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內亂
三人穿過院子,繞過一道長廊,來到一座大花園中。園中滿地是雪,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路通向園中一座暖廳,卻沒找到史婆婆和阿繡,想是躲起來了。正要離去時,聽到了暖廳了一幹人等的話語。
三人當下伸指醮唾沫濕了窗紙,輕輕刺破一孔,張目往內瞧。只見坐的站的竟不下二三百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個個身穿白袍,一色雪山派弟子打扮。
此時這群人正分作兩夥人對峙,劍張弩拔。一夥以封萬裏為首,二三十人各拔長劍,站在封萬裏身周,另有六七十人也是手執長劍,圍在這些人之外,以另一個被叫做廖師叔的雪山派弟子為首。
只聽得封萬裏大叫:“成師叔、齊師叔、梁師叔,你們由得廖師叔橫行麽?他四支殺盡了長門弟子,就輪到你們二支、三支、五支了。”
那姓廖的喝道:“動手!”身子撲出,挺拔劍便往封萬裏胸口刺去。封萬裏左手拔劍,擋開來劍。只聽得當的一聲響,跟着嗤的一下,封萬裏右手衣袖已被削去了一大截。
封萬裏與白萬劍齊名,本是雪山派第二代弟子中數一數二的人物,劍術之精,尚在成、齊、廖、梁四個師叔之上,可是他右臂已失,左手使劍究屬不便。那姓廖的一劍疾刺,他雖然擋開,但姓廖的跟着變招橫削,封萬裏明知對方劍招來路,手中長劍卻是不聽使喚,幸好右臂早去,只給削去了一截衣袖。那姓廖的一招得手,二招繼出。封萬裏身旁兩柄劍遞上,雙雙将他來劍格開。
那姓廖的喝道:“還不動手?”四支中的六七十名弟子齊聲吶喊,挺劍攻上。長門弟子分頭接戰,都是以一敵二或是敵三。白光閃耀,叮當乒乓之聲大作,雪山派的議事大廳登時變成了戰場。
那姓廖的躍出戰團,只見二支、三支、五支的衆弟子都是倚牆而立,按劍旁觀。他心念一動之際,已明其理,狂怒大叫:“老二、老三、老五,你們心腸好毒,想來揀現成便宜,哼哼,莫發清秋大夢!”他紅了雙眼,挺劍向那姓齊的刺去。兩人長劍揮揮舞,劇鬥起來。那姓廖的劍術顯比那姓齊的為佳,拆到十餘招後,姓齊的連連後退。
姓梁的五師弟仗劍而出,說道:“老四,有話好說,自己師兄弟這般動蠻,那成什麽樣子?”揮劍将那姓廖的長劍擋開。齊老三見到便宜,中宮直進,疾刺姓廖的小腹,這一劍竟欲制他死命,下手絲毫不留餘地。
那姓廖的長劍給五師弟黏住了,成為比拚內力的局面,三師兄這一劍刺到,如何再能擋架?那姓成的二師兄突然舉劍向姓齊的背心刺去,嘆道:“唉,罪過,罪過!”那姓齊的急圖自救,忙回劍擋架。
二支、三支、五支的衆門人見師父們已打成一團,都紛紛上前助戰。片刻之間,大廳中便鮮血四濺,斷肢折足,慘呼之聲四起。
石中玉從小生活在和平的社會,哪見過這般血腥的場景,見這廳中血肉橫飛,只覺得恐懼害怕,當下臉色蒼白地扶着牆在一邊幹嘔。他心裏本來還想着居中調停一下,免動刀兵,說不定雪山派看在他化解了他們的內亂的份上,免了他的罪,可現今看來,他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進去了只有多添一條人命的事。
“阿玉,你沒事吧?”石破天看石中玉幹嘔,難受得緊,一手攬過石中玉的肩,扶着他到一邊歇息,另一只手輕輕地拍着石中玉的背,擔憂地問道。
李信也在一旁說道:“沒事,見多了就習慣了,我第一次看見死人的時候表現比你還差呢。”說完拍拍石中玉肩膀,表示安慰。
石中玉只是一時不适應,聽了他們的安慰,緩過這一陣子,便好多了,他也不再看廳中血肉橫飛的場景,只專注聽他們的聲音了。
石破天卻想着石中玉從未見過這般慘烈的場景,看到他蒼白的臉色,不禁有些擔憂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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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說過一陣話,就繼續關注廳中的事态發展了。
李信看着暖廳中雪山派衆人的打鬥,不時斜眼看石中玉二人,不禁在心裏腹诽,這兩人之間的氣氛,怎麽有些怪怪的呢,石破天你的手,怎麽還攬着石中玉的肩,還有石中玉你整個人都靠在人家懷裏了。不過看着石中玉蒼白的臉色,也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見血是的狼狽樣,他們這樣也算是情有可原……吧。
不管這三人在做什麽,裏面的人還依舊在打生打死,這二三百人群相鬥毆,都是穿一色衣服,使一般兵刃,誰友誰敵,倒也不易分辨。本來四支和長門鬥,三支和四支鬥,二支和五支鬥,到得後來,本支師兄弟間素有嫌隙的,乘着這個機會,或明攻、或暗襲,也都厮殺起來,局面混亂已極。
