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古國雄西去
43古國雄的西去
轉眼間若非跟王曉然過了好幾個月。從夏天到秋天,又到冬天。這日子快的要不行,光陰似箭,那箭穿過胸膛直插心窩,血淋淋的。
若非在家閑着,沒有去上班。王曉然不要若非上班,他要養着他。王曉然賺的錢足夠養活若非。王曉然只要若非開開心的在家就是對他最好的回饋。王曉然要一個守家的男人,幫他整理衣物,幫他做飯,幫他養護花草。王曉然不想再回到家的時候還要去掏那冰冷的鑰匙,不想再回到家的時候還是冷鍋冷竈。若非來了,剛好填補王曉然的這些空缺。
若非照顧王曉然還是綽綽有餘的。這個男人好打理,簡單,不複雜。在穿衣服方面,每天都是西服襯衫領帶,外加風衣、大衣、棉衣、羽絨服就能搞定。若非每天給王曉然換着衣服的顏色,從藍色,黑色,到灰色,一個個的換,一個禮拜都不重樣。王曉然就喜歡若非給他整理,給他拿衣服,穿好衣服抱着若非的脖子親他的小嘴,再出門美美的工作一天,晚上回來若非做好了飯菜等着他,兩個人吃飽了出去散步,運動。這樣的生活王曉然很沉迷。興許是太久沒有人這麽跟自己貼心窩子講話,溫暖了。這人間溫暖,對于他來講來的太遲,他要好好享受,珍惜。王曉然打心窩裏是愛若非,要跟他相依相偎到死。想想以後的日子裏有這麽一個小青年跟着自己,被自己收攏住了,王曉然是想想都醉了。
若非也會像過去給老周,給老鐘那樣,幫王曉然理發,幫他刮胡子。王曉然最得意若非幫他刮胡子,那一臉胡子實在太多難刮。若非的刮胡刀好,沙沙的幾下就能刮的幹淨還能刮出一番快意出來。每每修過胡子後,若非也會摸着王曉然棱角分明的臉龐在心裏顫動。那個抖動,自由若非自己清楚,一絲絲的,帶着點點的疼痛,如被刮胡刀拉過一般。若非這疼,愧疚的疼,疼的不見血不見淚。
王曉然的呵護和關照,使若非跟老邵玩的游戲遲遲沒有結束。若非也想過中斷這個游戲算了,不要傷害王曉然,就此跟王曉然安心過日子算了。王曉然是很用心的愛着若非,把若非當成了寶貝,當成了另一個自己。
上海的夜晚是美,燈花百轉。王曉然時常會在午夜時分帶着若非穿過很多大街小巷,行走在冷風裏去吃各種好吃的東西。王曉然膽子很大,大庭廣衆下就牽若非的手,沒有節操的炫耀着兩個人的愛情關系。此時的王曉然非彼時的王曉然,有了若非在身邊,他已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不必要再僞裝自己。現在的王曉然感覺到了生活的樂趣,感覺到兩個人相愛在一起時的那種幸福感,那種只有當事人才能感受到的幸福感。
偶爾時王曉然也做飯,做一頓像模像樣的飯菜,兩個人開上一瓶酒,點上蠟燭,營造浪漫的氛圍。王曉然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喝一口酒含在嘴裏,喂到若非的嘴裏,讓若非咽下去,把口水都給了人家。若非也不抵擋,讓王曉然高興高興。
王曉然經常在若非的耳邊跟若非講,是若非的笑容融化了他,是若非的笑容溫暖了他的心房,是若非的笑容讓他感受到了這人間的真情,所以他是愛若非的要若非無憂無慮的。
如果沒有變故,兩人的生活還真是挺浪漫又美好的,羨慕死天上的神仙。劉麗雅和劉麗萍都來看過若非和王曉然的生活,兩人都說若非不得了了,找了一個如意君郎,既會賺錢又會顧家,感嘆她們自己的命運怎麽那麽苦逼,把青春都給了同一個糟老頭子,還幫他生下孩子,結果什麽都沒有。王曉然跟劉麗雅姐們講,這人與人,還真不能對比,我們命運各自不同,活法也就不同,境遇也就迥然不同,若非是先苦後甜的。
劉麗雅也是喜歡過王曉然的,可惜王曉然不喜歡她,要不然就沒有了若非的份。一看到劉麗雅,若非的腦子就會出現自己跟老周在一起的畫面,把若非羞的怪不好意思。
聽着劉麗雅姐們羨慕自己的生活,若非笑笑,沒有否決王曉然的好。王曉然真的好,管吃管住還管給若非零花錢。這樣的生活若非要是不過,那這個世界真是沒得過了。
可是無人知曉,若非內心的一絲不安和煩躁。若非并沒有感到自己很快樂,腦子好像進了水,渾渾噩噩的。若非有時候會胡思亂想,不經意間又跳回到過去的生活之中,把自己的情緒搞得混亂。過去的那些人和物,時不時的來騷擾一下若非的思維,中斷他正常的運轉。若非很苦惱,想要擺脫這樣的情況,太糟糕了。但若非沒有對王曉然講,講出來或許會好點,擠壓在心裏更難受。若非開不了口,也不想王曉然知曉他的過去。
若非腦子不是很順暢的日子裏,若非收到了一個很壞的消息。古國雄從龍泉回鄉村的途中,乘坐的客車翻車,翻進了山溝裏。古國雄沒有僥幸逃開閻王的一筆勾銷,一命嗚呼。
是若非的大哥給他發的消息。那天正是上海最冷的天,陰沉沉的像要下雪。若非穿着王曉然給他買的羽絨服都感到刺骨的冷。看到手機裏的消息後,若非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若非的心像冬天湖裏的一塊冰,被石頭擊中,支離破碎。在那個夜晚若非喝得暈頭轉向,在上海的街頭找不着北。置身繁華的若非,醉眼迷離,每一盞閃耀的燈火都像古國雄有神的眼睛。王曉然找到若非的時候已是夜半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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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幾天,若非沉溺在緬懷中。與古國雄的時光就像放電影在倒帶回放。閉上眼,回到曾經住過的地方,再閉上眼,曾經的每一個動作。若非心寒,誰知吾愛?
