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39
郗池猝不及防往後退了一步,他看看左右的人,不知道想起了什麽,耳根驀然一紅:“義兄,你先放開我。”
“哦?”鐘烨挑了挑眉,唇畔笑意更冷了,“擔心被人看到?曦公子,這麽喜歡在人前扮正經?”
郗池在人前自然是正經的。
誰在人前不正經。
就連鐘烨也是,在他面前說着纏綿情話,到大臣面前肯定瞬間變個模樣。
郗池輕輕咳嗽了一聲:“等晚些時候沒人了我再找你說話。有兩位我很多年沒有見了,作為師弟必須過去看看。”
鐘烨這才松開手:“晚些時候,究竟是什麽時候?”
郗池道:“如果是他們來了,我帶師兄們來見你,他們都是你的大臣,你先在這裏休息片刻。”
這回來的果然是與郗池關系好的兩位師兄。
郗池已經很多年沒有見他們了。
趙師兄上前拍了拍郗池的肩膀:“姚師弟長高了不少。”
白師兄道:“趙師兄離開的那年姚師弟才十五歲,五年沒見,他自然長高了。姚師弟,咱們趙師兄的夫人去年給他生了對龍鳳胎,趙師兄現在添丁發財又升官,我們趕緊來蹭蹭他的喜氣。”
郗池趕緊道:“恭喜趙師兄。”
趙師兄笑眯眯的道:“姚師弟越長越好看,比少年時更俊俏,師兄這輩子還沒見過比你更好看的人,現在有沒有訂婚?要不要師兄幫你?”
顧良剛剛吃完宋茂削好的梨,他掏出帕子把手擦幹淨:“趙師兄,你別打趣姚師弟了。姚師弟這長相還愁婚事?快來幫白師弟,白師弟需要你幫助。”
白師兄在旁邊趕緊打聽趙師兄家裏究竟有幾個漂亮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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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白師兄和趙師兄講話,顧良碰了碰郗池肩膀,小聲道:“皇上呢?”
郗池道:“他還在休息,我過來看看兩位師兄,與師兄多年沒見了。”
他現在私下裏與鐘烨如膠似漆,但在人前卻有些刻意回避。可能平時兩人只在晚上見面,幽會的時候旁邊沒有人,以至于郗池在人前遇到鐘烨不知道如何相處。
是把人當成皇帝呢還是義兄呢還是情郎呢?
顧良道:“我們在皇上面前引見一下他們兩人,不必告訴他們皇上的身份。不知道趙師兄有沒有進京述職見過皇上,白師兄肯定沒有見過的,皇上來這種地方,肯定有觀察觀察人才的意思。”
郗池點了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剛剛告訴他了。”
幾個人一回頭看到宋茂這家夥又去給鐘烨當牛做馬去了。
也不知道鄭如在宋茂跟前說了什麽,宋茂看向鐘烨的目光裏都閃着光,兩撮小胡子翹了起來,嘴巴不停的在說話。
鐘烨一手握着茶盞,冷眸擱在宋茂身上,不時點點頭。
趙師兄進京述職時見過鐘烨,他看到這道身影瞬間愣住了:“顧師弟,那是——那是——”
顧良“噓”了一聲:“是劉老的學生李玄度李公子。”
趙師兄身居高位見多識廣,聽了顧良的話趕緊閉上嘴巴。
白師兄一頭霧水:“劉老的學生?我從前怎麽沒有見過他?”
郗池道:“劉老先生在外的弟子,白師兄,對待客人說話要謹慎些。”
白師兄道:“這我清楚。不過,他長得真高啊,比姚師弟還高。”
郗池本來是四人中最高的,他聽到白師兄這樣說,忍不住道:“我還會再長的。”
白師兄笑了:“是嗎?我不信你能長得比他還高。”
郗池遠遠看了看鐘烨——讓他像鐘烨一樣,是離譜了一點。
宋茂嘴巴不停的和鐘烨講着話:“姚曦在書院中喜歡獨來獨往,不過先生和學生都很喜歡他,顧良他們幾個常和姚曦一起出門……”
鐘烨對顧良等人不感興趣,遠遠看到趙師兄和白師兄之後,他對這兩個人也沒有戒心了:“除了他們之外,他還和誰交好?比如盛家的人。”
宋茂愣住了。
盛家的?
鶴衣書院的學生都知道,郗池和盛月有矛盾,盛月之所以灰溜溜的離開書院就是因為郗池趕他。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宋茂還沒有來得及開口,這邊郗池和顧良就過來了,顧良道:“宋師兄,你在和李公子說什麽?”
宋茂不好當着郗池的面繼續講下去,他趕緊看向郗池:“姚師弟,我沒說什麽,只是和這位李公子講講家常,我去看看西瓜變冰了沒有,等下切好給你們送來。”
衆人都清楚宋茂的為人,因為彼此性情不同,郗池與宋茂不常往來。郗池以為鐘烨和宋茂沒話說的,他忍不住問:“義兄,你剛剛對他說了什麽?”
