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三章
沈茜真的在林幽若家住了下來。她跟幽若一家同吃同住非但沒有一點不習慣反而很開心，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徐易安看在眼裏就把她當做揉進眼裏的沙一樣難過，動不動就找沈茜一點小麻煩，希望她知難而退。日子也因為這些小吵鬧更加有趣了。
兩年的時間裏。不管是徐易安還是沈茜，兩個人都改變了不少，。慢慢的，他們在這個溫馨的小窩裏重新認識了彼此。即便不能相愛，也成為了朋友。默契明顯比吵鬧增多了。
“休息？不像你啊！”徐易安驚訝道。
“今天有點累。”林幽若沒精神地趴在桌子上畫着畫。
“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我陪你去。”徐易安擔心地去摸幽若的頭。
“沒有啦，每天都工作當然會累，能有什麽病啊！”
“看看我的老大在做什麽嗎？”徐易安把頭伸到幽若的畫紙上面，“這是什麽呀？”
“看不出來嗎？我畫得這麽好你怎麽會看不出來？”林幽若不滿地叫起來。
“這叫好嗎？看你這東西我還得發揮想像力。”徐易安一邊看着畫紙上的冰淇淋，一邊偷瞄着林幽若失落的表情林幽若想了一下，突然有了靈感：“嗯，好像是缺了點什麽？”
說完，幽若從抽屈裏找出一支口紅來，拿着口紅逼近徐易安的臉。
“你要幹嘛？”徐易安正要躲，林幽若一把抓住他的手，“別動。”
“你就當是為了藝術犧牲一下吧。”林幽若殲笑着給徐易安塗好口紅，然後拿起畫紙在徐易安的嘴唇上重重地按了下去。
“什麽呀！”
“OK！”
林幽若翻過畫紙給徐易安看，期待地問：“你猜這叫什麽？”
“不知道。”
“真笨。《冰吻》。”林幽若掃興地說，“真沒默契。”
“是嗎？那現在輪到我問你了。”徐易安趴在桌子上，身體前傾着靠近林幽若。
“說。”
“嘴巴上的唇印要怎樣才能擦幹淨？”
“笨蛋，用濕紙巾。”
“不對。”
徐易安深情的看着林幽若，一點一點地逼近她無知的臉，幽若睜着一雙大眼睛看着他，慢慢地揚起自己的臉……
客廳的轉角，沈茜哭泣着咬着自己的手背緩緩地退到角落裏。
“你什麽時候走？”徐易安問。話語裏已經沒有了驅趕的意味了。
“那要問你自己啊。”
“我怎麽知道？”
“我告訴你，”沈茜在徐易安的耳邊悄悄地說，“你什麽時候愛上我，我就什麽時候離開這裏。”
徐易安為難地笑笑。
“其實……你記得我對不對？”沈茜看着徐易安突然說。
徐易安閃躲了一下，說：“一點點。”
“那你想一輩子過這樣的生活嗎？”
徐易安并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擡起頭來仰望藍天。然後才漫不經心地說：“如果能一輩子過這樣的生活，我覺得很幸福。”
沈茜失神地看着徐易安揚着的臉，在他臉上折射着幸福的光。兩年來，她苦苦追尋的就是能帶給她這種光芒的他，而他卻已經先找到了，最可悲的是他的那道光并不是她。沈茜露出釋懷的微笑，她知道他會幸福的，就如她所經歷過的人們一樣，不是很富有，卻擁有最真實的幸福。
沈茜低下頭去，心裏的酸楚幾乎要讓她滴下淚來，但是當她重新揚起頭的時候，笑着對徐易安說：“我要回家了，游戲到此結束。”
徐易安不解地看着她，剛剛還說一定要他愛上才離開的沈茜，怎麽才幾分鐘的時間就完全改變了呢？他看着她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塵土，落寞的身影慢慢地穿過庭院……
看着沈茜走遠，徐易安的心也無法在繼續平靜，他想到他們從小到大的情景，小雨說的對，她的錯就是愛上了一個不愛她的男人。坦白說沈茜真的變了，變得可愛，善良，徐易安知道，自己虧欠了這個女孩太多了。
“徐易安！”林幽若氣急敗壞地站在廚房門口，質問正在煮飯的徐易安，“我的衣服呢？”
“丢掉了。”徐易安漫不經心地回答。
