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收到夏嶼那條道歉微信時,江川其實也盯着手機好久了。
早上從夏嶼家離開時，可真是一肚子氣。憤憤地想，就是昨晚給她留了力氣，才讓她來氣自己。回酒店後換衣服,襯衣幾乎粘在後背上,因為昨晚沒處理又沖了澡，他對着鏡子擦了些藥水,回憶着昨晚的旖旎時刻,等處理完，氣也消了大半。
不管怎樣,這都是一個實質性進展。不能因為她的幾句激将就亂了方寸,關鍵是，還有人虎視眈眈呢。所以，他鄭重地提出重新開始。
她沒馬上回應,直到這邊廣播提醒登機，她才說：“我們之間還有很多問題。”
他認真道：“有問題不怕，可以一個個解決，就怕沒感情。”
在昨晚之前，他也不确定感情還有多少,現在确定了,他們之間,不光有記憶……
上飛機後,他沒再看電影，那都是別人的故事。
他閉上眼,回味了一遍自己的。
跟同齡人相比，他在感情方面覺醒得比較晚。也可能是從小到大都比較受歡迎，引發了逆反心理。別人以為他眼光高,問他喜歡哪一類型，他還真說不上來。
他采用的是排除法。
到了夏嶼這裏，他發現居然沒有那種本能的抵觸，甚至還有些好奇，想看看她接下來會做什麽，能做到哪一步？
他們在一起時間不長，但是經歷了感情的各種形态，同一屋檐下的暧昧與試探，異地戀的相思之苦，一整個假期的半同居式生活……
他現在還記得她紮起圍裙切菜的樣子，有模有樣，就是做出來的味道不怎麽樣。回想起北京那酸甜爽口的冷面，有種被欺騙的感覺。她解釋說，因為父母很愛她，很少有機會下廚，他是除了她爸爸第一個嘗到她手藝的男人。
第一個。
這個詞的确有些魔力，讓他吃着齁鹹的菜都覺得沒什麽大不了，就是多喝點水呗。以後肯定會一次比一次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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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回北京，還有一件私事。
今天上午接到家裏的消息，母親拿着小貓的照片在業主群詢問，有人回複說數日前撿到一只受傷的貓送去救治，現已痊愈，正在尋找領養人。
所以這一次，江川回父母那裏之前，先拐去了附近的一家寵物用品店。
那只小貓就寄存在此。
店員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特別熱情地接待了他，指引他走到一只籠子前。
籠子不大，它蜷縮起來就更顯小。它聽見動靜，擡頭睜眼，然後，它像是認出他，走了過來。店員把籠子打開，小家夥出來後，喵一聲叫，果斷抱住了江川的大腿。
他和店員同時驚呆了。
江川用手摸了摸它的後背，摸到一把小骨頭，心裏狠狠一疼。所以當店員試探地問：“先生，您是來領養這只貓的嗎？”
他點頭。
雖然，他其實只是想看它一眼，确認它安然無恙。
店員提醒了它的身體情況，大病初愈，底子弱，如果是新手建議收養健康一點的貓。
江川只問：“它多大了？”
“五六個月。”
還這麽小，卻吃了這麽多苦，更讓人無法割舍。
領養還有一番流程。要跟救助人通視頻，了解基本情況，看看面相是否善類……店員小姑娘篤信“顏值即正義”，為了他說了些好話。
收養後也不能馬上帶走，江川要回父母那吃個飯。江川一進家門，母親陶慧就有了反應，打了噴嚏。江川解釋，去看了一眼那只小灰貓。
他剛做了個沖動的決定，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如果跟父母說了肯定會大驚小怪。他從小就習慣了如此，能自己處理的就不跟大人多嘴。
飯後，他稍稍坐了會兒就以明天要早起為由走了。
這有些反常的行為，也引起陶慧的警覺：“你沒發現川川最近變了很多？”
