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當溫柔(二)
第24章 你當溫柔(二)
徐靳睿開會的地方,窗戶剛好對着後山坡。
陸成河用胳膊捅他:“小程記者在那裏呢。”
“嗯。”
他把桌上的東西都收拾好,轉頭對陸成河說:“走吧。”
“不是吧,這麽冷淡。”
陸成河笑罵了句,“臭小子。”
營長邊走邊在說些最近發生的事情,還順道提了幾句跟徐靳睿有關的,叫他要戀愛可以,工作這邊不能松懈,跟在後面的人應了聲,但卻有些走神。
程夕瑗坐在山坡上的時候,一直低頭在看手機,而手機裏的人是誰,不用猜都知道。
“對了。”
晚上陸成河突然說:“你爺爺前兩天打電話過來了,說你今年再不回去以後就都不要回去了。”
徐靳睿笑了聲:“老爺子每年都這麽說。”
外頭的星河隐隐閃爍,與室內的光線不同,明亮而直白,陸成河順着徐靳睿的視線看過去,不出意外是個熟悉的背影,嘆了口氣。
“等過段時間,你還是請假回去一趟。”
陸成河坐在他身邊:“老爺子也該去看看了,畢竟上了年紀,日子是數着一天天過的,還有,順道解決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再安心回來。”
徐靳睿還在這想,我感情這事還扯不清楚呢,結婚更是八字沒一撇,還解決終身大事,模糊不清說了句:“再說吧,我這工作也怪不穩定的,給不了她那麽多。”
“這麽說也是。”
陸成河點頭認同,“咱這工作前不着店後不着村的,誰也不知道哪天就來個意外,連人都沒了。”
當兵付出的東西太多了,多少人曾經相愛但是熬不過時間和距離分手,這些年見過的太多了,本就是異地,加上聯系困難,想要當一位軍人的家屬,實在是不算太容易。
“不過講真的,早點成家還是好。”
陸成河拍拍他的肩膀:“不要跟我一樣,一年回去幾回,到現在晚上都不能抱着老婆睡覺,全都是一個人,孤單寂寞冷。”
“你還知道孤單寂寞冷了。”
部隊裏的信息是真的足夠閉塞,但是也足夠單純,前段時間部隊裏來人,陸成河給介紹設備的時候還鬧過笑話,他侃侃而談,介紹了一堆新型戰鬥武器,結果人家看着感慨來了句,真是活久見,耳朵尖被他捉到,想都沒想立馬問了句。
“‘活久見’是個什麽戰艦?是哪個國家出的新武器嗎,我怎麽都沒聽說過。”
頓時哄堂大笑。
“我也得與時俱進。”陸成河面不改色,“話別扯遠了,你記得聽我的,回去一趟,把這事定了。”
“我是想娶。”
徐靳睿笑,“那也得人家願意嫁我。”
“你先試探試探的跟人家開口吧,弄明白人家的心思再下手行不行,別一根筋似的。”
“程夕瑗的心思嗎?”徐靳睿嗤笑一聲,他說:“我就沒搞明白過。”
前兩天的雨太大,很多地方都積滿了水,坑坑窪窪很難走,徐靳睿突然想起過去,他們幾個人打完球,在臺階上坐着休息的時候,他問過蔣祁,你們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在想些什麽,我怎麽搞不明白。
偏偏蔣祁那時候也被方若萱搞得頭大,兩個人都有共同的煩惱,沒什麽好脾氣,說,我又不是女的,你問別人去,我還好奇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腦子裏裝的是什麽。
現在想想,那個年紀的大部分的女孩子,估摸着大部心裏裝的,可能是上課偷看的那本言情小說,或者班級上那個引人注意的男同學,可程夕瑗那時候,滿腦子想的,是要快點長大,讓自己獨立一點,不成為別人的累贅。
這樣的人,怎麽舍得為自己打斷未來所有的計劃。
程夕瑗熬到半夜才睡着,翻身醒來的時候不過才不到七點,在非洲的日子,大家都醒得很早,天還沒亮的時候就能聽到門外傳來士兵交談的聲音,空中翺翔飛過的鳥,發出悠長的叫聲,安寧,閑适。
她下床的時候,迎面而來的是露水氣息。
換好衣服,沿着走道,通向食堂和洗漱間,路過小道的時候,往裏一看,程夕瑗整個人愣了一下。
在這個清晨裏,徐靳睿就穿着一件無袖背心,露出結實的手臂,拉着房檐處的橫杆,做着引體向上。看起來做了很久,整個人拉上去的時候,哼哧一聲會低喘氣,周圍無人,耳邊就回蕩着他的聲音。
她不是沒見過這樣的徐靳睿。
在家裏的時候,他沒事也愛鍛煉,時不時滿身大汗還要往她旁邊湊,每次她一躲,他就捉住她的手腕,反手摁住,然後好笑的望着她,整個人還冒着熱氣,湊到她耳邊,閑淡道:“嫌棄我?”
也是這樣輕喘着氣。
瞥見程夕瑗愣站在那塊,徐靳睿略感意外,一躍落地,挑了下眉:“站哪裏做什麽?”
