想了一想:“大概在你開始存錢的時候。”
“這麽早!你為什麽不揭穿我?”
他歪着腦袋,咖啡色的眼珠直勾勾看着她:“不讓你自己試驗一下,你不會知道你有多喜歡我。”
她臉上一熱,有些想笑。
“而且如果你不叫我的話,我就再搶一遍。”艾薩克說的理直氣壯,“為此,我武器都帶好了。”
莉蒂西亞臉一黑,伸手錘他:“大笨蛋!”
一年一度的洋流交易結束以後,各個船隊差不多都交換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這更像是一場豐收,所以人們會自發的舉辦一場慶祝晚會。
胖子麥克最喜歡看糧食一袋袋碼放在倉庫裏的樣子,他今天晚上特別高興,做了滿滿一大桌的……土豆泥。
莉蒂西亞被幾名婦女拉着,圍着火爐起舞,架子上串着幾只烤鳥,冒着陣陣油光,香味誘得幾個孩子步子都走不動。
艾薩克坐在不遠處的吧臺邊喝酒,瑪麗醉醺醺地趴在他旁邊,桌面上還有幾個空了的酒瓶。
“大首領,不用看的那麽緊吧,俗話說的好:‘到嘴的燒海鷗,飛不了’。”她笑道。
艾薩克面無表情:“不是燒海鷗,是鴨子。”
瑪麗滿嘴胡話,她看了看酒杯已經空了,幹脆湊過來勾肩搭背:“大首領,我想和你取取經。”
“小公主那麽倔強的一個人,你是怎麽把她拐到手的?”
艾薩克愣了下,然後把瑪麗拉開丢回凳子上:“這種事情,你不該最有發言權嗎?”
瑪麗又仰頭幹下一杯,滿臉通紅,眼睛泛着水光。
“欸,別看我這樣,以往那些男人,都沒發展到談心的地步啦。”
屋子裏很熱,人們擠擠攘攘着狂歡,艾薩克把袖子卷到手肘上,低聲道:“首先,你得讓她知道你喜歡她,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你做的每件事,都在告訴她你的心意。”
瑪麗聞言一愣,見他站起來倒了一杯水。
“喝吧,今天就不罰你跳海了。”說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這邊莉蒂西亞被泰絲和一群孩子拉着跳舞,轉了幾圈就暈了,意外撞到了一個人身上。
“對不起!”手臂被扶住,然後片刻後又立馬放手。
“殿下,沒事吧,累的話可以去那邊稍作休息。”來人是海德雷,屋裏那麽熱,他還穿着一身筆挺的海員制服。
莉蒂西亞笑了笑,和他一起找了個座位坐下,海德雷幫她向後廚的人要了一杯水。
火爐邊的燒海鷗被分得差不多了,但還有不少的男男女女在跳舞,面對這麽熱鬧的場面,莉蒂西亞見他還是面無表情,不動,只是看。
“你不去玩嗎?”她問道。
海德雷想也沒想搖搖頭:“這次慶祝晚會結束後,我們面對的還是缺衣少糧的日子,環境惡化得那麽快,都不知道能撐到什麽時候,有什麽好慶祝的。”
平時接觸的不多,莉蒂西亞不知道原來他是這種性格,确實是像瑪麗說的,十分正經又執拗。
“人活着就那麽多年,快樂的時光占得多了有什麽不好嗎?畢竟以後的事情誰也不知道。”她握着杯子說道,海德雷沒有反駁。
側頭瞥一眼,有什麽東西在他領口閃光,是一枚項鏈。
“這是你的女朋友嗎?”海德雷一愣,似乎沒想到有人會說起這個。
“不是女朋友,她叫梅,是和我有過婚約的女性,是一位很優秀的女性。”項鏈被打開,裏頭鑲嵌了一張照片,上面一個紅頭發的年輕女子,面容已經模糊了。
“她是布魯西艦隊的執行官,這還是我母親在時給我訂的親,可是後來遭逢大難,布魯西艦隊在一場戰鬥中被黑谷艦隊吞并了。”
“梅死了。”
兩人之間忽然變得十分安靜,和一步之外歡歌跳舞的人仿佛兩個次元。
“真可惜。”莉蒂西亞淡淡道,她從來都很佩服這樣的女人。
“你喜歡她嗎?”
海德雷一愣:“喜歡……不,我們甚至彼此都不熟。”
話一出,兩人都不說話了。
“欸?小公主你在這幹嘛呢?”瑪麗跌跌撞撞走過來,海德雷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瑪麗,你喝了多少啊,味道好大。”莉蒂西亞扶住她,看到後面跟着的艾薩克。
“她高興,就多喝了兩杯。”艾薩克說道。
瑪麗抱了她一會,歪歪扭扭癱到了凳子上,嘴裏咿咿呀呀說着什麽。
海德雷站着沒動,“喝這麽多,明天都起不來,你還是小孩子嗎?!”
瑪麗吧唧吧唧嘴,當然不會回答他。
莉蒂西亞看了他一眼,攥住艾薩克的手:“我困了,咱們回去吧。”
他點點頭,兩人剛走兩步,艾薩克回頭吩咐:“海德雷,瑪麗喝醉了,麻煩你送她回家。”
“是。”他只好低頭應道。
莉蒂西亞被他摟着腰帶出去,等到離得遠了,她在他耳邊悄悄說:“你一定是故意的。”
艾薩克眨眨眼,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