鐘烨擡眸:“我說我的身份是銳王的侄子,他态度瞬間就變了。”
白師兄眼睛一亮:“原來李公子也是皇親國戚,怪不得氣度非凡。”
鐘烨上下打量了這位白師兄一眼:“閣下是——”
白師兄拱手道:“在下白鳴,原本是溧南人士,如今在這邊做鹽運司知事。”
從八品的小官,而且還是在地方上,鐘烨并沒有放在眼裏,他又看向了趙師兄。
不等鐘烨開口,趙師兄便恭恭敬敬的拱手道:“在下趙歷,也是溧南人士,如今在西南寶卷任按察使。”
趙歷出身名門世家,短短幾年升官這麽快,一來是自己家族和夫人家族幫助,二來是他本身能力出衆。
鐘烨似笑非笑:“原來是個臬臺大人,寶卷省一切都好?聽說去年遭了山洪,今年怎麽樣?”
倘若鐘烨不來,趙歷便是衆人中官職最高的一個,他是個有實權的封疆大吏。
現在鐘烨過來了,趙歷膽戰心驚,生怕哪裏惹了皇上不開心。
之前他進京述職時都和一群人在下面跪着,壓根不敢距離鐘烨這麽近,連鐘烨的正臉都不敢多看幾眼。
趙歷道:“去年災民都妥善安排了,沒有讓他們跑到外省,今年也有預防,天災人禍比去年少些。在下平常很少請假,劉老待我恩重如山,相當于我的父親,這回劉老六十五歲大壽,這才向巡撫請假過來。”
鐘烨點了點頭:“你這片孝心很好。趙大人年輕有為,這兩年做得不錯。”
趙歷不敢相信,他這個三品的官員在師兄弟眼裏十分風光,但在皇帝面前就像一只螞蟻般尋常。皇帝如果能清楚記得他,這對他來說是件重要的事情。
顧良是突然走了狗屎運親自被鐘烨提拔成了知府,趙歷是一步一步穩紮穩打往上爬的,所以他相對于顧良更為沉穩,察言觀色的本領更足一點。
趙歷道:“在下在地方當官,從來不圖什麽虛名,只想着做出一番功績,不負皇上的委托,不給師長丢臉,為師弟們做個榜樣。要說名聲,我們這位姚師弟才是真正的好名聲,大家都服氣他。”
鐘烨笑着看着郗池:“怎麽就我一個人坐着?賢弟,你也坐下吧。”
趙歷和顧良不敢坐,白鳴本來也想坐下來,被趙歷一把拽了起來:“白師弟,你去倒壺涼茶過來。”
白鳴只好去做跑腿的活兒了:“好好好,我去給大爺們端茶倒水。”
白鳴一走,趙歷這才低聲道:“皇上,這位小師弟他不懂事,您別介意。”
鐘烨道:“你們境遇不同,身份不同,關系卻不錯。以你現在的身份地位,為什麽不拉他一把?”
郗池道:“白師兄只圖安穩,有個差事做就行,他每天都開開心心的,做什麽都開心。”
鐘烨作為皇帝不怎麽欣賞白鳴這樣的人,郗池待見這位師兄,他也跟着勉為其難愛屋及烏。
鐘烨對郗池道:“你連白鳴都不如,他還知道謀個差事,找地方安穩住下來。你連差事都不要。”
郗池有些無奈:“義兄,當着其他師兄的面,你就不要揭我短了好吧?”
鐘烨薄唇勾了勾:“要不要朕在六部給你安排個差事?吏部的差事要不要?”
旁邊趙歷羨慕的看着郗池。真不愧是姚師弟,上來就是吏部的差事,而且皇帝欽點……吏部是地位最高的部門了,就連趙歷也得巴結讨好吏部的人。
郗池把一盞茶遞給了鐘烨:“陛下,你喝口水潤潤嗓子。”
鐘烨道:“最不給朕面子的人就是你。”
雖然這兩個人的話很正常,但顧良卻覺得自己現在已經看不下去了。可能他見這兩個人的面有點多,所以總感覺郗池和鐘烨之間在搞什麽暧昧。
顧良突然又想起來了一件事情。
自己晚上好像是和郗池睡一個房間。
但這樣的安排,會不會得罪到鐘烨啊?劉老先生知道鐘烨的身份,肯定會讓人再給鐘烨安排一間房的,九五之尊,當然要自己睡,不和別人擠在一起啊。
宋茂切瓜回來了,他完全按照身份給分的,最大最甜的遞給了郗池,第二塊給了銳王的侄子鐘烨,第三塊給了做大官的趙歷,剩下的兩個——不用宋茂招待,顧良和白鳴已經伸手去拿瓜了。
鐘烨平常喜歡用宋茂這樣的棋子,他已經看出了宋茂是個什麽樣的人。
鐘烨給鄭如使了個眼色。
鄭如跟在鐘烨身邊多年,看到鐘烨的眼神,他就猜出了對方意思,偷偷下去打聽事情了。
晚上鐘烨自然要住在劉府最好的房間,而且他是一個人住。
陪着顧良打地鋪的人又多了兩個。顧良一邊幫趙師兄在地上鋪東西一邊道:“只鋪一張就好。”
白師兄挑了挑眉:“怎麽?你想和姚師弟睡在床上啊,你個色鬼。”
顧良踹了他一腳:“我的意思是,姚師弟今天晚上不回來了。我來得早睡床上,師兄師弟你們将就着在地上對付一晚上吧。”
白師兄不太懂:“姚師弟不回來了?那他去哪裏住?和小景一起睡下人房?”