“丢掉了？全部嗎？我全部的衣服你都丢掉了。”
“嗯。”徐易安點點頭。
“天哪，你這個敗家子。丢哪了，你丢在哪裏了？”
“門口的垃圾桶裏。”
“真是的。”徐易安拔腿要跑，徐易安又漫不經心地補了一句，“我丢的時候剛好有垃圾車過來，所以直接丢進車裏了。”
林幽若站在門口直跳腳，恨恨地瞪着徐易安說：“怎麽會那麽巧？徐易安，你是故意的對不對？我快要被你氣死了！”
“衣櫃裏的衣服不夠你穿的嗎？又不是沒衣服穿你叫那麽大聲幹嘛？”
“可是那些衣服哪裏得罪你了？它們也是花錢買來的呀，你怎麽不問問我就全扔了呢？”
“問你你會同意嗎？”
“所以你就不應該扔，知道會讓我生氣還那樣做。”
“喂，”徐易安不耐煩地回頭看着林幽若，說，“你的男人在廚房裏給你做飯，你不擁抱我一下也該說聲‘謝謝’吧。收到那麽多漂亮的衣服你就只有氣憤而已嗎？你有沒有想過我挑選它們時候的心情？”
徐易安言語裏的失望和疲憊讓林幽若不知所措起來，一臉無辜地站在門口。
“你不過來吃飯，站在那裏幹嘛？”
林幽若悶悶地走過去，低着頭，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才開口說：“……謝謝。”
“不生氣了，大小姐？”
“當然生氣，尤其是想到我那條紅格子短裙，我都氣死了。”
“真土。”
“那我那件泡泡袖上衣呢？”
“你多大？還穿泡泡袖？”
“我年輕着呢，至少比你年輕。還有那條有蕾絲花邊的裙子……”想着想着，林幽若又忍不住對徐易安瞪起眼睛來，“我有三件T恤和四條牛仔褲就這麽被你丢了，不出門的時候穿也好啊！”
“真沒品味。趕快吃飯啦，再怎樣也追不回來了，我送你的衣服你認真穿啦，比你那些垃圾好多了。”
“多少錢？”
“……不記得了。”
“你……”林幽若剛要開口，徐易安适時地把一塊面包塞進她嘴裏，讓幽若後面的話變成了一串，“嗚嗚……”
“好吃嗎？來，再喝點湯。”徐易安又往林幽若的嘴裏喂下一勺湯，林幽若也開始反擊了，拿起面包敲他的頭。
兩個人正吃得不易樂乎的時候，徐易安的電話突然響了。
徐易安接起電話，微笑立即凝固在唇邊，那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聲音……
徐母撕心裂肺地喊着：“易安，你爸爸不行了，你快點到醫院來……”
“怎麽了？”林幽若看着徐易安的表情擔心地問。
“沒事。”放下電話的徐易安故作平靜地回答，然後，他站起身，對幽若說，“我出去一下。”
“徐易安……”林幽若在玄關叫住他，滿臉的擔心和疑問，欲言又止。
兩個人相望着，林幽若支吾着說：“……你回來吃晚飯嗎？”
“嗯。”徐易安點點頭，林幽若便開心的笑了。
看着他走掉的背影，林幽若有種不好的預感，她久久地站在門口，看着他遠去的方向，好像他再也不會回來了一樣。
徐易安趕到醫院的時候，父親的病房已經哭成一團，徐母幾乎在哀求着他說：“易安，你爸爸病的很重，你千萬不要在說刺激他的話了。”
徐易安走到病床前，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父親眼淚就落了下來，父親蒼白的臉和三個月前截然不同。三個月前，父親還很大聲地跟他吵架，他命令他留下來的眼神是那樣堅毅，他絕食的時候清楚的感覺到年邁的父親站在他的床邊老淚縱橫。父親已經老了，現在的徐易安不明白當初為什麽要那樣傷他的心，我們究竟為什麽成為父子，難道就是為了彼此傷害嗎？而現在，他躺在病床上的樣子簡直可以用奄奄一息來形容。徐易安腿一軟，跪倒在床前。
“對不起，對不起，”徐易安悔恨地跪在病床邊說，“爸，對不起。”
似乎對“爸”這個字有了感應，徐父勉強睜開眼睛看着徐易安，激動地張了張嘴又說不出話來沒。
“爸，都是我太任性，對不起爸，你一定要好起來，只要你好起來，我什麽都聽你的，爸！”
