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抿着唇,想了一會兒突然說道:“不如我們一人一半吧。”這是目前最折衷的方法。
他的話一出,坐在床延的男人臉上突然出現了一抹濃濃的笑意,只是那笑容太短,一眨眼便消失在那張俊美的臉上,寧舒沒來得及看清,就聽見對方笑說道:“好。”
于是,兩個人便合着吃了一碗瘦肉粥。
雖然覺得有些尴尬,可是,一想到李嚴熙一直守在這裏都沒顧上吃飯的時候,他便覺得難受和感動,這麽溫柔體貼的一個人,不知誰會有福氣站在他身邊。
他一開始就明白,李嚴熙總有一天會結婚,對方可能是銀行家的女兒,也可能是書香子弟,無論是哪一種,似乎都不足以匹配這個完美的男人,想要真正的契合談何容易,可是,這些都不能阻止李嚴熙娶妻的舉動,他會遇見一個優秀的女子,讓他心動心醉的人。
點滴快完了,李嚴熙按了床頭的鈴,立刻有護士前來,将點滴瓶取走,又拆掉了寧舒手上的針頭,寧舒看了看自己骨瘦如柴的手腕,有些愣神。
那個在大雪裏緩慢移動的身影突然出現,他的身體一直不算好,但也并不壞,常年的艱苦生活讓他并就瘦弱的身體傷痕累累,終于在那個冬夜裏漸漸消散,如今這副樣子,怕跟那時沒什麽兩樣。
本以為因為年輕,便可以多支持一些時日,現在看來,這身體無論多少歲,都改變不了其脆弱不堪的特質。
“寧舒,感覺怎麽樣?”正出神間,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闖入,寧舒擡起頭來,看見一個年輕男子正站在床邊,笑着看他。
他愣了一下,回答道:“已經好多了。”腦海裏卻冒起一個大大的問號,這個人是誰啊,完全不認識。
一旁的李嚴熙見了,笑道:“他是岩竟,醫院的外科主任。”
寧舒點點頭,驚訝眼前這位年紀輕輕就坐上了主任這個位置的男人,突聽岩竟說:“剛剛鳳玲打電話來,說要過來看看寧舒。”
李嚴熙皺了皺眉,沉聲道:“那丫頭就是閑不住,讓她明天再來。”
岩竟一愣,“明天寧舒不就出院了嗎?你讓她來看空氣啊?”
“我就是這個意思。”李嚴熙突然一笑,岩竟也跟着笑起來,兩人的表情無論怎麽看都覺得詭異無比,寧舒坐在床上,突然不知該做什麽反應,他們讨論的人明明是他吧,為什麽他感覺自己完全插不上話。
李嚴熙的字裏行間都透着對李鳳玲的寵溺和親膩,寧舒覺得這兩個人之間一定有什麽非同尋常的關系,到底是什麽關系他沒深想下去,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又會鑽進牛角尖裏拔不出來。
☆、休息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 水映月、騎馬抓兔子兩位妹紙的霸王票,很開心,哈哈~~~為了感謝你們和所有正在看這篇文的妹紙們,今天多更點~~(^o^)/~
岩竟又說了會兒話才離開,臨走前還特意叮囑他要小心身體,不能再勞累過度,在吃食方面也要多加注意,他都一一記下了,卻沒往心裏去。
世上千千萬萬的人,每個人都有着不同的境遇,這其實就是命吧,雖然他從不相信命運,可是遇見這個叫李嚴熙的男人,跟他接觸得越多,便越會無力的發現,有些事,僅憑他是無法左右的。
就如同今天的他一無所有,而這個男人卻是如此強大,即使連他身邊的人們表現出來的都是無比的自信從容和那些讓人羨慕的卓越的能力。
重新安靜下來的房間,寧舒看着李嚴熙走過來,說道:“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在這裏沒事。”
男人眸光微沉,“我在這裏陪你。”
寧舒笑,“我這麽大個人了你還不放心啊?”
