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的片段

第15章 ☆、14若非在老西門的夜晚

14 若非在老西門的夜晚

龍泉縣城沒有多大。前前後後也不過幾十條街道。且每一條街道都不長，一百到幾百米過去便是盡頭。大部分街道，其實不是街道，是巷子。兩旁原先都是人家，這些年改造成了商鋪，也成了街道。大部分的巷子街道都是不通車子，麻條石鋪就的路面，沒有坑坑窪窪，平展的很。硬底的皮鞋一般是不能踩在麻條石上面，會發出一聲聲清脆的響動，有時還會打滑。巷子兩旁的樓房都是三層樓以上的，把陽光都擋在外面，夏天清清涼涼，冬天陰陰冷冷的，把巷子顯得又窄又長，又神秘詭異。若非最喜歡跟古國雄穿過這樣的巷子出去玩。

主要的商鋪都集中在老西門和老街那邊。大商場，小商場，飯店，歌廳吃喝拉撒玩的幾乎都包攬進去了。每天從四面八方趕來的人都集中在老西門這一帶，把龍泉縣城整的一派繁華喧嚣。

冬天的老西門顯得蕭瑟，香樟樹老化的葉子在風裏呼啦啦的翻動。最繁華熱鬧的街和愛繁華熱鬧的人都被冷風趕進了屋子有了收斂。

劉麗雅走了，劉麗萍躲着若非。其他幾個劉麗雅的同學也在忙碌學業。一到夜裏，整條街空蕩蕩的，死人了那樣肅靜。

自從搬出肖大嬸家後，古國雄經常在天黑前理發店關門後帶若非在老西門的街上轉。帶若非吃遍了小吃，從老西門吃到老東門，從老街轉到茶樓街，買一些需要的東西，再轉到城北然後回那個老太太的家，一天也就這麽樣子結束了，連飯都不用做。

吃小吃的時候，古國雄坐在若非對面。小吃多半是吃燙皮，米粉，雲吞之類的東西。偶爾也會吃上幾個豆餅子，吃上一碗地瓜粉條，釀豆腐。吃東西的時候，若非像女孩子一樣，矜持着，慢條斯理的吃着，跟小時候得到一根冰棍要舔一個上午那個樣的磨蹭。狼吞虎咽的古國雄跟外表成了反比，他吃完了若非還沒有吃到一半。若非把碗一推，讓古國雄吃。古國雄笑罵他，“傻瓜，吃多點才會長個子，長高了才會更好看，那樣我會更喜歡。”若非朝古國雄一笑又抱起碗吃起來，古國雄則靜靜的看着他微笑着等。古國雄很喜歡看若非乖乖的樣子，就像自己的兒子，聽話的很，讨他喜歡。古國雄很喜歡若非的笑容，笑起來真好看，甜死人了。

若非吃膩了小吃後，古國雄就在老西門給若非買衣服。他要用衣服包裹若非的一生，給他豐衣足食的生活，把若非裝扮起來。跟他了就不能虧待了他，這麽可愛的小屁孩。若非也不推遲，理所當然的享受着古國雄給他的愛和溫暖。

一老一少的兩個男人走在街上，熟悉的知道他們是師徒，不熟悉的還以為是父子兩個。賣衣服的售貨員是個女的，老是說，“古師傅啊，你們父子像朋友一樣，感情真好。”

古國雄咧了嘴高興，跟售貨員說，“兒子像他媽，一點也不像我，小個子衣服應該便宜點。”營業員也高興，在古國雄的一番幽默風趣話裏把價格便宜到了谷底。

老西門的路燈不亮。昏黃黃的光線把若非和古國雄的影子拉得老長。若非很調皮，古國雄也一樣童心未泯。若非爬到古國雄背上，古國雄背着就跑。笑聲劃破了老西門的安靜，也劃破了安靜的夜晚。轉進小巷子，古國雄的皮鞋打在麻條石上，清脆的聲響攪動着人們的清夢。一聲聲犬吠聲也就随之響起，師徒兩個又安靜了下來，蹑手蹑腳的走路，像小偷似得鬼鬼祟祟。

寒風吹來的夜晚古國雄穿上大衣，也用大衣把若非套住。在一件大衣裏的兩個人很像湘西一帶趕屍的，在老西門街上行走，吓壞了不少路人。古國雄穿上大衣的時候個子顯得更加高大了，在小小年紀的若非眼裏古國雄是一座山，一棵大樹。若非就是山裏樹下的頑童，盡情的撒了野。

