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薩克斯中年與《回家》
54 薩克斯中年與《回家》
從廈門回上海的飛機上看着窗外的藍天白雲若非想自己要能飛多好啊。像一只鳥兒,自由自在,無憂無慮,随季節遷徙。
想到了過去的種種,想到被自己傷害的人和物,想到被自己弄死的李劍藝,想到老鐘失去程小海的悲傷模樣,想着安安杳無音訊,若非想着不能再傷害王曉然了,要好好的跟他過日子下去了,就此了結一生,所有的過去就此一筆勾銷。
飛機上鄰座是一位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很健談,跟若非講話。男子自稱是某某音樂學院的教授,姓袁,上海人,到琴島做來做一次音樂講座,他讓若非喊他袁老師。
若非就照中年男子的意思喊他為袁老師。或許旅途寂寞,也或許是老師都愛表現自己的才能,袁老師沒完沒了的找話題跟若非講話。問若非在哪裏工作,問若非是哪裏人,問若非多大年紀結婚了沒有等等。
若非告訴袁老師,自己目前還是單身,在上海的某家公司上班,來自湖南,是回廈門來看望朋友的。若非側過臉仔細的看了袁老師的臉龐。這是一個很愛保養的中年男人,臉上的皮膚細膩光滑,雙眼閃亮有神,三七分的頭發夾雜了很多銀絲微微的卷曲着向後自然梳去,雪白雪白的襯衫映襯着他原本很幹淨的臉更加白皙,很有學者風範,儒雅睿智型。除開臉型,袁老師頭發的造型,跟過去的李劍藝的造型很相像。
袁老師聽若非講自己是來自湖南,更加沒完沒了的講了。講什麽貝多芬,講什麽鷺島的小夜曲,講什麽藍色多瑙河,講什麽鄧麗君,講什麽薩克斯等等,把若非聽的很煩躁。
看到若非對音樂不感興趣,袁老師又講湖南的妹子都很漂亮,就是潑辣。袁老師還問若非,“你的皮膚這麽白嫩是不是吃辣椒吃的。你們湖南的女孩子皮膚都好,漂亮,所以稱之為辣妹子,相對應的,你們湖南的男孩子應該是辣男子。”
若非想這個袁老師有點神經質,什麽不好講要講他的皮膚好,搞得兩個男人像是兩個兩個女人一樣八卦。
若非對袁老師沒有好感。終其原因是袁老師開篇介紹自己是音樂老師,還有李劍藝那樣的形象,讓若非一下子敏感的思維一下子聯系到跟李劍藝在一起的日子。這才在鼓浪嶼與李凱敏相遇,現在又來一個音樂老師,若非心頭的那個陰影瞬間被拉大,放寬,擴充了整個身子,令他要爆炸的那種感覺。該死的東西,該死的家夥,若非安安詛咒着袁老師。遇到誰不好,要遇到一個音樂老師。
為了表示對人家的尊重,若非還是客套的講了幾句話。若非問袁老師最擅長的是什麽樂器。袁老師講,“各種樂器我都能拿得上手,最擅長的還是薩克斯,偏愛薩克斯,其次就是鋼琴。”
幸好是空姐推着餐車來了,要不然若非要崩潰了。鋼琴,若非一聽到鋼琴這二字會血脈膨脹。那時候的李劍藝也是很會彈鋼琴,用他那雙觸碰琴鍵的雙手深深的撫摸過若非的周身,還用他動聽的歌喉給若非唱情歌,打動若非的情意。
若非要了一盒飯,埋頭吃起來,不再理袁老師。在若非的眼裏,袁老師就是一個魔咒,一個幽靈,是李劍藝的化身。再後來,若非假裝很困,裝睡。一閉上眼,李劍藝的臉龐就浮現在了眼前,若非只好扭頭看窗外的藍天白雲。
飛機在虹橋機場降落。收拾行李下機,袁老師又問上了若非住在那兒。若非淡悠悠的講住在和平公園那邊,跟朋友住。袁老師說,“這麽巧了,我也住那邊,那等下我們還可以一起坐地鐵過去。”
若非雖然有一千個不樂意,還是等着袁老師一塊走了。走出機場,袁老師拖着自己的箱子走在若非身邊,一邊走一邊說,“我經常去和平公園遛彎的啊,以後我們都要經常見面的,有空一起喝喝茶什麽的,我還是很喜歡跟年輕人在一起,感覺年輕。特別是你們外地人啊,在上海生活也是蠻辛苦的。”