忽聽得砰嘭一聲響,兩扇廳門脫鈕飛出,一人朗聲說道:“俠客島賞善罰惡使者,前來拜見雪山派掌門人!”語音清朗,竟将數百人大呼酣戰之聲也壓了下去。
衆人都大吃一驚,有人便即罷手停鬥,躍在一旁。漸漸罷鬥之人越來越多,過不片時,人人都退向牆邊,目光齊望廳門,大廳中除了傷者的□□之外,更無別般聲息。又過片刻,連身受重傷之人也都住口止喚,瞧向廳門。
廳門口并肩站着二人,一胖一瘦,正是賞善罰惡二使。
啊,見是賞善罰惡二使到了,石中玉三人差點兒失聲驚呼,但想起自己還在偷聽呢,又把聲音吞了回去。
那張三李四照例開口詢問掌門人屬誰,那姓廖的名叫廖自砺,剛才就屬他都得最狠,現下卻推诿起來了。
還在片刻之前,五支互争雄長,均盼由本支首腦出任掌門。五支由勾心鬥角的暗鬥,進而為揮劍砍殺的明争,驀地裏情勢急轉直下,封、成、齊、廖、梁五人見二使武功之高,實是匪夷所思,心中驚懼,五人你一言,我一語,都是推舉別人出任掌門。
張三笑吟吟的聽着,不發一言。李四卻耐不住了,喝道:“到底那一個是掌門人?你們這般的吵下去,再吵十天半月也不會有結果,我們可不能多等。”
梁自進道:“成師哥,你快答應了吧,別要惹得出禍事來,都是你一個人牽累了大家。”成自學怒道:“為什麽是我牽累了大家,卻不是你?”五人又是吵嚷不休。
張三笑道:“我倒有個主意在此。你們五位以武功決勝敗,誰的攻夫最強,誰便是雪山派的掌門。”五人面面相觑,你瞧我一眼,我瞧你一眼,均不接嘴。
張三又道:“适才我二人進來之時,你們五位正在動手厮殺,猜想一來是研讨武功,二來是憑強弱定掌門。我二人進來得快了,打斷了列位的雅興。這樣吧,你們接着打下去,不到一個時辰,勝敗必分。否則的話,我這個兄弟性子最急,一個時辰中辦不完這件事,他只怕要将雪山派盡數誅滅了。那時誰也做不成掌門,反而不美。一、二、三!這就動手吧!”
刷的一聲,廖自砺第一個拔出劍來。
張三忽道:“站在窗外偷瞧的,想必也都是雪山派的人了,一起都請進來吧!既是憑武功強弱以定掌門,那就不論輩份大小,人人都可出手。”兩只袍袖向一前一後拂出,砰的一聲響,長窗為他袖風所激,直飛了出去。
史婆婆攜着阿繡走了出來,石中玉三人接着也走了進去。李信直走到阿繡身邊,停在史婆婆身後,石中玉和石破天自成一隊。
廳上衆人一見,無不變色。成、齊、廖、梁四人各執兵刃,将五人圍住了。史婆婆只是嘿嘿冷笑,并不作聲。封萬裏卻上前躬身行禮,顫聲道:“參……參……參見師……師……娘!”
張三笑道:“很好,很好!這兩位争長樂幫幫主的小兄弟也來了,還有這位蕪湖幫的李幫主,你們也是來争雪山派的掌門嗎?”
李四點頭道:“別人都是不肯當幫主掌門,這三位倒是争着當。”
李信拱手道:“別來無恙,張兄、李兄。”這李信就是那蕪湖幫幫主了,他早知俠客島內情,是以早就準備找個幫主來當,那蕪湖幫見有人肯替他們擋災,自是高高興興地奉李信為幫主。
石中玉和石破天于賞善罰惡二使也算熟識,此刻見到他們二人,自然也拱手打了個招呼。
張三說道:“原來這位婆婆是白老夫人,多有失敬。你的師弟們看上了白老爺子的掌門之位,正在較量武功,争奪大位,好吧!大夥兒這便開始!”
史婆婆滿臉鄙夷之色,攜着李信和阿繡二人,昂首而前。成自學等四人不敢阻攔,眼睜睜瞧着她往太師椅中一坐。
石中玉與阿繡有怨,自是不好跟着史婆婆身後,只得尋了角落站定。
李四喝道:“你們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成自學道:“不錯!”興劍向梁自進刺去。
梁自進揮劍擋開,腳下踉跄,站立不定,說道:“成師哥劍底留情,小弟不是你對手!”
這邊廖自砺和齊自勉也作對兒鬥了起來。
四人只拆得十餘招,旁觀衆人無不暗暗搖頭,但見四人劍招中漏洞百出,發招不是全無準頭,便是有氣沒力,那有半點雪山派第一代名手的風範?便是只學過一兩年劍法的少年,只怕也比他們強上幾分。顯而易見,這四人此刻不是“争勝”,而是在“争敗”,人人不肯做雪山派掌門,只是事出無奈,勉強出手,只盼輸在對方劍下。
可是既然人同此心,那就誰也不易落敗。梁自進身子一斜,向成自學的劍尖撞将過去。成自學叫聲:“啊喲!”左膝突然軟倒,劍拄向地下。
廖自砺挺劍刺向齊自勉,但見對方不閃不避,呆若木雞,這一劍便要刺中他的肩頭,忙回劍轉身,将背心要害賣給對方。
就連石中玉也看出了這四人的求敗之心,他心思又活泛了起來,既然大家都在“争敗”,那他是不是能取勝呢,若是他得了掌門之位,應了俠客島邀約,替雪山派解決了這一樁事,是不是能抵石中玉的罪?而且據李信所說,俠客島并無危險。石破天也接了銅牌呢。當下打定主意,等他們決出勝負再上前挑戰。
石中玉的武功其實已經恢複了,他武功被廢之後,得石破天以深厚內力溫養經脈,傷勢已經好全,後來石中玉恢複記憶以後,原石中玉所會的武功招式自然也被他繼承,在父母的指導監督下也時常練習,但時日尚短,武力值只堪堪和原石中玉持平。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