程夕瑗回過神來,忙移開視線,調整自己的表情。
她不自覺的視線來回看:“我路過而已。”
“路過?”徐靳睿往她站着的地方走過去,直到距離她堪堪幾步的地方停下,掃了周圍一圈,乍一看沒見着一個人影,他的視線又重新落回她臉上,道:“彭敏呢,沒跟你一起?”
“她今天有些事,說叫我先去,等會她再來。”
“叫你先去?”徐靳睿揉了揉手腕,從一旁拿起衣服搭在肩上,“我跟你一起。”
“啊?”
程夕瑗懵懵懂懂擡頭,像是不知道怎麽說話似的,有些結巴:“你…你幹嘛…跟我一起?”
徐靳睿笑起來,手随意搭在她身邊的牆沿,低頭看她:“我不跟你一起,知道路麽?”
說完像是沒事人一樣,扭過她肩膀,把她往一旁帶走,沒等程夕瑗反抗,就被拉出了好遠,再擡頭的時候,剛好對上他那雙頗具深意的眸子,“怎麽,我陪你還不樂意?”
“沒有。”
程夕瑗打了個哆嗦,自覺避開他的視線,“你今天沒什麽事嗎?”
“下午有事,出任務。”
徐靳睿笑得不以為意,“上午可以陪你。”
“為什麽會去當兵?”
這個問題程夕瑗想問很久了,一時沒忍住,直接問了出聲。
她離開徐家以後,時不時還會惦記,知道她不告而別以後,這個大男孩會不會把家裏弄得天翻地覆,或者真的變壞,再後來時間長了,一聲不響。得到的消息的就是就是他去當了兵,她又擔心,在部隊裏,就他這個脾氣,會不會被教訓的很慘。
後來才覺得,自己就是瞎操心,這人看起來混,其實有自己的底線,那些真不該做的事情,徐家到底還是管教得嚴格的,沒留下什麽劣根,而且她早該想到,徐靳睿這人也是執拗,認定的事情就不會那麽容易改變,比如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這種人,不會壞。
徐靳睿聞言一愣,反應過來,垂下眼,沒答。
“當兵挺好的。”程夕瑗以為他是不願意,笑着岔開話題,“我當時還以為是爺爺逼你入伍的,但現在看來可能不是,不過真的,當兵挺好,我那時候還挺擔心…”
“因為你。”
沒等她說完,突然一個聲音打斷。
“什麽?”
安靜了一瞬,徐靳睿開口:“當兵,是因為你。”
“因為我?”程夕瑗收住笑,“為什麽是因為我?”
“你剛走的那段時間,我消沉了些日子。”
現在說起來,他的語氣太過于平淡,像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完全不像是有任何情緒波動。
“消沉歸消沉,人到底得過下去,爺爺說,我這人還是太浮躁了,去部隊練幾年磨磨脾性,我這不是想,反正怎麽都得過,去哪不都一樣,就答應了。”
他直視前方,沒看程夕瑗,倒是挺坦然。
“部隊裏過的好嗎?”
“你還記得你原來跟我說過一句話嗎?”徐靳睿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反問。
“什麽話。”
誰能記得清自己說過的每句話,程夕瑗挺好奇的望着他。
“有段時間,你迷上那誰,托爾斯?”徐靳睿皺着眉頭想了好久人名,“那話我具體我說不出,反正什麽星星月亮的。”
“是凱爾泰斯。”程夕瑗笑。
“對,就這西方名字。”
那還是在高中畢業剛畢業的時候,徐靳睿問她,想要填什麽專業,她抱着膝蓋,說:“還沒想好。”
“你這志願系統都快關閉了,怎麽還沒想好。”
皇帝不急太監急,徐靳睿對她高考這件事比自己考試看得重要得多,見她沒什麽想法,挺着急。
“我本來想學語言的。”程夕瑗說,“可是後來,還是想選個別的。”
“女孩子學語言挺好的。”徐靳睿半吊子水,什麽也不懂,就聽到別人是這麽說,女孩子學語言,體面,也輕松一些,就跟着這麽說,“為什麽不選了?”
“星辰永遠是遙不可及的。”程夕瑗看着他,“那我們為什麽要選擇星辰?”
女孩子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亮亮的,但話裏的內容又叫他迷糊,徐靳睿怔了下,才緩緩開口:“為什麽?”
程夕瑗那時候笑了聲,嘴角微勾,留下四個字。
“因為黑暗。”
特戰隊當時出任務的時候,徐靳睿特意花了好長時間找到了這句話,人家的給家裏人留下的信上都洋洋灑灑寫了不知道多少,但是他不是,他只是,認認真真,一筆一劃,謄寫下這句話。
如果我死了,請把它用作的我的墓志銘。
星辰永遠是遙不可及的,那我們為什麽要選擇星辰。
因為黑暗。
而我的存在,即便微弱,也要照亮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寶貝們,我回來了!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太迷幻了,我頭一次進了警察局,還坐了回警車,不是故意斷更啊。
以後沒事的話還是照常日更,感謝大家支持夕瑗和小徐,麽麽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