哪知對方認真其事的點點頭,“我的确不放心。”
寧舒唇邊的笑容僵住,發現自己根本就不是這個人的對手,無論從哪個角度出發,結局都不言而喻。
“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就可以出院了。”李嚴熙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着他輕聲說道,寧舒低下頭,模糊不清的應了一聲,四周太安靜,空氣顯得格外的清朗,這樣安靜的氣氛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從未與李嚴熙有過這樣的會面。
男人突然起身,修長的手指扶着他的雙肩,将他按回床上,動作溫柔而細膩,嘴裏說道:“快十一點鐘了,睡覺吧。”
寧舒點點頭,壓下心底剛剛浮起來的悸動,剛剛那一刻,他竟以為……以為……
他甩甩頭,将腦海裏那些奇怪的想法甩出去,然後閉上了眼睛。
他确實是累了,即使白天已經睡了很長時間,現在一躺下就又想睡覺。
李嚴熙等他閉了眼睛,呼吸均勻後,又細心的替他掖了被角,才慢慢走回沙發邊坐下,大燈已經關上,只留了牆上的一盞小燈亮着,微弱的光線照在床上安睡的少年臉上,暈開一層迷人恬靜的光芒,他幾乎看得出了神,眼眸裏有深深淺淺的光芒,如同繁星一般,明滅不齊。
第二天早上,寧舒睜開眼睛。
不知是不是因為昨晚睡得極好的關系,身體變得格外的輕松。
剛從床上坐起來,病房的門便被推開,英俊的男人手裏提着一個袋子正站在門口,看着他說道:“醒得剛剛好。”
寧舒不知所以,只見男人大步走過來,将手裏的塑料袋放在桌上,拿出裏面豐盛的早餐盒,說:“感覺怎麽樣?”
“已經沒事了。”寧舒笑着回答,看着面前一堆的食物,“買這麽多怎麽吃得完啊?”
李嚴熙将一次性筷子掰開遞給他,“吃不完就讓岩竟過來,有他在,就不會浪費。”
寧舒咬着筷子,完全沒想到,以岩竟那并不算強壯的身體能吃下這麽多的東西,李嚴熙見他思考的模樣,笑了笑,“岩竟小時候有個外號。”
“什麽外號?”
“大胃王,他小時候特別能吃,一個人的飯量抵得上三個大人,不過那時候他很胖,吃再多都可以,沒想到現在還是這麽能吃。”李嚴熙說話的時候,眼睛微微的上揚,似乎是想到了小時候的事,眼神都變得格外的耀眼。
寧舒安靜的聽着,突然很想知道關于他們小時候的那些事,一定很有趣吧。
他的童年就像斷臂的維納斯一樣,是不完整的,母親的離去,父親忙着工作無暇顧他,沒有孩子願意跟他玩,每一次,他都只能蹲在角落裏,看同齡的孩子玩游戲,他并不是特別想玩那些游戲,只是想感受一下與夥伴一起的感覺,那種感覺,他幾乎從未體會過,所以愈發的羨慕那些擁有着從小到大的友誼的人。
就如眼前的李嚴熙,這個人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一顆閃亮的鑽石。
在其華麗的表面下是無懈可擊的精致和完美。
這樣的存在讓他更加明白自己的卑微和那些呼之欲出的軟弱。
“那他現在怎麽變得這麽瘦了?”寧舒好奇的問道,李嚴熙臉上的神情有一瞬間的凝固,然後笑道:“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所以就這樣了。”
李嚴熙輕描淡寫帶過的部分讓寧舒覺得那一定有着一段不算短的故事,可是看着對方并不想談及的表情也就閉口不再說起。
兩人吃過早餐之後,李嚴熙帶着寧舒出了醫院,冬天的腳步已經近了,風漸漸變得刺骨,太陽也總是躲在雲層後面不肯出來,仍由暗沉沉的烏雲在天空中耀武揚威,站在醫院的大門前,他看着遙遠的天際出神,天空很暗,完全看不見陽光的影子。
然後,他突然說道:“我在想,那張借據上面得再加一筆才行。”
他突如其來的聲音讓身後的男人微微一怔,随即說道:“你是在天陽集團暈倒的,所以你治療所産生的一切費用自然該有公司出,你不必在意。”
寧舒抿唇,“我總覺得,自己欠了你很多。”
身後的李嚴熙沒說話,只是突然上前挽了他的肩膀,“你不是說我們是朋友嗎?是朋友就不應該拘泥這些小事。”
肩上的手掌如此溫暖,在初冬的現在,如同陽光一般照進他內心深處,那些被遺忘的心動在此刻被點燃,這一刻,他幾乎想抓住這個男人,說出自己的全部心意。
他從不記得自己說過他們是朋友的話,因為,比起朋友這種定位,他想要的遠遠不止這些。
李嚴熙帶着寧舒上了自己的車,發動引擎駛離了醫院。
“這兩天先在家裏休息,學校和打工的地方都不用去了,公司也暫時不要來,先把身體養好再說。”
寧舒本來閉着眼睛,聽了這話看向說話的男人,“我沒事,昨天已經休息過了。”