龍泉縣城的空氣清新，天空也就清亮高遠，一顆顆星星清清楚楚，透透亮亮的閃爍着。他們有時候數滿天的繁星，有時候沐浴在幽幽月光下，有時候浸泡在朦朦胧胧的霧色裏。若非，陶醉在這些畫面中。用腦子定格下來，成為永恒的回味，他想自己就這麽陪着古國雄到老，直至古國雄過世。

有時候熱情高漲的古國雄帶着若非翻牆進公園裏，就在公園裏樹底下的石凳子上把若非放倒，趁着月光皎潔，趁着冷風四起撲上若非的身子，把若非給征服掉。用古國雄的話那就是月下纏綿情意深，一深到底，古國雄與若非緊緊的結合一體。月光幽幽，冷風悠悠，兩個男人的情愛在歲月裏打轉，朝遙遠處散去。

若非有些受不了古國雄的瘋癫，比小夥子還要瘋癫。都這麽大年紀的老男人了，四十多啊，一點都長不大，還淘氣着。可若非喜歡古國雄身上的溫暖，沒有辦法，古國雄再瘋癫若非都要忍着都要接受着。

古國雄跟若非在一起，也着實的年輕了不少。尋回了青春，尋回了久遠的歲月芳華。古國雄也怕自己老去，老去不好，臉上的皺紋打轉，白發閃閃。古國雄想自己多保持幾年年輕，讓自己健康，快樂，這樣才能跟若非多相處幾年。

古國雄好多回躺在床上跟若非說，“你就像是一個小老婆子，乖乖的伺候老公，乖乖的陪老公睡覺。你要是會生孩子，準是能幫我生好多孩子的。”

若非心飄飄的說，“我就要做你的小老婆子，要你以後娶我。我要幫你洗衣服，幫你按摩，幫你刮胡子，陪你到老。”

古國雄無比激動的說，“我古國雄真的是命好啊，這麽大年紀了還能找到這麽一個小老婆。我是什麽命呢，什麽命呢？”

若非爬上古國雄的身子說，“你的是好命，是貴命。”

古國雄同意若非的話，是的，他古國雄的是貴命。都四十開外的年紀了，再過十多年就要進棺材的人，還能摟着一個小男孩，一個渾身帶着露珠的小男孩，這命真好啊，老天爺真的很照顧他啊。古國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這種幸福好比擁有萬座江山。

有一次在小公園裏，古國雄捉摸着若非的手，用電筒照着，說，“你這手，是天生吃技巧飯的手。白皙，修長，還柔軟嫩滑，沒有長骨頭那般，女人看到都會羨慕的。”古國雄愛撫不已，舒服到了骨頭裏。古國雄繼續說，“男人有了這樣的手，命運上是不怎麽好的。但，需要努力去突破，方可讓自己不自以那麽辛酸。”古國雄趁機教育若非，要他努力，勤奮，不可以投機取巧，不可以有歪心。

“你的手太與衆不同了，掌紋全部籠罩在朦胧間。”古國雄探開若非的手輕輕撫摸把玩。一根一根紋路的來為若非解答人生。這是婚姻線，這是財運線，這是生命線，等等無數條線。

“你要娶好多老婆的，或者說你要嫁好多次。”古國雄用手指頭劃過若非的掌心，調戲若非。若非聽了古國雄的話笑不露齒的用腳踢他。臉跟着一陣一陣的紅，紅到自己感覺有火在燒。我就嫁好多次，看到帥男人我就嫁給一次。若非心裏這麽說。

“你的手很像觀世音的手。血肉通明，條理不分，毛毛糙糙的東西太多。将來你一定是個菩薩。”古國雄打趣若非。打趣完了若非後古國雄心裏隐約着一陣的痛。從若非的掌紋來看，這個與衆不同的男孩，将會歷經無數劫難和愁苦。如若錯走一步，沒有貴人相輔，下場不會太好。

古國雄雙手抓緊若非的手擡頭望望天，他的內心濕淋淋的，好似下了一場了大雨。他是相信命運傳說的人。他可不願意若非有半點苦難。

從夏天到冬天，那麽多的夜晚，若非和古國雄就這樣稀裏嘩啦的揮霍出去了。連同若非的懵懂的青春一塊留在了老西門的大街小巷，留在長了苔藓的麻條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