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章節
偎着路燈,抱着雙臂,臉上的笑容柔和如春風,正癡癡地望向她的這邊,燈光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長,男人的面容有些迷糊,有些昏黃的光影流淌在他的身側,沒來由的,雲深就感到了鼻翼一酸,險些掉下眼淚。
仿佛又回到了她的少年,少年君知蕭就是這般站在她的身後,每一次她任性地獨自行走,少年也不勸慰,總是默默地陪伴,溫柔地笑着看着她,只要他這麽一看她,每一次,不管她有多大的難過和任性,都會慢慢地收斂下來。
在離開後,雲深曾經有荒唐地想過,都怪君知蕭當年那麽寵她,讓她放肆得肆無忌憚,學不會該怎麽樣低頭,所以離開後,她才會那麽難過。
雲深不知道,在此時此刻的光景下,雲深也成為了君知蕭眼裏的一道風景,淺色及地衣裙的女子,在迷離的燈光下半側身望過來,如同畫中來人,面容上有淡淡的憂傷,該是一種怎麽樣的風景,他想,這一輩子,他都難以忘記這個場景,這個女人。
突然興致突起,君知蕭對着不遠處的雲深輕聲地說:“深深,過來,我背你回家。”這臺詞在過去他說過無數次。
就算在他們分開後,無數個夢裏,這話就如同一句刻骨銘心的話,兜兜轉轉在他的口裏,纏綿成了一句情話,現在再度說出來,險些讓他熱淚盈眶。
雲深看見男人有些局促的神色,突然就撲哧地笑了出來,沒心沒肺的樣子,卻忍不住紅了眼眶,輕輕地呢喃了一句:“傻瓜。”
她和君知蕭之間經歷了多少,有多少的情感?別人不知道,但是他們是清楚的,但是後來為什麽被現實打敗了呢?難道他們之間,就真的沒有抵得過現實?
雲深想了又想,才釋然地笑了起來,不是因為他們當年愛得不夠深,只是現實太殘酷,當年有人做了他們愛情的黑手,在暗中推了他們一把。
當年他們都太年輕,對于愛情,總是有太多的搖擺,明明感情那麽深,為什麽到最後都沒有了蹤跡了呢?也許就是這樣,現實教會他們失去,才讓他們懂得珍惜。
可是現在,他們是否,還來得及?
“我太重了,你能背得動我嗎?”雲深試圖循着記憶裏的話語,去重溫一下當年他們之間彼此都應該的模樣,話說出來,才明白,竟然如此的懷念那樣的味道。
君知蕭站直了身體,正視着前面,雲深雖然不如記憶裏那般驕縱地狂笑,卻還是美麗得不可方物,他如同當年的少年,血氣方剛,愛情融入骨血。
“我知道你很重,但是我背得動。”君知蕭就踏着腳步向着雲深走去,逐漸地近了,才看見彼此眼底都有濃重的懷念,他感觸萬千地伸手去撫摸她的臉,輕輕地摩擦,心中頓時千般思緒襲來,她不是記憶裏的模樣了,卻還是讓他難以釋懷。
“過去都嚷嚷着要減肥,現在瘦了,開心嗎?”他說這話有些艱難,眼前的女子瘦得不成人形,讓他心疼不已,從前的雲深,總是生機勃勃的樣子,現在呢?