李嚴熙并沒看他,手握着方向盤,語氣裏有着顯而易見的堅定:“這件事就這麽說定了,不要讓我擔心。”
這話讓寧舒到嘴邊的拒絕被迫吞了回去。
李嚴熙說的擔心是如此的自然而恰當,聽不出絲毫的暧昧,寧舒卻突然覺得心跳加快了幾分,怎麽壓都壓不下去,心跳聲像雷鼓一樣轟鳴,在安靜的車廂裏震天價響。
他偷偷看了一眼身旁正開車的男人,确定對方沒注意到才微微松了口氣。
寧家的大門已經近在眼前,寧舒看了一眼那破舊不堪的房子,突然開口:“李嚴熙,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他在腦海裏無數次練習着這個名字,卻沒有一次如同現在這樣忐忑不安,記憶裏第一次當着本人的面直呼其名,心情說不出的緊張,身邊的男人似乎也因為第一次從對方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弄得愣了一下,然後眼睛微微彎成好看的形狀,說道:“因為你值得別人對你好。”
這是意料中的答案,只是,親耳聽他這樣說,還是覺得失落。
寧舒看着他,真誠的說:“謝謝你。”
“傻瓜。”男人伸手撫摸他的頭發,眼睛裏濃烈的寵溺。
寧舒低下頭,越來越習慣對方這樣親膩的舉止,然後他開門下車,站在車門邊同李嚴熙道別,接着轉身朝屋裏走去,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眼睛一直跟着那抹纖細的身影,直至看不見了才收回視線。
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起,他看着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微微皺眉,然後接通了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一個女生的聲音:“哥,你的占有欲也太強了吧!人家現在還不是你的人呢,竟然就不讓別人看了!”
李嚴熙臉上露出一抹笑容,輕聲說道:“他現在需要休息,過幾天到了公司你再看個夠吧。”
“有沒有搞錯啊!”對方已經暴走了。
不管那頭的人的咬牙切齒,李嚴熙笑着切斷了電話,然後心情愉悅的發動車子離去。
☆、道別
若真有永遠,那麽,瞬間是不是就變得愈發可貴。
———2-25
寧舒昨晚一夜未歸,早上回來的時候,寧懷德看見他也只是簡單的問了兩句。
這讓寧舒多少松了口氣,若父親追問下來,他定不會撒謊,這樣一來,李嚴熙的名字就會出現,到時候父親怕又是要嘆氣了。
也不知昨天李嚴熙是讓誰帶的口信,竟讓父親放心至此。
雖然在醫院已經吃過早餐了,可是面對着父親的臉,寧舒只得坐下,咬牙又吃了一根油條進肚,然後才進了房間,他謊稱校長出差,于是這幾天他都要在家複習,這話雖然不假,只是李風擎要周末才得出差,而不是現在。
寧懷德自然深信不疑,他怎能料到兒子竟然會對他撒謊。
李嚴熙說學校、便利店和天陽集團都不能去,這話自然是有作用的,寧舒雖在家裏呆不住,也沒有別的辦法。
在他心裏,李嚴熙已經有着舉足輕重的地步,況且,對方說的這些話出發點都是在為他好,他無法拒絕來自這個人的關心和愛護,也不想拒絕。
随着冬天的臨近,距離高考的時間則越來越短,即使是呆在家裏,他也得把時間充分的利用起來。
正看得專注,房門突然被推開,父親臉上挂着笑容,對他說:“卓小姐來了。”
寧舒愣了一會兒,才想起卓小姐指的是安然,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原本說的三天後給她答複,竟然就這麽給忘了。
他放下書出了房間,卓安然正坐在正屋的椅子上,她穿着一件粉紅色的棉衣,□是短褲長靴,頭發好像比上次長了一些,看着很好看,寧舒看着她,笑道:“你先坐一下,我去給你倒杯水。”
“不用忙了,我坐坐就走。”卓安然忙起身說道,臉上的笑容不減,寧懷德卻說:“那怎麽行,你難得來一次,”轉身看着寧舒,“快去給卓小姐倒杯水。”
“叔叔,你叫我安然就行了。”卓安然複又坐下,輕聲說道。
寧舒鑽進廚房裏,過了一會兒泡了杯茶端出來,卓安然接過,先是閉着眼睛聞了一下,然後才睜開來,笑道:“這是什麽茶啊,好香。”
寧舒搓搓手,不知該如何回答。
天陽集團的亞太區總裁,相信卓安然并不陌生,即使沒見過本人,也在電視雜志上見過,若說這茶是李嚴熙送的,怕又要一頓好解釋,正想着怎麽回答,便聽父親在一旁插話:“一個後輩送的,卓小姐喜歡就行。”
卓安然點點頭,抿了一口,然後對寧懷德說:“叔叔,看來這位後輩一定很孝順吧,這茶很名貴,市面上至少得這個數。”她說完比了五根手指頭,寧懷德見了,問道:“五十塊錢一斤?”
