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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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重生之寧舒
作者:素飛柳
備注:
寧舒死在一個寒冷的冬夜。
臨死前的強烈意願讓他回到了十二年前,十二年前的高考場上,他與大學擦肩而過。
意外接二連三的出現,命運無常的擺在眼前,他才真正明白過來,所謂重生,不過是把過去未走的路從頭到尾走一遍。
那個男人看着他,笑容淡然而迷亂,“那張借據,我會好好收藏,若有一天你真的獨擋一面了,要記得找我要回去,我會一直等到那一天。”
很多年以後,每當想起這一刻,寧舒總會忍不住的想,是不是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被人盯上了?
溫馨,有部分小虐,結局HE
除一對主CP外,其他全為背景
正常每天一更,更新時間:8.00--12.00AM
作者有獨立思維,一切後續發展按照文章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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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打溫馨向,俺不是後媽,妹紙們可以放心跳坑!
☆、重生
有些人注定此生繁華,有些人則只能生活在最底層,命運無盡的潮流裏,他,注定是一葉孤舟。
———1-20
如果這次沒中,你就得出去工作了。
高考的前一天晚上,他的父親坐在正屋那把破舊的滕椅上這樣對他說,他沒說話,只是幾不可聞的點點頭,然後轉身走出了這個家徒四壁的屋子,将父親喉間的嘆息關了門後。
後面的事他已經記不太真切,只是記得放榜那天,學校公布欄前攢動的人頭,有的人高興的笑了,有的人沮喪的垂下了頭,他安靜的站在人群的最外面,冷眼的看着那公布欄上的白底紅字。
終是沒有出現奇跡,他與大學擦肩而過。
第二天他便登上了北上的火車,開始了長達十二年的背井離鄉。
剛到北京不到半個月,家鄉便傳來父親車禍死亡的惡耗,他揣着兜裏僅剩的三百塊錢匆匆趕了回去,面對的是父親死寂的臉,他第一次真正的端詳着這張臉,上面的皺紋像老樹的根一般盤根錯節的漫延,歲月在父親的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烙印,那時候他才驀然發現,這世上,辛苦的人不止他一個。
肇事車輛撞人逃逸,至今未找到兇手,他也沒再追究下去,父親辛苦了一輩子,現在人已死,就讓他安心的走吧。
沒有文憑,沒有學歷,他只有一具不算強壯的身體,即使是這副破敗的模樣,竟也熬過了無數漫長的寒冬。
北京的冬天冷得如同冰窟一般,幹燥的風雜夾着雪花吹過來,似是吹進了骨子裏一樣令人發抖,他步履瀾珊的走在寧靜的大街上,嘴唇因寒冷變成了淡淡的紫色,臉色也是一片蒼白,唯有那雙眼睛在寧靜的冬夜格外璀璨,如寶石一般煯煯生光。
12年的時間并不長,對他來說卻如同過了一輩子。
人們大概已經忘了這世上有一個叫寧舒的人,如同忘記生命中許多無關緊要的東西一樣,無足輕重的遺棄在了角落。
他總是在想,那一年,若公布欄上出現了他的名字,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父親若沒有離世,命運是否就不會如此不堪,他的人生是否就不會像此刻這般難言和痛楚?
世人總是很冷漠,用他們慣常冰冷的眼睛看着周遭的一切,這讓他更加懷念自己曾經的家,那個連遮風避雨都有些困難的老房子,他和父親曾經相依為命的屋檐,後來又為了安葬父親匆忙變賣的屋子。
街上已經沒有了路人,唯有街邊的路燈發着昏暗的光芒,他的影子在地上暈開來,拖成了長長的線,這樣寂寞和孤獨,走到一盞燈下停住,他微微擡起頭來,眼睛裏彌漫起紛飛的大雪。
若人生可以重來,他定要颠覆命運。
若人生可以重來,他定要改寫人生。
人生若可以重來……
☆、暖和
睜開眼的時候,身體是暖和的。
四周很靜,屋子裏有些暗,只有幾縷亮光從半開的窗戶外鑽進來,灑在水泥的地板上。
他愣愣的坐起身,看着這個屋子,視線落在不遠處的牆上那張泛黃的照片上。
若這是記憶,卻太深刻和真實了些。
這時,房門被拍了兩下,外頭傳來父親并不熱切的聲音:“寧舒,起來了。”
條件反射的應了一聲,從嘴裏發出的聲音卻是如此陌生又熟悉,他慢慢低下頭,看見自己穿着白色背心的單薄身體,肌膚上泛着蒼白的顏色,看着有些病态。
拿着衣服的那只手是清瘦的,指腹上還帶着一些薄繭。
許是見他挨了許多時間,父親的聲音再次在門外響起:“今天不是放榜嗎?”
