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撞大運了
翌日一大早, 太陽從東方升起,灑下暖黃色的光芒。
夏孤江坐在紅色的超跑裏, 沐浴在陽光下,昏昏欲睡。
“扣扣”的幾聲輕響把他喚醒了,他擡頭朝窗外看去,夏孤寒就站在車門外。
“你回來了。”夏孤江開鎖讓夏孤寒進來。
夏孤寒一句話也沒說,坐到駕駛座雙手往胸前一插,就睡着了。
夏孤江轉頭看了他一眼,感受到夏孤寒身上傳來的低氣壓,很識時務地不再說話。
他不知道夏孤寒昨天到底經歷什麽, 但夏孤江敢肯定并不是什麽好事, 他能感覺到夏孤寒的憤怒值已經爆表,這時候誰也不敢招惹他。
夏孤江小聲地把車裏的溫度調低了一些,啓動車子駛上國道, 十幾分鐘後在一個小鎮的大街上停下來。
他們昨天一大早就開始追蹤蘇悅薇,蘇悅薇車開了一整天, 他們就追了一整天, 兩人都沒吃飯, 是時候買點東西墊一下肚子了。
清晨六點多,小鎮已經醒過來了, 道路兩邊都是擺攤的小販, 吆喝聲叫賣聲不絕于耳。
夏孤江把車停在一家面店的門口, 正在猶豫要不要叫夏孤寒起床, 夏孤寒就迷迷糊糊睜開了雙眼。
夏孤寒是被餓醒的, 一整天都沒吃東西,外面食物的香味一直往車裏鑽,讓夏孤寒肚子裏的饞蟲咕咕叫, 不得不醒過來。
“去吃飯?”夏孤江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知道以夏孤寒的性格做不出遷怒的事,但處于憤怒狀态的夏孤寒就是有種讓人害怕的氣質,這一點比夏雲開還不遑多讓。一般遇上這種時候,夏孤江都老老實實的。
夏孤寒伸了個懶腰,“嗯。”了一聲,率先開門下車。
蔥油的味道從面店裏傳了出來,勾得人食指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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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孤寒和夏孤江一起走進面店,看了一眼挂在牆上的菜單,夏孤江朝在竈臺上忙碌的老板說道:“老板,來兩碗清湯面。”
現在還不是店裏的高峰期,兩人很快就找到了位置坐下。
夏孤江能感受到夏孤寒的情緒漸漸緩和下來了,身上的鋒芒盡收,恢複懶懶散散的模樣,暗暗地松了一口氣。
等面上桌的功夫,夏孤江和夏孤寒聊起顧晉年的事,“也不知道嫂子那邊怎麽樣了?”
“他啊……”夏孤寒沉默了一會兒,末了眉頭緊緊皺起,周身的空氣驟然變得沉悶。
夏孤江悚然一驚,趕緊往旁邊坐了一點,遠離夏孤寒。
許久之後,夏孤寒才恢複過來,面上的表情卻不太好看。
夏孤江問他:“怎……怎麽了。”
夏孤寒搖頭,“沒事。”
他剛剛的情緒變化來源于顧晉年的情緒。
因為同生共死契約,就算遠隔千裏,夏孤寒依舊能感受到顧晉年的情緒。
也不知道顧晉年那邊發生了什麽,竟讓他如此出離的憤怒。如果不是還顧全大局,夏孤寒相信顧晉年早就把那些人的老巢給掀了。
“你能感受到嫂子?”夏孤江結合剛剛發生的事,提出合理的猜測。不過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夏孤寒的反應就是最好的答案。
但夏孤江絕對想不到,夏孤寒遠隔千裏依舊能感受顧晉年的情緒,是因為同生共死契約。
