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3)
他自己的別墅屋頂,他沒必要趕工把農場搞好。難道是為了給自己驚喜?屋頂農場也是為她創造的?感覺像被人捧在手心似的。
她打住古怪又心悸的念頭,将他輕柔地扶到大腿:“睡膝蓋舒服點,不過你最好回屋睡。”
方奕旸沒有吭聲,睡得很是舒坦。
許溫岚垂下光滑的黑發,無意飄在他的唇邊。
他嘴唇輕輕一抿,含住那一縷發絲,唇瓣微微翕動,舌尖舔了舔,如同纏綿的親吻。
她看到他發絲親吻,心尖微癢。
吊椅旁放的手機屏幕,猝然亮了起來,發信人顯示的弟弟,內容只截取了一半消息。
“哥,算我錯了,我不該給我媽看……”
手機閃動下很快黑屏,內容只能看清一小截,方廖遠給他媽看什麽了,會不會只是他們的家事。
許溫岚沒想太多,呆呆地等着他睡醒,結果腿都坐麻了,方奕旸還是沒有醒。
到最後她自個睡着了,迷迷糊糊地感覺,修長的手指在輕捋她的發絲,像把木梳子柔軟又舒服。
許溫岚正要撐開眼皮,清冽的氣息逼近,一個吻像羽絨似的擦過鬓角,輕得會以為是錯覺,她忽然間不敢醒過來,因為尴尬。
方奕旸将她橫抱進來,平平穩穩地抱回卧室。
“你還要裝睡到什麽時候?”他用手指戳戳她的面頰,“你的睫毛騙不了人的。”
許溫岚翻轉側躺,背對着不想理會。
第二天,方廖遠又跑來串門子,那怯怯的小眼神,像是來負荊請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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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錯了,別扣我零花錢,我真不是故意的。”方廖遠拽着方奕旸的衣角,哀聲乞求,“還是不因為你談女朋友了,我太高興就發給媽看,她看過照片沒回複我,說不定心裏也樂着呢。”
方奕旸看也懶得看他一眼,繼續給盆栽松土:“你的零花錢是不會多的,錢少點也不會常去夜店玩。”
“去夜店不挺正常的嗎?別人可以去,為什麽我不可以?”方廖遠差點在地上打滾,就是勸不動方奕旸扣他零花的決定。
方廖遠覺得奇怪了,她媽看過照片都沒啥反應,沒啥他哥那麽快就知道了,莫非是開了天眼,以後背地裏搞小動作得小心了。
他用簡單的頭腦琢磨下,猜測是不是方奕旸擔心她媽沒法接受許溫岚。
許溫岚很明顯是大陸人,家底肯定比不上他們家。但現在香港不同于以前,沒那麽多所謂的門第之見,戀愛與結婚相對自由。
單從她的五官長相上來,跟他優秀的老哥其實蠻搭配的,就是穿着實在沒辦法見人,在香港哪有上街不打扮的年輕女人。
方廖遠當即決定,找機會好好改造他哥的女朋友。
許溫岚大老遠就看到他們,但由于語言不通,不知道他們在講什麽。
方奕旸察覺許溫岚過來,捧着盆栽到她的面前:“我在土培埋了雞蛋殼,你看看怎麽樣?”
“很不錯啊。”許溫岚彎下腰,鬓角的青絲落下來,手指又輕輕地撩了回去,笑得溫婉動人,“怪不得瑪利亞今早做雞蛋羹。”
方廖遠被她的笑顏吸引,用手肘戳了下方奕旸,“哥,你女朋友好漂亮啊,難怪你會金屋藏嬌。”
許溫岚昂起頭,好奇地問方奕旸:“你弟說什麽?”
方奕旸微微一笑:“他說這盆栽很漂亮。”
許溫岚覺得莫名其妙:“還沒栽種呢,哪裏漂亮了。”
方廖遠實在想改造許溫岚,鼓起勇氣用英語對她說:“時候還早呢,我們出去逛逛嗎,這次不是去夜店了。”
許溫岚倒是不介意,不知看他哥是什麽反應。
方奕旸點頭:“可以。”
方廖遠松了口氣,真怕他哥拒絕。
看方奕旸去車庫裏取車,方廖遠這才想到重大問題,要他哥知道自己無證駕駛怎麽得了,撓撓後腦勺說:“哥你們先去,司機等會來接我。”
“你是一個人過來。”方奕旸沉着聲說,“給我上車。”
方廖遠指着車道,像要哭出來:“我的車子怎麽辦?”
