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下面的網友評論清一色全是誇。
【啊啊啊膚白貌美大長腿！杜總聽到我的心跳了嗎？那都是被你高跟鞋踩在心口的心動聲！】
【富婆！餓餓！飯飯！實在不行的話……美女！饞饞！親親！】
【嘤嘤嘤, 也不知道杜總這樣的仙女會便宜哪頭豬，想想就心痛！】
【杜總康康我，為了你我願意當個踹掉男朋友的渣女！】
…………
看着這些對杜以寧簡直吹出花來了的彩虹屁, 蔣怡氣得差點一口氣沒能提上來。
“這群網友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
暴躁地将手旁文件猛地推掉到地上, 想到自己剛剛砸出去的一大筆存款, 她憤懑極了，語氣也有幾分歇斯底裏, 還夾雜了幾分不自覺的嫉妒。
“他們知道杜以寧畢業的學校有多垃圾，人又有多草包嗎？光看臉和表面的一點成果就滿嘴的女神, 也太膚淺和好笑了！”
“咚咚——”
秘書部一個女生來找她簽一份早前就定好的文件，恰好撞上蔣怡這般不體面的私下作态。
女秘書心裏一跳, 又看了下自己手中的文件，暗道倒黴，面上卻是毫無變化地大步走過去，将手中文件放到已經被蔣怡怒火之下推得空蕩蕩的右手側桌面：“蔣經理，這是正式停止游戲《小百合歷險記》運行的協議，需要您簽一下名字。”
意料之中的, 蔣怡從筆筒裏拿了支筆, 卻沒有第一時間簽名。
她直勾勾地盯着女秘書。
感覺到了這股注視，女秘書死死低着頭, 就是不與之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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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使是這樣，女秘書還是被蔣怡給罵了。
蔣怡本只是自己私下發洩，卻沒想被女秘書看到了自己那麽拿不上臺面的舉動。
難堪的情緒郁結于心，她又不想提方才的事, 便只能找其他的切入點找茬。
“你出去見客戶時也總這麽低着頭嗎？那我們青雲的臉豈不是被你給丢光了？聽說你還是211畢業的碩士？就這工作素質？”
上下打量了一番女秘書, 蔣怡語氣裏滿是不加掩飾的惡意。
“聽說有人在學歷上造假, 畢業論文全是找的代寫, 也不知道我們公司是不是也混進來了這種騙子。”
女秘書沒接她的話茬，只禮貌催了下：“這份文件是蔣總越過您直接下達的工作要求。因為急着去做登記，麻煩您盡快簽字，如果有問題可以找蔣總詢問。”
這個和“敗家子”同類型的《小百合歷險記》為什麽會被停止運營，前因後果，蔣怡比誰都清楚。
去問爸爸？她怕不是想找訓！
想到剛剛才打了錢過去，還沒拿到結果的進一步調查，将心底被蟲啃咬般躁郁的情緒壓下，蔣怡擰着眉将文件簽了字，揮手示意女秘書可以滾了。
從辦公室出去，全程一直神情沉着的杭雁，也就是女秘書，終于忍無可忍地對着牆無聲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就這為人，還好意思瞧不上人家杜總？
網友們再不了解真實情況，也不可能傻到放着又有顏值又有錢，性格還好的富婆不喜歡，來喜歡總是朝員工發洩情緒的大小姐你！
心裏嘀嘀咕咕地罵了一路蔣怡，将文件送到對接人那邊，借着去廁所的功夫，杭雁掏出手機看了看自己的私人郵箱，發現除了廣告就沒有什麽正經郵件，心情登時不安起來。