他回過神來穿了件上衣,拉開門的時候看見父親正在将碗筷擺上桌,小方桌上放着兩個大碗,一個裝着白粥,一個裝着饅頭。
“爸。”顫魏魏的張嘴叫了一聲,正在擺筷子的中年男人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随即又轉過頭去繼續擺筷子,嘴裏說道:“你這十八年來的所有努力就看今天了,快過來吃飯,吃了好早點去學校看結果。”
他慢慢的走過去,在桌邊的小凳子上坐下,周圍的一切都是熟悉的,角落那張老滕椅,整牆的獎狀,一臺破舊的電視機還有一個從垃圾堆裏翻出來的沙發,這是他十二年前所住的房子,現在真實的就在他能摸得到的地方。
“你這樣看着就能飽了?”父親的聲音突然響起,他猶地擡起頭來看見父親蒼老的面容,所謂的人生就是這樣嗎,在人最絕望的時候出其不意的制造驚喜,然後又不在會在什麽時候将所有賜予的東西全部收回,從此萬劫不複。
“爸,我……”
寧懷德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你高考前我就說了,若這次不中,你只能去工作,是爸爸不中用,無法給你更好的生活。”
他握住父親放在桌上的那只手,上面凹凸不平的紋路刺痛了他的手掌,“爸,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相信我。”
寧懷德看了他一眼,低頭下去喝粥。
父子兩都沒再說話,專心的吃着面前的清粥饅頭,明明只是普通的白粥,卻在嘴裏幻化出了數不盡的美味,有多久沒有吃過這麽滾燙新鮮的食物了,久到他都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飯菜馊掉那種散發着腐爛的味道,令人作嘔,為了活下來,卻還是得閉上眼喂進嘴裏。
雖然時間倒退了十二年,可是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
他站在公布欄前,看着那些熟悉或陌生的名字,唯獨沒有找到自己的。
他從沒覺得,寧舒這兩個字有多特別,沒曾想,竟平凡到怎麽找都找不到。
“寧舒。”身後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回過頭,看見戴着老花鏡的班主任正朝他走來,“考場上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怎麽分數差這麽遠?不該啊。”
看着班主任惋惜的表情,他微微抿了抿唇,“發揮失常了。”
“唉,你這孩子,要不重讀吧,明年再考。”
他愣了一下,腦海裏瞬間閃過無數畫面,父親蒼老的臉,破敗的家,冷得令人想死的冬夜,最後,他看着上了年紀的老師輕聲說道:“王老師,我要考慮一下,到時候我會來找你。”
又是一聲嘆息,班主任拍拍他的肩,又說了些安慰話才轉身離去。
寧舒站在寬大的操場上,背對着學校正門上刻着的巨大飛龍,面色沉靜。
寧懷德聽見兒子用平靜的口氣說自己落榜的消息後只是嘆息了一聲,并不如何惋惜,或許,他是慶幸的吧,慶幸寧舒的落榜,因為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來支撐大學所需要的龐大費用。
“爸,我想重新讀。”看着父親的背影快要消息在門口,他輕聲說道。
寧懷德猶地頓住腳,并未轉回身來,沉默的背影似乎在思考些什麽,良久才說了一句:“你自己決定吧。”
第二天,寧舒便去了學校,學校念其家庭特殊,所以沒有再多收費用,書本都是用原來的,倒也省了一筆額外的開支。
複讀的含義用老年人的話來說,就是炒冷飯,将原先煮熟後又冷掉的飯重新下鍋,翻炒熱了之後重新端上桌,可是對寧舒來說,這是闊別了十二年的知識,就算他曾經品學兼優,年年第一,面對眼前這不再熟悉的課本,還是多少讓他覺得有些吃力。
回家的時候,看見父親正在廚房裏做飯,不到三平米的空間,站一個人已覺擁擠,寧舒站在門口,靠在門框上,安靜的看着父親忙碌的身影,他對母親沒什麽印象,只記得她是一個美麗的女人,畫着淡妝,眉眼彎彎,那是他小時候的記憶,後來不知怎麽,被稱作他母親的女人突然消失,從此他與父親相依為命,一直這樣的過了下去。
“回來了?”寧懷德轉身來看見他,順口問了一句。
“嗯。”
空氣又陷入沉默,只聽見菜在鍋裏發出啪啪的輕響聲。
等到蕃茄炒蛋起了鍋,寧舒走過去将碗接過來放在桌上,又走回去站在門邊,對廚房裏的寧懷德說:“爸,把鞋廠的工作辭了吧。”父親死時的記憶還很深刻,猶記得那緊閉的雙眼,車禍時流的血已經被擦幹淨,但是還是有一些殘留在了指甲裏,凝固的血液,殷紅得令人心顫。
寧懷德驚訝的看着他,随後臉一沉:“不工作喝西北風啊?”
