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該休息了。”陳峻這樣提醒道。
聞言凱伊松了一口氣,立刻一屁股坐到地上。另外那個叫尼克的男生也如釋重負般地放下背包,這一天他們都在急行軍,只有在他們累到快要到極限時才可以休息,休息的時間也非常短暫,這兩人早就累壞了,可是顯然,在另外兩個在路程中表現得相對輕松的少爺們的面前,這個隊伍裏沒有他們沒有發言的權利。
而陳峻是用科學的方法計算過行進的路程的,考慮過了每個人的極限和科學的休憩程度,又在此時發現了比較合适的宿營地點,所以自然而然地開口說出了指令,渾然沒有發現自己的口吻跟小隊的首領一樣。
自然,有人對此不滿了:“怎麽這麽快就休息?起來再前進!”
阿爾斥道,金發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他雙手叉腰,十分英姿飒爽。
居奕在旁邊不冷不熱地說:“凱伊同學他們都已經走不動了,你想逞強的話不如自己一個人前進為我們開路吧?“他笑得露出白白的牙齒,”我們會記住您的功績的。”
阿爾沒理他,而是走向尼克等人,俯視着他們不滿地說:“你們這些廢柴!快用毅力站起來!”
興許是太累了,凱伊甚至忘記了害怕,哭喪着臉說道:“坐下之後就腿、腿軟了!真的起不來啊!”
陳峻也站在旁邊柔和地勸說:“太陽快要下山了,在黑暗中前進是很危險的,我們應該要紮帳獵食,這樣晚上才能得到充足的休息啊。”
阿爾也不是不知道常識的人,便放過了尼克等人,轉向陳峻小聲嘀咕了一句:“怎麽感覺你爬到我頭上來了?”
陳峻義正詞嚴地回答:“怎麽會?我一向是跟着您的指示行事的!”
這種不盡不實的話自然得到了阿爾的一個白眼,但是很快他又釋然了:“反正你是我的人了,也沒關系。”然後積極地拿出來背包裏的營帳開始搭起來。
營帳每一個小組只被分配到了一個,幾個人在裏面會睡得很勉強,阿爾興致勃勃地拿出來固定帳篷用的釘子和繩子,按照說明書開始裝了起來,陳峻想要上前幫他,卻又猶豫了一下卻步在原地。
居奕在旁邊主動說道:“我去找點食物吧,你留在這裏。”他踱步到尼克面前,笑眯眯地說:“你能和我一起去嗎?”
尼克臉紅了,大概見到平時很難接近的校園偶像什麽的很激動,所以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來,差點摔了一跤,跌跌撞撞地跟在居奕身後。
陳峻說道:“有帶着武器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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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它們一進入口就看到了史前生物翼手龍向着他們沖過來,視覺沖擊極強,膽小的尼克被吓得甚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但是那個大家夥似乎根本沒注意到他們,很快就飛掠過天空消失在了遠方,後來也沒再出現過,阿爾甚至說那玩意兒大概是學校做出來的假東西,用來吓唬他們的,而他們後來這一路也沒有碰上什麽太大型的動物。
而且看他們一路上走過來的情況,周圍也并不像完全複制的史前環境,所以會出現什麽樣的東西完全沒有頭緒。
居奕說:“我不會走遠,這裏植被不多,應該不會有什麽太兇猛的動物,如果有的話……恐怕分給我們的武器也做不了什麽吧。”他涼涼地瞥了一眼他們被分配到的小刀。
陳峻說:“不能大意,你還是拿着吧。“說着把自己的小刀遞給他。”
居奕有些意外地接過塞進自己的口袋裏,随即微笑:“你還真是不怕那位吃醋啊。”
吃醋,一種人類愛情間的常見心理,見于一方與他人有暧昧關系時。陳峻皺皺眉頭:“我和你有暧昧關系嗎?”
“……這個問題真難回答。“居奕表情不變,“不過我身上有了屬于你的東西,你說他要是知道了會怎麽想。”
……這個臺詞好像居奕懷了他的孩子似的,陳峻沒有特意指出來這個誤會,而是淡定轉身向阿爾走去,臨走前輕飄飄地丢下一句話:“只不過是一把小刀而已,為什麽要吃醋?我和阿爾少爺可是已經把【哔——】放到【哔——】過了,不光身上連身體裏面都【哔——】,所以那種小伎倆是破壞不了我們的感情的。”
旁邊不小心聽到這番話的尼克差點沒噎過去,而居奕臉上的笑容也變成苦笑:“我好像又變成壞人的角色了。“他溫和地側過身:“尼克同學,我們走吧?”
