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想髒我的手”
今年的天氣要比往年格外嚴寒,席遲早上出來的急沒有來得及戴圍巾，脖子上圍着的是陸骁衍的黑色圍巾，與她白色的外套形成鮮明的對比。
此時正值大課間,來來往往于校園內的人不少，有的悠閑自如的離開教學樓，但更多的人群是匆匆趕往教室,還有些人是早上起晚了趕早課，趁着下課後順路去食堂或者校外的小店吃早餐，還有就是像席曜這樣的，早上沒課被迫出門的。
他們往外走的時候,路上還遇到幾個陸骁衍熟識的學生會委員，都訝異于席遲紅腫的雙眸，告訴她該如何去除酸澀紅腫。
等大家離開，席遲才漸漸意識到自己現在是是什麽樣子,她從背包裏掏出小鏡子,照了一眼立馬将鏡子扔回包裏。
鏡中人眼眶紅腫不說,眼下帶着濃厚的烏青，匆匆出門的她甚至沒有來得及收拾自己,臉上還帶着昨晚的妝容，過了一晚上,再精致的妝容都有了些許要花掉的狀态。
席遲受不了了，委屈的問陸骁衍,“你怎麽都不提醒我一下。”
她這一串連貫的動作陸骁衍都看在眼裏,見她氣嘟嘟的樣子，忍不住擡手捏捏她的臉蛋，說着好聽的話，“就算這樣,你也是最好看那個。”
剎那間，席遲的呼吸都停住了，她呆呆的看着陸骁衍，自從他上高二後，就很少對她做出如此親昵的舉止，最親昵的時候也就是擡手揉揉她的頭發。
席遲的嘴角越咧越大，“真的嗎？”
“假的。”席曜還跟在後頭，上手拍開陸骁衍，“大庭廣衆之下，男女授受不親。”
席遲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你才醜！”
這點人生攻擊對席曜來說已經不是事了，“看你不修邊幅的樣子，和當初媒體口中的"最美考生"真的是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聞言，席遲癟癟嘴，伸手扯陸骁衍的衣角。
被欺負了，需要他找回場子。
席曜直面陸骁衍的眼神，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然而下一秒，他突然感覺到腦袋一涼，戴在頭上的帽子出現在了陸骁衍手裏，緊接着的就是來自席遲無情的笑聲，跟鈴铛一樣。
面對着席曜的雞窩頭，再搭配上茫然無措的表情，陸骁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席曜一把搶回帽子，“沒良心的，我是為了誰才這樣的？大早上的困死我了。”
席遲略略了幾聲，“誰讓你欺負我！”
見她心情好了很多，席曜也松了一口氣，趁着四處無人戴好帽子。
玩鬧歸玩鬧，席遲是個極其愛漂亮的人，打鬧結束後便低下頭，拽着陸骁衍的袖口仍由他帶自己走。
“你……”席遲餘光瞥了眼亦步亦趨跟在後面的席曜，問道：“你不是說很困嗎？不回去補覺？”
“席遲，對我你要有點良心。”席曜還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嗎，反問，“你說我是為什麽被喊醒的？”
要不是收到消息說席遲失魂落魄的來到X大，他現在還窩在開着暖氣的宿舍裏，而不是在這冰天雪地的情況下‘負重前行’。
席遲略略有點心虛，“我這不是怕你睡眠不足，下午沒法上課嘛。”
“不會的。”席曜皮笑肉不笑，上前攬住陸骁衍，“好不容易抓到一個可以大宰阿衍的時候，我怎麽會輕易放棄。”
這話說的，像是要把食堂搬空一樣。
陸骁衍睨了他一眼，“你是豬嗎？”
席曜：“……”傷人的話語可以少說點。
距離食堂也不過一百米遠，席曜推着兩人進食堂，食堂內的人并不算很多，才踏入食堂就遇到了熟人，是結束早課後來食堂覓食的周宸瑜，還有他的幾位室友。
陸骁衍等人往裏走，正好遇見他們從裏面出來，周宸瑜見到他們三個人，和自己的室友打了聲招呼後，就朝他們走過來。
“你們來吃早餐嗎？”周宸瑜問，他看了眼低頭不語的席遲，“走路不看路，也不怕摔着。”
聽到熟悉的聲音，席遲微微擡頭，“早。”
她擡眸的一瞬間，周宸瑜眉眼緊皺到一起去，“你怎麽了？”
