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5)
,白瑾瑜撐着把紫雨傘,神志渾噩的來到木雕店。
許莫然發覺她有點不對勁,開口問是不是感冒了。
白瑾瑜垂下眼眸:“我要回香港了。”
許莫然雕着木頭,沉默了許久。
白瑾瑜擡起眼,發覺他手指割出了血,一滴滴的血落在木頭上,觸目驚心。
“你的手……”白瑾瑜拿出抽紙,擦幹淨他的血漬,摸出受傷的手指,含入口裏吮吸。
許莫然凝視她的臉,沙啞的問:“什麽時候走?”
白瑾瑜溫吞的回答:“我訂了明天的機票。”
許莫然跟沒事似的,抽回了手:“好。”
白瑾瑜不知道如何跟他相處,惴惴地說:“我回去了。”
許莫然看她離開,捏緊沾血的木雕,轉身朝樓頂跑去。
雨越下越大,白瑾瑜踩在雨水沖刷的路面,深深望向木雕店的招牌最後一眼,仿佛将這家店鋪永遠記在心裏。
“等等。”許莫然突然沖出店門,将木雕塞進她的手裏,微微喘着氣說,“送給你。”
白瑾瑜攤開手一看,居然是座人物木雕,雕着的長發齊腰的女人,溫潤的眉眼不正是她自己麽?
許莫然其實心裏知道,她早晚會回香港,連夜按照她的模樣雕刻木雕,想趕在離開前送給她。
白瑾瑜将木雕揣在懷裏,眼角漸漸濕潤:“你個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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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雨傘失去支撐,像落葉似的飄入湖水中,白瑾瑜展開手臂,緊緊抱住沉默寡言的男人,在他薄唇落下重重的一吻。
這是最後的吻別,白瑾瑜不管不顧了。
回香港前的最後一晚,白瑾瑜回到賓館的房間,發覺陳梓晗臉色凝重的坐在她的床榻。
陳梓晗在鏡子面前捋了捋頭發:“我以為你要跟他過夜呢。”
白瑾瑜目光黯然:“喜歡是一樁事,可還不夠的,香港還有我爸在,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陳梓晗譏諷的笑:“你還是要跟方亞鎏結婚吧。”
白瑾瑜猶豫了:“我不知道……”
陳梓晗指向茶幾的酒杯:“我在酒吧給你留了一瓶果子酒,味道很不錯,你嘗嘗看。”
白瑾瑜正黯自傷感,正想喝酒來解悶,昂頭喝了一杯。
陳梓晗站起身,幽幽看向她:“白瑾瑜,知道我有多恨你嗎?你家境比我好很多,嫁的男人是我意中人,卻不珍惜眼前的一切。”
白瑾瑜忽感一陣發昏,扶着額頭,眼前的陳梓晗變成重影,迷迷糊糊間,仿佛看到哥哥白憲從門後走來。
……
白瑾瑜醒來後,發覺自己被關在一家密室,密室只開了一扇小窗,窗外正對着寧靜的湖泊。
她在密室摸索了許久,都沒找到開門的辦法。
等到天色漸暗,緊閉的門轟得打開,進來的人竟然是許莫然。
白瑾瑜怔怔地看着他:“怎麽是你?”
許莫然沒料到她醒來,翕動薄唇,眼色晦明不定:“抱歉,門可以随意進出,我不會阻攔你自由。”
白瑾瑜質問:“是誰指示你幹的?”
許莫然閉口不提。
白瑾瑜走出密室,發覺自己身在湖島,回想昏迷那一幕,豁然明白了,是她最信任的兩個人教唆許莫然囚禁。
她坐在湖島的岸邊,咬着唇皮的想,該不該感激他們不殺之恩。
許莫然立在她身後,默默的陪伴着她。
“只要你想走,我不會攔你。”
後來,白瑾瑜才知道,白憲和陳梓晗原本想溺死她的,剛巧被許莫然在湖邊撞見。許莫然為救下白瑾瑜性命,欺騙他們會囚禁白瑾瑜,要她永遠出不了湖島。
白瑾瑜心灰意冷,本想在湖島小住一段時間,後來越發不想離開了,回香港的想法一天天推遲下來,直到生下許任文,她決定等兒子大些,再回香港,誰知道沒多久又懷孕了。
許莫抱着二歲大的孩子,懷孕的妻子偎依着他,在湖島的大樹下乘涼。
“等寶寶出世,無論如何,我都要回香港,告訴爸爸一切平安。”
許莫然聞言,垂下眼眸,點了點頭。
他最害怕就是這句話,但早晚要面對現實的。
“你要跟我一塊回去。”白瑾瑜用手肘捅他的胳膊,“醜媳婦都要見爹娘,再說了,我老公長得這麽好看,爸爸一定會很喜歡你。”
許莫然啓唇微笑,輕輕應了聲,将小妻子摟在懷裏。
那是許莫然最幸福的時光,可惜太過短暫了。