聽到夏孤寒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夏孤江正在用熱水燙餐具。
“夏孤寒,你再說一遍,是什麽契約?”夏孤江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手裏的勺子掉進熱水裏,濺起的水花燙到了他的手。
但他卻不覺得疼,一雙眼睛難以置信地盯着夏孤寒,重新問了一遍問題。
夏孤寒懶洋洋的把筷子放在熱水裏過了一遍,重複道:“同生共死契約。”
夏孤江當然知道這個契約。
這是直接簽訂在雙方靈魂裏的契約,一旦契約成立,便在雙方的靈魂裏打上彼此的烙印。生生世世都不會消散,而且一人只能簽訂一次。
也因為這個特性,同生共死契約還有一個很通俗的名字——婚契。
夏孤江以為夏孤寒只是找了個男朋友,沒想到連婚都結了。
他對同生共死契約只是有所耳聞,至今還未見過誰訂立了這個契約,就算是天師界最恩愛的伴侶,也不敢簽訂這樣的契約。
一來,這個契約生生世世綁定,一方魂飛魄散另一方的靈魂也會跟着消散;再者這個契約對簽訂雙方的要求非常嚴格,一旦有一方背叛,便會受到契約之力的反噬,輕則一世生命消隕,重則魂飛魄散,而且是帶着簽訂雙方同歸于盡。
也就是說,簽訂這個契約的雙方,對彼此要有十成十的信任,相信對方即便是輪回轉世,也不會背叛自己。
如此苛刻的條件下,就算是最恩愛的伴侶都不敢輕易簽訂,夏孤寒才和顧晉年認識多久?就敢把自己的生生世世都系在顧晉年身上了?
夏孤江不得不給夏孤寒豎起大拇指,心服口服地叫了一聲“哥。”
牛還是哥哥牛!
夏孤寒收下了這個恭維。
正好老板煮完面,端了上來。
餓了一整天的兩個人再也顧不上說話,吸溜吸溜地先吃早飯再說。
店裏的客人越來越多,相熟的聚在一起侃天侃地。
停在門口的那輛紅色超跑也是他們聊天的焦點之一。
“門口的那輛跑車是誰的?那個牌子我在電視上看過,要不少錢吧?”
“幾百萬應該有了。”
“不會又是高家村的人買的吧?”
“什麽高家村?早就改名叫大運鎮了。可千萬別當着他們的面喊高家村,一整個村都發財了,財大氣粗得很。”
“也不知道撞了什麽大運,這才幾年啊,整個村都從山溝裏遷下來不說,別墅建了一棟又一棟,幾百萬的豪車說買就買。”
“啧啧,你說我們怎麽就沒這好運,降生在大運鎮呢?”
……
略帶方言的談話聲傳進夏孤寒和夏孤江的耳朵裏,兩人聽得不是很真切,但該理解的都理解了。
夏孤江把最後一口湯吃完,湊近夏孤寒小聲說道:“大運鎮有問題。”
“問問不就知道了?”夏孤寒放下筷子,看着夏孤江。
就這麽把任務交給夏孤江了。
夏孤江也習慣了,結賬的時候,假裝不經意地問老板娘,“老板娘,請問高家村怎麽走?”
老板娘正在收拾碗筷,聞言看了過來,“你們問高家村幹嘛?”
“我一個姑姑十幾年嫁到高家村,好幾年都聯系不上她了,我爸讓我和我哥過來看看。”夏孤江笑眯眯地說道。
他長得好看,笑起來的時候特別讨人喜歡。
老板娘見店裏人還不是很多,就往凳子上一坐,打開了話匣子。
“現在沒有高家村了,”老板娘說道:“五六年前吧,高家村就升為鎮了,還改了名,叫做大運鎮。就是撞了大運的意思,一整村的人也不知道從哪裏找到生財之道,全都發財了。”
說到這裏老板娘癟了癟嘴,“以前都是一個鎮上的,發財了也不知道帶帶我們,還捂得死緊,深怕別人學會搶了他們的生意似的。”
“錢就那麽多,教你了人家自己賺什麽?”老板聽到老板娘的牢騷,沖着老板娘喊道:“趕緊把桌子收一收,不然客人坐哪兒?”