席遲搖搖頭，“沒事。”
她的話雖然是這麽說的，但周宸瑜認識她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見到她這個樣子，“真的沒事？”
說着他狐疑地看看陸骁衍，又看看席曜。
這一個眼神在陸骁衍眼裏就像是責問的意思，他開始思考周宸瑜是以什麽身份來責問他，又以什麽身份在關心席遲。
高中時期校園內流傳的竹馬天降論這件事，陸骁衍并不是不知情，只是他并不覺得存在竹馬天降這兩回事，他和周宸瑜幾乎是同一時間認識的席遲。
之前席曜問他是不是占了時間的便利，他是承認的，這份便利就是他比周宸瑜早認識席遲兩個月，但嚴格算起來，席遲和周宸瑜從初中起至高二分班前，共同相處的時間加起來比他要多上一些。
感受到陸骁衍瞬間下沉的低氣壓，席曜忙拉走周宸瑜，“陪你哥我吃早餐去，正好部門裏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說。”
剛剛還喊着要大宰陸骁衍一頓的人突然就走了，席遲有點懵，“他不讓你請他吃早餐了？”
“嗯。”陸骁衍回過神來，牽着她的手腕往外走，“上次跟你說的那家店開門了，我帶你去吃。”
“我們不吃食堂了嗎？”席遲一步三回頭，她有段時間沒吃這裏的食堂了，還有點想念。
“不了，下次再說。”陸骁衍說。
席遲有些遺憾，但也好，“要是在食堂吃，就得和他們倆擠一起。”
她只想和陸骁衍兩個人一起。
吃完早餐後，陸骁衍要送席遲回學校，被席遲給拒絕了。
她指着陸骁衍眼底下的烏青，心疼道：“你趕緊回去補覺，下午還有盛教授的課，別上課睡着了，他又要把我喊去向我告狀了。”
提起這件事，陸骁衍就悶聲笑起來。
席遲認識盛教授還是今年年初的事情，那時候盛教授手頭正好有個課題需要進行研究，除了幾位師兄師姐外，大一入選的也就只有陸骁衍一人。
當時席遲經常跑來X大，久而久之也就認識了盛教授和他的夫人，盛教授夫婦在與席遲熟識後也常邀請她去家裏吃飯，小姑娘知道以後陸骁衍要跟着盛教授跑課題很長一段時間，嘴巴極其甜，二老也很喜歡她。
後來有一次她半夜突發高燒，陸骁衍趕去學校将她接去醫院打點滴，衣不解帶的照顧了她一整夜，第二天一早送她到學校安置好後才回學校。
那天正好遇到盛教授代課，陸骁衍在課堂上眯了一會兒，被盛教授看在眼裏，但他也沒有找陸骁衍，反而是找了席遲給她告了狀，讓她好好管管陸骁衍。
下午的課确實比較重要，且課後還要和師兄師姐們讨論課題的事情，陸骁衍也沒有再執拗，将她送上出租車，直至出租車消失在視野裏後才離開。
奔波了一個早上，席遲終于安下心來，安心後一股疲憊襲來，昏昏欲睡，只想趕緊回到宿舍收拾收拾自己，然後躺在溫暖的室內補覺。
但令她想不到的是，在她回到宿舍後還有事情發生，在她回到寝室門口聽到裏面的讨論聲時，只想感嘆或許上天是覺得她最近幾年過得實在太過于一帆風順，要在24小時內考驗她。
“說白了就是自恃清高呗，還能有什麽，進校的時候我們班最受關注的人就是她了吧，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多火的明星，實際上不過是小喽啰一個。”
說話是與席遲向來不熟且與她不怎麽對付同寝室同學姜舒，她常年在外拍戲，也算是小童星一個，從入學初始就和席遲不對付，但好在她極少在校，所以這一年也沒起過什麽争執。
“其實也不能這麽說吧，”開口的是在寝室內和席遲算得上泛泛之交的陳菁。“我覺得席遲的選擇還是對的，在校內沉澱自己，不像我們到處奔波，而且她平時成績不錯，長得也漂亮，不至于泯然衆人。”
“你傻啊，她說沉澱你就相信，成績再好有什麽用，我們這個行業，要的就是時間和經驗，漂亮又怎麽樣，我們就是吃青春飯的，等再過幾年哪裏比得上後來的小姑娘。”
“現在大家各自謀求出路，看她天天往外跑，也沒見跑出個什麽名堂來，長得漂亮又有什麽用，最終還是得靠背景說話。”
“也是……”剛剛還在為席遲說話的陳菁話鋒一轉，“我都懷疑她是不是有男朋友，男朋友不願意她外出拍戲，所以她才一直在校內學習。”