“連駕照都沒有還想開車。”
方廖遠乖乖上車,趴在後窗鏡邊,新買的汽車又被他哥繳了,淚眼汪汪與越野車離別。
許溫岚坐在副駕駛上,眼餘瞥了眼方奕旸清俊的側臉。
這男人管弟弟再正常不過,但為什麽要管她的事呢,難道是潛意識把她當自己人。
不會是真的對她感興趣吧,到底是什麽原因,她覺得兩人的相處不至于産生感情,難道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她曾經是醫生,一旦看到不健康的疾病,不管是身體上的,還是心理上的,都會想辦法幫他糾正過來。
有病,得治。
作者有話要說: 我錯了,以後堅持日更不動搖
☆、你也很美
海港城是位于香港九龍尖沙咀, 只要你能想到的奢侈品牌, 這裏的商場沒有找不到的,可謂是九龍區最大的購物天堂。
方廖遠對海港城再熟悉不過, 一下車就手舞足蹈的給許溫岚指路,用英語溝通:“你平時在哪家品牌店裏買衣服,我都可以在這裏找到同一家。”
許溫岚以前蝸居慣了, 衣服都是随便在街上買的, 跟奢侈品的一比完全不在同一階級,方廖遠就算翻遍整座城市也未必能找到。再說她在香港身無分文,總不能要方奕旸出錢吧, 無功不受祿。
方廖遠見她一言不發,奇怪的問:“你不告訴我怎麽帶你進店?”
許溫岚只好回答:“我看看就好了。”
方廖遠朝方奕旸投出一個納悶的眼神,像在想對他哥說,你女朋友好稀奇古怪。
方奕旸勾唇一笑:“那先看看, 喜歡通通買下。”
方廖遠打個響指:“對,大哥說的沒錯。”
看着兩兄弟一唱一和,許溫岚默然無語。
進入百貨商場, 方廖遠帶着許溫岚往女裝店裏走,挑出一件紅色圓點露肩裙:“試試這件。”
且不說他眼光不佳, 再看了眼挂牌價位,不是四位數就是五位數, 她沒敢輕易的接過手。
“咦,是不喜歡嘛。”方廖遠又挑出另一件長款收腰裙,“難道你不喜歡這裏的風格?要不我們再換一家店。”
方奕旸突然開口:“Leon, 你忘記米昂達了嗎?”
方廖遠豁然拍掌:“唉喲,我差點把他忘了。”
方廖遠火速打了個電話,不到二十分鐘,迎面而來一股淡淡的古龍水。
“你這通電話太趕了,幸好我就在附近。”穿着很朋克風的帥哥箭步沖到眼前,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靠在牆壁小歇一會,瞥見立在一旁的許溫岚,“哇,你們還帶了個beauty,來海港城買衣服怎麽不去我店裏捧場。”
“這是我的形象設計師米昂達,他在海港城開了兩家店。”方廖遠給許溫岚介紹,揚了揚眉毛,“我就怕你不喜歡他的店裏衣服的品味。”
米昂達昂起頭:“我店的銷量在海港城能算前茅的,說明這是大衆品味知不知道。”
聽他們這麽一說,許溫岚很好奇他店是什麽樣子,跟着他們去商場的十一樓看看,發現是很有特色的波利米亞風格。
波利米亞風格起源于舊時期的吉普賽人,他們浪跡天涯以跳舞為生,放蕩不羁的流浪使得衣着色彩濃烈,花紋繁瑣且大膽豪放。
米昂達的長指在衣架上撥動,抽出一件長裙,殷勤地說:“Beauty,穿下這身。”
這身明豔的海藍色長裙,長至膝蓋以下,花紋像純天然的大理石紋路,藍色與黑色交融纏繞,給人強烈的視覺沖擊與色彩錯覺。
方奕旸對她說:“至少試試,看看合不合适。”
許溫岚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接過,進試衣間換下衣裳。
恰在這時,方廖遠聽到手機鈴聲響起,避開他哥接通電話。
“媽,幹嘛又打電話給我,我已經把人帶到海港城了,好了好了知道了。”
許溫岚還是第一次穿濃烈顏色的裙子,有點忐忑的打開試衣間的門,手拽着衣裙的一端腰帶:“可能我不适合穿這身。”
服務員過來幫她綁好腰帶,笑着說:“這衣服像是為你設計的呢。”
米昂達打量許溫岚,朝方廖遠哈哈大笑:“瞧瞧看,她皮膚白皙個子又高,很适合這身長裙。”
方廖遠關掉電話走過來,眼前一亮:“真的很好看耶。哥,你說呢?”
