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收到向文穠消息時, 杜以寧正在複習之前在網上找到的“面試官提問如何回答”資料。
或許是受到供需關系影響，她找了半天，無論打印的文檔還是視頻資料, 基本都是在教應聘者如何在面試官心中留下好的印象。
至于教面試官如何去面試應聘者才不至于過于丢臉, 相關內容實在是少得可憐, 逼得她不得不從這裏曲線救國地“照抄”別人的問題。
不過也是，真沒見過哪個公司的面試官是她這種“幹啥啥不行, 賺錢第一名”的菜雞小白……
單手撐着下巴，杜以寧不無憂愁地想道。
她不怕崩“精英女霸總”人設, 畢竟面試結果會證明一切。
除了部分優秀到無可挑剔的精英，她基本是專門錄用孕婦, 而後就是些專升本的隐約受到社會學歷歧視的人群……
知道的清楚她是為了給公司找來一些“拖油瓶”，不知道的鐵定得以為她腦子有問題，說不準剛入職就決定離職，換個董事長腦子沒問題的公司！
可考慮到系統這家夥的存在，以防萬一，她還是得把面試這一流程搞得正式點。
起碼, 就算她确實是想薅羊毛虧錢, 也不能薅得太明顯了些……
這樣想着，杜以寧又靜下心來繼續“背臺詞”。
為了可愛的小錢錢！
勇敢寧寧, 不怕困難！
沖啊！！！
面試就在向文穠一波熱搜澄清後的第二天。
這兩天，#敗家子回應#這個話題的熱度就沒下去過。再加上最近也沒什麽大瓜可以吃，熱搜排行便也一直在前六，可見人們對此的關注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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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确保自己真正想要的“寶貝兒們”都能成功入職, 杜以寧特意将所有應聘者的面試工作一手包攬。
于是, 招待應聘者的工作, 便理所應當落到了簡志勇的肩上。
在入職“青雲”以前, 杭雁也面試過很多家公司，知道這就像考駕照，去晚了就得排很長時間的隊。
抱着“遲到印象可能差，早去不虧”的想法，她八點便按照地址到了“敗家子”公司門口等。
與杭雁一般想法的人很多。
所以等她從出租車下去，就見“敗家子”總部門口已經站着好幾個腹部隆起程度不同的孕婦。有的只是仿佛吃飯吃多了的微微起伏，也有的看起來得懷孕四、五個月了，手背在身後撐着腰，頗有幾分難以挪動的笨重感。
剛懷上一個月的杭雁：……
杜總這波相應國家政策做得也太猛了點。
知道的這是公司面試，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孕婦協會”在這裏組織活動。
而她在“敗家子”公司門口還沒站到五分鐘，就見好幾輛媒體車停下，拿着話筒的記者與扛着錄像設備的攝影師便開始了現場的直播工作，設備與脖子上都挂着自己來自的媒體方logo或牌子。
金融類的媒體只有零星，大多是社會實事類的，但這都不是杭雁控制不住表情瞪大眼的原因。
她震驚，那是因為她居然看到了央視記者！
“敗家子”針對近期“問卷招聘議論”的那則聲明她也看完了，知道杜總對孕婦的确特殊照顧了，可怎麽都沒想到國家爸爸居然真的會據此注意到這個剛注冊不到兩年的新銳公司，還顯而易見準備遞出橄榄枝。
盡量讓自己被央視出現在這裏的驚詫情緒冷靜下來，她努力在腦海中理清思緒，而後便是對“杜總”的深深敬佩。
人們總是覺得資本很難抗，覺得沒錢就寸步難行，那是因為日常生活中更多是被領導打壓，也會遇到許多仗着有錢欺負人的家夥，再加上娛樂圈那些破事兒，一個“龐然大物”的形象就生動立在了眼前。
可追根究底，我們生活的是個共産主義國家，人民才是主人，不可能真就讓資本無法無天下去。