“鞋廠太遠,工作也太累了,就近找一個吧,咱們家附近不是新開了一個中餐廳嗎?你去那裏打打雜也好啊,離家又近,聽說還包吃。”他忙說出有利條件,十二年前那場車禍就是父親去鞋廠上班時發生的,所以,這樣的事情還是預先避免的好。
更何況,父親年紀大了,鞋廠的工作負重太大,身體早晚會垮掉。
聽了他的話,寧懷德有些動心,但仍是緊閉着嘴,臉上沒有流露半分情緒。
寧舒靜靜的看着,也不點破,晚上聽見父親說:“明天我去那餐廳看看,說不定人家還看不上我這老頭呢。”
寧舒笑了笑,“你就去吧,他們要求很低的。”
☆、背景
那餐廳的老板就是隔壁李嬸的兒子,跟父親商量之前他早已經打好招呼了,畢竟是多年的鄰居,對方也知道他們家的情況,對于父親的為人也非常了解,自然滿口答應了,如今眼前最大的顧慮消除了,他才能靜下心來做自己的事。
這是一場意外的重生,沒有任何預兆的突然發生了。
無論如何,他定要把握住這重來的人生,好好的活一場。
多年打工的經驗讓他很快找到了一份兼職,在不耽誤複習的情況下賺些生活費,父親骨瘦如柴的身體養活自己已經困難,他又何必再讓自己成為父親的負擔。
那是一家24小時的便利店,在離家不到兩千米的地方,走三條街就到了,從晚上十點到第二天早上六點,回家休息兩個小時再去學校剛剛好。
寧懷德知道後自然反對,“你晚上不睡覺,白天哪還有精力去讀書啊,你想明年繼續落榜嗎?”
“爸,我十八歲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寧舒迎上父親沉着的臉,緩緩的開口,父子倆無聲的角逐着,最後寧懷德終是敗下陣來,無奈的嘆氣:“你啊,跟她一個性子。”
寧舒一愣,正想開口,父親已經進了屋。
雖然寧懷德已經答應辭掉鞋廠的工作,可是,根據鞋廠的規定,他得在一個月後才能結工資離開,這一個月還是得照樣上班,寧舒聽了直皺眉,寧懷德無謂的笑笑:“這十幾年都幹下來了,還等不了這一個月嗎?”