“來了來了……”老板娘起身忙碌去了。
夏孤寒和夏孤江對視了一眼,付了錢之後出了面店。
“去大運鎮?”夏孤江問。
夏孤寒正有此意。
兩人前往走向車,一個大娘突然叫住他們。
“兩位……兩位等等。”
是一位買菜的大娘,她的白內障有些嚴重,眼睛看上去霧蒙蒙的。頭上圍着一條頭巾,背部佝偻,顫顫巍巍地朝夏孤寒他們伸出了手。
“大娘,請問有事嗎?”
大娘招手讓他們過去。
等兩人在她身邊站定後,大娘小聲地說道:“你們是不是也對高家村賺錢的門路感興趣?”
“我和你們說哈,那錢賺不得。都是吃人的錢,賺了會遭天譴的!”
“會遭天譴的!”
大娘說到激動之處,手裏的拐杖不斷撞擊地面,發出篤篤的聲響,蒼老的面容也染上了憤恨之色。
旁邊的人聽到了,趕緊和夏孤寒解釋,“別聽這個瘋婆子的,她心裏記恨着大運鎮呢。三年前她孫女嫁到大運鎮,可惜是個福薄的,命裏就擔不起大運鎮的富貴,沒兩年就死了。老婆子享不到福,連帶着恨上了大運鎮。”
大娘舉起拐杖就要去打那人,嘴裏還念念有詞,“你知道個什麽東西?我孫女都托夢給我了,高家村個個都是喪良心的,他們逼我女兒生孩子,生了一個不夠還要接着生,我孫女是被他們給逼死的!”
顯然大娘不止一次這麽說了,周圍的人都見怪不怪,該幹嘛的幹嘛,只當大娘是瘋婆子。
可夏孤寒和夏孤江卻抓住她話中的重點。
夏孤江溫聲安慰大娘,扶着大娘到不遠處的樹蔭下坐下,“大娘您少安毋躁,我們相信你。”
他搬出剛剛和面店老板娘說的那套說辭,小聲地和大娘說道:“我姑姑也是嫁到高家村的,以前一直都保持聯系,但這幾年突然就聯系不上了,我們擔心她遭遇不測,想去高家村看看她。”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相信大娘的話,而且情況還和大娘有點相似,大娘一下子就找到組織了。
她左看看又看看,鬼祟地湊近夏孤江用氣音說道:“我孫女還說了,高家村讓她們給鬼生孩子,村裏的女人都被逼着生。”
說着說着大娘的拍着自己的腿哭了起來,“我可憐的孫女喲,我還以為她嫁到高家村是享福去的,哪裏知道高家村是個惡鬼窟。早知如此,當初我就拼了這條老命不要,我也不讓她嫁過去!我每天都夢到她被壓在大山底下,生生不得,死死不能,我命苦的孫女诶!”
兩個大男人看着一個老妪哭得傷心,都有些手足無措。
最後夏孤寒給大娘遞了一張符箓過去,“大娘,回去後把它燒給您孫女,好叫她在下面能痛快點。再告訴她,她的痛苦很快就要結束了。”
大娘渾濁的眼睛驟然瞪大,她雙手接過夏孤寒遞過來的符箓。符箓到手的那一刻,大娘覺得自己的手要燒起來了,熱度從手心一路燒到了心髒,讓她整個人都暖了起來。
她顫巍巍地看向夏孤寒。
或者是終于找到了寄托,又或者真的看到了希望,大娘眼裏閃動着淚花。她想扶着拐杖起身,想朝夏孤寒跪下。