國家會管，也會想辦法幫人們改善生活環境與壓力，但那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時機與一個好的切入點。
互聯網時代到了，時機很容易等到，缺的一直是那個合适的“切入點”。
而現在，“敗家子”通過自身從開公司至今絕對“良心”的原則路線，還有那完全與國家各種方針政策一致的福利待遇，成功給國家遞上了個“投名狀”。
都說抱大腿，抱什麽大腿，都不會有國家的大腿好使。
再結合如今人們或露于表面、或隐與心底的深深愛國情，堅定一切跟黨走的信任與支持……
杭雁只是稍微在腦子裏過了下“敗家子”在接過國家遞出來那個橄榄枝後的情形，便不由渾身一麻。
“敗家子”絕對會成為國家管治這個不夠“共産、平等”職場的一把利刃！
“敗家子”一貫是9點上班。
為防員工太過“勤快”，杜以寧還特意和寫字樓的物業強調過，除非特殊情況會給他們打電話，“敗家子”租用的兩層樓在8點30之前不予開放。
簡志勇入職都已經一年半了，早已習慣這樣的作息生活，便習慣性的卡着八點半的時間來到公司。
直至看到門口站着的那一堆人，才想起來自己在“敗家子”待久了，竟忘了這種“提前排隊”的職場陋習，便趕忙說着“抱歉”，同時趕緊開門讓大家進到兩層樓的會客廳、娛樂區、美食區等地方坐着，按順序記錄好面試順序，只等杜總來公司便可以開始面試工作。
杭雁被安排在了美食區。
和個看起來起碼三個月的孕婦一塊兒坐在小圓桌旁，桌上還被放了一筐水果、一碟甜品和兩杯溫水，出門左轉就是影音區，可以在裏面看到所有已經在網絡上線的電影或電視劇。
想到自己剛剛被要過打車、早餐與美團購買的賓館租住記錄，表示等會兒財務部上班就能報銷的那些開支，再看看眼前免費提供的吃喝與玩樂設施……
她突然有種自己是在外面旅游，順便去了當地一家輕奢咖啡店享受小資生活的錯覺。
而這種錯覺，在臨近9點時，她看到好幾個“敗家子”在職員工說說笑笑地踩點來上班，竟也不慌忙去工位上擺出一副早就開工的姿态，還優哉游哉地結伴來了美食區拿了水果和甜品，甚至遇到領導也不怵，還能說笑打鬧地過去搶領導的奶茶，就能看得出這個公司的工作氛圍和同事關系到底有多好。
畢竟大家是來上班的，又不是去影視城當演員，就算被上面要求了敷衍一下也頂多是匆匆走個流程，不會有這般“人均影帝、影後”的演技。
這就好像出門旅游的快樂是在網上看實景地圖或風景照無法比拟的。
再多的營銷號推送與網友們的轉述，也比不上他們親眼一見來得震撼。
注意到應聘者們詫異後滿是豔羨的眼神，又眼角餘光瞅着許多黑洞洞攝像頭對準了自己，特意“結伴來浪”的闫建虎與項志明彼此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幹得漂亮”的配合默契贊揚。
小向那家夥，杜總還真是沒挖錯！和簡特助一合作，也太擅長在媒體和輿論這方面把控人心了！
有過被全網黑的經歷，他們早就看出有人買了營銷號和水軍在其中推波助瀾，正火大着，是向文穠攔住他們，說可以免費蹭人家的營銷踩着上位，這是好事。
的确，如今他們這麽一波操作，到時候，應聘進來的絕對都是“天選之子/女”，沒應聘進來的也絕對會把他們公司當成就職首選，密切關注公司動态與各種新的項目，從而自發成為敗家子的“雲員工”，也可能是潛在的項目消費顧客……
廣芬茹也通過簡志勇關注着這個情況。
她比項志明和闫建虎等人考慮得更深入一些，想到了杜總那個“敗家招聘”軟件在之後對整個招聘市場的宏偉調整計劃，幾乎是顫抖着手在觀察央視那邊記者的神情和态度，期待國家之後會不會給他們更多的扶持與幫助。
總之，所有人對這次的“問卷質疑”風波都是一樣的想法：
——他們真的是賺大了！杜總果然yyds！！！