寧舒站在一邊,心裏也是沒底,李嚴熙上次來看父親明明是空手來的,哪知飯後竟變戲法似的拿了一包茶葉出來,看那包裝自然是精致得很,寧舒本想拒絕,想想又收下,如今看卓安然臉上的表情,便知肯定不可能是父親說的那個價,只怕更貴。
果真,卓安然搖搖頭,說道:“五千,而且是一兩。”
寧懷德差點坐不穩,好在寧舒眼明手快的扶住他才不至于跌倒,嘴裏喃道:“這麽貴啊?”
“這茶葉産于歐洲,很少出口,有錢也不一定買得到。”卓安然還在說着,寧懷德的臉色卻越來越不好,寧舒見了在心裏嘆口氣,以父親對李嚴熙的忌憚,大概卓安然一走父親就得讓他把茶葉還回去。
“最近事情有點多,所以一直忘了給你答複。”寧舒見父親還想說話,忙開口道。
卓安然聞言笑了笑,“沒關系,反正這裏要明年開春才開始動工,政府只是覺得要先做好市民的工作,對到時候的拆遷也有幫助,畢竟,釘子戶是非常讓人頭疼的問題。”
寧舒點點頭,又替父親倒了杯水,讓他喝下。
“那麽,叔叔考慮得怎麽樣了?”卓安然看着寧懷德,笑着問道。
寧懷德終于從茶葉的價格中回過神來,有些混濁的眼睛看着門外,過了一會兒輕聲說道:“搬吧,反正屋子也舊了,該換新的了。”
聽到這個答案,卓安然只是笑着點了點頭,似乎結果已經在她的意料之中,寧舒看着她從随身帶的公文包裏取出文件來遞給他,“如果兩位同意的話,請在上面簽個字。”
寧舒拿過文件掃了一眼,這份合同他上次已經看過一遍,他相信卓安然,雖然買他家房子解他燃眉之急的是前世的那個女子,可是對于眼前的這一位,他還是無條件的信任,所以,他沒再詳細看,便将合同遞給了父親。
寧懷德手拿着合同,沉吟片刻,在同意人後面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式兩份,卓安然在上面蓋上公章,留了一份給他們,另一份則仔細的放進包裏,又說了會兒話,她才起身離去。
寧舒送她到門口,走在前面的卓安然突然停下,轉過頭來對他說:“我聽叔叔說你在複習準備明年重考?”
“嗯。”
卓安然笑了笑,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加油哦,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寧舒微怔,然後點了點頭。
剛剛那一瞬間,他仿佛在卓安然的眼裏看到了一些不同的東西,明亮的燦爛的讓人着迷的光芒,可是,一時卻又說不上來是什麽,只覺得,他與這個女子的距離一下子被縮短了很多,濃郁的親切感仿佛天生一般自然而真實。
“合同上的安置費一個星期後我會送過來,我先走了,有事給我打電話。”卓安然仍在笑,聲音清脆而明亮。
寧舒跟她揮手道別,目送着她的背影遠去。
☆、手腕
作者有話要說:好嘛,今天再更一章。(^o^)/~
回屋後,父親還坐在椅子上,看見他進來,立刻說:“改天把那茶葉送回去,這麽貴重的東西我們哪能收。”
寧舒無奈的閉閉眼,他就知道會這樣。
只是,已經送出去的東西李嚴熙怎麽可能還會要,若真還回去,那人雖不會怪他們,怕也只會讓他拿去丢掉吧,“爸,他不會要的。”
寧懷德大概也想到了這個可能性,抿唇不語。
剛剛熱鬧的屋子一下子變得安靜,父子倆各坐其位,誰都沒打算率先打破沉默,也不知過了多久,寧懷德突然說:“上次跟你回來的那兩個同學昨天來了。”
寧舒一愣,“什麽時候?”