許溫岚扭頭看向方奕旸,對視上他幽黑的眼眸,沒來由的心慌。
結果聽到他說:“還行。”
只是還行嘛,她莫名有點失望。
“我哥的眼光向來很差,不用理他。”方廖遠看了眼機械手表,“再挑幾件就差不多到晚飯時間,我有個朋友在天星碼頭的輪船開party,待會一塊過去玩玩。”
米昂達最愛湊熱鬧,拍拍他的肩膀:“帶我一塊呗。”
方廖遠抽動嘴角:“你又要蹭吃蹭喝。”
許溫岚不喜歡讓三個大男人,圍着自己挑衣服,一口拒絕:“不用了,這件已經可以了。”
“一件衣裳就可以嗎?”米昂達細看她飄逸的長發,“你的頭發好長啊,現在不流行黑長直,要不要燙染一下?”
許溫岚蠻想改變發型的,忽然又想起了維特。
這個變态可是黑長直控,要是知道她染頭發,豈不是要殺了她。
許溫岚摸摸發尾:“我這樣子很好,染發很傷發質。”
米昂達只好閉了嘴,在方奕旸面前,沒幾個人有發言權。
等結賬的時候,米昂達給了親友最低價,價格仍是讓人咋舌,方奕旸眼也不眨的結了賬。
許溫岚特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但又推脫不掉只能接受。
海港城的地域挺大,一路逛過去很消磨時光,夜幕很快低垂下來,天星碼頭最大輪船駛到岸邊,受邀的男男女女手持船票紛紛上船。
方廖遠是這裏的老熟人,不用船票就能帶人進去,領着他們去二樓的宴會廳。
宴會廳裏擺滿了海鮮自助餐,水果飲料甜點應有盡有。許溫岚的胃口卻不太好,吃一點海鮮和牛排就飽了。由于不喜歡宴會嘈雜的環境,她避開人群走出宴會廳,沿着船邊乘涼散心。
港口的海風肆意席卷,吹得海藍裙擺飄飄揚揚,她齊腰的長發随着飛舞,猶如一身光滑的亮黑絲綢披肩。
“你果然在這裏。”身後突兀地響起低沉的嗓音。
許溫岚不禁回頭,看着方奕旸的身影在不遠處,步履沉穩朝她款款走來。
輪船離海岸越來越遠,碼頭的霓虹燈燦如繁星,述說着燈光下的故事,遙遠的繁華與她若即若離,她在輪船上猶如一個過客,随時随地可以離去。
許溫岚由衷感嘆:“香港的夜景好美,怪不得每天那麽多旅客。”
方奕旸看着她的側臉:“你也是一道風景線。”
許溫岚想起一句經典的話,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望着通火通明的夜景,許溫岚愉悅地伸展手臂:“早點出來透透氣,果然舒服多了。”
方奕旸立在她的身側,目光落在遙遠的碼頭:“我心情不好的時候,也喜歡在海邊乘涼。”
許溫岚瞪了他一眼:“你是我肚裏的蛔蟲嗎,怎麽敢斷定我心情不好?”