寧舒沒再說什麽,只是暗暗注意着時間,努力的不讓悲劇重演。
複習的課程比高中三年的正常上課速度要快一些,那些忘記的知識如今重新拾起來,份量相當的重,好在他的意志夠堅強,始終緊咬着牙關不松懈,依着笨鳥先飛的規律,很快就找到了竅門,更何況,寧舒并不笨,他只是在這個社會游蕩得太久太久,久到都快忘了,原本他還是這麽喜歡讀書。
坐在教室裏,與一群比他小了十幾歲的孩子們一起學習,讓他沉寂的心慢慢的活絡起來。
十二年前的他不該輕言放棄,若那時就這樣堅持下來,人生一定會大大的不同吧。
知識并不僅僅只是改變命運的工具,它也是能讓自己變強的利器。
看見原先的班主任老師一臉焦急的站在教室門口時,他的心突然“咯噔”一下,直到聽見任課老師叫他的名字,他才急急的起身走了出去。
不好的預感包裹着心髒,緊得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父親死時蒼白的臉,烏黑的嘴唇在腦海裏浮現出來,清晰得令他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
“剛剛警察局打電話來學校,說你爸被車撞了,現在正在醫院急救……”
“哪家醫院?”寧舒急促地開口,打斷了對方的話。
班主任頓了一下,說道:“第三人民醫院。”
話剛一說完,眼前已沒了寧舒的影子,從教室到學校大門有一段很長的距離,雙腿快速的奔跑着,極速的風從耳邊跑過,帶起一陣強烈的聲響,他的腦子裏裝不下任何東西,只覺前方的路似乎沒有盡頭,漫長得令人絕望。
那些剛剛滋長出來不久的希望在一點一點的破滅,仿佛沉寂的天空容不下一丁點的星光,正在殘忍而快速的将它們掐滅,最後只剩一片寂靜和黑暗。
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有兩個穿着警服的人等在了手術室門外,手術室的燈亮着,映在他眼裏,成了微弱的希望。
“你好,我們是警察局的,請問你是寧懷德的親屬嗎?”年輕的警察看着眼前這個跑得滿頭大汗的少年,語氣平靜的問道。
寧舒收回視線,深呼吸了幾下才回答道:“我叫寧舒,他是我父親。”
“是這樣的,今天下午一點二十五分,寧懷德騎自行車經過蘭花街的時候與一輛黑色轎車相撞,寧懷德當場昏迷被對方送至醫院,對方的律師正在趕來的途中,這期間我們先帶你去看一下當時蘭花街的監控錄像拍下來的畫面,到時候再由你們雙方來決定選擇哪種解決方案。”
寧舒聽了沉默了一下,說道:“我想先等我爸從手術室裏出來再說,可以吧?”
兩個警察對視了一眼,均點了點頭。
當年的肇事司機明明逃逸了,為什麽現在卻主動将人送來了醫院,而且,還請了律師過來,寧舒靠在牆上,垂眸沉思,無論哪一種情況都與當年的情況無法重疊,難道這是那次真正的車禍前的一次意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手術室的門在兩個小時後終于開了,寧舒一個健步跨上前去,病床上的父親雖然緊閉着雙眼,但是臉色還算正常,看來已經脫離危險了。
“肚子上破了那麽大一個洞,如果再晚來幾分鐘就遲了,值得慶幸,病人大概要在醫院住上一段時間,這期間要加強營養,他的身體太差了。”醫生看着他,溫和的說道,寧舒點頭道謝,随後跟着護士将父親推進了事先準備好的病房,意外的是一間單人病房,環境清幽,布置得當,看來,那撞了父親的人沒打算逃避責任。
對方的律師在寧懷德被推進病房的時候正好到達,寧舒看見那個戴着無框眼鏡的年輕律師臉上挂着和熙的微笑,正與門外的兩個警察握手,然後那人走到他面前,伸出右手,禮貌的說道:“你好,我是天陽集團的律師,我叫張曉。”
寧舒伸出手去與對方交握,然後不着痕跡的抽回手,“你的當事人沒來嗎?”
張曉微微怔忡,随即揚起招牌笑容,“李先生臨時有些急事需要處理,稍後就會過來,現在先由我代表他來處理這件事,你不會介意吧?”