若非掐指算算,十年了。從老西門走出來十年,老了,該去的都該去了。生命很脆弱,說沒就沒,若非想自己也不知道哪天,也會是說沒有就沒有的。
人的一生真快,昨天還是一個好端端的人今天就成了跳躍山頭的鬼魂。就像那個養育自己成人的老父親也是在一眨眼的功夫魂歸西山。聯想到那個一生操勞而沒有享福過的父親若非悲哀極了。誰又能知曉明天自己是否還能生龍活虎的在人世間轉來轉去。這也許就是人生吧,若非傻傻的想。
古國雄下葬的那天,若非剛好到家。若非遠遠的看到送葬的隊伍繞過門前的小河朝向陽山走去。四個女兒跟着兩個婦人一起哭喪着喊,古國雄不該走,該回來。所不同的是,兩個婦人喊的是古國雄的小名,女兒們喊得是爸爸。不用說那兩個婦人是肖大嬸跟古國雄的原配,四個女孩分別是兩個女人的女兒。
站在村旁,若非問蒼天,自己到底是古國雄的什麽人?誰才是古國雄真正的愛人?他這一生愛的人到底是誰?男人還是女人?如果蒼天有眼,請給一聲回答。蒼天無聲,若非淚灑村頭。
肖大嬸見到若非,罵他,咒他,是若非克死了古國雄。若非還記得,肖大嬸曾經聽過他和古國雄的對話和發出的聲音。她是知道若非跟古國雄的那見不得光日的醜事,她一直記恨若非,都要恨他祖宗三代。
肖大嬸罵若非,若非不說話任由肖大嬸發揮,即使想說也說不出。人都已經去了,說什麽話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若非是體諒肖大嬸,她剛剛失去一個男人,悲傷無處發洩。她也不容易,經歷着兩個女兒離家,前夫出軌這些磨難,而今古國雄又抛棄了她和一個尚未成年的女兒,日子難過着。
若非不說話,肖大嬸覺得他理虧于是變本加厲。若非跟古國雄有一腿的消息不胫而走。原本安靜的鄉村一瞬間被一顆炸彈炸開了鍋。若非所過之處便有議論聲,要是古國雄在天有靈都不會睡的安心。
若非爬上後山,在父親的墳前坐了很久。對眼望過去的那座山,山腰裏那堆新新鮮鮮的泥土便是古國雄最後的歸屬。那座墳墓前還有一個大花圈,和兩根經幡的杆子插在土裏,經幡在冷風裏飄蕩,把若非的心情整的更凄涼,一聲鳥叫,若非一身起了一層大大的雞皮疙瘩。 看着對面古國雄的墳墓,若非的耳邊響起了梁祝:無言到面前 與君分杯水
清中有濃意 流出心底醉
不論冤或緣 莫說蝴蝶夢
還你此生此世 今世前世
雙雙飛過萬世千生去
無言到面前 與君分杯水
清中有濃意 流出心底醉
不論冤或緣 莫說蝴蝶夢
還你此生此世 今世前世
雙雙飛過萬世千生去
不論冤或緣 莫說蝴蝶夢
還你此生此世 今世前世
雙雙飛過萬世千生去
若非很想自己能化成一只彩蝶,也想古國雄能從墳墓裏出來,兩個人化蝶紛飛,纏纏綿綿。
下山前,若非對着對面的山,山裏的埋葬的那個人,深深的鞠躬,鞠躬,再鞠躬。沒有了眼淚,所有的淚水早已流幹。剩下的只有無聲的嘆息,別人聽不見的嘆息。
肖大嬸出賣了若非,毫不留情的出賣了若非。甚至連屍骨未寒的古國雄都沒有放過,白做了一場夫妻。
若非堵不住肖大嬸的嘴巴,也堵不住別人的嘴巴。口口相傳,小山村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若非跟古國雄的那點破事。有人問若非,兩個男人怎麽搞?也有人罵若非,真不要臉,搞男人…
若非只得匆促離家。這個地方是沒法再呆下去的。即使自己臉皮夠厚,那也得為家人考慮,他們可是要在山村裏生活到終老的,他們沒有義務來替他承擔那些罵名。
離家,若非不敢再回首。無數怪異的目光仿佛是一把把鋒利的寶劍在他的背後盯着他,只要一轉身,那些寶劍就會飛過來,一把把穿過若非的後背,穿過胸膛。若非沒有回頭,若非感到一身的冷,冷的出奇。寒風吹過,門前那棵老梨樹上的最後一片枯葉子在風裏舞動着身子,飛落了下來,落葉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