方奕旸說:“想方設法的了解一個人,才能好好的照顧她。”
許溫岚不以為然:“難道你帶我來香港,只是單純為了照顧我?說實話我不太相信,非親非故的,一般人哪有那麽好心。”
“我發現你的心牆很嚴實,一般人很難進去。”方奕旸意氣風發的揚眉,“不過沒關系,我可以翻牆進去。我不管你誰管你。”
心牆嚴實,意指她的戒備心很強。這男人說話老喜歡繞彎子,不得不承認,他至少有一點都沒錯。
親人一個一個離她而去,她已然孤苦伶仃,再也找不到沾親帶故的人。
他與她是不同世界的人,只因為一個綁架案,才會産生彼此的糾葛,但這點糾葛不能稱得上什麽。
許溫岚直截了當地說:“我不需要你的照顧,我已經是成年人了。”
方奕旸聲音變得平緩,凝重而深沉的對視她的眼眸:“可是,我想照顧你。”
海潮拍打輪船的底部,激起嘩啦啦的浪聲,許溫岚心跳慢了半拍,心口流出酥酥麻麻的觸感,被海風侵襲後溢滿整具軀殼。
“我去趟廁所。”許溫岚落下一句話,提起長裙,倉皇地奔向衛生間。
公共衛生間內,許溫岚瞥見鏡子裏的自己,兩側的臉頰微微泛紅,用冰水澆澆臉冷靜了下。
走出廁所,方廖遠趕來與她打招呼:“你怎麽還在這,我哥都上三樓娛樂廳,我們一起上樓找他。”
許溫岚便跟着方廖遠上三樓,卻發現所謂的娛樂廳,并不像二樓那麽嘈雜。
方廖遠指着一間棋牌室:“我哥就在裏面。”
許溫岚有點疑心:“你怎麽不進去?”
方廖遠眼珠子亂轉:“米昂達還在二樓,我得找找他。”
許溫岚轉身要下樓:“那等米昂達上樓,我們再一起進去。”
“哎,等等……”方廖遠剛要追過去,這時樓梯口竄出兩個西裝大漢,從兩側擒住許溫岚的胳膊,強制拖動她往大門的方向走。
許溫岚大喊:“你們幹嘛,快來人啊。”
方廖遠同樣大吃一驚:“請個人而已,有必要嗎?”
西裝大漢推開大門,重重地将許溫岚扔了進去,然後阖上門離開。
許溫岚跌得臀部生疼,趔趄地站起身,錯愕地跑回去,卻發現門已經緊緊鎖上了。
遭遇這種怪異的情況,她努力保持冷靜,環顧這間偌大的棋牌室,發現一張酒紅色搖椅坐着一個人影。
搖椅緩緩地朝她轉了過來,顯出一名妝容精致的紫裙女人,她端坐着仿佛一副貴氣十足的絕代油畫,丹鳳眼的眼角難言歲月刻下的痕跡,細細描摹的眉頭不經意緊鎖,生來有一股高貴冷豔的氣勢。
那少婦瞧見許溫岚的那一刻,眼眸閃過一絲錯綜複雜的神色,誰也讀不清裏頭的含義,就仿佛迷失在夢魇裏的片段展現在眼前。
她忽然展顏一笑,和藹親切地說:“我能請你喝一杯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們……
☆、方奕旸的母親
擅笑的人僅憑一笑, 就能博人好感。
這位貴婦人就是如此, 她不笑的時候冷冽高貴,笑的剎那面容徜徉着溫柔, 面露擔憂地問許溫岚:“你剛摔得痛不痛,實在抱歉,我的兩位保镖太粗魯了。”
她的普通話很标準, 有可能跟方奕旸一樣, 在內地待過一段時間。
許溫岚被貴婦人的笑容感染,莫名地對她增加幾分好感度,但又想起是她手下強迫自己進來, 不由得謹慎起來:“請問你是方奕旸的母親嗎?”
貴婦人眼眸閃過一絲驚異:“你怎麽知道?”
許溫岚說:“方廖遠這孩子把我帶過來的,而且那兄弟倆跟你有三四分相像,所以我大膽猜測了一下。”
“我姓陳,你可以叫我陳姨。”貴婦人微笑着說, “我聽Leon說,你是Yancy的女朋友。”
Yancy是方奕旸的英文名,香港人慣用英文當做昵稱, 是英國殖民時期保留下來的。
許溫岚不知哪來的誤會,跟陳姨解釋說:“我不是方奕旸的女友, 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陳姨旋轉高腳杯,眸中映出葡萄酒的光澤, 若有所思:“但是Yancy很護你啊。”
許溫岚有點尴尬:“可能因為大陸發生的綁架案,他才對我那麽照顧。”
“原來你跟他因為綁架案認識的。”陳姨露出驚訝的表情,指向旁邊的椅子, 親和的說:“坐過來跟我講講。”
許溫岚覺得單說無妨,剛要擡腳,棋牌室的大門哄然撞開,一米九的保镖直直摔進門,狼狽地爬起身:“對不起,我沒能攔住方先生。”
方奕旸攜着一股海風踏進,與許溫岚擦肩而過,恭敬地對陳姨喊了聲:“媽。”
陳姨收斂笑容,面容恢複清冷:“我不是教過你禮儀,進來要敲門嗎?”
