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章節
有沒有流了眼淚,因為雨水太大,隐忍的男人沒有哭出聲音,黑暗中,如果沒有燈光落在他的臉上,就沒有人能夠看得清楚他的眼睛裏,究竟有沒有紅色的暈染。
蘇生擡眸看了一眼紀柏然,姣好的面容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采,然後迅速地消失不見,男人易于掌控情緒,不動聲色地把對紀柏然的認知,隐藏在那張面皮之下,雲淡風輕。
“現在的情況很複雜,一動她,攪動心肺,她可能就活不成了。”有人撐起了蓬,蓬下的救護人員也是一臉的焦慮,眼看着時間在一點點地消失,躺在那裏的兩個人的生命特征也在慢慢地消失,要是再不及時搶救,恐怕就活不下去了。
所有的人都在沉默,沉默,就只聽見那雨一直下,唰唰的聲音就如同那漫天地在飛蕩,沒有一個安穩,所有的人的心,都在慢慢地涼了下來,眼看着眼前的人,卻救不回來,該是一種什麽樣的遺憾和傷痛?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下一步該采取什麽樣的措施挽救這場僵局的時候,一直跪在雲深身邊的紀柏然,手指輕撫過她的眉目,眼睛一直看着她,說出了震驚所有人的話,男人嗓音低沉卻堅定地說:“挪開雲深,救孩子,她已經快不行了,一切随天意。”
話語挺起來多少有些的無情,在這樣的僵局之下,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紀柏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竟然率先選擇了救暖生,雖然雲深存活的幾率很低,但是話從這個深愛她的男人口裏說出來,卻始終是讓人難以接受。
就在醫護人員錯愕不已的時候,君知蕭從地上慢慢地站了起來,背轉過身去,低垂着頭開口:“就按照阿然說的做吧,她是我妹妹,我是他唯一的親人。”他終于是承認了雲深是他妹妹,而不是那個他最愛的女人,想要和她一生到老的女人。
因為在這樣的情形之下,能決定雲深的命運的雲深已經昏迷不醒,而雲深又沒有什麽親人了,唯一能做決定的,就是君知蕭以哥哥的名義,決定了她的命運,這是一個最妥當的辦法。
圍在那裏的那麽多人,都沉默了,想不到這外界傳得轟轟烈烈的雲深和君知蕭,紀柏然的三角關系中的這兩個男人,竟然達到了統一的意見,雲深存活的希望不大,不如就讓孩子活下來,孩子還小,而且,是雲深的命。
其中有人已經明白了紀柏然和君知蕭的心情,要是雲深還醒着,做出的決定也一定是這樣的,在自己和暖生之間,她一定會選擇暖生,不是因為她有多偉大,只是因為,暖生是她這小半生,一個極其珍視的慰藉,她願意把生的希望,都給他。
蘇生沉默地俯下身,在雲深的額頭上親吻,久久沒有起來,顧琳和蘇生的特助都是哭着伸手去扶起了蘇生,男人站得不穩,面容蒼白得沒有一絲的血色,這對誰來說,都是一個艱難的決定,雲深真的沒有了活下去的可能了嗎?
雲深安好時的面容一遍一遍地閃過他的腦海,蘇生失控地掩住眼睛,摘下眼鏡,用衣袖不斷地抹着眼淚,轉過身去揮揮手,顫抖着開口:“就按照他們的話做吧,你們...盡量...救她。”然後便是泣不成聲,現場的人,莫不感動。
醫護人員不再猶豫,畢竟木已成舟,如果不能及時定下方案,兩個人都要死,而現在,如果真的不能成全雲深,至少還可以成全眼前已經奄奄一息的孩子,畢竟,這個孩子,還小,還有那麽多的未來,等着他去經歷,去體會這其中的酸甜苦辣。
他又雲深給他的愛,這一生,不管雲深去了哪裏,不管他到了什麽地方,都将會心存感激,這份感恩,會帶着他揚風破浪,渡過一個個陰天。
人們都轉過身去,不忍直觀這可能很是慘烈的一幕,只有紀柏然睜着眼睛看着醫護人員小心翼翼地搬動着雲深,在鋼筋緩慢地離開她身體的那個過程,就像是一部被放慢了的電影,慢慢地在他的面前浮現。
他仿佛站在那裏看了一個世紀最為慘痛的畫面,聽見那鋼筋摩擦過她的血肉,那種能清楚地聽見骨肉被拔離了聲音,如同一個噩夢,在他的腦海裏,成為了永恒。