他怎麽也沒料到,白瑾瑜會因難産死在産房裏,失去了一條生命,換來另一條小生命,什麽都無力挽回了。
這也是許莫然無條件支持許溫岚學醫的原因。
陳梓晗和白憲回香港後,制造出白瑾瑜溺死的假象。白起銘痛失愛女悲傷欲絕,幾年後便重病卧床,家族事業全交給白憲打理。
方亞鎏是真心喜歡白瑾瑜,得知白瑾瑜離世後,好長一段時間抑郁不歡。
陳梓晗趁機而入,剛開始利用白瑾瑜,時常找方亞鎏閑聊,各種試好搞暧昧。
方家不可能讓方亞鎏無後,命令他兩年內結婚,否則不能繼承家産。
方亞鎏沒了法子,就娶了最順眼的陳梓晗。
陳梓晗的婚姻生活并不幸福,人的物質生活滿足了,精神上就特別容易匮乏,方亞鎏卻不能給予陳梓晗愛情,這是他婚前明确表明的,陳梓晗卻表示可以慢慢等他回心轉意。
婚後,陳梓晗很快懷孕,生下長子方奕旸。
方亞鎏對她仍是漠不關心,一心撲在家族事業裏。
陳梓晗受不了他這一點,本想利用孩子來挽留,誰知道一點作用都沒有,便把氣撒在方奕旸的身上。
産後,陳梓晗患有嚴重的暴躁症,只要手邊有完整的東西,就想用剪刀剪斷撕毀。
方奕旸從小到大,還沒享受過母愛,就連安全感不存在。
五歲的某天,陳梓晗突然發起病來,拎起方奕旸的衣袖,拿起剪刀剪斷他的頭發。
方奕旸眼睜睜的看着黑發,被一刀刀的剪了下來,落到他的鼻尖、肩膀、衣服上。
他害怕極了,擔心她割破自己的皮肉。
幸好保姆及時趕到,從刀口救下方奕旸。
沒多久,方亞鎏知道陳梓晗發狂的事,帶他離開有陳梓晗的家,搬去另一處別墅住。
剛巧那時,陳梓晗又懷孕了,性格反而變的溫和,求着方奕旸回家。
方奕旸說什麽也不願答應,在他看來,陳梓晗的正常只是表象而已。
經歷那起事件,方奕旸的性格轉變很大,在所有人面前,成熟穩重溫文有禮。
其實只有方亞鎏才知道,方奕旸是表演型人格,類似于精神分裂,在母親的剪刀下脫險後,他極其沒有安全感,小時候經常戴着面具裝成另一個人,只要誰強就變成誰。
心理醫生告訴方亞鎏,不用太擔心方奕旸的問題,這不影響他的日常生活,只要不做出格的事就行。
方亞鎏開始極其關心方奕旸,給予他力所能及的父愛,甚至把自己的心事告訴了方奕旸,跟兒子講其實在他內心深處,藏着一個黑發齊腰的美麗女人。
方奕旸從此以後,對長發有偏執的喜好,但只限于自己喜歡的女人,只是那個人還沒有出現在他生命裏。
方亞鎏一直懷疑白瑾瑜的死,是有人故意而為之,二十多年經常跑去大陸,明裏是為了公事,暗裏是想調查死亡真相,終于查到一些信息。
好不容易有了收獲,偏偏這時他發生一場車禍,失去雙腿沒法只身前往大陸。
方奕旸懷疑有人知道父親離真相越來越近,制造一起車禍加害父親,便只身去大陸替父親查找真相,順藤摸瓜找到許溫岚。
當時,許溫岚是不溫不火的懸疑作家,沒多少忠實粉絲,來參加她新書簽售會的人不多。
方奕旸僞裝成一個戴眼鏡的小夥,混進粉絲裏要簽名,觀察許溫岚的一舉一動。
許溫岚蒙着藍色口罩,給每個排隊的書粉簽名。
方奕旸站在排隊裏,側頭凝視許溫岚齊腰的黑發,襯得她的面容愈發白淨,即便蒙着下半張臉,他也看得出她一定很漂亮,是江南女子獨特的柔美。
輪到他自己簽名,許溫岚接過他的書,白如柔荑的手,耐心在書本的扉頁書頁。
“看你穿着打扮不像本地人。”許溫岚眉眼微微上揚,眼底是敞亮的光,“謝謝你能大老遠,跑來我的簽售會。”
方奕旸心口滲出股熱流,灌滿四肢百骸,愣怔地凝視她含笑的眉眼。
後面的人不耐的催促,他這才緩緩挪開腳步,站在偏遠的位置,偷偷窺視她的一舉一動,然後掏出手機拍下她的照片。
他自嘲的想,自己跟變态一樣,有種親近她的欲望,什麽方式都可以。
只是老天爺,不願給他機會。
方奕旸知道許溫岚有個好賭的哥哥,在一家地下賭場當打手。
他借此機會,用另一個身份維特,跟賭場的頭子廖哥有了聯系,接着又用原來身份進入賭場,也沒料到自己會被他們綁架,剛好得知白家派了殺手過來,便順着綁架事件演了下來,暗地裏用維特的身份操控一切。
只有能接近許溫岚,在險境得到的好感,比任何感情都要牢固,順理成章的得到她占有她。
父親說的沒錯,他天生就擅長表演,清醒後,将黑暗中的她揉在懷裏。
第一句話是“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