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去繼續開會，夏嶼的項目卻遲遲沒有被點評，直到十一點半，會議結束。江川開會有一點好，定好的時間，一點都不拖延。
大家紛紛退場，夏嶼心裏卻打起了鼓。
難道是因為她負責的這個是張總看重的“親兒子”，江川也要給幾分面子？還是說那次去酒店吃了江總的“小竈”，接受了單獨輔導，不還送了她一套五三嗎？
意思是讓她趕緊惡補，拿出點成績來？
這是給她放水？
她心事重重地收好東西，一擡頭，會議室裏還剩三個人。
江川，張總，田總。最新出爐的“三巨頭”。
她趕緊要走，田雨桦叫住她：“小夏也一起吧。”
這時候吳特助推門：“車子已經備好了。”
看到夏嶼時，明顯一愣。
這又多了個人？
那是要準備兩輛車嗎？
這時江川出聲：“去食堂吃就行了，省去來回的時間。”
其他人自然沒有異議，吳特助自覺去取消預約。
夏嶼卻敏感地想到燒烤那次說過的話題。
又想，田雨桦到底知道多少了？怎麽像是在有意撮合？食堂有給領導準備的小餐廳，所以是工作餐？三個大佬單獨對她進行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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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電梯的時候，吳特助收起電話要過來，田雨桦卻沖他使了個眼色。一不小心捕捉到這一幕的夏嶼明白了，本來三位大佬用餐，肯定得有個侍候的。
現在有她在，他就被擠掉了。
衆所周知，大老板身邊的人是最得罪不得，就跟皇帝身邊的大太監一樣，吳特助這人也确實挺有內個味兒，這不，領導們進電梯，他都要站在一邊恭送。
夏嶼自然最後一個進電梯，趁機跟吳特助展示了一個“其實我也不想這樣”的無辜表情。
吳特助居然也對她笑，友善之中似乎還帶了一點讨好？
夏嶼心裏一涼，這笑裏可能藏着刀。
去食堂的路上，還是遇到不少熟人，其中就有白薇。
白薇今天沒去開會，所以看到這個“四人搭配”難掩驚訝，她跟每個人打招呼，張總，田總，江總，到了最後一位時，嗲得那叫一個渾然天成。
夏嶼自愧不如，悄悄瞄了眼江川的反應。
江川只是點下頭，似乎不太吃這種？
白薇又看向夏嶼，“夏經理。”
她眼裏有明顯的探尋以及敵意，能跟這三位一起吃飯，足夠令人羨慕嫉妒恨了。
夏嶼也只是笑笑，回一句：“白經理。”
沒空理她，這三位就夠她費腦筋的了。
進了小餐廳就安靜了，夏嶼主動倒茶點餐。張總和田總都吃慣了食堂，想替江川推薦，問：“江總有忌口的麽？”
江川看向夏嶼，她心裏一突，真怕他來一句“她知道”。
好在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菜單，挺客氣地問：“夏經理有什麽推薦麽？”
夏嶼也回以客氣：“荷葉炒飯不錯，江總要不要試試？”
“那就這個吧。”
這，這麽爽快？不符合您的龜毛人設啊。
夏嶼感覺到有一道視線飄過來，來自田總，她“無辜”地回視，後者只是像個大姐姐一樣，善意地一笑。今天都不按人設走了是吧。
只有張總在認真地點菜……
等都點完了，她剛要收起菜單，被修長手指按住。
“等一下。”
江川連翻幾頁，停下，指着一道菜。
“加上這個。”
夏嶼看了一眼，檸檬雞翅。
“……”
就知道你不是個好說話的人。