方奕旸說:“你每一句話我都記得,不過我有重要的事,迫不及待的想告訴母親。”
陳姨将高腳杯擱在桌子上:“說吧,什麽重要的事。”
方奕旸淡淡地說:“我馬上訂婚了。”
陳姨身軀猛地前傾,震驚的問:“訂婚?我怎麽不知道?”
許溫岚吃驚不已,更多的是羞怒。
這家夥有未婚妻了,還對她暧昧兮兮的,到底是幾個意思。
陳姨颦起眉宇問:“你的未婚妻是誰?”
方奕旸旋轉過身,伸出颀長的手臂,朝許溫岚展開手心,柔情的微笑:“過來,我跟母親介紹下你。”
許溫岚愣在原地,不知是進是退。
方奕旸寬闊的背遮住陳姨的視線,不由分說地握緊許溫岚的手,将冰冷的環狀物套住無名指。
許溫岚低頭一看,原來是兩克拉的鑽戒。
方奕旸傾下身,貼近她耳廓低語:“嫌太小的話,等結婚送你鵝卵石大小的。”
陳姨胸脯微微起伏,嗓門變得尖銳:“婚姻是人生大事,誰給你做的決定?”
“父親那邊已經贊同了。”方奕旸的語調上揚,态度謙恭卻不容置喙地說,“等下個月就舉行訂婚儀式。”
事情進展的太突然,許溫岚一時沒能反應過來,訂婚沒得到本人的許可,她現在可以一口拒絕嗎?
陳姨啞着聲質問:“你爸知道了,是你告訴他的?”
“世界上有什麽事能瞞過他的?”方奕旸攬起許溫岚的細腰,“媽,我們先回去了。”
陳姨沒再吭聲,靜默地目睹他們離去,半晌後,猛地掀翻桌上的高腳杯:“可惡……”
高腳杯的葡萄酒,沿桌角一滴滴滾落,猶如猩紅的血水。
出來後,許溫岚不留痕跡的挪開他的手,保持必要的距離:“話說我怎麽不知道訂婚的事,你還沒經過我的同意吧,或者你在拿我當其他女人的擋箭牌。”
方奕旸撲哧一笑:“哪裏來的其他女人,這裏不是只有一個嗎?”
許溫岚愕然:“你在開玩笑,彼此還不太熟悉的人,哪有那麽快直奔結婚的。”
方奕旸說:“你說的沒錯,都先戀愛再結婚,訂婚前可以先談戀愛。”
“你不可理喻。”許溫岚要被氣死了,背過身不想理他。
這家夥啥事都自作主張,難道打算強取豪奪?
方奕旸話語很篤定:“放心,我不會強迫你的。”
許溫岚就不信這麽短的時間內,他能做出改變她主意的事。
她試圖摘下無名指的鑽戒,戒指卻像黏在手指上,怎麽用力都拔不出來,只好等回去用肥皂潤濕下。
方廖遠瞧見他們一塊下樓,想起被老媽逼着哄騙許溫岚的事,躲在一邊不好意思過去。
許溫岚發現方廖遠的身影,無所謂的跟他打招呼:“幹嘛不過來。”
方廖遠讪笑地走過去,眼餘瞥到她無名指的鑽戒:“哇,好大的鑽石,你從哪裏搞來的?”