陳峻和阿爾把帳篷搭好,并一起做了一個簡易的營火,柴火都是在路上拾得的小樹枝,用一張紙作為印子,阿爾用力地鑽了半天木頭,終于把火生了起來。
被斥責為廢柴的凱伊被勒令去附近撿了一些石頭,搭起來一個簡陋的支撐,以免風将火吹熄,空間裏的溫度不是很高,在太陽即将下沉的時刻更是有幾分寒冷,幾個人圍繞着火堆,試圖驅走身上的寒意。
三人靜默了一會兒,陳峻突然開口道:“我覺得有件事很奇怪。”
阿爾說:“偏不問你是什麽。”
他這麽一說,凱伊也不知道該不該問了,嘴巴突兀地張開,默默縮在一邊。
“阿爾少爺,您有發現什麽疑點麽?”陳峻轉向阿爾,态度簡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不得不說他這話簡直正中阿爾下懷,他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聲:“嗯,奇怪的地方有很多,不過我猜,你是想說我們沒有儲水裝置的事情吧?”
陳峻默默地點點頭:“水壺可是标準配置,在野外生存也十分必要,連睡袋都給我們的學校沒理由不給這種東西。”
凱伊弱弱地說道:“可是不是給我們避孕套了嗎……”
避孕套的這個功能還是凱伊說出來的(當然事後有人表示他早就知道這回事了),于是他們今天一整天補充水源都用的那個東西——能裝的水還不少,只不過每個人身上都背着一條被液體撐得大大的透明避孕套實在不是什麽很雅觀的畫面。凱伊一開頭還忍不住笑了,開黃腔說:“好大號的唧唧!”不過後來他就累得說不出話來了。
陳峻說:“那主要是用來應急的東西,而且生水不夠衛生,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應該燒開了放進水壺貯存。”
阿爾說:“不知道是只有我們沒有,還是大家都沒有……“他捏着下巴思索着,“不過沒關系,明天本少爺就會帶領你們出去的!暫時先這樣忍耐吧!沒有熱水喝,沒法洗澡,和一群【哔——】擠在一起睡覺,這些都是可以暫時忍耐的!”
這話是再鼓勵他自己吧……凱伊默默扭過頭,事到如今似乎也不是計較【哔——】的時候。
天色變成的時候,居奕他們回來了。看樣子似乎拎着兩只野兔,見到吃的東西阿爾和凱伊立刻眼睛一亮,但是他們似乎也同時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他扭到腳了。”居奕攙扶着一瘸一拐的尼克坐下,笑容中有一絲苦澀,“是我沒看好他,對不起。”
尼克記得眼淚快流出來了:“不不!都是我的錯!是我太沒用了……”他低着頭,陷入一種自怨自艾的情緒中。
陳峻開始收拾食物,阿爾掃了有些狼狽的兩人,問道:“怎麽回事?”
尼克搶着回答:“我、我看到有一個黑影突然跳出來,所以吓得一腳踩空,結果是兔子……”他越說越羞愧,聲音低了下來。
他戰戰兢兢地等着阿爾發飙罵人,結果沒想到阿爾只是簡短地說了一句:“注意別加重傷情。”便沒再說什麽。
尼克一愣,随即淚流滿面,當然不是感動的:“請別丢下我!”
他現在變得行動不便,對于小組自然是一個很大的障礙,不被隊長說點什麽太不正常了,何況是脾氣不好的阿爾呢……可是現在對方表現得這麽溫和,所以他自然想到了最壞的方向——自己要被丢下來了!
“我我我!我絕對不會拖累你們的!”尼克被自己的腦補吓得涕淚橫流,“我自己可以走路的,別丢下我啊!”