趙師兄沒有理會他,直接躺在了鋪好的席子上。
白師兄緊接着躺了上去:“趙師兄,改天你請我去你家做客呗,這回我跟着你一起回西南,如何?”
趙師兄眼睛閉上:“沒門,我妹妹們都喜歡姚師弟這樣玉樹臨風的男子,你去了她們不見你。”
顧良現在知道了郗池的身世,和他們沒什麽好隐瞞的,趕緊談起了郗池的來歷:“你們知不知道姚師弟還有個名字叫郗池?他是誠王的嫡子……”
趙師兄瞬間精神了,白師兄聽顧良講了一通,忍不住道:“姚師弟他爹這麽有錢,當年居然獅子大張口要了麒國太子幾十萬兩,我還以為姚師弟特別窮,每次和他下山吃飯都主動請客。”
趙師兄道:“姚師弟一前一後兩個父王見了面不知道會不會打架,我和禹王見過幾面,這不是什麽善茬……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姚師弟會不會成為暄朝的男皇後。”
趙師兄記得郗池小時候容色就很美了,雪白皮膚精致眉眼尖俏下巴,當時郗池臉上還有點肉,別提有多俊俏,與之作對的盛月一邊欺負郗池,一邊躲在暗處偷偷看郗池。
趙師兄有次路過聽盛月自言自語說“姚曦長得好像女孩子”。
他見不慣盛月欺負郗池,又不好得罪盛家,只說了句風涼話:“倘若姚師弟是女子,也不是什麽癞□□能吃到的,他是絕色,肯定要進宮當皇後。”
今天見皇帝看郗池的目光,趙師兄覺得自己一語成谶了。
白師兄慣來喜歡看些風月話本,他眉飛色舞:“幸好我沒姚師弟好看,姚師弟這樣好看的男人,皇上見了之後肯定想強取豪奪回宮夜夜笙歌。對了,你們都見過皇上,就我沒見過,皇上他長得怎麽樣啊?”
趙師兄用枕頭在他頭上拍了一下:“去吹燈,睡覺。”
郗池和鐘烨跑到了屋頂上幽會,因為劉府最近人太多,在哪裏都不安全,郗池覺得屋頂上肯定沒人。
月明星稀,涼風悠悠,這樣的景色下沒有旁人,郗池不用顧忌太多,他閉上眼睛:“這幾天劉府吵吵鬧鬧,晚上終于安靜下來,師兄們都去睡覺了。”
鐘烨擡手撚了撚郗池的耳垂:“你也困了?”
“倒是不困。義兄,你怎麽出京了?”
鐘烨修長手指往下,指腹感覺到郗池脖頸處溫熱的血液在流淌,他微微一笑,将郗池雪白的脖頸用力握住:“為兄想你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所以我們要日日相見。”
郗池被他親吻着眉心和眼角,唇瓣被細細撕咬,整個人很快被鐘烨摟抱在了懷裏,郗池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自己居然坐在了鐘烨的懷裏。
鐘烨嘆了口氣:“朕很傷心。”
郗池雙眸擡起,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裏帶着些許水澤:“嗯?”
鐘烨薄唇勾了勾:“罷了,你不會理解。上次教你的事情,學會了麽?”
郗池學着鐘烨先前的動作,在對方耳廓下方親吻。
之後便是脖頸,一再流連親吻。
鐘烨覺得郗池很乖,親密無間的時候,他覺得郗池是喜愛自己的。
但郗池畢竟是人,長了一雙腿,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他以後可能默不作聲的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就像這次一樣。
如果能用鏈子将對方鎖在自己身上就好了。
郗池擦了擦濕潤的唇角:“好了,義兄,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不然師兄他們幾個會起疑心。”
鐘烨撫摸郗池的臉:“為兄起不來。”
郗池感覺出了一片炙熱貼着自己,他明白這是什麽,之前兩人相會時也發生過這種情況,因為當時不是坐在鐘烨的懷裏,所以郗池每次都會忽略。
猶豫了一下,郗池道:“你的房間在哪裏?”
鐘烨輕輕松松把郗池抱了起來:“朕帶你過去。”
郗池眯眼,手指在他胸膛上戳了戳:“不是起不來麽?”
“此一時彼一時。”鐘烨手中力氣很大,郗池完全掙脫不開,“現在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