“那我們先看看監控錄像吧。”寧舒看了看麻醉未醒的父親,輕聲說道。
張曉自然無異議,“為了不打擾到寧先生休息,我們到外面談吧。”
這一層的所有房間都是單人的,在走廊的最裏處有一間休息室,待幾個人都在沙發上坐下後,張曉随即打開随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将監控錄像的視頻打開來,“來之前我已經去警察局調了當時的監控錄像,若你不相信的話,我們也可以去警察局确認信息。”
驚訝于對方的強大背景,寧舒臉上依舊一臉平靜的模樣。
雖然對交通法規不甚了解,但是最基本的紅燈停綠燈行的規則還是知道的,畫面上的父親騎着自行車在紅燈的情況下橫過馬路,與另一邊正常行駛而來的轎車正面相撞,他看見父親的身體快速的向後飛去,身體在空中劃下了一道抛物線,然後重重的摔在了柏油路上,接着轎車的門同一時間打了開來,一個司機模樣的人将倒在路上的父親抱起來帶進車裏,然後轎車迅速駛離案發現場,全程不超過兩分鐘。
張曉按了按控制盤,畫面立刻靜止,“如果你要确認這個錄像的真實性,我們再去一趟警察局也沒事。”
寧舒搖搖頭,轉過頭來看着他,“這件事的主要責任在我父親,替我謝謝李先生能及時将我父親送到醫院救治,所有費用由我們自己承擔。”
眼前這少年一臉平靜,說出來的話條理分明,以一個十八歲的孩子來說,這樣沉着的表現太過突兀,更何況,裏面躺着的是自己的父親,調查顯示,寧懷德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所以,不止是那兩個警察,就連見慣大場面的張曉也不由自主的吃了一驚。
作者有話要說:又搞到這麽晚了,唔。
☆、遇見
你說,海的另一邊就是盡頭,其實你錯了,這世上的萬物是沒有盡頭的,就算人死了,也依舊有靈魂存在。
———1-21
“李先生讓我過來,主要是協調這次交通事故帶來的各種問題,雖然主要責任在于寧先生本人,但是他被撞傷這件事也屬事實,寧先生在治療期間所産生的一切費用将由我們天陽集團承擔。”張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面帶微笑的說道。
寧舒愣了一下,低下頭看了看腳下光滑的大理石地板,“為什麽?”
“你老板不可能是傻子,我們與他非親非故,為什麽他要自願承擔所有費用?還是說,我們身上有什麽他想要的東西嗎?”見張曉一臉疑惑的樣子,寧舒沉着聲音繼續說道。
張曉聞言臉色微變,臉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嚴謹,“你誤會了,我們會這麽做,無關交通規則,僅僅是出于人道主義,你父親确實是被我們天陽集團的司機撞傷,這筆錢由天陽集團來出無可厚非,但是,若說想要你們身上的什麽東西那你實在多慮了,你自己應該也很清楚,你們身上沒有任何一樣東西值得我們老板惦記,不是嗎?”
寧舒沉默了下來,對方說得對,他們身上的确沒什麽值得人惦記的東西,只是,見慣了世人的冷漠,他已經不敢相信人性本善這最基本的本質了。
見眼前清秀的少年猶地沉靜下來,張曉微微皺眉,剛剛的話好像說得太重了。
正猶豫該不該說點什麽的時候,身旁一直沉默的少年突然開口道:“我明白了,但是得立一個借據,我爸的醫藥費我會還給李先生的。”
張曉微微怔忡之後,笑着點了點頭。
向一旁的兩位警官要了紙和筆,就着面前的玻璃茶幾,寧舒寫了一張借據,還按了手印。
有些東西一旦養成便很難被遺棄,即使這麽多年來未曾刻意的練習,他的字依舊漂亮如前,剛勁有力,字裏行間卻又透着細膩和娟秀,張曉接過借據來看了看,眼睛裏流露出贊賞的神色,寧舒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張律師看下還有沒有問題,如果沒問題的話我要回去陪我爸了。”
張曉仔細的看了看手裏的借據,末了從公文包裏拿出印章來蓋了章,這才将那張借據收進了包裏。
從休息室裏出來,幾路人馬就分道而行,既然雙方私了,那警察在這兒也沒什麽用處,而張曉趕着回去複命也沒有多留,寧舒站在病房門前,覺得有些疲憊。
雖然已經一再小心,可是車禍還是沒能避免,比起多年前的悲劇,這個結果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可是,想到這裏,他擡起頭來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看着裏面的病房,超過六十坪的單人病房,雖然擺設都極易簡單,可是,卻能從每一個細節看出裏面的物件均價值不菲,這樣的房間每一天的費用應該會貴得咋舌吧,更別提醫藥費和其他費用。
這樣糟糕的現狀讓他不由自主的抿緊了唇。
剛剛對那個叫張曉的人說自己承擔一切費用簡直就是在天方夜談,照這樣的情況下去,父親在醫院住不到一天就得被逼出院。
床上的寧懷德幽幽轉醒,寧舒忙推門進去,将想要起身的父親輕輕按回去,“爸,你感覺怎麽樣?”
