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宗珝自己也因為用力過猛向後趔趄。
等他站穩了看過去,男人還保持趴伏的姿勢,脊背微微弓起,像是很痛苦,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
宗珝呼呼喘着氣,男人想占他便宜,他本來還想再大罵一通的,但對方這模樣吓到他了。
這反應像是哮喘,沒想到他看着魁梧壯實,原來是紙老虎……
不對,哮喘也不會發作這麽快啊,是不是他推的力氣太大,男人倒下時撞到哪裏了,要是出了人命……
男人的身體弓得更彎了,呼吸聲也越來越急促,看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
宗珝慌了,過去扶住他,問:「你哪裏不舒服,帶藥了嗎?」
「糟、糟糕……我、我又要……」
「又要怎麽了?」
接下來是長長的喘息,男人突然把他推開了。
宗珝跌坐在地上,沒等他明白是怎麽回事,就見男人擡起了頭。
「你……你的眼睛……」
不知何時,男人的眼瞳竟然變得赤紅,并且紅色迅速往四面暈染,很快占據了整個眼睛。
那不是人類應有的狀态,接着男人爆發出一聲長吼,吼聲貫耳,帶着震撼人心的煞氣。
宗珝打了個寒顫,身體本能地向後挪,男人保持伏地的姿勢惡狠狠地盯住他。
眼睛完全變色後,他的臉也開始變化,那不再是人臉,而是一張屬于野獸的面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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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身形也變成了野獸的模樣,暗金色的毛皮上帶着一條條棕色橫紋,毛發根根贲張,額頭上頂着大大的王字。
它尾巴卷起,沖宗珝張嘴吼叫。
宗珝打了個寒顫,陽光射下,他看到了野獸口中白森森的牙齒。
這、這不是剛才那只老虎嗎……不不不,他不是老虎,是怪物!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宗珝的思維完全跟不上狀況,現在唯一還處于正常狀态的就是求生本能。
他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力氣,在怪物發出攻擊之前,跳起來轉身就跑。
事後想想,在那麽恐怖的狀态下他居然還可以跑,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爆發力吧。
總之宗珝現在就是大腦空空,什麽都不想,只是拚命地奔跑,速度甚至比剛才還要快!
遠方天空傳來滾滾雷聲,像是一種不祥的預示,這加重了宗珝的恐懼。
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往前跑,等回過神,他已經回到了露營的地方。
大家都去自由活動了,這裏一個人都沒有。
宗珝停下腳步,心有餘悸地轉頭看,身後一片靜悄悄,雷聲不知什麽時候停了。
老虎……不,怪物也沒追來,四下只聽到他重重的喘息聲,雙腿顫得厲害,再看雙手,也是止不住的發顫。
原本是想回去取衣服的,沒想到衣服沒拿到,反而遇到了這麽可怕的事。
一番奔跑下,宗珝的雙腳都被劃傷了,但是跟剛才的遭遇相比,那點小疼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
明知這種模樣被大家看到的話,一定會被恥笑,可他偏偏挪不動步,站在原地哆嗦了半天,雙腿肌肉才慢慢緩解過來。
他幾口深呼吸,努力讓自己冷靜,拖着僵硬的腿挪進帳篷。