若非說,“我平時比較忙,很少去公園。經常加班,累的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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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老師說,“不要緊的啊,我們住的這麽近以後有的是機會和時間。以後你要是有空了,就到我家來坐坐,做做飯吃。我就一個人住,愛人和孩子住在浦東。”袁老師還掏出手機,硬是要是了若非的手機號碼,還跟若非講他的名字,袁愛民。
若非憑着自己多年來跟男人相處的經驗判斷,這個袁老師十有八九也是基佬。一般情況下像他這樣有身份的男人是不會跟自己的愛人分居,更不會自己一個人獨居,更不會随意搭讪陌生男子。一個中年男人有愛人孩子同在一座城市卻要獨居,情況有二:一,花心,喜歡別的女人想嘗鮮,不願意家人幹擾;二,喜歡男人,跟家人已經出櫃。按袁老師的情況應該是屬于後者,他對男人熱情,熱情到有點過度。
此後的日子裏,袁老師不斷的給若非發消息。問若非是否有空一起吃個飯,一起喝個茶,一起聊聊天。若非對袁老師這樣邀約婉轉的拒絕了多回,實在沒有心情跟他吃飯喝茶聊天。兩個不在一個領域也不在一個層次的男人根本就沒有什麽話題可聊的。袁老師高高在上,若非需要仰視人家。再說了若非一聽到音樂老師這幾個字,渾身都發麻,腦子就會不好使的出現李劍藝的影子。
過去被李劍藝傷害的太深了,被李劍藝和他的小男人按在床上被剝光衣服強行進入他身子的畫面永生難忘。閉上眼,心就疼,甚至都快要沒有呼吸。這種傷害,比斷了若非一條胳膊一條腿還要難受,陰影重重。
若非曉得自己一去,必定又是一場風花雪月的糾纏。此時的若非不願再傷害王曉然,想好了要跟王曉然好好的過下去,好好的感受王曉然給他的溫暖。就算背上被包養的罵名,只要王曉然一天沒有抛棄他,那就證明王曉然需要他,他就應該呆在王曉然的身邊彼此依偎,彼此感受人間情愛。
袁老師沒有死心若非的婉轉拒絕,還是不停的跟若非打電話。時隔兩個月後的一個周末袁老師忍不住了,終于在電話裏那頭用近乎哀求的聲音跟若非說,“若非來吧,就來見一次面,吃一次飯吧。袁老師真的很想跟你吃一頓飯,很喜歡跟年輕人吃一次飯,陪陪我,我很孤單,好久沒有人陪我吃飯了。我前幾天生病了也沒有人陪我,我真想你陪陪我,我感覺的到你是好人,好人是不會忍心讓一個人難過的。”
心軟的若非受不了袁老師這樣哀求式的邀請,還是頂着火辣辣的太陽去了。王曉然忙着去上班了,若非沒有告訴他。
在和平公園南門門口,提着一籃子水果的若非看到了穿着白色長袖襯衫和米色休閑褲的袁老師。袁老師特意打扮了一番,讓人看着很舒服的樣子。穿街過巷,袁老師把若非帶進了他的家裏,而不是某家飯店。若非看到袁老師有些憔悴的樣子,還真的相信了他前幾天是生病了。
袁老師的家是一套時間比較長遠的房子,但很大,四室兩廳一廚兩衛。若非看得出來,這個家還真的沒有其他人住。家裏擺設都很有藝術化,簡潔,跟袁老師人一樣幹淨利索着。不過在客廳裏擺設的剛強讓若非很是不安,心跳加速。
袁老師把空調開得很低,讓若非坐下看電視,還給若非拿了一瓶果汁飲料。他自己則要去做飯給若非吃。
若非坐不住,跟着袁老師進了廚房。袁老師準備好了很多菜,他要親手炒給若非吃。菜都是洗幹淨了的,加工成半成品了,只等下鍋。
若非不好意思讓袁老師一個人動手,加入了做飯的中。第二次相見,又都是大男人,兩個人之間就少了很多隔閡。而且袁老師把若非都帶進了他的家裏,若非很感激不盡,他沒有排外。
若非看着袁老師圍上幹淨的黑圍裙的樣子有些走神。白襯衫米色褲子和黑圍裙形成了對比色,若非輕嘆這個老男人真的很有範兒,很有居家男人的味道,跟王曉然一樣的帥氣。
若非跟袁老師一邊做飯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袁老師拐彎抹角的問了若非的家世,一聽若非還沒有結婚只是定親,袁老師臉上瞬間笑意盈盈。若非曉得袁老師是得意,是高興,是看到了希望才會這麽笑的。
若非問袁老師,“袁老師,你為何非要我跟你一起吃一頓飯?為何敢把我帶進你家裏來?”