夏孤寒先一步洞察到大娘的意圖,伸手扶住她,“今天的事,還請大娘不要說出去。”
“好……好。”大娘捧着符箓連連點頭。
夏孤寒和夏孤江離開的時候,大娘把今天要賣的蔬菜全部送給了他們,這是她最誠摯的感謝。
兩人沒有推辭,不過夏孤江偷偷往大娘的口袋裏塞了幾十塊錢。
大娘回家之後迫不及待地按照夏孤寒的說法,在孫女的牌位前點燃了那張符箓。
青煙袅袅升起,不知飄向何方。
中午午睡的時候,大娘又夢到了孫女。
孫女依舊被壓在大山底下,只是這次孫女的周圍架起了鋼筋,為她撐出了一小塊地方,讓她不受大山的壓迫。
孫女笑着看着奶奶,“奶奶,謝謝你,我現在沒有那麽難受了。”
大娘想伸手去把孫女拉出來,卻怎麽都觸碰不到孫女。
“奶奶沒用的,我永遠都出不來。”
“乖孫你聽奶奶說,奶奶今天在街上遇到一個高人,他說很快就能把你救出來了。”大娘朝着孫女吼道。
“乖孫……你再等等……”
大娘猛地張開眼睛,發現自己還在家裏。
再想到夢裏發生的事情,她從床上爬起來,走到門口跪下,虔誠地嗑了三個頭。
***
夏孤寒和夏孤江離開小鎮,由夏孤江開車前往大運鎮。
路上,夏孤江時不時看向夏孤寒。說實話,夏孤寒給大娘符箓的事,讓他有些意外。再想想又好像在情理之中,夏孤寒似乎就是這麽一個人。看起來對什麽都漫不經心,卻把所有事情都放在心裏。
夏孤寒已經睡着了,并不受夏孤江的眼神侵擾。
夏孤江收回視線,繼續開車,性能良好的超跑在水泥路上飛馳而過,留下一路轟鳴。
二十幾分鐘後,一棟棟氣派的別墅出現在夏孤江的視野裏,腳下的路不知何已經變得寬闊,也由水泥換成了柏油。
柏油路平整整潔,一路通往前方別墅林立的小鎮。
接近小鎮的路旁樹立着一塊大石頭,石頭上龍飛鳳舞地刻着三個字——大運鎮。
亮紅色的超跑駛進大運鎮。
歪着腦袋睡得香甜的夏孤寒忽然睜開了雙眼。
他感覺到了,顧晉年就在大運鎮裏。
***
顧晉年确實在大運鎮,不過不在鎮中心,而是在大運鎮西北方向的一座山上,那裏是高家村的舊址。
昨天早上他幻化成女人去赴陳醫生的約,他到餐廳的時候,陳醫生已經在等着了。
盡管陳醫生掩飾得很好,顧晉年還是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急切。
顧晉年故作不知,優雅地在陳醫生面前坐下,“陳醫生,早上好。”
“早上好,顧小姐。”陳醫生溫柔地笑了笑。
正好服務員端着咖啡走過來,陳醫生讓服務員把咖啡放到顧晉年的面前,“不知道顧小姐的口味,擅作主張給顧小姐點了一杯咖啡。這是這家店的特色,顧小姐可以嘗嘗看。”
“抱歉,我不喝咖啡。”顧晉年把咖啡杯往前推了一點,看到陳醫生微微僵硬的表情。
陳醫生臉上的僵硬只出現了一瞬,很快就被她掩蓋住了,“實在抱歉,請問顧小姐想喝什麽?牛奶還是紅茶?”
顧晉年想要是他說他都不喝,陳醫生會不會親自動手把咖啡灌進他嘴裏?
