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原來你真的喜歡她
他們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皆若有所思。
林焰劃開微信：“做得很好。”
就要發送的時候，郭浩趴到了他桌子上。
“林焰。”
林焰看了他一眼，看他臉有點紅。
郭浩說：“我剛才被愛神擊中了！”
林焰：“……”
“我喜歡上餘傾清了。”郭浩眼裏閃着光，一時間像個沖動的十八歲男生。
林焰默默關掉手機。
“林焰。”郭浩問，“你應該不喜歡餘傾清吧？哥們上了啊！”
“……你認真的？”林焰把手機扣在桌上。
“是啊！我什麽時候在這種事開玩笑？”郭浩說，“她剛才笑的時候我心撲通撲通跳！”
郭浩還想分享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見林焰站了起來。
林焰說：“我去交班。”
他走了。
這本來是很愉快的一天，晚上應該會和大家一起吃個宵夜，自然是瞿隊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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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剩下的時間裏，林焰站在車水馬龍的路口，卻沒有感覺到愉快。
反而是很難熬。
心裏有說不上來的失落和無力。
晚上的夜宵郭浩搶了餘傾清身邊的座位，林焰被邱明叫住說了兩句，幹脆就坐在那邊了。
巧了。
和上回的情況一下，他們倆坐對角線。
餘傾清想叫林焰過來坐，可張不開口，而林焰朝她笑了一下，然後就沒有了。
期間，郭浩點了微辣的炒花蛤，可她卻覺得沒有上次好吃
有點腥。
唐媛媛垂着眼坐在了林焰身邊，問他：“郭浩什麽意思？”
林焰想了想：“大概就是你看到的那樣。”
唐媛媛眼裏蓄滿了眼淚，低頭跑了出去。
林焰看了看根本沒有注意到的郭浩，站起來跟了出去。
唐媛媛問他：“林焰，你不是喜歡傾清嗎？”
他并沒有回答。
“你不喜歡傾清嗎？”
他還是沒有回答。
“原來你真的喜歡她。”唐媛媛已經從他的沉默知道了答案。
“為什麽要讓？喜歡難道不應該争取嗎？”
“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原因。”林焰看了看天空。
今夜沒有星星。
他偶爾在海邊，能看到漫天的星辰。
本來想帶她去看看的。
這個男人仰頭的樣子透出了孤寂的味道。
唐媛媛後知後覺想起自己以前分析林焰各方面條件的那些話。
“你……”
他轉回頭，對她笑了一下：“他們應該更合适。”
“可是傾清不是那樣的人！”唐媛媛說。
“恩。”林焰又笑了一下，“你誤會了，我們只是同學而已。”
“你還進去嗎？”林焰問她。
唐媛媛擦幹眼淚，點了點頭。
散席的時候，餘傾清提着包站在了林焰身邊。
郭浩卻說：“湯圓，今天你自己走哦。”
然後看着林焰：“要不你送湯圓，傾清，我送你啊！”
餘傾清剛要開口，唐媛媛搶先：“不用！我自己有車！傾清，我先走了，明天見。”
剩下兩男一女。
餘傾清看着林焰，希望他開口。
她覺得這點默契，他們應該還是有的。
但林焰笑了一下：“你坐郭浩的車吧，快下雨了。”
郭浩下午開了輛卡宴來單位，他的這輛車警隊的人都熟，凡是結婚要撐場面的，都來借過這輛車。但郭浩平時不怎麽開，下雨天也憨兮兮穿着個破雨衣來上班。
人家問他，他就說加不起油交不起保險。
誰都沒當真。
餘傾清靜靜看着林焰。
林焰避開了她的目光。
郭浩回給林焰一個兄弟夠意思的眼神。笑着說：“傾清，我們走吧。”
林焰的手機這時響了，他轉身的同時接起來：“喂。”
那邊似乎沒想到他會接，一個女聲很甜地喂了聲：“阿焰。”
餘傾清聽見了一點尾音。
她看林焰的背影消失在窄巷盡頭。
“郭浩。”餘傾清說，“我弟順路來接我，你先走吧。”
郭公子憨人一個：“讓你弟別來了吧，一會兒雨很大的，坐我車方便。”
餘傾清搖搖頭：“跟我弟有點事說。”
“哦。”郭浩收起車鑰匙往她身邊一站，一副護花使者的模樣，“那我陪你等等。”
“不用了。”餘傾清說，“你先走吧。”
郭浩都到家了還是有那種感覺，餘警花好像在趕他。
而林焰，挂掉電話，穿過那條窄巷，跨上他的摩托車，目光停在車把手上挂着的那個粉紅頭盔。