“……公司……”徐父艱難地吐出兩個字來，徐易安知道公司是爸爸一輩子的心血，雖然自己死都不想跟它有半點關系，但還是極力寬慰父親說，“我知道，我會回公司上班，我會照顧好公司。但是爸，你一定要在我身邊才行，你要幫我。所以爸爸你一定要好起來，我們全家都不能沒有你。”
聽了徐易安的話，徐父像完成了一個大任務一樣松了口氣。看着徐易安的眼神慢慢充滿了慈祥的父愛。徐父的嘴唇動了動，卻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了，但是徐易安知道，父親說的是兩個字，那就是“兒子”。也只有徐易安知道這兩個字的份量，在父親心裏，最放心不下的，也是最愛的就是這兩個字，可是徐易安卻到最後才知道。這份後悔莫及的愛讓徐易安抓着父親的說不斷落下淚來。
在徐易安不舍的手心裏，爸爸的手還是落了下來。
徐易安說了要回家吃晚飯，所以林幽若就做好了飯等她。
“姐，我好餓。”小俊可憐巴巴地望着姐姐。
“那你先吃好了。”
“姐，你不餓嗎？現在已經十一點了，我們先吃好不好？”
“我不餓，你先吃吧。”
幽若走出客廳在院落裏坐下來。看着滿園盛開的茉莉花情不自禁地露出笑意來。正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林幽若滿心歡喜的把手機放到耳邊說：“徐易安。”
“嗯……幽若，吃過晚飯了嗎？”
“還沒有，不是答應等你回來一起吃嗎，我怎麽敢先吃？”
“就知道你會餓肚子，所以打電話過來。不要等我了，我可能……可能要過幾天才能回家。”
“發生什麽事了？”
“沒什麽，只是家裏有點事所以要留下來處理一下。”
“家裏？”幽若淡定地說，“你想起來了是嗎？”
“……”
徐易安很久沒有出聲，林幽若就已經知道答案了。他恢複記憶了，這不是自己期盼的嗎？可是為什麽就高興不起來呢？不僅不會開心，心反而像是被人丢進了寒冷的水裏一樣。
“幽若，不管我有沒有恢複記憶，我對你的真心，永遠都不會改變。”
“我知道。我，還有小俊、小幽，在家裏等你回來。”
“好，事情辦完我就回家。”
“嗯。”
挂斷電話，心裏有一絲安慰的林幽若突然覺得胸口好悶，似乎要喘不上氣來了。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一下比一下急促，身體也無力地倒了下去……
過了好一陣，幽若的情景才好轉了一些，但是她還是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就那樣無助地倒在花叢裏。
我是生病了嗎？林幽若納悶起來，是得了哮喘嗎？還是因為太傷心的緣故。坐了一會兒，林幽若漸漸恢複了體力，虛弱的站了起來，自言自語着：“難道我是中了愛情的毒，現在生了相思病才會這樣？”
第二天，上街買菜的林幽若無意間在一張商報上看到了徐易安的照片。她這才發現，原來徐易安的家裏發生了這麽多的事。他的父親去世了，倉促下接手“新尚”董事長職務的徐易安成了商界質疑的焦點。從報紙上看，毫無經驗的徐易安繼承父業卻被董事會排擠，“新尚”的股票一落千丈，現在正面臨着嚴重的危機。
看完這個消息，林幽若的心痛苦的糾結在一起，也更加為徐易安擔心，她捧着電話連打給他的勇氣都沒有。她只會讓他更分心，只能增加他的負擔而已。林幽若難過的是在徐易安最需要幫住的時候自己居然什麽也不能為他做。
離開林幽若的徐易安，也告別了生命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但在他心裏，林幽若不是負擔，而是他心情的調節器，在焦頭爛額的工作中，能抽空打電話給幽若就是他最大的快樂。
“有事嗎？”幽若按耐住激動的心，故作平靜的回答，她不要讓他聽出她的擔憂。
“我要有事才能給你打電話嗎？我是你什麽人？”聽着徐易安想往常一樣的語氣，林幽若松了一口氣，露出微笑。
“也不是啦……但是你打電話過來總要說點什麽吧？”
“喂，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