寧懷德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後的房間,問道:“這是哪兒啊?”
“醫院。”
一聽到這兩個字的寧懷德立刻激動起來,掙紮着要下床,嘴裏囔道:“我好好的住什麽院啊,這地方得多貴啊,咱們出院。”起身的時候扯到了剛剛縫合不久的傷口,殷紅的血從紗布裏流出來,寧舒忙将痛得吡牙裂嘴的父親重新按回床上,說道:“你剛剛動了手術不要亂動,不然錢都白花了。”
果然,寧懷德乖乖的躺了回去,寧舒起身走出去叫護士進來,待傷口重新包紮好,房間裏只剩下父子倆的時候,寧懷德才輕聲問道:“我怎麽來這兒的?我記得我正騎車趕回廠裏呢,就聽見喇叭聲,然後就沒知覺了。”
寧舒将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沒提他給那個張曉立了借據的事,只說對方心裏有愧,所以将醫藥費都繳了。
寧懷德确認了幾遍後,才終于舒了口氣,嘆道:“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啊,也怪我,一心只想着上班別遲到,所以才不小心撞了車。”
“嗯。”寧舒輕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或許,這世上真的是好人多,可是,為什麽十八歲的時候沒有遇見?
☆、微微
寧舒晚上回了一趟家,帶了幾套父親的換洗衣服過來,由于麻醉後沒有放氣的關系,寧懷德還不能進食,寧舒只得拿棉棒蘸了水在他幹燥的嘴唇上抹了抹,等到所有事都做好後已經晚上十點鐘了。
“今天不用打工啊?”寧懷德躺在床上,看着背對着他整理衣物的兒子。
寧舒頭也沒回的答:“今天請假了。”
“我沒事,你該忙什麽就去忙,最重要的是別耽誤了學業。”
“我知道,你先睡一會兒。”
寧懷德嗯了一聲才閉上了眼睛,麻醉過後的身體經過了長達幾個小時的疼痛後,現在終于能安心的躺了一會兒了,寧舒走到床邊,替父親掖了掖被角,然後走到窗邊的沙發上躺下,身上抱着一件不算厚實的外套,現在雖然是盛夏,但是夜晚還是有些涼意,位于頂層的病房窗外有風呼嘯而過,吹得窗簾四散而起。
今天這一天着實累了,才躺下沒多久,他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病床上原本睡着的寧懷德這時突然睜開了眼睛,就着房間裏不太明亮的光線看着那沙發上的身影,久久沒有轉開視線,良久,安靜的病房裏響起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
張曉的辦事效率很高,第二天一早院方就有人來通知他,天陽集團已經預付了一個月的費用,其中包括了住院費診療費醫藥費零零種種,寧舒看着手裏那一列清單,微微皺起眉。
醫生說寧懷德的恢複情況良好,只要住到傷口能拆線就能出院。
壓在心上的石頭暗暗落了地,寧舒也恢複了正常的作息時間,寧懷德在醫院有護士照看着,到了飯點也有護士會打飯上來,寧舒感激她們的用心和熱情,這也使得他更加專心的備考。
白天上課,下課後去醫院陪父親,下午六點再去便利店打工,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幾天,直到第五天,張曉的再次到來。
寧舒下了課急急的往醫院趕,剛出電梯,就看見原本應該清靜的走廊裏站了幾個戴着墨鏡的男人,他們均是一身黑衣,雙手交握于前,一臉冷漠的表情,看見突然出現在電梯口的他,那些人的表情也沒有絲毫變化。
寧舒心裏一緊,忙走到父親所在病房門前,透過玻璃窗,可以看見病房裏除了父親外,還有兩個人,一個是張曉,另一個背對着門口,看不見面容,只能看見對方挺拔的身影和負在身後那骨格分明的修長手指。
裏面的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他看見父親臉上堆滿了笑容,一副開心的模樣。
他站在門口,忘了要推門進去,直到面前的門突然從裏面打開,張曉的臉猶地映入眼簾,張曉看見他,笑道:“寧舒,下課啦?”