“昨天下午,說找你,見你不再也沒坐就又走了,你們是不是鬧矛盾了?我看那兩個孩子不太高興似的。”寧懷德看着兒子,想要在那張臉上找到些蛛絲馬跡,可是,卻一無所獲。
他越來越看不懂自己的兒子了,明明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怎地突然就變得這麽深沉了,心裏想什麽也從不露在面上,想知道他在想些什麽都難如登天,想到這裏,寧懷德不禁微微嘆口氣,眼睛又看向院子,那棵櫻桃樹的葉子早就掉光了,只剩光禿禿的樹幹在冰冷的空氣裏瑟瑟發抖。
“是有一段時間沒見了。”寧舒低着頭,輕聲說道。
寧懷德抽回視線看向他,“同學之間要好好相處,人家不嫌棄咱們家,還願意跟你做朋友,這倆孩子多可貴啊。”
寧舒突然擡起頭,看着父親,聲音清冽明亮:“若嫌棄咱們家不跟我交朋友的人,那只能說明,那些人不值得我相交。”
沒料到兒子會這麽說,寧懷德微愣之後點點頭,“是啊,所以你更要珍惜。”
寧舒沒出聲,低下頭去看腳下凹凸不平的地面,因為曾經失去,所以他比誰都要懂得珍惜,珍惜現在,珍惜身邊的每一個人,珍惜每一份來之不易的情感,珍惜,那些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羁絆,他一直都将它牢牢的抓在手裏,打算死也不放手。
休息了兩天後,寧舒又回了學校。
李風擎看見他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笑着說:“嚴熙可是幫你請了半個月的假呢,你這麽早過來,叫我怎麽跟他交代?”
寧舒覺得有些不自在,校長臉上的表情怎麽看都有問題,卻又不知該如何反駁,只好悶聲坐下,淡淡的說道:“我已經休息好了,不用請那麽長時間的假。”
“這樣啊,那回頭我就照原話跟嚴熙說了啊。”
寧舒呼吸一滞,擡頭看了一眼坐在辦公桌後面的男人,抿唇不語。
他突然發現,李風敬和李嚴熙是一類人,同樣的讓人抓狂卻又不知該如何反擊。
兩張試卷做下來,上午的時間基本就過去了,下課鈴聲響個不停,寧舒從桌前起身準備去食堂吃飯,哪知李風擎突然叫住他,“寧舒,中午一起吃個飯吧。”
寧舒只覺眉心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不用了,校長,我還是去食堂吃比較好。”
李風擎擺擺手,笑道:“別這麽客氣嘛,都是自己人。”
誰跟他是自己人啊,八杆子都打不到一撇,更何況,這個男人一看就知道是個千年狐貍,跟他走太近絕對不會有什麽好事,寧舒在心裏腹诽,一臉平靜的說:“不是客氣,老師和學生一起吃飯自然該由學生做東,可是,學生我現在身無分文,還是等到我有錢的時候再邀請校長一起吃飯吧。”
李風擎挑眉看向他,嘴角微微上揚,“這話說得我真不知找什麽理由了,嚴熙,你打算在外面還要站多久?”
寧舒只覺全身一僵,他怎麽可能料到李嚴熙會突然出現,就在他到學校不到四個小時的時間內。
沒過多久,門口果真出現了一抹修長的身影,英俊的總裁大人穿着一身剪裁合适的休閑西裝,筆挺的西褲襯得雙腿更加修長有力,腳下是一雙做工精致的手工皮鞋,頭發被整齊的梳于腦後,看上去就像從畫裏走出來的貴族,優雅而貴氣。
寧舒張了張嘴又合上,不知該怎麽說話。
李嚴熙進了門跟李風擎打了聲招呼,便徑直朝寧舒所在的位置走來,他的步伐很緩慢,每一步都似踏在寧舒心上,擲地有聲。
“真是不聽話呢。”眨眼間,男人已走到了跟前,薄唇輕啓,語氣輕快而明亮。
寧舒轉頭看向窗外,耳根後有微薄的紅暈,始終抿着唇不發一語,總裁大人看着有趣,臉上的表情更是愉悅,一旁的校長卻是有些不耐煩了,突然出聲:“是不是該走了?”