“什麽問題？”
“裝失憶？”徐易安很大聲的對着電話重複，“說我是你什麽人？”
“……男朋友。”林幽若對着電話喊回去，“你是我男朋友，徐易安是林幽若的男朋友！”
“說點男朋友喜歡聽的話。”
“我不會。”
“你是不是女人啊，你怎麽可能不會？快點說，每個女孩都會說的那種，不多字的也行。”徐易安在暗示林幽若說那三個字，他還沒聽她說過呢，真有點不甘心。等了一會兒，見幽若還沒有動靜，徐易安急了，“喂，我等着呢？”
“……累嗎？”電話那頭傳來林幽若溫柔的聲音，徐易安靜靜地聽着幽若充滿了淡淡的思念與關心的聲音，“有沒有好好吃飯？不僅要好好吃飯，還要按時吃。我知道現在的你一定很辛苦……我想陪在你身邊，可是我什麽也不懂，所以……等你回家，我每天做好吃的給你，不工作陪你玩。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聽你的話，不和你吵架，不和你搶東西，穿你送給我的漂亮衣服……”
聽着林幽若的聲音，徐易安似乎看到林幽若就站在他面前，她的話讓他忍不住一件一件地去回憶他們之間的事，所有的往事就像昨天發生的事一樣歷歷在目……
“好啊，這可是你說的，不能反悔。”徐易安流下眼淚來，但是林幽若聽的他的聲音卻是微笑的。
“當然，但是你……”
一個迎面走來的少年突然撞上了邊走路邊講電話的林幽若。突如其來的撞擊讓林幽若的心猛然抽緊，心髒像受了驚吓一樣劇烈地跳動起來，呼吸也跟着急促了。
“怎麽了幽若？”徐易安問了一遍，聽不到林幽若的回答一下子緊張起來，對着手機大叫，“幽若？幽若/發生什麽事了？幽若?幽若？林幽若你快回答……”
林幽若大口大口的喘氣，她害怕徐易安聽到她不正常的呼吸聲，故意把手機放得離自己很遠，即使這樣，她依然能聽見手機裏不斷傳來他焦急地喊聲。
“到底是怎麽了？你在哪？我馬上去找你，幽若拜托你說話，媽的，這到底是怎麽了？林幽若……”徐易安真的很氣也很害怕，他在手機裏又是擔心又是罵人，而林幽若，只能無助的看着手機喘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幽若終于慢慢緩過氣來，艱難地說：“沒事……我沒事。”
徐易安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了，接着便是劈頭蓋臉地吼她：“差點被你吓死了，我還以為你被車撞了呢？剛才為什麽不說話，我叫你為什麽不回答，你說啊，到底怎麽回事？”
“好玩嗎？”林幽若調皮地說。
“林幽若！你是在耍我嗎？”徐易安生氣地吼她，“你知道剛剛我有多擔心嗎？我不在你身邊，你出事了我卻沒辦法，很好玩嗎？”
“對不起，我就是突然好想看到你為我擔心的樣子……對不起。”
林幽若輕柔地道歉總算讓徐易安勉強不在生氣了。
“以後不可以這樣了，我真的很……”徐易安把“害怕”兩個字咽回肚子裏，說，“不要這樣了。”
“嗯，我知道錯了，下次不敢了。”
“注意安全，明天我再打給你。”
“嗯。”
挂斷電話，林幽若轉頭看向落地窗裏映出的自己。心裏突然害怕起來，她忍不住問自己：這是第幾次了，我這是怎麽了？
“要我送你回家嗎？”
林幽若擡起頭，老板唐浩賢正以招牌式微笑看着她。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可是你的樣子看起來很累，聽說徐易安回家了，你一個人很辛苦吧？”
“還好，慢慢會習慣的。”
“走吧。”
唐浩賢不由分說地推起冰品車。邊走邊說：“你應該習慣的是被人照顧。”
林幽若不好意思的笑了。記憶中徐易安也說過同樣的話，他說“女孩子就應該像水晶杯，而我們家的幽若……廉價得像啤酒瓶，堅韌得像易拉罐。”
真的很累，最近出奇的感到累。幸好有唐浩賢偶爾會送幽若回家，而林幽若自己推冰品車回家的時候，她總是在想自己推的到底是輛冰品車，還是一座冰山。感覺真的好沉重，害得她每次回到家都疲憊不堪的。