寧舒點點頭,輕應了一句。
張曉這時已經走出了病房,寧舒這才看清那個背對着門站着的男人的面容。
以前他從來不信這世上有風華絕代這樣的人存在,直到這一刻,看見眼前這個人的時候,他才發現,這世上任何華麗的詞藻都無法形容這個人的容顏,那是一種讓人覺得不真實的俊美,仿佛被刻在了畫裏,遙遠得很。
夕陽的角度已經傾斜,如血的殘陽餘光從病房裏的窗戶透進來,從他的身後延伸過來,眼前背光而立的男人,清晰深刻的輪廓被分割成了黑夜與白晝,如同天使與魔鬼并存一般,邪魅得近乎詭異。
“寧舒,這是天陽集團在亞太區的總裁,我的老板。”張曉站在兩人身邊,微笑着介紹道。
寧舒被他的聲音拉回來,視線平行過去,剛好觸及到那人□在空氣裏的鎖骨,像魚骨一樣微微彎曲的細骨,在不算白皙的肌膚上突兀橫亘,讓人莫名的想到一些奇怪的畫面,寧舒甩甩頭,看着那兩條鎖骨,說道:“李先生,你好。”
“李嚴熙。”
低沉的嗓音,帶着金屬的質感在耳畔輕響,寧舒愣了一下,聽見那人低柔的聲線繼續:“對于我的司機撞了你父親的事,我感到很抱歉,希望沒有給你們造成太大的困擾,我都聽張曉說了,一切補償都是你應得的,不需要感到不安,那張借據,我會好好收藏,若有一天你真的獨擋一面了,要記得找我要回去,我會一直等到那一天。”
寧舒點了點頭,擡起頭來第一次正視那人俊美得令人無法逼視的臉,堅定的說道:“我會的。”
名叫李嚴熙的男人微微勾唇,牽起一抹淺淡的笑容,然後從他身邊走過,寧舒覺得,那帶起的風都透着不一樣的氣息。
☆、心跳
什麽是現實,就是與所有的夢想和幻想相反的那一面。
———1-22
他站在原處,看着李嚴熙的背影,那身影修長而挺拔,帶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強勢。
電梯門打開了,那幾個戴着墨鏡的男人站在門的兩側,他看見李嚴熙邁步進了電梯,側臉冷硬而深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門後,其他人才陸續的進了電梯,電梯門複又關上了,走廊又恢複了安靜。
看着那些人謹慎小心的模樣,寧舒突然有些明白了,卻又覺得有些訝然。
出門要帶上保镖,那是在說明什麽呢?
容易被暗殺還是真如人們所說的那樣總統級別的待遇。
“這李先生啊真是好人,不但不追究我亂闖紅燈的事,而且,那麽有錢的人竟然一點架子都沒有,還叫我伯父呢,今天人家還特意抽空來看我,真是難得的好人。”寧懷德半躺在床上,手裏拿着寧舒剛剛遞過去的杯子,邊喝着溫水邊說道。
寧舒看了看父親眉宇間的笑意,複又低下頭去看書,看得出來,父親的心情很好,因為李嚴熙的到來。
不久前看見的那個人,一臉溫和的模樣,全身卻透着令人壓抑的氣息,那種感覺并不強烈也不是對方刻意而為,卻硬是讓他有一種壓迫感。
只是一起普通的車禍,硬要說起來還是他們自己的錯,為何李嚴熙會主動承擔所有費用并且到醫院來看父親?
所有的事情合在一起在腦子裏絞成了一團亂麻,怎麽理都理不清,寧舒有些煩躁的撫了撫額頭,書裏的字一個都沒看進去,遇見這個人,竟讓他莫名的覺得不安和焦躁,卻又說不出原因。
“爸,你工廠那邊的人怎麽說的?”過了一會兒,寧舒從書裏抽出視線看向自己的父親,出了車禍這麽大的事,鞋廠竟然連個人影都沒見着,十幾年為這個廠做牛做馬,一點都不值得。
寧懷德臉上的笑容有些僵,随即說道:“前兩天我們主任來過了,說讓我傷好了就去結工錢。”
寧舒暗暗的握緊了拳頭,平靜的說道:“到時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