杜以寧今天來公司遲到了。
倒不是睡過頭或其他什麽類似原因，而是她剛到樓下，就被各種不知道哪裏竄出來的媒體記者給團團包圍了住。
“杜總，能說一下你對問卷招聘這件事的想法嗎？之後會一直維持，還是在部分人覺得麻煩的不贊同下恢複正常的簡歷投遞流程？”
“貴公司初選絕大部分都是孕婦，又恰巧出臺了孕婦假期等規定，真的不是被輿論逼迫，不得不這麽做嗎？”
“您只是打算這次錄用孕婦，還是以後都會在面試中傾向于孕婦應聘者？這是你們獲得大衆好感度的手段嗎？”
…………
問題一個接着一個的，還都問得賊到點，把杜以寧吓一跳。
尬笑兩聲，不好意思站在鏡頭面前一句話不說，她只能随口回答了幾句。
比如“不是被輿論逼迫，以後都會一直跟着國家政策走，堅定支持國家方針”，又比如“無論人們的反應，問卷招聘都會一直持續下去”。
可随着他們的問題越來越多，話筒也好幾次差點打她臉上，與鏡頭打交道僅限紀錄片錄制與個人才房的杜以寧還是有些慌了。
生怕系統會從這些問話中察覺到“貓膩”，她不得不打開微信，生死時速般發消息給簡志勇，讓她趕緊下來“江湖救急”。
“不好意思，我們今天有面試工作，麻煩大家理解。”
歉意地朝圍在杜以寧身旁的媒體們笑笑，簡志勇仿佛“救世英雄”，将杜以寧從團團包圍的人群中拉了出來。
快步走到電梯裏，對着裏面的鏡子稍微理了下自己臉頰旁的碎發與微皺西裝裙，杜以寧還很有幾分慌亂不及的餘韻在心頭。
開口，語氣慨然極了：“天，公司門口的記者也太多了吧！”
“因為有熱度。”
簡志勇彎了彎眉眼。
“我們招聘的那個話題可到現在還在熱搜上挂着，可以說是全網關注，自然他們無論出于什麽心态，都不會錯過這杯羹。”
對哦。
一聽簡志勇這麽說，杜以寧才想起來自己之前無心插柳柳成蔭地因為“問卷招聘新方式”被網友們罵了的事，恍然大悟的同時，心情也好了起來。
看來這些都是她的“薅羊毛好助攻”啊。
可以可以，“戰友”這種生物她永遠不會嫌多！畢竟公司和網上的“拖油瓶”都實在是太多了！
杜以寧在心底猛點頭，面上仍然不動神色，只是沒忍住悄悄在後面“推”了把。
輕咳兩聲，她示意簡志勇：“他們來一趟也不容易。大夏天的，外面熱，都安排進公司裏吹空調吧。當然，設備也不用沒收或者禁止拍攝，總歸我們公司也沒做什麽違法亂紀的事，不怕被曝光。”
聞言，簡志勇心下一派了然。
雖然小向的操控輿論能力已經很成熟，但她早就猜到，以杜總的運籌帷幄以及之後這個招聘軟件和飛機項目的更多作用，絕對不可能放過這麽好的機會。
果然！
“我明白的。您放心。”她緊了緊神情，正色道。
既然杜總到位了，面試工作便自然而然地開始。
應聘人員按照順序依次進入董事長辦公室進行面試問答。杜以寧也學着在網上搜到的其他公司HR經常問的那些話，任務式地抛出一個個問題。
杭雁來得早，面試便很快便輪到了她。
想到家裏的那些壓力，爸媽，老公，還有肚子裏那個尚未出世的孩子……
深呼吸一口氣，擡頭挺胸，她邁步走了進去。
坐在辦公桌後的女性長發束在肩頭，發梢微卷，手握墨色鋼筆，白瓷般的肌膚淺映在筆身上，折出瑩潤微光。
杜總真人遠比視頻漂亮得多。
“請坐。”
指了下自己面前的椅子，杜以寧側過頭，點擊鼠标，在招聘軟件後臺翻找出對應的問卷調查結果，邊看邊問。
“你叫杭雁是吧？剛剛懷孕2個月？”
竟然這麽快就問懷孕的事了？
置于膝上的手微微蜷緊，杭雁心中一個咯噔，但還是點點頭：“嗯……”
杜以寧立馬快樂地在自己面前的空白草稿本上記下了個“10個月孕假”字跡。
又問：“我看你的問卷調查……媽媽患有癌症且已經中期，公公也在工地出事住院，醫藥費壓力很大？好像還有房貸要背？”
杭雁的唇緊緊抿起，眼底隐約有水霧氤氲。
她是生活艱難！是孕婦！是背了貸款！
可這些都是她自己的事情吧！又不會影響公司什麽，至于在面試中還這麽咄咄逼人嗎？