他剛進小院雨就下來了，嘩一陣，急又大，給炙熱的夜晚帶來些許涼意，他進去前已經熄了火，怕吵醒鄰居，用慣性把車停在樓道裏，上樓的步伐也很輕，上到二樓，打開卧室的窗，靜了很久。
郭浩都快睡着了，被電話吵醒，聽見林焰在那頭問他：“你想好了？”
“恩？”
“餘傾清。”
“是啊，哥們真的很認真。”
“……送她回家了？”
“沒，餘傾清還有弟弟啊？她說她弟來接她。”
林焰：“……”
他立馬把電話挂了。
那一片不好打車。
他給餘傾清打電話，絕對不相信餘天佑會去接她。
餘傾清仍舊是那樣趴在床上的姿勢，手機開着擴音，林焰的聲音被放大了很多倍，有些模糊。
“你怎麽回去的？”他有點着急。
“林焰。”餘傾清問他，“你今天是故意的嗎？”
林焰：“……”
“我知道了。”餘傾清果斷地挂了電話。
她翻開微信，那個置頂的窗口裏，還有她沒發出去的一句話：【你去哪了？】
現在，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删掉，連同那個對話框。
第二天，頂樓兩朵花情緒都不太高。
張姐：“喲，這是怎麽了？”
唐媛媛看了看餘傾清，把腦袋默默靠了上去，蹭了蹭，嘟囔：“我失戀了。”
張姐笑了，逗她：“打起精神來，瞿隊看到會抓你去喝咖啡。”
喝咖啡，相親的同義詞。
唐媛媛以前是打死不去的，現在卻覺得也行，介紹的比較靠譜。
“湯圓……”餘傾清想把她的腦袋擡起來，有些話想說。
“傾清。”圓臉小姑娘抱着她的胳膊，“你請我喝奶茶吧，最起碼喝一個禮拜。”
餘傾清：“……”
說實話，她對唐媛媛有點刮目相看。
本以為她會不高興，現在看來，是自己狹隘了。
可是……
“為什麽？我做錯什麽了？”餘傾清捏了捏她的臉。
小姑娘嗖一下擡頭，控訴：“你太有魅力了！”
餘傾清笑了：“不行，回頭你胖了又要怪我……”
唐媛媛跟着笑起來：“你怎麽知道！！！”
張姐沒弄懂這倆人，嗨了聲：“不就是奶茶麽，我請！”
她在點外賣的時候吩咐餘傾清：“傾清，待會兒林焰過來領無人機，你交接一下。”
餘傾清原本要站起來的，驀地頓住，重新坐了下來：“湯圓，你來吧。”
唐媛媛瞅瞅她，哦了聲。
林焰上來的時候沒看見餘傾清。
唐媛媛小小聲：“你和傾清吵架了？”
“沒有。”
也是，唐媛媛覺得這兩人根本吵不起來，都是千年的好脾氣。
“我請你喝奶茶吧林焰。”小姑娘突然說。
林焰：“……”
“因為你好像也和我一樣可憐。”
唐媛媛覺得他們倆可以結成失戀者同盟。
林焰搖搖頭：“我不喜歡喝奶茶，謝了。”
他一走，餘傾清從廁所出來了。
“張姐。”唐媛媛啜着椰果問，“林焰以前和誰好過嗎？”
張姐點點頭：“有啊！那麽好的男孩子怎麽沒有。”
餘傾清戳開自己的楊枝甘露，并不好奇的樣子。
“後來呢？”
“分了啊。”
“為什麽呀？”
“那我就不知道了，年輕人分分合合，正常。”
“你見過嗎？”
“恩，挺好看的。”
唐媛媛瞅瞅一直不說話的餘傾清：“比傾清還好看嗎？”
“差不多哦。”
“不可能！！！”唐媛媛搖頭，“我們傾清這氣質！走出去都以為她跳芭蕾的！”
“哦對！那姑娘是省歌舞劇團的！我想起來了！腿特別長！走路的姿勢哎呀別提多有範了！經常上電視的！”
說着張姐又遺憾：“可惜了。”
周末，餘傾清回了趟家。
确切的說，是餘老三家。
還沒到門口餘天佑就沖出來了，他才知道今天餘傾清要回來。
“姐！走！你走！不要理他們！”餘天佑緊緊攥着姐姐的手，将她往外拖。
卻被餘傾清攔住，她笑着：“怕什麽？總要聽聽是什麽事，差點都堵到我單位門口拉橫幅了。”
她的手機裏塞滿了餘老三的短信，揚言她不回家就去單位讓領導評評理。
“姐！”餘天佑不肯，怕姐姐挨打。
他小時候見得太多了。
餘傾清拍拍弟弟腦袋：“他現在打不過我了，怕什麽。”
她繞過餘天佑跨進家門。
這裏是玫瑰路，林家當年連這裏的房子也賣掉了，餘家則祖輩三代仍舊生活在這裏。
餘傾清的奶奶都八十了，牙全掉光，嘴癟着，說話不利索，用拐杖指着門邊的女孩，氣得發抖。
餘傾清記不清多久沒回來過了，她和這家人其實已經斷了聯系很多年。
“要不是小田告訴我們，我們還不知道你居然在交警大隊！”餘老三一拍桌子，“你眼裏還有沒有父母長輩？啊？跑啊，再跑啊，現在我看你能跑哪裏去！你要是不見了我就去你們單位找領導要人！你這麽個大活人總不能再消失吧？”
他身邊，一個中年婦人拉了他一下。
那是餘傾清的媽媽，親媽，王紅豔。
這夫妻倆，別的不說，倒是把身上最好的優點都遺傳給了餘傾清，相比之下，餘天佑并沒有姐姐長得好。