方奕旸說:“叫嫂子,沒大沒小。”
方廖遠的嘴長得老大:“哥,你求婚成功了,速度好快啊。”
許溫岚沒聽懂兩人的粵語,但大抵猜到在說什麽,羞怒地用英文說:“我還沒同意。”
方廖遠呵呵一笑:“嫂子生氣了,哥你要多哄哄她。”
許溫岚徹底敗了,好吧,随便他們怎麽講。
下輪船的時候,差不多到十一點,海港城離山頂別墅挺遠的,坐車至少要三四個小時,而且半夜開車也不太安全。
方廖遠打算給他們訂五星級酒店,被許溫岚嚴詞拒絕了,再貴的酒店也是一間房一套床,豈不是要她羊入虎口。
方奕旸看穿她的心思,要方廖遠訂三套房,一個人一間。
方廖遠一臉吃驚,了然的點點頭,有點同情的看了眼他哥。
五星級酒店三樓有汗蒸館,許溫岚逛了一天滿身是汗,到酒店先回汗蒸館享受下。方奕旸陪同她一起過去,方廖遠則狗腿的去訂房間了。
誰知道她在汗蒸房,發現有個跟她差不多身材的女人,穿着同款的藍色大理石紋長裙。
撞衫的感覺很是糟糕,那女人投來的目光也不友好,可能在對比兩人誰穿得好看,許溫岚直接選擇了無視。
許溫岚比方奕旸先汗蒸完回來,在走廊撞見方廖遠在跟朋友打電話。
“我今天知道一件很好笑的事,我哥居然沒跟女朋友睡過哈哈哈,他倆下個月就要訂婚了,我做弟弟的順便撮合一下他們算了。”
方廖遠說的是英語,許溫岚聽清了前半段,只希望他別多管閑事。
用房卡打開客房,許溫岚一躺下就半昏半醒,迷迷糊糊的感覺,有人在她的身側躺了下來。
許溫岚猝然驚醒,猛地一腳踹向那人,結果被他輕而易舉地擒住腳踝。
清越的聲音透出尴尬:“差點被你踢到……”
許溫岚意識到闖進是誰,氣不打一處來。居然想霸王硬上弓,真該一腳踢斷他的命根子。
啪的一聲打開床頭燈,方奕旸半裸着精壯的上半身,慵懶地斜靠在枕頭,輕佻地揚眉:“要不是你突然的這一腳,我還以為你特地洗幹淨,主動把自己送給我。”
許溫岚又驚又怒:“這話我該問你才對,你怎麽有我的房卡?”
方奕旸淡然地說:“我們可能被那小子耍了。”
許溫岚聯想起走廊的旁聽,豁然開朗:“原來是你弟啊。”
方奕旸身軀前傾,迸發荷爾蒙的氣味,男.□□人:“将錯就錯,我們今晚就睡這間吧。”
許溫岚心髒砰跳,急匆匆地跑出門。
以前在湖島是迫不得已,現在一男一女太不安全了,難保男人半夜變身禽獸,女人哪裏有招架之力。
到酒店櫃臺,許溫岚要求服務員再添個房間,卻得到周末是旅游高峰期,很多大陸人來香港旅游,酒店的房間已經全部訂滿了。
許溫岚有點頭昏腦脹,突然想起方廖遠訂了兩間房,可以要求他們兄弟兩擠一間,連忙上樓回到十五樓找方廖遠。
踏進電梯門,許溫岚又遇見與她撞衫的女人,背對她蹲坐在電梯裏,頭抵着電梯鐵牆,軟趴趴的樣子,像是喝醉了酒。
許溫岚心裏有事,沒去搭理她。
到十五樓電梯門打開,外面站着一對金發碧眼的外國情侶,瞧了眼許溫岚,又看向與她撞衫的女人,眼神流露出好奇。
許溫岚匆忙走了出去,突然聽到電梯傳來驚叫聲,回頭一看,頭皮一陣發麻,雙腳猶如灌鉛一般。
只見,那女人頹然地翻倒在地,胸口插着一把尖刀,海藍裙被染得一片血紅。
☆、案發現場
方奕旸第一時間趕來, 瞥見電梯裏的女屍, 又看向臉色發白的許溫岚,聽到外國情侶打報警電話, 立即明白發生的情況,牽起許溫岚的手到附近的沙發坐下,沉默地陪在她的身邊。
許溫岚的手裹在他掌心處, 心境奇異的平和, 仿佛周遭的事與她毫無瓜葛。
CID是香港的刑事偵緝處,接到報警電話,半個小時不到就趕回來, 确定女人已經死亡後,快速封鎖五星級酒店,用黃色警戒封起女屍所在的電梯。
警察在拍照提取證據時,一個穿着休閑西裝戴眼鏡的年輕男人, 硬要闖進黃色警戒帶。
警察立即攔他下來:“請不要妨礙公務。”
“Sir,我女朋友好端端怎麽死了。”年輕男人聲線不穩,激動地拉扯警察的袖口, “以她的個性絕不可能自殺,很可能是被謀殺的, 請務必給我查清楚。”
外國情侶被另一名警察詢問,告訴他在電梯裏發現死者的時候, 還出現另一位與死者撞衫的女人,目光都瞟向坐在不遠處的許溫岚。
許溫岚迎上警察的目光:“對,他們說的人是我, 我當時并未發現她已經死了。”
年輕男人看向許溫岚,眉宇微微一蹙,逼問:“我女朋友死的時候,只有你一個人嗎?”