阿爾被他的表現搞得一愣一愣,丢下一句:“說什麽呢。”就跑到陳峻那裏去了,那背影簡直有點像落荒而逃。還是居奕留下來輕聲安撫尼克,并向他保證會帶着他一起走。
阿爾郁悶地看陳峻用熟練的手法收拾好兔子串起來放到火上燒烤,耳朵裏接收着那邊尼克漸漸靜下來的哭聲,低聲說道:“我有那麽可怕麽。”
陳峻的手穩穩地拿着樹枝轉圈,讓肉被烤的更均勻,對阿爾的煩惱提出來非常具有建設性的建議:“您如果多笑笑的話,就不會這麽可怕了。”
阿爾:“我幹嘛要對着別人傻笑。”
……還是說不通啊。
阿爾平時總是繃着一張臉,眼神又比較尖銳,難怪別人覺得他可怕,當然,也許主要還是在顧忌他的背景。
陳峻于是放棄了讓阿爾表面上變得更平易近人的想法,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嘛,只要阿爾多做好事,相信總有人會看清他的本質的,他這樣相信着。
烤出來的兔肉缺少調料,但是餓極了的衆人都狼吞虎咽地吃下去了自己的那一份。
幾個人商量了一下值夜順序,輪到休息的人便鑽進帳篷,第一次值夜的正好是陳峻和阿爾,兩個人對着火堆相對沉默了一會兒,陳峻聽到帳篷中已經傳來輕微而有規律的呼吸聲時,悄悄向着阿爾挪去,從懷裏掏出來一只兔子腿,遞給阿爾說道:“阿爾少爺,你吃吧。”
他看出來阿爾沒有吃飽,畢竟他們這一天消耗很大,食物卻不多,只夠每個人吃一點。
而他本身只要有太陽就可以補充能源了,其實完全不需要食物,可是直說的話又會暴露,幹脆悄悄留下來給阿爾吧,這也不算徇私,明天阿爾應該要去進行狩獵的。
沒想到金發的大少爺見了卻一點都不高興,眼中有點愠怒:“這是怎麽回事?你沒吃東西?”
陳峻撒謊道:“我吃了一些,這些吃不下,你放心,很幹淨。”
兔肉已經有些涼了,可火光照上去還是油汪汪的,透着一點香氣,阿爾偷偷咽了口吐沫,仍舊義正詞嚴地說:“我怎麽能要?”
他怒氣沖沖地說:“我、我是你的男、男人,要說也應該是我給你吃的才對!再從你那裏拿就太不爺們了!你自己趕緊吃掉吧!”
大概是因為害羞,他頭一句話說的結結巴巴,可到後來便理直氣壯起來,坐到一邊擺出一副君子不吃嗟來之食的忠貞樣子。
陳峻拿着兔子腿坐在原地發愣,他其實又沒太搞懂這麽做又戳到了阿爾哪個點,但是看他的表現,分明非常不高興,只是忍着火氣沒有發出來而已。
他只好把食物又收起來,天氣不熱,放一陣兒應該還壞不了,再找個時機送出去吧。
人為什麽這麽複雜呢,對他們不好他們會傷心,對他們好還是會傷心——到底遵循着怎樣的行為模式能夠讓一個人一直都開心,不會擺出來像阿爾現在這樣的表情?
他站起身來,正要說什麽,卻見阿爾突然伸出手指放在唇上,噓了一聲:“別說話。”
他拉住陳峻的手,不由分說地站在火堆旁,小聲對他說:“快去叫醒其他人。”
不用他說,陳峻也看到了遠處亮起的鸀色眼睛微微弱弱、只有鸀豆般大小——之前他思維混亂,居然沒有注意到野獸的腳步聲和身影已經離得這麽近,以它們的速度恐怕幾撲之下,馬上就能竄到它們的身前吧。
不用阿爾再說第二遍,陳峻立刻鑽進帳篷裏,用專業的手法飛快而安靜地叫醒了其他人,低聲說明了情況,引導他們走出去立刻到篝火邊上去。
然而看到外面的景象,凱伊還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低呼,他們的周圍像是被鸀色的燈籠包圍一般,四面八方,鋪天蓋地,燈籠一盞盞亮起,似乎象征着他們陌路已至,已經無路可逃。
“恐龍、兔子和狼……”阿爾冷笑着說,“真是亂七八糟的生物鏈啊。”
他似乎還抱着這些生物可能是人為制造的想法,倒是居奕一臉嚴肅地說:“他們呼吸很重,是真的動物,你別亂來。”
阿爾瞪了他一眼:“我有這麽笨麽……”今天他終于認知到了一部分自己在他人眼中的看法,似乎有點世界觀碎裂的感覺。
五個人圍繞着火堆站好,連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輕,可是火焰早已經變得非常微弱,狼群們似乎也察覺到了這點,一點點地逼近着他們。
陳峻慢慢蹲下身,拿了一些樹枝試圖将火重新燃起,幸好他們之前撿了不少的柴,暫時還夠用一段時間。
而就在他将樹枝慢慢放進那微弱的火焰中時,阿爾突然暴喝一聲:“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