當然,只是想想罷了。
畢竟魚兒咬鈎,急了也會逃跑的。
于是顧晉年點點頭,“我喝水就行了。”
陳醫生看向服務員,催促道:“快拿一杯水過來。”
顧晉年卻叫住服務員,“我只喝瓶裝水。”
這下子連服務員都僵了僵,臉色沉了下去。
陳醫生也被顧晉年的裝逼勁給震住了,愣了一會兒,才扯動略顯僵硬的嘴角,“顧小姐是個講究人。”
顧晉年文雅地笑了笑,坐姿矜持優雅,氣質卓然。
服務員很快就回來了,拿回一瓶某高端品牌的礦泉水,保準顧晉年挑不出錯來。
顧晉年還算滿意,這才擰開瓶蓋小小地抿了一口。
其實水一入手,顧晉年就察覺到裏面有特殊的能量波動,就算是一頭大象,也能被這股能量波動給藥倒。
當然,對顧晉年而言沒有任何效果。
不過做戲做全套,顧晉年喝了一口水之後,頭就開始“暈”了。
他撐着桌子,迷迷糊糊地看向陳醫生,質問道:“你在水裏加……”
話還沒說完,他就趴下了。
趴了好一會兒,大概是在确定他是真暈了之後,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走進咖啡店,一人架住顧晉年一邊,把顧晉年架起來帶往咖啡店的後門。
後門早就有一輛車在等着,見到人出來,立馬打開車門,把顧晉年塞了進去。
顧晉年全程緊閉着眼,看起來人事不知。
可周圍的一切卻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開車的人戴着口罩,只露出一雙黝黑的眼睛,看到顧晉年,他眼中流露出滿意的神色,和跟着出來的陳醫生說道:“這次的貨不錯,等生出好寶寶,你想要的肯定能實現。”
陳醫生滿足地笑了,“那我就等好消息了。”
沒多久,車子啓動。
顧晉年“看到”車子離開霧州市,最後駛入一個叫做大運鎮的地方。
到了大運鎮,車子還沒停下來,一路颠簸上了山,最後停在一座破敗的鄉村裏。
瓦房星羅棋布地散落在高高矮矮的山地上,每一間房子的窗戶都是緊閉着的,似乎有東西擋住窗戶,看過去黑黝黝的一片。
整個村子很安靜,聽不到鳥鳴,亦沒有貓狗的叫聲,連小孩的打鬧聲都沒有。
村道上野草遍布,看不到一個人。
顧晉年被駕着從車上下來,沿着村道一路向前,最後在一間小二樓的平房前停了下來。
顧晉年能看到挂在平房門前的斑駁門牌,隐隐約約能看見上面寫着:高家村13號。
平房的鐵門打開,顧晉年被擡進去。
裏面的人看到顧晉年,吹了一聲口哨,淫邪的目光落在顧晉年的腿上,吞咽口水的聲音響起。
“頭兒,今天這個貨正啊。”
擡着顧晉年的口罩男白了那人一眼,“把你的眼珠子收回去,今天的貨上面關照過,碰都不能碰!”
那人吃了挂落,趕忙收回目光,帶着口罩男上了二樓,拿鑰匙開了中間的房間。
口罩男把顧晉年擡進去,放在床上。
視線落在顧晉年身上,把顧晉年從頭到腳看了一遍,最後才離開房間,并鎖上門。
顧晉年沒有馬上“醒來”,因為他知道有一雙眼睛在暗處盯着他的一舉一動。
但這并不代表顧晉年不知道這間平房的情況。
這是一間兩層的平房,一層是大廳和廚房外加一個儲物間,二層有三間房,他現在在中間的房間,左右兩個房間都有人,而且都是女人。
她們被關在房間裏,窗戶被封死,一點光都透不進來,唯有一盞暈黃老舊的鎢絲燈是房間唯一的亮色。鎢絲燈的玻璃燈壁已經燒黑了,在牆上投下暗影。
左邊的女人坐在床邊,右邊的那個蜷縮在角落。
她們頭發淩亂,眼神麻木而呆滞,看不到一點希望。
坐在床邊的女人肚子很大,像扣着一個面盆,腳已經浮腫了,看樣子不用多久就要臨盆。角落裏的那個女孩,小腹微凸,顯然是剛懷上沒多久。
這兩間房裏的女人并不是個例,顧晉年的感知放大,很快覆蓋了整個村莊。
他發現每一間瓦房裏幾乎都關着一個麻木絕望的女人。
也有衣着亮麗,歇斯底裏怒吼着想要出去的,顯然她和顧晉年一樣,是被迷暈後,抓來這裏的。
她瘋了一般拍門,嘴裏不斷哭訴請求,可回應她的只有無盡的沉默。
在她居住的瓦房旁邊,同樣關着一個女人。她眼神渙散,不斷撕扯自己的頭發,嘴裏機械一般地念叨着:“你們說家裏要蓋房子沒錢,把我騙回家,說讓我生一個,家裏就有新房子了。可是現在新房子蓋起來了,弟弟可以去上大學了,為什麽還要我生?”
她一遍一遍地重複着這句話,卻永遠得不到回答。
從她被騙回家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人,只是一個生育機器。
沒有自由、沒有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