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委屈
屋內逼仄陰冷,程柔嘉心底卻更為寒涼。
“三爺……醉了嗎?不是說好,要納我為妾嗎?”
“本大人反悔了,又如何?”薛靖興上前一步,大手捏住程柔嘉的下巴,濃濃的酒氣撲在程柔嘉臉上,令她很是難受。
薛靖興昨日就出了府,拿到了鎮江那邊送來的程家財物,誰知又被人禀報府裏的嫁妝裏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且數目看着對不上,便又派人暗查程柔嘉當日下船後碼頭的異樣之處,夜裏就歇在了倚紅樓等消息。
這小小的商戶女,竟然跟他使這種心眼。
他又是憤怒,又是不甘自己不能立刻将人壓在身下狠狠蹂/躏,特意讓老鸨選了一對雙胞胎姐妹來侍候,共赴巫山時腦子裏卻都是這小女子勾人心魄的笑意,身下之物就成了上不得臺面的庸脂俗粉,做起來索然無味。
起來後又喝了幾杯小酒,等着等着倒是有了那批被藏起來的嫁妝的消息,因而便立時回府了。
程柔嘉再也忍不住,道:“三爺如此,就不怕竹籃打水一場空?您要的錢財,如今可只有一半呢。”
薛靖興饒有趣味地看着她,毫不留情地嘲笑:“你以為你那點雕蟲小技,能躲過侯府的眼線嗎?一日的功夫而已,你父親那處宅子已經被找到了。”侯府并非滿大街都是眼線,但真要查起事情來,連街邊賣糖葫蘆的貨郎都會熱情相告。
程柔嘉瞳孔緊縮,精神瞬間沒了泰半。
薛靖興很享受這種将事情把控在自己手裏的感覺,見目的達到了,就讓仆從将死命掙紮的阿舟和暈倒的紅綢丢到了一處,關上了房門。
程柔嘉認命地閉了閉眼,眸中淚意漸湧:“事已至此,三爺想如何,妾身都應。只是,家中老父親身體不好,希望三爺早日将人放出來。”
美人乞求,我見垂憐。若是放在平時,薛靖興定然一口應下,将人吃到嘴裏再反悔,但醉意讓他變得格外暴戾,他笑了笑:“若是你好好聽話将錢送來也就罷了,偏偏要和我耍花招,若你父親也是這樣的人,回頭就敲了登聞鼓狀告我,那可怎麽好?罷了,往後你雖然無娘家可依,但有本大人在,不會短了你的吃穿。”
程柔嘉瞪大了眼睛。
他這是什麽意思?他要殺人滅口嗎?
心頭的怒意再也忍不住,她破口大罵道:“薛靖興,你這個無恥好色小人,你若是敢傷我家人分毫,我下了地獄也要日日讓你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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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還沒說完,臉上就結結實實挨了個巴掌。
“賤人!居然敢咒我!”
男女之間懸殊的力氣對比讓程柔嘉絲毫沒有還手之力,眨眼之間就被人扔到床榻上,身上的小襖被粗暴地撕了個口子,胸口的雪白若隐若現。
濃烈的酒氣壓了下來,男人近乎貪婪地咬噬着她的脖頸,下身的湖藍襦裙正在被人不耐煩地扯下……她死命地掙紮,腦子裏只剩下一個念頭:倘若此次她失了身,夜裏一定要用頭上薛靖謙賠的簪子親手殺了這小人,好讓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将軍看看,不約束族人,仗勢欺人的族中子弟會落得什麽下場。
身下的美人越是掙紮,薛靖興心中就越是得意。心心念念了一整日,終于要如願以償了……
身後的镂花大門忽然被人踹開,男子的聲音如夏日的驚雷般在薛靖興耳邊炸響:“你倒是出息,這些年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薛靖興大驚,渾身僵硬不敢動彈,下一刻領子便被人從身後揪起來,整個人被扔在地上摔了個狗啃泥。
薛靖謙從宮裏出來時已經是酉時三刻。
冬日裏天黑得早,到府時已是華燈初上的時分。遠遠地便看見孟管事在二門上焦慮地踱步,他皺起眉頭,心間隐隐有不好的預感,于是大步快速走過去,沉聲道:“府裏出了什麽事?”
孟管事是在一刻鐘前收到了薛三爺回府的消息。還未待将人請到世子書房,便又聽他派去看着那小院的小婢來報,說眼見着三爺一進垂花門就朝着那邊去了,身邊還帶了個習武的仆役,瞬間面色凝重起來。
三爺再怎麽荒唐,到底是主子,他只是個下人,能派人暗中留心跟着,卻不能親自出面阻攔,這種事一旦有了,便是鬧到了順天府,他也是翻不了盤的僭越之罪。可……世子這兩日很是異常,像是對那女子有幾分上心,若真是讓三爺得手了,世子若怪罪下來……
進退兩難之際,便見世子回了府,孟管事如蒙大赦,忙上去一五一十地禀報。
薛靖謙聽了,下颌緊繃成一條線,幾乎是咬着牙道:“什麽時候的事?”