休息了一會之後，林幽若坐在院落裏給茉莉花澆水，她已經很久沒有心情照顧它們了。但是這些花就好像它們的主人一樣堅強，自顧自的美麗着，反而開得更加茂盛了，這讓林幽若忍不住有點小開心。坐在院子裏聞着沁人心扉的花香，思念，比花香更加濃烈的像林幽若襲來，往事伴着花香在夜幕下綻開，像電影一樣在腦海裏重演。
就在林幽若像一個垂死的老人在追憶逝去的青春般回憶的時候，庭院門口，一個熟悉的身影踏了進來。
徐易安？林幽若驚喜地站起身，看着徐易安微笑着走向自己。林幽若失神的發現，原來徐易安的微笑這樣迷人，他踏着皎潔的月光像她走來的樣子，讓林幽若覺得像是一個夢。
“你回來了？”
徐易安看着站在潔白的茉莉花中的林幽若向他露出純淨的笑臉，點點頭，把她摟在懷裏。
不見的幾天對他們來說就像過了幾年一樣漫長，本來都有很多話要說的他們，現在就只想這樣擁抱着，好像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感覺到對方真的就在自己身邊一樣。月光朦朦胧胧的撒下來，映得茉莉花中的兩個人像童話故事裏的王子和公主……
徐易安在臺階上坐下來說：“沒有我在身邊，你還好吧？”
“當然了，沒有我做的飯你有好好吃飯吧？”說着，林幽若捧着徐易安的臉檢查起來，“好像有點瘦了，不行，我要把你養胖才行。”
“要那麽胖幹嘛？我又不是豬。”
“你當然不是豬，豬有你那麽笨嗎？”
“林幽若，明天我還要回去耶，你就會惹我生氣！”
“明天？……這麽快啊。”林幽若自言自語着，失望地低下了頭。
“哎，”徐易安碰碰她，趾高氣揚地說，“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只要你說你愛我，要我留下來。我就不走了。’
嗯？林幽若并沒有因此而感到開心，因為她知道即使她那樣說了，他也不會留下來，現在他家裏正是最困難的時候，他不可能放下一切跟她在一起，她也不允許他那樣做。她說愛他，要他留下來的話只能增加他們彼此的負擔而已。
“誰愛你了，你不要那麽自戀好不好？對了，小茜有沒有找過你？”
徐易安失望地嘆了口氣，伸了個大大地懶腰轉移了話題：“這幾天真的好累。”然後把頭靠在林幽若的肩上，“我好像習慣了這裏的床，回到那裏一直睡得不好。”
“是嗎？那回房間睡吧，已經很晚了。”
“別動。”徐易安拉住正欲起身的林幽若，繼續靠在她的肩上睡。
林幽若低下頭去，心疼地看着徐易安疲憊的臉，輕輕動了動，讓他睡得更舒服些。聞着徐易安熟悉的味道，林幽若感到莫名的踏實，他似乎就是有這樣的魔力，不管發生什麽事，只要他在身邊，林幽若就不會感到害怕。
徐易安的手就放在幽若身邊，幽若看着，第一次主動牽起了他的手。徐易安似乎還沒有睡着，反手把她冰冷的手握在手心裏，林幽若的心也跟着溫暖了起來。
明明是被他的溫暖包圍着，明明他就在她身邊，林幽若還是害怕的想哭，莫名其妙地想：為什麽他就在我身邊，我反而更加思念他了？
……
徐易安睜開眼睛，夜裏的風有點涼了。他發現幽若的外衣披在自己身上，而她正倒在自己的懷裏睡着了。她在他面前小鳥依人這還是第一次，徐易安忍不住露出微笑。
徐易安抱起幽若，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就在徐易安轉身欲走的時候，睡夢中的林幽若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喃喃地說：“不要走……我愛你。”
徐易安震驚地回過頭，幽若還在睡着，更輕的呢喃着什麽。她的一句夢話，讓徐易安的心激動地顫抖起來。他在幽若的床邊蹲下來，注視着她的臉說：“對不起，騙了你。”
徐易安慢慢地俯下身，伴随他櫻花般的吻一起落下的……還有一滴晶瑩的淚……
醫院裏，林幽若忐忑不安的跟在護士身後做着各項檢查。可是檢查過後，卻被莫名其妙的轉入心髒科。
“你哪裏不舒服。”醫生一邊看幽若的檢查結果一邊問。