袁老師沒有看若非,認真的炒着他的菜,說,“因為緣分,所以相聚。我看到你也不是那種壞人,不怕你,才把你帶回來。我怕老,我喜歡跟年輕人在一起相處。”
若非又問,“你的家人為何不跟你一起住,你這個年紀正當壯年的時候呢,該跟愛人相處才對。”
袁老師轉過頭看了若非一眼,一絲憂傷劃過他的眉宇,很快消失的無影無蹤。袁老師露出一口白牙,淡淡的說,“實不相瞞,我和愛人離異有十年之久了。我兒子跟我愛人一起生活,他們都不願意要我,說我神經病,說我變态狂。”
若非更好奇了,也更加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測,不會錯,眼前這個氣質男人是基佬,是喜歡男人的。若非直白的問,“你是基佬嗎?是因為你喜歡男人,所以他們罵你變态罵你神經病?”
袁老師把菜鏟起,關了煤氣竈,轉過身站住,看着若非的眼睛嚴肅的說,“是的,你說對了。曾經因為我喜歡一個學生,想跟他結婚,被我愛人和孩子把人家給趕走了。此後和我離異,孩子也不認我這個父親,我一個人在此獨居了整整十年了。”袁老師伸手順了一下花白的頭發,說,“我今年五十三了,看不出來吧。我兒子都二十五歲了,去年結婚都沒有讓我去參加,今年生了一個孫子也不給我看,他們想就此讓我一個人在這邊孤獨到死。前幾天生病了,幸好是幾個學生來看望我幫助我。我一直打電話發消息邀約你來吃飯,其實是我太寂寞了,一個人吃飯吃怕了。”
若非被袁老師的話震撼了。若非看過那麽多男人,唯獨沒有看準袁老師的年齡,還以為他也就頂多四十五六的樣子,已經五十三了,整整比實際年齡要年輕六七歲之多。若非也想不到這麽一個有着好職位看着清爽幹淨的有氣質的男人會是孤獨的男人,更想不到在他一身幹淨衣裳包裹下的心靈是如此的憂傷。若非也在頃刻間領悟過來,孤獨和寂寞,憂傷和難堪都是平等的,全世界的人不分貴賤高低,不分老幼尊卑都是一視同仁,跟生老病死沒有區別,誰都不能幸免。
若非也明白,現在的自己是幸運的了,也是幸福的,有王曉然那樣的一個寬容無私的男人深愛着他,從不追問過去,也不幹涉現在的自由,就那麽敞開心懷任由若非自由的飛翔。當若非難過,王曉然就張開臂彎擁摟他入懷,當若非要遠行,王曉然就放手若非遠行把思念之繩拽在手心。
袁老師看若非發呆,便又開了火接着炒下一個菜。若非從思維中回轉過來,為袁老師的處境難過。若非看着袁老師的後背小聲的問,“袁老師,那你不找一個愛人過日子?像你條件這麽優秀,內外兼修,是比較好找到愛人的,喜歡你的男人也是排隊的吧。”
袁老師說,“我一直都以為他能回到我的身邊來,等了他九年,還是沒有等回來。他在去年的四月份結婚了,幫助家裏傳宗接代去了。今年起我也開始找一個合适的男人,直到在飛機上遇到了你。”袁老師又轉回頭來,深情的看着若非,伸過手抓住若非的手認真的說,“我在飛機上看到你第一眼就感覺到你是适合我的那個人,回來我就不停的要跟你見面,可你不見我,我知道,你不喜歡男人。你笑着的樣子讓我喜歡的不得了,看着就舒服,就能煙消雲散。今天請你來吃飯,沒有其他的目的,就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愛你。我不想錯過表白的機會,即使你恨我讨厭我也行,我只是闡述一下我個人的立場。”