背包有消毒藥水,是孫曉月給他的,原本是用來擦手臂上的傷,現在派上新的用場了。
宗珝給肩上和腳底板的傷口做了清理,又擦去身上的灰塵,找出一套衣服穿上了。
也是他幸運,他剛換好衣服沒多久,大家就陸續回來了。
兩個女孩子頭上戴着手編的花冠,美美看到他,驚訝地問:「你生病了嗎?臉色好難看啊。」
「沒事。」
宗珝勉強笑着回應,汪洋在一邊陰陽怪氣地說:「看你的氣色,怎麽感覺像是見鬼了。」
——你要是遇到那種事,只怕還不如我呢。
宗珝問:「你們說這山上會不會有老虎?」
「開什麽玩笑,這裏能打到山雞就不錯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們是不是該準備烤肉了?」
大河帶着美美去篝火邊準備晚餐。
宗珝又問:「那鬼呢?怪物呢?大河,是你建議爬這座山的,你有沒有聽過山間怪談什麽的?」
「啊,你是不是想講鬼故事?現在不要講,等晚上來,晚上氣氛才好啊。」
「我……」
宗珝猶豫了一下,為了大家的安全,他決定實話實說:「我剛才遇到了一只怪物,它發出的聲音很可怕,像是雷聲。」
「那不是怪物,是雷公,一直在打雷。」
「是啊,這山裏的氣候可真怪,這麽好的天氣卻老是打雷,希望BBQ的時候別下雨啊。」
「你別烏鴉嘴!」
「我在說真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宗珝插不進話,倒是汪洋上下認真地打量着他,問:「出現幻覺了?你不會是真得了狂犬病了吧?」
衆人一聽,一齊往後躲,只有孫曉月不在意,上前摸摸宗珝的頭。
「好像有點燙,我拿了退燒藥,跟我來。」
她拉着宗珝去帳篷,後面傳來口哨聲,大河嬉笑道:「喲喲,大美女對你青眼有加,宗珝你有福喽!」
孫曉月進了帳篷,找到退燒藥,和礦泉水一起給了宗珝,說:「這幫人嘴賤,別聽他們瞎說。」
「謝謝。」
宗珝摸摸自己的額頭,不知道是不是被水冰了,又接二連三的受到驚吓,他的體溫是有點高。
就着水吃了藥,孫曉月把餘下的藥也給了他,問:「你真遇到怪物了啊?」
「沒……事。」
「沒事為什麽換衣服啊?」
宗珝一楞,孫曉月說:「剛才你穿的不是這套。」
「喔,去泉水洗澡時弄髒了,就換掉了。」
「你有傷,還是別碰水,小心感染。」
「你們去哪裏了?」
「去附近轉了轉,這裏空氣真好,好看嗎?」
她擺弄着頭上的花冠,宗珝說:「好看。」
「是啊,這花比花店賣的真實多了,而且這裏沒有網絡,不用整天盯着看那些讨人厭的郵件,做永遠做不完的事。」
「沒……遇到什麽奇怪的事?」
「沒有啊,」孫曉月看看宗珝的臉色,收起了笑容,問:「你看到的怪物長什麽樣子?」
「沒事,可能是我看錯了。」
這話不是在敷衍,而是看了大家的反應後,他自己也沒底了,或許是傷口感染,他幻視了。
孫曉月的眼神充滿了緊張,宗珝不想她難得的假期被自己搞砸了。
笑道:「真的沒事,就是看到了一只小野貓,貓的腦門上還有個王字,你說奇怪不奇怪?」
「真的啊,可惜我沒看到,大概是天生的花紋吧,也可能是迷你小老虎呢。」
見宗珝沒事,孫曉月放下了心,開着玩笑出了帳篷。
對面三個男人已經點起篝火了,美美對宗珝說:「多活動活動,再吃肉補充下能量,發發汗,很快就會好的。」
宗珝過去幫他們的忙,把腌的肉和魚取出來準備燒烤。
對面草叢嘩啦了兩聲,他擡頭看去,好像有只小動物在盯着他看,但草木葳蕤,看不到那是什麽。
他晃晃頭,把擔憂抛去腦後——從山裏到市中心得大半天的工夫,如果他的幻視真是因為病毒引起的,那就算立刻趕回去也來不及救治。
既然救不了,擔心也沒用,不如好好樂呵樂呵,至少要當個飽死鬼。
在許多時候,宗珝的腦回路都和正常人不太一樣。
說好聽點是心大,說難聽點就是沒心沒肺,否則作為金融系高材生的他也不會在畢業後做肉鋪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