雖然猜到應聘“敗家子”的人很多，估計不會缺能人，但以她的學歷與工作經驗，怎們都不至于第一輪就被篩下來吧？
還是說，都一個星期過去了，“敗家子”那邊仍沒确定下來招聘工作延期的具體時間？
掏出挎包裏的潤唇膏，對着鏡子補了兩下，邊抿着嘴唇讓潤唇膏沾得均勻些，杭雁邊在心裏忐忑自己這次試圖跳槽的暗投簡歷之舉。
她是真的想跳槽，并且非“敗家子”不可，根本沒有第二個選擇。
畢竟以她的學歷以及對工作體面程度和薪資的要求，跳槽公司必須是行業top。
可她跳槽不是因為被污蔑或者和同事處不下去，而是單純覺得這樣的生活太累了，平靜如死水，毫無生活的激.情與盼頭。
再想想總是眼高于頂的領導和動不動發脾氣的大小姐……
更不想幹了。
然而，據她了解，現在游戲行業的幾個top公司其實都和青雲差不多。
管理層架構都差不多，任用的領導也是差不多的臭毛病，且多多少少都有那麽幾個走後門的空降關系戶，對工資也是一模一樣的摳。
說句可能會被一些鍵盤俠罵的老實話。
同樣的崗位和工作，她在國外能拿到如今薪資至少翻個一倍的數字！
都是資本，為什麽國外資本給的錢就比國內的高？
倒沒有所謂良心不良心的國內、外區別。都是資本，哪裏分什麽高低貴賤，只是國情不一樣。
國內這群不做人的資本吸血上了瘾，仗着華國人口多，年齡大的人不樂意換地方，年輕人又不舍得抛下家人，導致高薪崗位在人才市場供不應求，對本應求賢若渴的人才簡直是錄取一個丢一個……
那怎麽能用“奢侈”這麽簡單的二字詞語形容？
根本是窮奢極欲！
在國內都是這種公司的情況下，跳槽和沒跳槽有什麽區別？
杭雁的棱角逐漸被職場磨圓。
就是在這個時候，“敗家子”猶如初春的第一抹嫩綠，翠生生闖入她的眼簾。
通過不知是巧合還是早有計劃的“全網黑而後全網洗白”的手段，這個公司贏得了極多流量，收入巅峰時期也聽說直接就是以億為單位，還不只一天。
一個行業的top很難更換位置，大家便習慣性以年為單位地計算。“敗家子”成立時間短，游戲爆紅時間也少，業績便暫時沒能跟上，實則盈利速度與公司被關注度的增長速度快到令人驚恐。
不是top，卻又沒完全不是。
公司發展前途光明到是個有腦子的就不會小觑。
但這不是“敗家子”吸引到杭雁的主要原因。
仗着廁所裏面沒有監控，杭雁又點開自己在B站的收藏夾，看了看up剪輯的“敗家子”公司硬件設施及軟文化環境，只覺自己仿佛看到了社畜的天堂之地。
這工位走道寬敞得都能在裏面跳拉丁了！
直接是青雲的三倍大小！
這朝九晚五還雙休，堅決不鼓勵加班的企業文化好吸引人！真不是她在做夢嗎？
因為公司匆忙開一個新領域游戲項目，匆忙談合作，又匆忙全盤停掉，已經連軸轉了一個月沒能好好睡個飽覺的杭雁不由露出個充滿社畜氣息的向往眼神。
再瞅瞅人家公司的各種功能區！健身區、美食區、娛樂區、按摩區啥的，設備一流、分類齊全就不說了，關鍵人家的門是真的上班時間開着可用啊！
目光緊緊凝在去美食區端了兩盤冰鎮荔枝還不用給錢的項志明身上，杭雁羨慕的眼淚不争氣地從嘴角流了下來。
…………
越看，杭雁越堅定了自己要跳槽的決心。
要是能進“敗家子”，“青雲”這破公司，誰愛待誰待吧！
然而，在成功跳槽之前，她還是得繼續在這個吸血鬼大本營待着。
對着鏡子整理好衣擺，無聲嘆口氣，杭雁正準備回去處理其他工作，突然，仿佛暈車，一股無法忍受的反胃讓她下意識轉頭朝向洗手池。
只聽“嘔——嘔——嘔——”的連着幾聲，她在洗手間吐了個驚天動地。
吓到了本來在玩手機蹲坑的隔壁部門一個同事，也成功在被端熱水、扶着坐在沙發上休息等同事們有意識的照顧舉動後，第一時間引起了秘書部部長的注意。