“你這是幹嘛，孩子回家就好。”王紅豔笑着，“招……哦不，傾清啊，來來，快來坐，這是自己家，你喝可樂還是咖啡？”
“這不是我家。”餘傾清仍舊站着，“我也不喝你的東西，有事說事。”
餘老三：“你什麽态度！書讀狗肚子裏去了？”
王紅豔又拉他一下。
餘傾清于是猜到，馬上會聽到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果然。
王紅豔嘆了口氣，緩緩道：“把你叫回家，是想跟你說一下，你弟弟有對象了，還不知道吧？以前你們姐弟倆感情最好了，小時候你什麽東西都讓着他。”
說着慈愛地看了看餘天佑。
“我們商量着給天佑買套婚房，你看看能出多少？”
餘傾清笑了。
“媽！”餘天佑炸了，忙解釋，“姐我根本不知道……”
“恩。”但她猜到了，從見到弟弟女朋友以後就已經猜到了會有這麽一天。
傾清啊。王紅豔試探着，“我聽說你們單位公積金好高的哦？你工作也這麽多年了，要不湊一湊，幹脆別貸款了，直接付全款吧？”
餘傾清點點頭：“你們要是湊的差不多了還是全款的好，以後天佑也沒負擔。”
王紅豔一聽，拔高了嗓門：“你跟我裝傻啊？我現在是要你把公積金取出來給你弟弟買房子！溫陵房價這麽貴沒有你怎麽辦首付？”
“媽你別說了！”餘天佑紅了眼，“我沒想過要買房！”
“傻瓜！現在不買怎麽結婚？我們這裏嫁女兒一定要見房産證的！你不是很喜歡葉子嗎？再說了，結婚以後買就是婚內財産，你自己幹這個的不懂？要我跟你說那麽清楚？”
“房子我以後和葉子會自己掙！不管我姐有多少錢都是她自己的！我們，我，還有你們，都沒資格跟她拿！”
“你是她弟弟！我是她老子！”餘老三指指自己。
“你……你……”餘天佑握住了拳頭，有些話說不出來。
餘傾清沒什麽負擔：“你有什麽資格說是我老子？笑話。你以前喝多了打我的時候知道你是我爸嗎？你把我打到醫院住了一個月的時候知道有求我的一天嗎？還有你——”
餘傾清看着王紅豔：“你們鬧離婚，誰都不要我，現在想着讓我拿錢了？”
餘傾清的目光最後停在八十多歲的老太太臉上：“我餓了三天，家裏一點吃的都沒有，你說女孩子命賤餓一餓沒關系。”
老太太手一抖，拐杖掉在地上，啪一聲。
“天佑出生後，我日子更不好過，什麽都先緊着他，因為他是你們好不容易拼出來的兒子。餘老三，你可不可笑？你知不知道你的同事都在背後笑你？你還以為你很能？你就會打我還會幹嘛？我沒在那時候掐死你兒子是我不想髒了手。”
“姐！”餘天佑真哭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知道，姐姐一次都沒這樣想過，她一直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姐姐。
她只是在生氣。
她恨這個家。
可一邊是姐姐，一邊是父母，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盡量不讓兩方見面。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他想要會來跟我說，除了他親口說，誰來都沒用。”餘傾清說完，擡手拍了餘天佑腦袋一下，皺起眉，“哭什麽？給我有種點。”
“餘招娣！！！！！”王紅豔叫起來，沒想到她真敢當着長輩的面打餘天佑。
“我單位你們都知道，我回來就沒想躲，盡管去鬧，我沒了工作就回來啃老，餘老三你一個月退休金有多少？夠不夠養這麽多人？”
餘老三指着她：“你……你……”
“托你福，我大學前沒過過一天好日子。”餘傾清笑了一下，“天佑，你結婚，我一毛錢都不給，有沒有意見？”
餘天佑悶悶地：“本來就沒想拖累你！”
“好。”餘傾清的目光再次掃過另外三個人，“那這件事就算談完了，我走了。”
餘老三沖上來揚起巴掌，餘天佑反應很快地從後面抱着他爸的腰往後拖，下意識地喊：“姐，快跑！！”
他忘記了，姐姐已經長大了。
餘傾清立在那裏，極其輕蔑地笑了一下，這笑像一個巴掌打在餘老三臉上。
她走出去好遠都能聽見餘老三和王紅豔在罵餘天佑沒出息。聽見沒了牙的老太太護着她的心肝：“不許罵我天佑！”
餘傾清望着天，臉上泛着寒霜。
調職回來的時候，雖然知道會很麻煩，但她沒有一點猶豫。
大概是這樣想了很久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