張總有句名言，食堂是企業文化的集中體現，當然也可能是為了給自己吃貨屬性貼個官方認證。蝸窩網的食堂格局類似商場的美食城，她挨個窗口下了單，最後是荷葉炒飯。
她有些猶豫。
如果按照他的口味來，會不會顯得她對他太上心了？這麽多年還記得。
可如果不按他口味來，肯定會吃的不滿意，金主爸爸要是不滿意……最後還是大義占了上風，個人榮辱算得了什麽！
夏嶼深吸一口氣，認真交代：“油鹽都少放一點，蔥、蒜、洋蔥都不要，青椒紅椒絲也不要。”
小妹眨眨眼，“荷葉要麽？”
“荷葉和米飯都要。哦，可以放一點胡蘿蔔丁、火腿丁、豌豆和玉米，總之就是要清淡，還要五顏六色很好看。”
小妹去後面交代，聽到廚師大叔的咆哮，夏嶼笑，大叔就是這脾氣，肯定還是做的好好的。
小時候，誰家孩子要是挑食，大人會吓唬說，長不高，腦子笨。結果呢，她遇見一個挑到飛起的，還又高又帥腦袋還好使。
真是沒天理。
這邊還要等一會兒，估計那三位也有的聊。
看得出，江川也不想讓人知道她和他的前塵往事，但問題是，田總已經知道一半了，萬一再說出兩岔來，她得趕緊跟他串口供。
這邊廂，三人談興正濃，當然只限于工作，還沒熟到聊工作之外的事情。
忽然，江川手機有個提示音，還是短信。
這年頭還有人發短信？
張總好奇地看了眼，肯定是通知或垃圾信息。
結果見江總認真地看了起來，還編輯回複。
夏嶼：田總知道我跟你是同學了，但也僅限于這個。
江川：還有什麽？
夏嶼：沒了。就是跟你說一聲。
江川：加微信。
夏嶼：現在？
江川：嗯。
夏嶼：不太合适吧？
江川：像上次那樣耽誤工作合适？
夏嶼想到去酒店那次的一系列狀況，的确非常不合适。她回去就把他的號碼給背下來了。
她等了會兒，沒等來他的好友申請，明白了，他是讓她加他。
矯情男人。
她按手機號加了他，立即被通過。
其實她想多了，大家都是體面人，不會偷窺別人手機。
江川剛才編輯信息時，另外兩位就繼續聊着，通過好友後，他的視線在手機上停留了一瞬，她的微信名中規中矩，中英文結合。
夏嶼Summer。
以前的QQ名是：大明湖畔的夏嶼。
那會兒只是覺得好笑，現在忽然想，會不會是別有用意。
比如，提醒他別忘了她？
荷葉炒飯端上來，江川看了眼，雖然沒流露出什麽表情，但夏嶼覺得，應該是滿意的。畢竟，這麽活色生香，連她自己都有點饞了。改天她也要來一份。
還沒等江川說什麽，張總奇怪道：“這是荷葉炒飯？”
“怎麽跟我吃過的不一樣？換廚師了？”
夏嶼說：“廚師今天靈感突發，換了幾樣配料。”她看向江川，“江總覺得怎麽樣？”
他吃相很優雅，點下頭：“還不錯。”
這三個字，在他的話語體系裏已經是很高的評價了。
夏嶼還給每個人拿了水果，小巧的水果拼盤，色彩紛呈，營養均衡。
江總應該也是滿意的，畢竟他是個“以貌取飯”的人。
夏嶼還特意留意了一下他和張總之間的互動，絲毫不見有芥蒂，她也就放了心。不過，那一盤雞翅，他只吃了一塊就沒再碰。真是，浪費食物不可忍。
午飯結束，夏嶼就趕緊撤了，吃頓飯都跟演諜戰片一樣，她可真是太難了。
田雨桦見張總只會抓着江川談業務，而她又是負責人事這一塊的，于是關心了一下江總的辦公和生活情況，有什麽需要的盡管提。
江川想了想說：“方便的話，想借個人。”
***
當天下班前，夏嶼被田雨桦叫去辦公室。
夏嶼今天是淺藍細紋襯衣，藏藍鉛筆褲，皮帶勾勒出小蠻腰，紮着馬尾，一身清爽。二十七歲的人，既有幹練甚至老練的一面，偶爾還能看出十七八歲的純真俏皮。
也難怪……
田雨桦感慨：“還真看不出你們是同學，你看着最多二十五，江總麽……”她笑，“氣場和心智都遠遠超出實際年齡。他上學時就是這樣嗎？”