若非很佩服袁老師的勇氣,佩服他敢于争取,佩服他敢于這麽執着。若非沒有把手抽回來,任由袁老師這麽抓住。要是沒有王曉然,若非一定會感動的撲進袁老師的懷裏跟他講,他也是愛他的,喜歡他的,是他尋找的那一款類型。可是現在的若非不能,他有了王曉然,有一個最疼愛他的男人。
若非順着袁老師的話把自己也是基佬的身份隐藏了起來。若非不能給袁老師機會,不但會傷害到這個氣質老男人,更會傷害到另一個深愛着他的王曉然。若非笑着跟袁老師說,“謝謝袁老師對我的厚愛。如若有來生,我若非定當接受下袁老師這份情意。我是有婚約在身的異性戀者,婚期都已經訂好在年底。像袁老師這麽優秀又用情至深的學識之士定會找到好男兒的,還是年輕貌美的男子。”
袁老師松開抓住若非的手,擡起來觸摸若非的臉龐,慢慢的仔細的一點一點的觸摸。若非感覺到了袁老師的手在顫抖,也看到袁老師的眼睛含着淚水。當眼水要流出來的時候袁老師猛地抽回手,轉過身去,翻炒鍋裏的菜。
若非最看不得一個幾十歲的老男人還要為情為愛落淚,心被他的淚水融化。若非走過去,哆哆嗦嗦的從後面抱住了袁老師的腰,聞着袁老師襯衫上的味道,真香。袁老師呆若木雞,不會翻炒手裏的菜了,他麽有料到若非會這麽做,這一抱,抱的他幸福的快要窒息。
袁老師還是克制住了自己,掰開若非的手。袁老師曉得不能動若非,若非不屬于他。若非也沒有繼續下去自己的行為,不能繼續下去。擦幹眼淚,袁老師堅持把所有的菜品都做好。
吃飯,袁老師開了兩瓶啤酒,邊吃邊聊天。袁老師說,“若非,謝謝你肯來陪我吃飯,也謝謝你肯聽我的表白,沒有跟我翻臉,謝謝你對同性戀的理解。能跟你一起吃飯,我就很滿足了,我真的喜歡你這樣的男孩子。”
若非內心不安的說,“我也很榮幸能有男人喜歡,這是我一輩子最大的收獲。袁老師,你是一個重情義的男人,相信我,你一定能找到屬于自己的愛人。”
袁老師說,“哎,我年紀大了,不好找。要是找那些很年輕的也有作孽的罪惡感,等自己百年後丢下人家一個人,也是夠可憐的。像我們國家又不承認同志婚姻,沒有一個保障,生病住院還不能為對方簽字,就是死了遺産什麽的都歸不到愛人那邊,難啊,男人啊,難做人。”
袁老師的這番話讓若非想到自己跟王曉然的處境。目前彼此都沒有親人在身邊,萬一彼此中的某一個人生病要動手術,連字都沒法簽,這不是眼看着人家去死嗎?包括很多後續問題,財産問題等等,到時候雙方的家人争得你死我活。想到這些,若非有些後怕,後怕萬一真的出了什麽事情怎麽辦。沒有事當然是最好的,世事難料,誰能保證自己能一生無憂的走過一生?