不知道雲深,有沒有傷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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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深被這樣的氣氛感觸,有種感覺,自己又是那個被君知蕭捧在手心上的女孩,如此的讓她幸福而且難過。
若是時光能倒流,雲深一定願意不顧一切地留在君知蕭的身邊,只可惜,時間已經消磨掉了她所有的激情和熱烈,她無法再堅持。
“是啊,很開心,終于能瘦下來了。”她半玩笑,半真實。
彼此都有些的淚光,雲深伸手去抓着他的手,雙手緊緊地握着,也許是料想到了離別,她竟然如此的舍不得,如同再一次把那顆心割裂。
“好,來,背我回家。”她伸出蔥白的手指,如同小女孩一樣,嬌氣地指着地面,示意君知蕭低下身子。
君知蕭寵溺地笑了笑,低下身子,雲深如同過去很多次一樣,趴在他寬厚的背上,抱着他的肩膀,笑得像個孩子。
鴉青色的路燈散發着暗淡的光,幸福的人啊牽着手從他們的身邊走過,路邊樹影下的那些情侶,年輕的女孩子滿臉羞澀的幸福,年輕的男孩牽着她的手放在心口,萬般寵愛地捂在胸口,如同一個寶貝,像極了當年的他們。
路的盡頭拐角的時候,有情侶站在路燈下,雙手緊緊地交疊在一起,二十歲左右的光景,俨然就是他們分開的時候的模樣,不知道他之間說了什麽,雲深略微地偏頭,耳邊就輕飄飄地飄來了那男孩子的一句話:“傻瓜,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俗套得再也不能俗套的誓言,究竟包含了多少虛假的成分?雲深不知道,但是,卻讓她心生難過,如同心尖上突然就長了一根刺,難受得不得了。
記憶裏也有人曾經和她這麽說過,只是那誓言經過七年的歲月的颠簸流離,已經鮮少有人能記得,縱然是君知蕭,也未能想到,當年他許下的一生的誓言,成為了一時的失言。
君知蕭的背寬厚而且安穩,雲深伏在他的背上,悄悄地紅了眼睛,少年的時候,我們都這樣,相愛的時候,總是迫不及待地許下很多一生一世的誓言,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證明我們當時有多愛彼此,恨不得就真的就這樣終老。
後來雲深才終于明白,當時他們說好的要在一起的話,都太過于輕浮,沒有一點的重量,當她一個人到達他們約定好了的目的地,身邊已經沒有了那人。
她也時常為此哭紅了眼睛,無數次地想起年少時君知蕭許下的承諾,死死地抱着那些已經失效的諾言不肯撒手,念念不忘的,除了恨,還有愛。
當時的她是多麽任性和胡為啊,就算被放逐到了威尼斯,還是不願意接受現實,頹廢消極地等待救援,以為君知蕭會和過去的很多次一般,踏光而來為她救贖。
但是最後,當她被現實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時候,來救贖她的,不是君知蕭,不是那個滿口誓言的男人,而是總是惡劣地盯着她嘶吼的紀柏然。
威尼斯的街頭,他以一種決然冷酷的姿勢,當頭淋了她全身的冷水,提着狼狽難堪的她,穿過條條霓虹大街,不理會她的眼淚和悲傷,只是一味地帶着她向前。
後來的雲深,很是感謝紀柏然的蠻橫,他比她懂得生活,用最為冷硬和殘酷的姿勢告訴她,過去的永遠都只能是往事,失去的東西,永遠不會再回來,沒有什麽東西,是比失去更加恒久的,所以,雲深必須面對現實,一路向前,不能倒退,也不能留在原地。
光陰是指間流沙,雲深伸出清瘦的手,才看見那蒼茫而去的年少已經不可追憶,她也已經習慣了失去所有的苦楚,也已經學會了放開君知蕭,各自安好天涯。
那路很長,雲深伏在他的背上,偶爾回頭,身後便是一望無際的霓虹,閃爍的五彩斑斓的光充斥了整個天地,世界如此的喧嚣,她的心,卻安靜了下來,很安靜地沉寂。
“蕭,和闌珊結婚吧,好好在一起,她是好女人。”雲深抿唇,聲音有些低沉啞然,心口還是有些的抽痛,那唇一動,便能牽動心口的疼痛,她垂下眉,不動聲息地涼薄地笑。
君知蕭沒有想到背上的女子會在半路之上說出這麽一句話,他的腳步剛剛邁開,雲深的話便如同鬼魅輕飄飄地落在了他的耳裏,似乎經過了幾多沉澱,聲音沉穩平靜,縱然帶着些許輕微的嘆息,卻也能表明她已經塵埃落定的心情。
他的腳步沒有停下來,依舊不快不慢地向前,偶爾有路過的車打着耀眼的車燈照過他的面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燈光太過于亮堂,刺得他的眼睛都睜不開,險些掉下了淚。
“你都還沒嫁,我怎麽舍得先娶?”男人的話語有些輕微的顫抖,本來是想用最為平靜的心情說出來的,奈何話一出口,就已經有了顫音。
既然已經不可能在一起,但是你還沒有得到幸福,我怎麽敢比你先幸福?縱然知道,這漫長的一生,歡愉已經那麽少。雲深離開後,君知蕭就再也不敢想象幸福的話題,以為這樣,就能在漫長的分離的歲月裏,彌補一下自己心裏的虧欠。
“人家姑娘都等了你這麽多年了,哪能再繼續拖下去?!”雲深和過去一樣,嬌氣地在他的背上輕輕地擰了一下,君知蕭便也由着他胡鬧,清俊的臉上,笑意逐漸地散了開來。
“你不也等了這麽多年,深深,不如我們去結婚吧。”君知蕭語氣裏帶着笑,半真半假的話,雲深愣了許久,心裏翻滾而過一些不知名的思緒,看不出君知蕭話裏有幾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