Advertisement
該有多痛?才能渡過這最為黑暗的災難,紀柏然看着還是一動不動的女人,胸膛被炸開,心髒血肉模糊,就如同此刻的雲深。
暖生被抱了起來,然後是雲深,然後便是匆忙的人們,擡着他們離去,然後便是那呼嘯的鳴笛聲,紀柏然卻站在那裏,久久不能回神。
胸口失去了一塊,很疼很疼,他捂着胸膛,跪在地上,仰着頭,哭不出聲來。
他的雲深,正在離他,越來越遠,仿佛天堂和地獄的差距。
忘了他忘記歸途。(五)
更新時間:2013-10-17 1:04:19 本章字數:4228
那是一個極其漫長的夜晚,雨停下的時候,天已經亮堂了起來,人群已經散去,醫院長長的長廊上,只有仍舊在那裏執着守候得到蘇生,以及顧琳他們。愛麺魗芈
暖生已經脫離了危險,想是困極了,已經沉沉地睡了過去,睡得不甚安穩,還是育生院的修女趕來陪着他,他才敢閉上眼睛,那黑暗之中,這麽小的一個孩子究竟經歷了什麽樣的恐懼,沒有人能夠真正地體會,也許只有雲深,才能與他的心靈,有所共鳴。
而雲深呢,進去了急救室,就沒有出來過,那急救室冷清的門前,只有走廊上明亮的燈光和手術室門上的指示燈相呼應,仿佛在告訴所有人,那扇門裏面,有一個女人,正在和生命做一場漫長的賽跑,她如果能跑過時間,自然會醒過來,如果她不能跑的過時間,就将與時間長眠,冷冷清清的燈光,悲戚的人心,在這樣的時光裏,逐漸地被拉長。
紀柏然和君知蕭在雲深進入手術室後,就被紀老爺子下了強制性的命運,派了人來把他們帶離了醫院,看來帶走他們的那群人的行頭,這一次,紀老肯定是下了鐵心了,不給紀柏然和君知蕭絲毫反駁的機會,強制地帶走了他們。
蘇生不動聲色地看着紀柏然經過他的身邊的時候,目光中隐隐有些哀求的神色,許是知道了自己不能陪在她的身邊,想要蘇生好好地看着她吧,蘇生黯然,看着男人雖然狼狽,卻依舊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醫院長長的長廊上,心裏有些的恻然轹。
不知道這那兩個依舊深愛雲深的男人,在紀老的面前,究竟要用什麽樣的理由,才能讓自己的愛情變得理直氣壯,一個是紀闌珊的未婚夫,一個是在婚禮上逃婚的新郎,蘇生笑,要是雲深醒着知道了這番情景,定然會苦笑着說,她何德何能?
看,蘇生多麽了解雲深,她永遠都那麽卑微,不,應該說這些年她才學會的卑微,她永遠也不知道,她對于這幾個深愛她的男人來說,是一種什麽樣致命的毒藥,種在每一個人的心中,就算心髒腐爛,也沒有人願意把她拔除。
雲深只是不再相信愛情,在經歷了這麽多的苦痛之後,她變得清冷淡漠,寡歡得就像虛無的人,蘇生時常想,眼前的女人還能留在他身邊多久,生怕他的一個眨眼,她就會化成那滿天滿地的風,自由地吹拂而去,趙爺無跡可尋箐。
他如此惶恐,雲深怎麽可能知道?他是真的,有和她一起慢慢變老的心,那顆心,在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就已經在了。
蘇生背對着長廊站在手術室前,身上還是髒兮兮的樣子,本來白色的襯衫,已經看不出模樣,眼睛酸澀得厲害,卻還是舍不得移開目光,他有些想要苦笑,這命運果然懂得怎麽樣去折磨人,前些日子,雲深才和他說過,要好好地過完下半生,再也不會任性。
說這話的時候,她眼睛紅紅的,哭得像個受傷的孩子,蘇生不問就知道,她肯定是在君知蕭那邊受了傷,也只有那個男人,才能讓她瞬間淚崩,沒有什麽比得上堅持了這麽多年後,還是要活生生地斬斷這份情感來得更痛,雲深的痛,他懂。
他們不過分別了這麽短短的幾個月,再次相逢時,她已經不能睜開眼來看他一眼,不會哭不會笑的雲深,仿佛回到了最初他遇見她的時候,她也是這般,如果丢失了一半的靈魂,剩下的那一半,就懸空在她的身體,行屍走肉般的讓人心疼。
蘇生放在身側的雙手顫了顫,身體一陣的發冷,仿佛對她在裏面所受的疼痛有所感受,心裏被什麽碾過,一陣陣的發疼,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