“最近我總覺得會呼吸困難，很容易累，我想我是不是得了哮喘？”
醫生放下檢查結果，看着面前這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問：“你的家人沒跟你一起來嗎？”
“沒有。”
“方便叫你的家人來醫院嗎？”
林幽若敏感的感覺到什麽，說：“我已經成年了，你有什麽話就直接對我說好了，我只有一個人。”
“那麽好吧。你得的是肺動脈高壓。”
“肺出了問題？我沒有咳嗽啊？”林幽若奇怪的問。
“肺動脈高壓其實是心髒病的一種，所以你不會咳嗽。”
“心髒病？我怎麽會得心髒病？那麽這個病嚴重嗎？”從沒聽說過這種病的林幽若緊張地問道。
“肺動脈高壓是一種極度惡性的疾病，也可以說是心血管疾病中的癌症。肺動脈高壓分為原發性和繼發性兩類。其中原發性肺動脈高壓是肺動脈的內皮腫瘤，相當于內皮細胞惡變後快速在肺動脈血管腔中生長并長滿，所有靜脈血因此都被肺動脈擋在一側……”
聽完醫生的話，完全被吓到的林幽若緊張地問：“我會死嗎？”
“依你現在的情況看，除非心髒移植，否則……”醫生看了看幽若年輕的臉，有些不忍心地說，“你的生命将小于一年。”
這一刻，林幽若突然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離開醫院的，當她恢複意識的時候已經站在車水馬龍的街上了，街上混雜的汽車鳴笛聲煩躁地刺激着她的心。幽若捧着手機按着徐易安的電話，她現在好想他，她一個人站在馬路上很害怕，她想打電話讓他來接她回家，她馬上就要聽到他的聲音。當十一個數字按完之後，林幽若冷靜了下來，握着手機的手緩緩地放進了上衣口袋裏……
原來人是可以這樣脆弱的，第一次覺得死亡離自己這麽近。幽若覺得自己像只易碎的花瓶，不，是比花瓶更加脆弱的高腳杯。原本以為自己是什麽都不怕的鐵金剛，可是不是這樣，自己很怕死，現在包圍她的不僅僅是害怕，是恐懼，林幽若顫抖地哭泣着，簡直是嚎啕大哭，原本哭到停不下來的幽若在踏進家門之後居然慢慢地止住了哭聲。
林幽若看看挂鐘，然後走進廚房，娴熟地煮好飯，又像往常一樣一盤一盤地在餐桌上放好，之後就在呆呆地在桌邊坐着。
“姐——”
弟弟的喊聲讓幽若的心“砰”地跳了起來，心裏突然有種強烈的使命感告訴自己，不能就這麽死了，我還有小俊。
“姐？”
“哎，我在呢。”林幽若慌張地答道。
“還以為你不在，怎麽不回答呢？”小俊走進餐廳問。
“哦，我沒聽到，來吃飯吧。”
“嗯。”小俊一眼便看到姐姐紅腫的眼睛，心疼地問，“姐，你哭了嗎？”
“沒有。是……沙子吹進眼睛裏了。”
“兩只眼睛一起吹進沙子嗎？姐，你幹嘛不去買彩票？”
“……”
“姐，”小俊看着幽若壞壞地笑着說，“你想哥，所以偷偷哭了吧？”
“沒有啦，快點吃飯，吃完去做功課。”
“又不是什麽丢臉的事。姐，下次你想哭的時候我的肩膀可以借給你用。”
“小孩子懂什麽？”
“姐，你不要小看我，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的肩膀也是很寬闊的。”
“好，我知道。”
“所以以後姐只要依靠我就好。”
“是嗎？那你要先能照顧好自己才行。”
“我當然可以照顧自己。不僅可以照顧自己還能照顧你。将來，我還要娶個老婆，讓她陪姐姐聊天，煮飯，逛街……你說好不好？”
“好，好……”林幽若欣慰地點頭，笑他，“那不是你老婆，是保姆。”
“我不管，反正永遠都是老姐第一，老婆第二。”
“小俊……如果……姐不在你身邊，你也能照顧好自己對不對？”
“我是能啦，可是姐姐為什麽不在我身邊？”
“因為……姐也要嫁人啊。”
小俊想了一會兒，失落地說：“我可以照顧自己，也可以照顧你，你結婚了，我也想和你在一起不行嗎？”
“……行。”
林幽若低下頭扒着碗裏的飯，隐忍地咬着嘴唇，眼淚無聲地落在米飯裏不讓弟弟看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