用一次性塑料杯在飲水機處接了點溫水，眼神示意周圍的人都繼續工作，部長笑得比雲彩都溫柔：“小杭，我看你這吐得，像是有了啊。”
機械地接過塑料杯，端在胸前，杭雁滿面茫然。
許久，才低聲回了句：“……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
要是知道，又怎麽會那麽随意地想着要跳槽的事？敗家子再好，她也不可能會想要在自己剛剛懷孕的時候跳槽啊！
端看許多孕婦還會特意去買防輻射的衣服并遠離手機、電腦等電子産品，就知道孕婦懷孕時候是不适合做高強度工作的。
精神不支持事小，身體不支持事大。
再加上政.策對孕婦有一定的照顧與扶持，法律規定公司必須給孕婦産假，酌情減輕工作量也是必要的人情冷暖義務。
國家這是為了保障職場女性懷孕後的工作與休息，完全是出于好意。
可換一種思考角度，如果不是太多資.本.家不顧懷孕女性的必要休息時間或幹脆直接将之炒鱿魚一勞永逸，國家也不會出臺相關勞動法。
衆所周知：法律是道德的最低限度。
可即使是法律，畢竟變更起來都是大事件，經年累月的老條例下來，或多或少還是會被一些“有心人”鑽了“空子”。
應聘的時候，公司但凡稍微了解到這方面的風聲，除非真的求賢若渴到一個地步了，再小的公司都不會考慮錄用孕婦。
即使是任職多年的老公司，也會考慮到産假等各種會讓他們“白發工資”的可能，想辦法炒掉她們，實在不行就用各種過分的言行逼着她們忍無可忍地自己辭掉工作。
猝不及防得知自己懷了孕，杭雁甚至還來不及高興，就開始面臨公司的各種無形“暴力”。
開會時領導故意找茬她的報告，工作時交接的人故意拖延時間，讓她完不成任務不得不主動加班……
太多的糟心事，短短一周，便讓杭雁原本還行的精神狀态搖搖欲墜。
她不想幹了。
偏生身上還有房貸，老公的爸爸在工地出事，媽媽的癌症病情也惡化了，醫藥費壓力正大着，根本不能停下來賺錢的腳步。
她想跳槽。
但她查了查，發現“敗家子”成立一年來，從未有過女性員工懷孕的前例，也不敢知網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奢求所謂的“良心”能讓自己成為招聘界首個被公司明知道是孕婦還錄用了的神奇勵志案例。
思來想去，原本跳槽心态堅定的杭雁便退縮了，只能繼續咬牙在這樣的公司繼續上班。
因為壓力太大，她的晨吐症狀愈發嚴重，總是蒼白着一張臉。
“小雁，要不……咱們把孩子打了吧。”
見她這麽難受，她的老公躊躇再三，最終還是忍不住心疼道。
“你這樣太累了。”
“你在說什麽鬼話！”
聽到老公的話，杭雁一副被吓到的樣子環住自己腹部。
“都說事不過三！我都沒了兩個孩子了，萬一這個打了，以後就沒有孩子了呢！”
杭雁前兩個孩子都流産了。
第一次是工作太忙，沒注意到懷孕，注意到的時候已經身下流血。第二次倒是及時注意到了，但因為太緊張，又被醫生說了營養不良，什麽補藥都吃，竟忘了“是藥三分毒”，吃了相沖的東西，小腹一痛，而後便……
或許是連續兩次的失去，才讓她對這第三個孩子十分堅定。
不能打掉，因為舍不得。
也不能辭職，因為養孩子真的很需要錢。
杭雁的壓力愈發大。
但為了不被公司找理由辭退，在醫生同意的工作量下，她反倒比從前更認真了，甚至懷了孕也願意與同事一起去了隔壁市區出差一周。所幸同事很照顧她，基本都讓她在賓館待着，偶爾不得不出門也是給她找好坐的地方。
這周是杭雁懷孕後工作最放松的一周。
她覺得自己應該是和這個同事成了朋友，想着回去後就喊上老公一起請人家吃飯，卻沒想轉頭就收到了公司的辭退消息。