“滿打滿算,應還不到一刻鐘……世子爺……”
話說了一半,孟管事便見自家将軍有些失态地疾奔而去,愣了愣,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忙跟了上去。
到底還是小看那女子在世子心中的地位了,菩薩保佑,那程姑娘可千萬別出什麽差池。
近了那小院,薛靖謙飛快的腳步忽地停頓了一下,竟有幾分近鄉情怯之感。倘若那混賬真的得手了……他從心底地有些不敢想象後果。
小院裏傳來女子的咒罵聲,他深吸了一口氣,踹開了緊鎖的院門,便見一個仆役押着一位婢女,方才的咒罵聲正是從這婢女口中發出的。
“世子爺!”
那仆役不意在此處看到他,吓得面如土色地跪下,手中押着的婢女順勢掙脫,在他背後大喊:“世子爺,救救我們家姑娘!”
薛靖謙腳下沒有停頓,接着踹開了镂花的房門,看見屋內的場景,眸色冷得吓人,冷斥一句後便将薛靖興扯開扔到地上,凝視着床榻上緩慢坐起來的女子。
雪白的臉上赫然落着通紅的巴掌印,有些歪斜的發髻上插着一對雙喜簪子,有些像是孟管家送去的那一對。海棠紅的小襖襟口處被粗暴地扯開,露出來的鎖骨上落了幾道紅印子,湖藍的襦裙被褪了一半,雪白的齊腳亵褲展于人前。她此刻抿着嘴一言不發,眼淚在眼眶裏拼命打轉卻沒落下,更讓人瞧出十二分的委屈來。
薛靖謙移開了目光,心口驀然發緊,有些難以呼吸。
倘若他再來遲半刻……
阿舟恢複了力氣,立時跌跌撞撞地闖進來,瞧見程柔嘉的模樣,一邊掉眼淚一邊趕快用錦被将她圍住,緊摟着她戒備地看着房中一站一坐的二人。
雖然這位世子爺阻止了薛三爺的禽獸行徑,但并不代表,他就站在她們這一邊。
冷風從院子裏呼呼地刮進來,薛靖興終于找回了理智,面色蒼白地小心試探:“二哥,這女子,本就是娘給我找來做小妾的遠房表妹,雖然還沒擺酒,但,也算是小弟的房中事……”
“房中事”這三個字讓薛靖謙心頭的那股火又上來了。
都什麽時候了,竟然還在鬼話連篇地欺瞞他。
他有些疲乏地擺了擺手,吩咐孟管事:“三爺腦子不清醒,讓他去祠堂跪一晚上,想清楚自己到底有沒有犯錯。”
薛靖興面色更白。
跪祠堂?竟然到了這麽嚴重的地步?
看來二哥什麽都知道了。
孟管事來的路上已經叫了幾個仆役跟着,此刻不慌不忙地指了兩人将薛靖興帶走,眼觀鼻鼻觀心地繼續站着。
“程姑娘。”
程柔嘉擡起眼睛,看着面前這個給自己帶來災難又在關鍵時刻挽救她的權勢滔天的男人,不知為何,一滴眼淚忽地忍不住,從眼尾順勢滑落。
薛靖謙看着那一滴淚,心口忽地一窒,猶如被什麽灼傷了一般,引起難以忽視的痛覺。
“這次的事,是我管束家人不力,給你們程家帶來了無妄之災。你放心,我已往杭州去了信,最遲明日,程老先生就會被放出來。程姑娘想要侯府什麽補償,也可以盡管提。”
程柔嘉呆愣愣地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
戰功赫赫的定遠大将軍,皇後娘娘一母同胞的弟弟,方才竟然為了家人的不是,向她賠禮道歉了。且并不似在觀梅苑中那般客氣生疏又天然地高高在上,而是語氣誠摯,俯身作揖。
“那就多謝世子爺了。”她默了半晌,只道了這一句,不知再說些什麽,心頭的怨氣和委屈,在此刻消散了大半。
夜已深,薛靖謙正要擡腳離去,環視了這房間一圈,道:“這院子不通地龍,程姑娘今日又受了驚吓,今晚,便先在世明堂的廂房歇息吧。”
程柔嘉不明所以地點點頭,受了這種驚吓,能在溫暖舒服的地方睡一晚上,自然是好的。
孟管事聽着卻猛地擡頭,看了薛靖謙一眼。
世明堂是侯府歷代世子所居,如今世子爺正住在那裏,不過世子妃之位尚空懸,有時公事辦的晚了,世子爺索性也就在外院書房歇着。
可……世子爺在不在世明堂睡是一回事,讓女眷住進去了又是另一回事了。主屋歷來是世子夫婦所居,旁邊的廂房,則一般是世子侍妾所居。世子爺難道這是要……
作者有話說:
有人要搶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