江遠山卻道：“那也是好現象。”
他一直覺得兒子理性得有些冷漠了，還從事着衆所周知最無情的行業，長此下去，只會變得越來越沒人情味。
“快三十的人了，不想着找女朋友，還挺惦記貓貓狗狗。”
“你怎麽知道人家沒找女朋友？”
江遠山只是随口一說，卻也提醒了陶慧，上次兒子性情出現變化，就是因為談了個朋友……要不問問岑東？不行，那孩子也只是看着老實，想從他嘴裏挖出點什麽還真不容易，還不如問問陸澤明。
江川回那家店取貓，還買了貓糧跟貓廁所，回家後先洗了個澡，就開始研究這些，其實也挺想給貓洗一洗，但是怕它感冒，上網查過後，用溫熱毛巾幫它擦了一遍。
以前那麽古靈精怪的小家夥，經過一場磨難後，變得有些逆來順受，就眯着眼睛任他折騰，這樣的好處是很快就結束了。他用一條幹毛巾把它裹起來，放在沙發上，它就乖乖趴着，看着像一只胖胖的春卷，露出個貓頭，另一邊露出尾巴。
江川從沒養過寵物，只在小時去別人家摸過貓，如今特別新奇，想起小時候觀察蠶寶寶和洋蔥的那些時光。
他拿手機給它拍了幾張照片，很想跟某人顯擺一下，又覺得它現在狀态不佳，還是恢複幾天，等到毛色漂亮一點、眼神自信一點，總之顏值巅峰時，才能讓人驚豔。
***
再說夏嶼。
她還以為某人提出重新開始，很快就會有所行動呢。結果什麽動靜都沒有……直到這天，收到江川的微信，問她生理期是什麽時候。
她當然不知道，這是因為江川正在醫院——寵物醫院，不知是什麽觸動了他想到這個問題……
她的第一反應是，這目的性也太明确了吧？不就惦記着那七十個套套嗎？
她回複了一個“鄙視”的表情包。
江川大概也反應過來了，解釋：我是在關心你的身體。
聽起來還是那個意思。
她回：現在就抱着熱水袋呢。
這次沒有收到他的回複。倒是一小時後，送餐小哥打來了電話，送來一盆烏雞湯。訂餐人是一位姓江的先生。
烏雞湯分量很足，肉香湯鮮，還飄着若幹枚大棗。
看着這個，夏嶼的記憶之門又被輕輕推開了。
作為初戀情侶，他們有很多的“第一次”。第一次親吻，第一次牽手，還有第一次親密接觸……最後這個，是被她放在記憶最深處的。
重逢以來，都不曾回想起。
因為對她來說，這件事是一道分界線，在此前，她覺得跟他只是談一場戀愛，不求結果，在此後，她想要跟他共度餘生。無關貞操觀念，就是覺得兩個人到了這樣親密的程度，見證了彼此最真實最脆弱的一面，一起“成長”，就是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了。
甚至勝過與父母的關系，父母陪伴子女的時間是有限的，而戀人則不同，他們可以是朋友，是親人，是戰友……
後來知道，那不過是年齡小，見識少，想得太多了。
他們的第一次，就是發生在那個寒假。
兩人各有學習任務，他是幫一位要出書的老師翻譯整理資料，他比她效率高多了，讓她嘆為觀止，也跟他學到不少方法。他制定了嚴格的作息，上午學習，下午娛樂。上午是同學，下午才是男女朋友……
這界限她能做到才怪，于是，某天就被他批評——不專心，容易溜號，是不是有多動症？
夏嶼辯解：“因為我不是柳下惠。”
江川回道：“你當然不是，柳下惠是男的。”
夏嶼索性問：“那你呢，你是嗎？”
他聽出她的調戲之意，這時候親親已經是家常便飯，摸摸也偶爾為之，他說：“你要不要試一試？”
試試就試試，柳下惠坐懷不亂。她湊過去坐到他腿上，江川呆了下，本來是想讓她坐一張椅子的。她其實平時也沒這麽大膽，借着機會行兇呗。
她靠他懷裏，問他：“亂了嗎？”
“沒有。”
她雙手環住他脖子，“現在呢？”
“還沒。”
在他臉上親一口。
他沒說話，但氣息還沒亂。
她心一橫，沖他喉結吹了口氣，然後，不用他說，她就感覺到了。她吓得想要下來，被他緊緊抱住，不由分說親上來。這時候，他的吻技已經很厲害了，而且肺活量驚人，長吻一次，對她來說就跟小死了一回似的……
這次一吻過後，兩人都亂了，頭發，衣衫，當然還有心，砰砰亂跳。