“你已經無正當理由連續曠班七天，嚴重違反公司規章制度。這個規定早就寫在員工守則裏面了。你也不是新員工，怎麽還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嘆口氣，部長搖搖頭，一臉可惜，只是眼中卻更多是沒能掩藏住的看熱鬧的幸災樂禍。
杭雁工作能力強，還被蔣總越過她安排工作，部門好幾個人都說杭雁會成為新的部長，頂替她上位。
現在好啦？直接被辭退，哈哈哈哈哈哈。
要她看，還是杭雁不懂拍領導彩虹屁的鍋。本來懷孕也不是什麽特別大的事，青雲養得起，偏偏就是她被這麽強硬地趕走了，一看就知道肯定得罪了某個領導，而且職位不低。
聽到部長的話，杭雁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明明是你告訴我要出差！小趙在那邊也很照顧……”
莫名其妙被污蔑曠班，杭雁張口就想要反駁，卻很快便止住了話頭。
孕婦确實正常情況下不會被辭退，但那前提是“正常情況”。
按《勞動合同法》第三十九條，“嚴重違反用人單位的規章制度，單位也可以解除勞動合同”，孕婦也不例外。
部長說的對，她不是新員工了，當然不會犯這種懷着孕還故意違反公司規章制度的低級錯誤。
所以，很顯然，她這是中了公司特意設的圈套，就是因為她懷孕不能“主動加班”和“被動加班”，還有兩個月的合法産假，也一定是有把握她拿不出什麽反駁的證據。
當然，非要找，她有信心自己能找到證據。
比如她和老公發語音時，一旁的小趙承認了“公司出差”這件事。
然而“青雲”能成為行業top，還讓控股方“蔣家”在豪門圈有了一定存在感，杭雁也心知肚明，自己就算能拿出證據估計也讨不到好。
部長快速幫忙收拾好了工位上的東西，陪她去下面等車，話裏話外還都是些“安慰”的話。
“你知道吧？孕婦壓力太大的話，就會加劇晨吐症狀。正好現在沒工作了，你可以在家好好休息，生出個漂漂亮亮的小寶寶。”
“記得一定要吃早飯。我想起好幾次看到你都不吃早飯，這對寶寶不好。反正不用趕時間上班，你可以自己試試下廚。”
“…………”
部長還有很多話想說，但杭雁不想聽了。
一把奪過部長懷裏的行李盒，她滿臉不耐地趕人：“你話真的太多了。吵就算了，虛僞得還那麽浮于表面，讓我演都懶得和你演。快走，再廢話，我就去工作群艾特蔣總，說你上班時間不工作，跑到下面和離職人員閑聊。”
“你！”部長氣噎。
她本以為自己能借這個機會好好奚落一下杭雁這個原本都成了“新部長熱議人選”卻只是因為懷了孕就被辭退的“倒黴蛋”，卻沒想杭雁離職後反倒連基本的表面交情都懶得維系，直接對她蛇打七寸，只得恨恨瞪杭雁兩眼，便回上面工作了。
坐在回家的出租車上，看着窗外疾馳而過的鋼鐵森林之景，每個人的面上都寫着“麻木”。
杭雁突然不解，這樣疲憊又沒有人情味的世界，她為什麽一定要帶孩子來？
負面的想法在她心中蓬勃。
就在她準備開口和司機說改路去人流醫院之時，手機突然“叮”的來了一個提示音。
竟是“敗家子”的回複郵件。
【您好，我是敗家子的董事長杜以寧。首先，感謝您的信任，能收到您的簡歷是我們公司的榮幸。對于招聘工作延期一事，我再次表示抱歉。但值得高興的是，這雖然是一封群發郵件，卻也是我們招聘工作繼續的公開申明。為了減輕日後所有招聘工作的壓力，我們制作了調查問卷，最終得分與主觀題回答都會成為我們決定是否錄用的重要因素。請您點擊下面的鏈接下載軟件，并登錄做題。期待您可以加入我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