李嚴熙轉頭看了他一眼,淡淡的應了一聲,然後對面前仍不看他的少年說:“走吧,今天中午你們校長請客,得好好敲他一筆。”
寧舒仍舊想拒絕,李嚴熙卻突然俯身過來在他耳邊輕聲說:“不去可別後悔哦。”
那帶着一絲親膩的聲音和像哄小朋友般的寵溺語氣讓寧舒微微一怔,想了想終是沒再拒絕,李嚴熙自是高興,拉了他的手腕出了門去,李風擎已下了樓,此刻正站在操場邊的花園處等他們。
39冬天(倒V,慎!)
辦公室有暖氣所以并不覺得寒冷,咋一遇見外面的空氣,寧舒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
這個溫度在預示着,冬天的徹底到來。
李嚴熙見他單薄的身體上只穿了一件不算特別厚的外套,臉色有些難看,随即帶着人快速的下樓來到車旁,将人塞進去。
寧舒還沒反應過來,便見李嚴熙已上了駕駛座,而校長則從後門上了車。
車廂裏的溫度比外面高出許多,寧舒整個身子也漸漸放松下來,車子從學校駛離,朝着另一個方向開去,路上李嚴熙和李風擎一直在交談,內容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小事,寧舒突然覺得,李嚴熙說他與李風擎的交情不止是他說的那樣只是有點,而是很多很多,這兩個人,大概已經認識很久了吧,久到從對方的一個細小的動作都能知道對方要做什麽。
這種默契除了時間之外,還需要特別深厚的感情。
寧舒縮在座椅裏,慢慢閉上了眼睛…
像他這樣的小人物,永遠不可能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們的關系史和世界觀,所以,他也無法明白,李嚴熙為什麽願意在他身上花那麽多心思,他們又是什麽時候又是怎麽才走到了今天這個位置?
比朋友多一點暧昧,比情人少一點坦白。
這樣的關系,讓他頭痛,卻又不想一刀斬斷,怕自己後悔。
更何況,他豎起耳朵聽兩人說話,聽見李嚴熙愉快的笑聲,那低沉的嗓音穿過每一個角落,自信而從容,這樣的一個男人是不可能喜歡男人的吧,畢竟,同性戀這個詞聽上去是如此離經叛道和令人厭惡。
車子突然停下,寧舒以為到地方了,正準備睜開眼睛,哪知身上突然多了一張毛毯之類的東西,替他蓋毯子的人動作輕柔而小心,生怕吵醒他似的,那帶着溫度的手指不經意從他脖頸擦過,帶起一陣強烈的顫栗。
寧舒閉着眼睛,再不敢睜開。
然後,感覺車子又重新啓動,李嚴熙和校長又開始斷斷續續的說着話,只是聲音明顯比剛才小了很多。
寧舒聽着,竟不知不覺的睡着了,等車子到達目的地,李嚴熙叫了他好幾聲,才幽幽的睜開眼睛。
剛剛夢醒讓他的表情有些茫然,一時間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平日裏明亮的雙眼裏也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在清秀絕然的臉上如同兩汪深潭美得不真實,厚薄适中的雙唇微微開啓,好像想說話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
李嚴熙安靜的看着眼前這副美麗的風景,一時間竟不忍出聲打擾。
直到車窗被敲響,李風擎的臉映在後面,他向他揮揮手,轉頭來準備徹底叫醒還未睡醒的少年,寧舒原本還帶着霧氣的雙眼已經一片澄清,看來是徹底醒了。
“我們到了,下車吧。”
寧舒點點頭,覺得有些窘迫,推門下了車。
他們身後是一家三層樓高的中式飯店,整個飯店均由木材構成,在一堆鋼架結構,玻璃磁磚的建築裏別居一格,自有一番特別的韻味。
“原來唐兄準備請我們在這裏吃飯啊。”李嚴熙看着眼前的建築,調侃道。
李風擎看了他一眼,撇撇嘴,“關我什麽事,不吃白不吃。”
寧舒看着新鮮,紀楓高中的校長,雖然年紀很輕,在衆人面前表現出來的都是其內斂沉穩的一面,如今這扁嘴的動作帶着少年般的頑皮和活潑,讓寧舒對這個人又有了新的認識。
“進去吧。”寧舒還沉浸在剛剛那一眼裏,身邊的李嚴熙突然拉了拉他的手,雖然馬上就松開了,可是那一瞬間接觸帶起的溫度還是讓他覺得灼熱得很。
作者有話要說:正在努力湊字數,稍後還有一更~~~~~
40玲珑(倒V,慎!)