他看着她問：“你想嗎？”
說的含糊，她卻秒懂。
她沒回答，把臉埋在他肩頭，有點怕，又有點好奇……
他拉開抽屜，拿出個什麽東西，直接把人抱去卧室。後來關鍵時刻，她才知道那是什麽，等一切結束了，她才有機會好好說句話：“原來你早有預謀。”
他一本正經地說：“這叫未雨綢缪。”說完不知怎麽又笑了下。笑點有點奇怪的說。
她出于單純的好奇，問他買了幾個。他說三個。
她第一反應是，好少？
不過，才一次她就不行了，都沒聽清他又說了什麽，就昏昏睡去。迷糊中聽到他穿衣出門，不知過了多久，聞到菜香，她就醒了，關鍵是體力消耗，也餓了。
他點了四個菜，有葷有素還有湯。本地餐館菜量不小，平時吃兩個就夠了，夏嶼覺得這像是要慶祝什麽，難道是雙雙脫處？
但她什麽都沒說，因為兩人都有點不自然，視線都有意避開對方的臉。她身上穿的是他的襯衣，醒來時就放在枕邊了。
那個湯是紅棗排骨湯。
她喜歡排骨，他也知道，看她連吃幾塊，他提醒她吃棗，她見棗很多，随口說：“好像補血。”
他奇怪道：“就是給你補血的。你剛剛大量失血。”
大量……
夏嶼解釋：“這不算多，女生每個月都要流失的。”
他也尴尬了下，“那你每個月都要補，不然會貧血。”
會嗎？她只知道要喝點紅糖姜水防止痛經，她氣血好像一直挺足的，沒看頭發這麽好麽。
這一餐吃得格外平靜，兩人臉上都紅撲撲，不全是因為害羞，家裏有暖氣，江川還開了空調。
吃完飯，他去洗碗，夏嶼去倒水。
感覺到他的視線從自己腿上掠過，夏嶼的腳趾在拖鞋裏勾起，但她對自己腿型還是挺有信心的，應該也挺性感的吧。
就聽他問一句：“你不冷嗎？”
“……還好。”
不是你想看嗎？
江川摘掉塑膠手套，去開冰箱拿了一瓶水，擰開喝了幾大口。
夏嶼：“你熱？”
他看她一眼，沒說話，又喝了幾口。
她反應過來了，他是因為她穿的少，才特意開了空調？
她強忍傷痛，快步走回卧室，拎起褲子就要穿上。江川握着水跟了過來，咳嗽一聲說：“不用穿了，這樣挺好。”
“……”
隔了兩秒，他又說：“還是穿上吧。”
夏嶼真想把褲子摔他臉上，到底想怎麽樣？
……
如今回想這一幕，不由好笑。
他到底想怎麽樣？哪怕日後成為以無情著稱的談判高手，當年也曾經那樣青澀，那樣的欲說還休。而她，工作以來特長之一就是溝通能力，可那時對他的心思卻屢屢猜錯。
這就是初戀啊。
夏嶼連吃幾顆大紅棗，甜中還帶一點鹹。
氣血充足的她，也曾在工作拼狠了那兩年開始發絲變細，被醫生診斷為氣血兩虧，如果有他在身邊，或者不在身邊，作為男朋友，他也會提醒她每個月堅持補血吧。
她也會提醒他注意身體，可能就不會有胃病。
不是每一對分手的情侶都有第二次機會。如今他們又有一次，哪怕仍有問題尚未解決，比起當年，身邊圍繞的是更複雜的人際關系，但還是心動。
畢竟她也比當年更強了一些，不是嗎？
喝完雞湯，夏嶼給江川發了條信息，表達感謝，忍住了問他什麽時候回來的念頭。
他對雞湯只回了個嗯，又問：喜歡貓嗎？
夏嶼琢磨了下，好像沒什麽特殊含義，回複：還行吧。
他又問：這樣的呢？
接着刷刷刷，照片三連。
毛茸茸的小貓，各種賣萌，挺可愛的。
問題是，夏嶼覺得自己還真就是不懂這個男人了。我深思熟慮過後，決定給彼此個機會談愛，你現在卻來跟我談貓？我現在只喜歡錢和男人，謝謝。
作者有話要說：約定一下，以後盡量不要在評論區提及“車船肉”字樣，咱們可以替換為土豆地瓜大白菜，變成一場農副産品的狂歡。
【彩蛋】
七年前。
夏嶼問完買了幾個套套，江川回答後，覺得她怎麽像是有點……嫌少？
其實他是沒夠，主要是怕她受不住……
他對她說，我給你找件衣服當睡衣，等找出來，人家已經呼呼了。
他在床邊看了會兒，拿手機對準，又頓住。
想到了那種拍女朋友裸~照勒索的渣男。
于是把被子往上拽了拽，只露小半張臉。
萬一手機丢了，也不會惹出麻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