“這事由警察來盤查。”警察打斷年輕男人的話,大步走向許溫岚,“這位女士跟我們去警局一趟,方便錄口供。”
方奕旸輕柔地捏了下她的手心:“我在警局外等你。”
許溫岚點了點頭,跟外國情侶和死者男友,分別坐上警察的警車。
警察提取當時在場人員的指紋後,許溫岚單獨坐進一間審問室,面對錄口供的兩位刑警。
中年刑警從口音聽出許溫岚是大陸人,用蹩腳的普通話要求她拿出港澳通行證。
許溫岚是在昏迷中被帶來香港的,不知自己有沒有港澳通行證,只好說沒把證件帶在身上。
中年刑警夾着筆頭敲擊桌面:“案發的情形,你詳詳細細的說一遍。”
許溫岚只得把來龍去脈,比如酒店訂房的原由,為何突然十二點下樓,毫無保留的告訴兩位刑警。
年輕刑警露出懷疑的神色,用流利的英文說:“你聽得懂英語吧,死者在電梯身亡,你沒發現她有問題嗎?”
許溫岚跟他解釋:“當時我十二點進入電梯,看到她趴在電梯裏,以為是喝醉了。電梯裏有攝影頭吧,監控錄像應該能看到發生的情形。”
年輕刑警抛了個不用你提醒的眼神:“我們已經查過,電梯裏的攝像頭壞了。走廊的攝像頭是好的,顯示出只有你和死者進過電梯。”
許溫岚心裏哐當一聲,電梯攝像頭壞的太湊巧了。
中年刑警問:“你和死者認不認識?”
許溫岚搖搖頭:“我跟死者只有一面之緣。”
年輕刑警唰唰地抄筆錄,掃了眼她的裙子:“你跟她穿一樣的衣服。”
許溫岚說:“只是湊巧。”
中年刑警冷笑:“湊巧的未免太多了點,身份證明又不在身邊,你的很多信息我們查不到。”
許溫岚知道他們肯定覺得她有很大嫌疑,接下來要跟自己心理戰,一句句的逼問自己。
但是她與案情毫無關系,身正不怕影子斜,根本不會做賊心虛。
許溫岚很鎮定的說:“你們查我的身份證明,可以找我姓方的朋友。我才來香港沒幾天,确實跟死者素不相識。”
另一個刑警敲門而入,将一份文件袋放在桌上:“這是她男朋友送來的戶籍證明,她一個禮拜前才移居香港,在香港也沒任何親戚。”
許溫岚頓時困惑不解,她怎麽不知道自己已經算香港人,方奕旸用多大的本事幫她辦好的移居證明。
中年刑警打開文件袋,仔細查看戶籍證明,抽出她的香港永久居民身份證,遞給進來的警察:“查下她的詳細身份。”
門外傳來踏踏的走路聲,許溫岚聞聲轉頭看向門板的玻璃窗,死者的男友正從另一間審問室出來,眼鏡下的陰冷反光撞上許溫岚的視線,腳步極快的離開。
許溫岚抽回目光,心底瘆瘆然。
“他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明,錄完口供就可以離開。”中年刑警頓了頓,“不過你可能要繼續待着了,香港審訊時間為48小時,這段時間夠你熬了。”
許溫岚看向牆壁挂的時鐘,已經早上六點二十了,昨夜一晚沒睡,她眼珠子熬得又幹又疼,眼皮困得一直往下沉。
但她很清楚的知道,他們不問出關鍵的東西,根本不可能放過自己。
中年刑警還算有點好心,端了一份幹巴巴的面包,倒了杯熱水給她。
許溫岚吃不下東西,但還是嚼了幾口,在審訊室的桌子小睡了下。
九點鐘的時候,一個刑警将檢驗報告遞給中年刑警:“指紋檢驗提取出來了,每個人的指紋都校對一下,已經查到握刀的兇手是誰。”
許溫岚清醒了大半,略顯激動的坐直身,只要查一查指紋,她就可以排除作案嫌疑。
中年刑警查看完檢驗報告,豁然地擡起臉,冷冷地開口:“果然是你啊,刀柄有你的指紋。”
許溫岚的腦袋猶如轟的一聲炸開了:“不可能,我沒有握刀。”
年輕刑警站起來,冷哼一聲:“鐵證如山。”
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她的的确确沒碰過刀子。
許溫岚心亂如麻,用手按壓太陽穴,拼命思索案發的情形。
每處情節都抽絲剝繭的回想,海藍色的長裙,電梯內壞了的攝像頭,刺穿心髒的胸膛,還有明晃晃的刀子。
這兇手的目的不止是為了殺人。
問題到底出在哪裏?是誰想費盡心機的陷害她?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還會更新滴~
☆、乖,閉上眼睛
中年刑警猝然打斷她的思索:“早點認罪自首, 在法庭上能減刑, 對你比較有利。”
許溫岚擡起頭,正視他的目光:“Sir, 我沒有殺人,是栽贓陷害,認罪是不可能的。”
中年刑警繃着臉, 拍拍審訊桌:“我們已經掌握了十足的證據, 等到法庭上你難以脫罪。”
許溫岚篤定地說:“既然法律是公證的,我就相信正義的天平,會指向無辜的人這邊。”
年輕刑警不耐煩地說:“那刀子有你的指紋, 你怎麽在法庭上解釋?”