沒人敢說,能永遠愛你始終如一。
———2-26
這個飯店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阡陌”…
寧舒看着飯店大門那門匾上刻着的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長這麽大,他第一次看見這樣別開生面的名稱,完全與飲食搭不上邊,卻又讓人覺得這取名的人必定有一顆玲珑心。
“兩位李先生,老板已經恭候多時了。”侍者禮貌又得體的微微傾身,聲音不疾不徐的傳來。
寧舒站在李嚴熙後面,看見那擡起頭來的男侍者,心嘆果真是五星級飯店吶,連服務生都長得這麽好看。
李嚴熙和李風擎似乎已經是這裏的常客,面上并沒有特別的表情,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跟着那侍者走進去。
由大門進去,是一個很長的走廊,走廊兩面的牆上均挂着名家字畫,燈光恰到好處的點綴其上,自有一股高雅油然而生,腳下是柔軟的乳白色地毯,走在上面會讓人有種正置身于幻境的錯覺。
走廊盡頭是一個寬敞的大廳,大廳裏擺着數十張圓桌,每張桌子都坐滿了人,正吃得不亦樂乎,濃郁的菜香從四面八方湧過來,寧舒的肚子開始唱空城計。
“幾個月沒來,這裏生意還是這麽好啊。”李嚴熙淡淡的笑道,李風擎則露出一副不屑一顧的表情,“生意再好又如何,穿得再名貴也蓋不住他身上那股暴發戶的味兒!”
這話倒讓寧舒詫異,李風擎在他的印象裏一直都是優雅內斂的,自從踏進這裏開始,就變得不一樣了,具體說不上來,只是覺得,表面那層穩重成熟的樣子被剝開,變得有些孩子氣了?!寧舒被這個想法吓了一跳,面前的可是紀楓高中的校長,有着天才少年之稱的男人啊,怎麽會……
暴發戶又是誰?
寧舒滿腦子問號,還沒理清頭緒,走在前面的侍者突然說道:“老板在藍溪等你們。”
李嚴熙點點頭,揮手讓侍者下去了,然後轉過頭來對李風擎說:“人就在裏面,要不要進?”
李風擎猶豫兩秒,一咬牙:“進!我又沒做虧心事,為什麽不進!”
校長的表情怎麽看都像是奔赴死刑的重犯啊,這到底是吃飯呢還是吃飯呢?寧舒在後頭已經完全搞不清狀況了。
李嚴熙則意義不明的笑着,那笑容跟千年狐貍有得拼。
等三個人走到一扇門前,寧舒才明白所謂藍溪就是一個房間的名字,只是取得更詩意些罷了。
這時,房門從裏面打了開來,一個身著藏青色中山裝的男人站在門後,看着他們溫柔的笑,确切的說,那雙眼睛裏只映出了李風擎的臉,寧舒不由自主的後退兩步,無意識的往李嚴熙身邊靠。
面前這個長相斯文俊美的男人,那眼裏的深意太過直白,即使是他也感覺到了這人對校長不一般的情愫,具體是什麽,他連想都不敢去想,生怕一不小心猜中了,心髒會承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打擊。
“還讓不讓人進啊?”李風擎大概被對方直接的眼神看得起火了,聲音裏都透着火藥味。
對方好脾氣的笑了笑,側開身讓客人進門,嘴裏說道:“我以為你不會來,結果竟然這麽早。”
寧舒看着年輕校長的背影一抖,肩膀也在劇烈的顫抖着,聽見那從未聽過的咋毛聲音:“不是你死皮賴臉打了十幾通電話讓我今天一定無論如何都要來的嗎?現在這話是什麽意思?是說我可憐你所以來了是錯的嗎?唐軍翎!你給我說清楚!”
他一下子說了這麽一大堆,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