“誰知道是男朋友，還是金.主啊，男朋友也沒見她帶回來過，醜得無法見人？”
“說到這個，她那兩個哥哥倒是挺帥的。”
聽到這裏，席遲嘲諷的嗤了聲。
本想着被讨論就被讨論，就當做提前進入娛樂圈面對普羅大衆的聲音，但談論她可以，談論她身邊的非圈內人士，不行。
更何況，還涉及到陸骁衍和席曜兩人。
用鑰匙打開門的瞬間，裏面的聲音瞬間沒了，席遲走進去，看着噤聲的三人，“有什麽是不能當着我的面讨論的，還要等我不在宿舍內才對我的生活和未來指手畫腳。”
“你回來啦。”陳菁笑吟吟。
“嗯。”席遲拉開椅子坐下，眸光掃向其他兩人，“現在我就在這裏呢，有什麽話想說的，對我的未來有何指教，都可以說說，我洗耳恭聽。”
其餘三人都沒有想到，平時看起來溫和與世無争的席遲，竟然可以如此具有攻擊性。
許是她眼底嘲諷意外過分明顯，也惹得姜舒不快，“席遲，你在狂什麽，你有什麽資格狂？”
“憑什麽？就憑……”席遲想了想，指着自己的臉，“就憑這張臉吧，妝花了也比你好看。”
姜舒面色微僵，“席遲，你別太過分了。”
“席遲，別說了。”陳菁在一旁低語。
席遲啧了聲，起身，“我過分嗎？比起只會背後議論人的你，我的做法可是光明磊落不少呢。”
“你光明磊落，你光明磊落到每周都有豪車接送。”姜舒氣急敗壞，“我起碼比你要臉吧，在你不知道躺在哪個油膩男人身下的時候，我靠着自己的努力得到了拍攝的機會。”
每周都有豪車接送？
這倒是，有時候是陸骁衍會來找她，有時候是席遲，有時候是席家二老，有時候是席鈞振，說起來也算是每周都有豪車接送。
只不過，姜舒這個不經常在校的人是怎麽知道的？
席遲撇了眼整個寝室內還算是經常在校的陳菁，覺得事情倒是有點意思了，“躺在誰的身下？”
她嘴角雖然挂着些許笑意，但眸光的陰沉卻吓到了陳菁，整個寝室內，除了席遲不外出拍戲外，她一個月裏也有那麽幾天在校，和席遲同寝室一年多，第一次見她這樣。
姜舒嗤笑，“誰知道……啊啊啊啊！”
室內響起了尖叫聲，不僅僅是姜舒的聲音，還有其他兩人的聲音。
她們眼睜睜的看着席遲高擡手掌，狠狠地向姜舒的臉扇去，但又在距離她的臉還有幾厘米的距離時止住，從她們這個位置看去，不知情的還會以為兩人是在借位演繹‘扇巴掌’。
席遲的指尖摩挲着姜舒的臉龐，順着弧度滑到她的下颚，用了點力氣挑起她的下巴，“知道我為什麽不打你嗎？”
姜舒被她的舉動給吓到，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不想髒了我的手。”席遲說，她取過紙巾擦擦指尖，揉成團往垃圾桶裏扔去。
室內靜谧無神，席遲也懶得再跟她們計較這些事情。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卸妝，卸到一半又想起一件事，回頭看向還僵在原地的姜舒，又掃向其餘二人，道：“我的男朋友，你們不配提，下次再讓我聽到這樣子的讨論，不會像今天這樣得過且過。”
“席遲，對不起哈，我們也不是故意的。”陳菁出來打圓場，“我們也是怕你……”
“陳菁，你也是。”席遲打斷她的話，“嫉妒就直說，別當面一套背面一套，背着我挑起争執倒是一套一套的，當着我的面又要做老好人，你自己不覺得累嗎？”
被點出小心思的陳菁略微有些尴尬，但她反應很快，“席遲，我沒有那個意思。”
“大家都是學表演專業的，你的演技挺稚嫩的，這套大可不必用在我的身上。”席遲繼續卸妝，“既然都不喜歡當着我的面讨論，又怕被我逮住後尴尬，實在是委屈你們了，要不然，我們去找輔導員換個寝室？”
“這……”
三人面面相觑，有些話在寝室內說還行，要真鬧到輔導員那邊去，對她們影響也不好，而且她們未來都是要進娛樂圈的，這件事鬧大了，未來還算是她們的黑點。
見她們久久沒有說話，席遲眼底的嘲諷愈發濃郁，嘴角的笑容也越來越燦爛，“算了，我今天心情好，不和你們計較。”
陳菁有點不信，“真的？”
“嗯啊，事情還是很好解決的。”席遲爬上床蓋上被子，“等我起床再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