吃過飯,袁老師送給為若非準備的禮物。若非打開,驚呆了,是一顆玉器材質打造的精致漂亮的辣椒吊墜。袁老師說,“送給你這一顆辣椒,是因為我講過你是辣男子。辣,代表性感,代表成熟,代表勇猛。我喜歡你這樣的男子,所以為你特制了這一顆辣椒吊墜,希望你會喜歡,希望你永遠都火辣。”
袁老師幫若非把吊墜戴好,還在鏡子前照了一番。紅繩子串着的玉辣椒,一紅一綠,甚是漂亮。若非很感動袁老師還記得在飛機上講過的辣男子一事,更感動他還特意去打造了吊墜,真是一個心細之人。
接下來,袁老師抱着若非在客廳裏小坐了一會,安安靜靜的小坐了一會。把所有的過往雲煙都抛到腦後,就那麽靜靜的聆聽着時光滴答滴答的流走。若非曾經也這樣子坐在屋子裏,關上燈,置身于黑暗之中,清空一切。若非能感受到身後袁老師的心跳,能聽到他的呼吸由輕變重,抱着他身子的手也在微微的抖動。
兩個人就這麽抱着坐了一盞茶的功夫,袁老師松開若非起身,拿出他最擅長的薩克斯在陽臺上吹了一曲名曲《回家》。
若非聽過多次這凄婉憂傷的曲子,那每一個跳動的音符,發出薩克斯本身聲音的悠揚、清亮,仿佛像是從幽谷空曠的天際傳來,不摻雜一點邪音,具有穿透力。雖然每次聽時眼裏都會噙滿淚水,但是心卻會寧靜舒展。畢竟,人生在世,心靈總是會漂泊流浪,流浪遠方。于是想歸屬,歸屬于心靈的家,不再在遠方徘徊。
若非還記得第一次聽到這首曲子是很多年在鼓浪嶼的輪渡上。當渡輪上的音響裏傳來這首薩克斯演繹的曲子時,若非感受到了有一種聲音自高處滑落,它避開了白晝喧嘩,乘着輕柔夜風,從孤獨縫隙而入到胸腔裏頭。如一片片薄薄的刀刃游走在心尖,越輕柔越發感覺到疼痛。沒有經過任何鋪墊,歷經了世事與滄桑,等來到身邊時便直接抵達靈魂最深處。仿佛有人在遙遠處呼喚,歸來吧親愛的出航人,我在燈火的盡頭等你,衣服就放在左邊的櫃子裏,飯菜剛剛熱着,洗了澡休息一會好好的睡一個懶覺。那一次倚着渡輪的欄杆若非遙望碼頭搖曳的燈火和無盡處的空洞夜色,淚水不自禁的滑落進了海裏。那一年開始,若非愛上這首曲子,愛上了回家,也在尋找一個叫做家的港灣。
時空穿越,若非仿似又一次回到了多年以前,回到了去鼓浪嶼的渡輪上,回到了純真的年代。一個個音符響起,落下,輕輕的擊打在早已蒙塵的心扉,飛濺起一陣陣嗆鼻的塵土,時隔多年,那心門打不開了,太厚重。
曲子還是那首曲子,人物早已變換,時光也變換。當年的美好幻想幾經破滅,剩下一層一層的傷疤。
袁老師陶醉在自己的演繹出來的音律裏,泉水般的眼淚從他閉上的眼睫毛中流出,順着他白皙幹淨的臉頰流成兩道小溪,一直浸濕了雪白的襯衫。
袁老師哀傷,哀傷自己不能與家人相聚;袁老師呼喊,呼喚心愛的人來到身邊與他共度時日;那麽長時間的等待,袁老師都沒有等回心愛的男孩;那麽久的煎熬,袁老師也沒有得到家人的諒解。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于自己的親人近在咫尺,心靈卻遠在天涯。為了愛,卻得不到愛,為了愛,卻又疏于了愛。回家,袁老師也想回家,有愛人的家,有家人的家。沒有愛人,沒有親人的家,家就不是一個完整的家。由此,袁老師滿心傷痛。年過半百,已是知天命的年紀,一個人苦苦的守候,苦苦的等待,苦苦的煎熬,誰又能明了他的一顆心?
袁老師吹了五遍,整整五遍才停歇下來。若非沖上去,緊緊抱住他,親吻他的臉頰,親吻他的淚痕,親吻他的雙唇……
此後的若非每個禮拜都會去袁老師的家裏,聽袁老師為他演繹回家。聽過回家,若非就把自己帶過去的理發工具為袁老師刮胡子,頭發長了就為他理發。
那時候的若非已不再跟老邵聯系。若非漸漸的把老邵從心裏剔除出去,若非要跟王曉然好好的過日子。偶爾還能聽聽袁老師吹奏薩克斯,也是蠻有一番樂趣。袁老師的溫柔和多情,儒雅和風趣給若非帶來了很愉悅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