官腔倒是打得好聽，說什麽“沒有任何歧視”，看來只是為了敷衍輿論，指不定這次幹脆就不會錄用幾個人，到時候再說公司計劃有變或者和其他機構、學校有合作之類。
越想，杭雁的眼眶就越紅。
既是被戳穿生活重擔後的壓力難忍，也是對生活的掙紮，她沒忍住開口怼了杜以寧。
“沒錯，可這些都是我的私事，和貴公司有關系嗎？”
擡頭，眼睛死死盯着杜以寧，杭雁咬着牙，滿腔都是對這個社會的絕望與怨憤。
“誰家裏還沒點生活的壓力了啊？難道我家裏情況不好，就應聘也有問題？你直接說不想要孕婦不就成了？何必折騰大家！你以為孕婦出行很方便嗎？以為我們都閑得慌嗎？”
猝不及防被劈頭蓋臉一頓罵，杜以寧懵了下。
幸好之前在網上就已經看過了類似言論，她很快反應過來這應該是有什麽誤會，倒也不介意，笑着表示杭雁面試通過了。
“不要激動。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問這些，當然是因為你被錄用了。放心，我們說了會錄用多少人，就絕對會錄用多少人，且非特殊情況絕不會輕易辭退，相關情況對标國家鐵飯碗崗位。”
她笑笑，将之前已經讓簡志勇拟好的相關福利簡明打印紙版遞過去。
“我們公司是很人性化的，對員工身體情況和家庭都會有對應的福利與補貼，比如您母親作為直系血親，只要拿着醫院開的證明就能得到公司每個月2000-2w的醫藥補貼，具體還是得看病情嚴重情況，孕婦入職就有孕假和對應的營養品補貼……”
“至于你方才說的孕婦出行不方便，确實是我考慮不周。除了這段時間的交通補貼、住賓館補貼和一日三餐補貼之外，面試結束後，我會安排專車與一對一照顧人員将非本地應聘者全部送回去。”
“不過，這些福利很多是對老員工的資源傾斜，可能需要你到時候在勞動合同上簽字，表示願意在我們公司工作至少10年，之後也會在同等待遇下優先考慮和我們公司續約，否則需要支付巨額違約金。”
前面那些是杜以寧早就想好的可以在孕婦以及員工們身上花費的合理支出。
理由她都想好了，問就是“你真心對員工，員工就會真心對你”。
後面的必須簽5年勞動合同則是系統根據職場目前情況後給出的最低要求底線。
它認為杜以寧給的福利太好，與職場現在的“供需不平衡”甚至可以用“壓榨”來形容的現狀不同，很有“故意敗家”的嫌疑，逼得杜以寧只能答應了它的這個要求。
聽着杜以寧的話，杭雁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她沒有聽錯嗎？
這不是做夢吧？
杜總竟然不是在敷衍輿論，而是真的打算錄用她們這些孕婦，甚至她這種家裏困難重重的還會得到額外的各種補貼幫助，所需要的回報卻僅僅只是“不跳槽”？！
這真的是招聘嗎？
和做慈善有什麽區別！！！
仿佛剛剛用火柴燃起的小火苗突然被引到了傾灑一地的汽油之上，杭雁原本冰冷的心瞬時暖了起來，“蹭”地擡頭去看坐在字跡對面的杜以寧。
動作太過迅猛，有兩滴晶瑩順着地心引力墜下，在她面頰上滾出道水痕。
對上那雙震驚之餘難掩疲憊的眼眸，杜以寧用紙杯倒了杯溫水給她：“喝點水吧。你看起來好像有點累，要不要去休息室躺會兒？我聽說懷孕前三個月都很需要注意。”
…………
向文穠早就答應會給網友們直播，杜以寧來時路上又自己和簡志勇說過不用阻止那些媒體，作為面試地點的董事長辦公室早就被放了攝像頭。
從第一個面試者開始，全程都在給網友們直播。
▍作者有話說:
昨天的第一更作為福利補在了上一章，這章前半部分是補的昨天承諾了但因為臨時有事沒寫完的第二更。
今天晚上的更新在後半部分，和早上的更新是同一個劇情點，幹脆也作為福利補在了這章（兩次補字數，更新前購買過該章節的讀者都不需要為新增幾千字付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