許溫岚咬了咬下唇,這委實太難辯解了。刀子成為最主要的指證,在那兩位警察看來,自己十有八九就是殺人犯。
即便證據不足, 他們也會假裝胸有成竹,用48小時的高危施壓,逼她不打自招。
可是她并非殺人兇手, 怎麽可能會妥協呢。
煎熬的時光流逝得很慢,許溫岚覺得每分每秒度日如年。那些警察不再給她倒水, 每隔半個小時開門質問她,現在她又饑又渴又困, 還得經受精神上的拷問摧殘。
時鐘指向十一點,年輕刑警推門而入,用古怪的眼神看向許溫岚:“出來。”
許溫岚吃力的站起身, 兩條腿坐得太久,因麻痹而打晃:“Sir,有什麽情況?”
年輕刑警口氣變得很客氣:“有人花重金給你交保釋金,你暫時可以離開了。”
許溫岚喃喃自語:“保釋金?是他?”
剛要走出警局,中年刑警冷不丁的說:“保釋只能讓你暫時行動自由,等法庭的審判下來後,只要有罪就必須伏法,多少錢都救不了你。”
許溫岚颌首:“我知道,但還是想跟阿Sir重複一點,我沒有罪。”
中年刑警目光一愣,無奈的笑了笑:“那我等着你洗脫罪名。”
許溫岚腿腳發軟發麻,每走一步都是毅力在支撐,好不容易踏出警局,要從颠簸的臺階下到平地,突地腳底踏空,重重地摔倒而下。
眼前晃出一道挺拔颀長的身影,毫不猶豫地展開臂膀。許溫岚直直撞進他懷裏,聞到一股熟悉好聞的氣息。
經歷十個小時的煎熬,她仿佛變成小孩子似的,臉蹭蹭他的胸膛,異常安心:“你來了。”
他輕柔地擁住她虛弱的身體,薄唇蹭到她發燙的額頭,猛地把她橫抱起來:“我載你去醫院。”
“我不去醫院。”許溫岚堅持說,“在藥店買點藥就行了。”
方奕旸笑了笑:“還是跟小孩子一樣,生病了就不要怕醫院。先找醫生開點退燒針,回家再給你挂點滴。”
許溫岚不服硬的癟嘴:“我就是醫生。”
“曾經是。”方奕旸不給抵抗的機會,将她塞進副駕駛座,貼心的在座位墊一個靠枕。
許溫岚說話都覺得疲倦,就由得他為所欲為了。
方奕旸說的沒錯,醫院是她一塊心病。她細細一想,他是不是了解自己很多事。
找內科診斷病情,醫生給她開了消炎和退熱藥,準許他們帶藥回去打針,但如果複發必須趕緊來醫院。
許溫岚吃過布洛芬後,腦袋沒再痛得難受,唯一的念頭是想找張床睡覺,又想到離別墅那麽遙遠,心裏又難受得不得了。
誰知道沒到二十分鐘,方奕旸就停下車來:“我們到了。”
“就到了,開飛機呢。”許溫岚納悶的撐開眼皮,發現車子停在一棟高級公寓的大門外,愕然地問,“這是哪裏?”
方奕旸打開車門,扶她出來:“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