她是真的有點好奇。
夏嶼心說，那是因為您沒看見他的“順毛”樣兒。
她假裝回憶了下，說：“那會兒就比同齡人心智成熟一些，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有點傲氣，不太搭理人那種。”
“也不搭理你麽？”
“呃，是。”她補充，“高中一年，都沒怎麽說過話。”
夏嶼帶了些自嘲，田雨桦倒是笑了。
估計也信了。
畢竟這是事實。
高中那一年，她和他沒發生過什麽事。他們的交集，是從高中畢業時才開始。
雖然她并不後悔隐瞞和江川的關系。但這樣對田總，她還是有點過意不去。現在這麽一想，倒也釋然了。兩人各方面差距都如此之大，尤其他現在還是投資人的身份，她要真說出曾經交往過，別人還以為她想碰瓷呢。
田雨桦又道：“你們是同學的事，我沒跟別人提起過，包括張總。別看他現在跟江總好得像是熱戀期，但投資人和創始人天然對立。之前他還跟我說，懷疑江川在公司埋了眼線，要不怎麽什麽都了如指掌。”
夏嶼一怔，這“通敵”罪名可大了，想要解釋一下。
田總擺擺手，“你是我親自招來的，我信你。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也希望這次合作順利，公司盡快上市，這樣對大家都好。”
這話裏恐怕也有些提點的意思。
夏嶼忙點頭應和，“謝謝田總，我知道該怎麽做。”
田雨桦又說：“對了，你明天晚上有安排嗎？江總要出席一個商務晚宴，需要一位女伴，要英語好一點，我就想到了你。”
夏嶼下意識抗拒，“這個不太合适吧。”
他不是有女朋友麽，帶不出手麽？還是沒過四級？
田雨桦不急不緩地繼續：“聽說是澳洲商會主辦的，嘉賓大多來自投資圈和互聯網行業，江總其實只說帶個人去學習交流，是我覺得帶個男的不大合适。如果你沒空的話，我就問問小白，她以前在澳洲留過學……”
夏嶼一聽，小白？白薇？
想到食堂偶遇時她那一聲嬌媚入骨的“江總”，那豈不是羊入虎口？
于是她輕輕咳嗽一聲，“那我去吧，我這個人最愛學習了。”
田雨桦滿意地點頭，道：“我要是年輕十歲，根本就不問你們，直接自己上。”
***
雖然田雨桦只是玩笑話，但夏嶼還是覺得，嗯怎麽說呢，同情江川的現任女友。
這男人實在太招人了。
得虧他是高冷型，不是那種拈花惹草或來者不拒的。
高三那一年，江川幾乎從沒主動跟哪個女生說過話，不知道還以為他內向。夏嶼那時候也很有骨氣，即使是在運動會那天動了凡心，哪怕她還是個課代表，可以利用職務之便跟任何一個同學搭話……但她偏偏也不跟他說話。
照這個劇本走下去，他倆頂多也就是個“高中同學”了。
可人生，總是充滿意外。
……
這一晚，夏嶼給江川發了條微信，詢問下明天的着裝有什麽注意事項。
他大概在忙，過了好一會兒才回：正式一點，也不用太隆重。
夏嶼看着這句話，有點無語，她還能怎麽隆重？穿龍袍嗎？
大概也發現自己發了句完美的廢話，江川直接打過來，上來就問：“想穿什麽顏色？”
“黑色吧，不出錯。”
“不出錯？”
呃，是要求太低了麽，這位好像的确每次出場都跟男模走秀似的。
他言簡意赅道：“穿紅色。”
這是命令？為什麽連這個都要管？她偏要穿綠色！
夏嶼嘴上還是很客氣地問：“會不會太張揚了？”
江川回：“穿黑的太多，太普通。”
又問：“沒有？”
夏嶼秒回：“當然有。”
就在商場挂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