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飼鬼
阿淮離開鬥獸場時,?手上的十個籌幣變成了兩個。
除了最開始的第一場她賭對了,剩下的幾場全都輸了,荷包空空。
“你也太背了,?我記得你以前不這樣……”符超看着她,眉頭皺着:“除了魔刀使那場,?你這運氣都好差……”
符超手裏有十二個籌碼,?他贏了兩個。
兩人在內場的出口處,?兌換籌碼。
符超拿了一千兩百個上品靈石,而阿淮進場時的一千個上品靈石,?出來時變成了兩百個。
看着阿淮拿回來的兩個上品靈石袋,?符超啧啧兩聲:“你今天手氣真差。不過——”
他話音一轉:“你沒被魔刀使砍了,?也算是撿大運。”
阿淮一直沒說話,符超以為她心情不好,也沒要她說話,?在旁邊開始罵起來:“那丁漢義孫子,?居然這麽坑咱們貪狼分壇,?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丁漢義就是問她場上的妖獸押注哪只的那個人,?在魔刀使旁邊端着個果盤。
阿淮配合:“找時間去把那孫子打一頓。”
符超:“就是!”
兩人從內場出去,?經過外場,?外場依舊是人聲鼎沸,?幾十個鬥獸賽場都圍着人,在為自己看中的靈獸吶喊助威。牲畜的異味,汗味在空氣中彌漫,有些悶人。
天已經暗了下來,?周圍點上了火把。
阿淮加快了腳步。
忽然,一只鳥籠子直直地朝着她砸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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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淮側身避開,那只鳥籠砸在了她的腳邊。
那籠子有半人高,?籠子裏裝着一只黑色大鳥,像鷹。
被砸到地上後,大鳥在地上死命地撲騰,但撲騰兩下就不動了,看樣子是受了傷。
符超又開始罵人了:“他媽的,誰的籠子!”
沒一會兒,一個侍童上前,臉色煞白,跪到了兩人面前:“是小的沒管好……這只骨雕受傷了,小的給它上藥,籠子就沒挂起來,誰知道它飛起來就帶着籠子跑了……大人贖罪!”
他說着就帶了哭腔,開始磕頭,張皇失措。
符超又要說什麽,阿淮上前一步,皺着眉:“哭個屁,看着就他媽煩,還不快帶着這破鳥滾。煩人。”
她說着,伸腿踹了一下腳邊的石頭,踹飛了兩個石子落到小童的面前。
很兇狠的樣子。
那小童提着小籠子,跑得跟有鬼在追一樣。
魔刀使跟在後面,看到了這一幕,嘴角揚起一抹笑。
鳥籠子不踢,跪在地上的人不踢,踢地上的石頭。腳不疼?
有意思。
沒想到離天宗還有這樣的人,讓他想起了一個人。
·
阿淮不敢在貪狼分壇繼續待着。
僞裝成一個和自己完全不一樣的人,實在有難度,她的演技還行,暫時沒人發現破綻,但就是渾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
所以她不愛往人多的地方跑,經常去那種冰谷角,小樹林、亂石林的無人區。
她跑得太頻繁,連符超都開始覺得不對了。
“你怎麽老往外跑,你去外面偷人了?”
阿淮本來想在外面躲着人,直到白骨秘境開啓。但現在她已經讓人覺得好奇了,好奇就是暴露的開端。
阿淮不經常出去了,正當她另想辦法避人的時候,從總壇來了人,來請她過去總壇見魔刀使。
阿淮疑惑,她還什麽都沒幹,怎麽就被總壇注目了。
“魔刀使叫我幹什麽?”
旁邊的符超:“不會是因為錦毛風虎的事兒,魔刀使回過神來了,決定拿你祭刀。”
來人的臉色也不太自然,神情微妙:“魔刀使說,因為你說話好聽。”
阿淮:“……”
離天宗是魔修宗門,沒有什麽長幼尊卑的秩序,有人叫也可以擺臉色不去,前提是要能打得過。
顯然,花骨赤打不過魔刀使。
于是阿淮老老實實跟着人去了總壇。
領着阿淮的人一路上都在絮絮唠唠,不可思議:“也不知道你這是什麽氣運。居然得了魔刀使的青眼。明明這麽多人……非看中了你這個鬼修,才金丹。啧啧啧。”
“你到底跟魔刀使說了什麽話,這麽好聽?”
阿淮:“……”
她也沒想到,這魔刀使竟然吃這套。喜歡聽別人毫無底線毫無依據地吹他。
魔刀使住的地方在總壇,總壇本就比其他地方更大,而魔刀使住的地方在總壇中是最大的。聽說是離天宗的宗主特意給他這個老前輩讓出來的,魔刀使也不推拒,直接住進去了。
可惜石無荒不在總壇,在冰谷,不然她就能悄悄去看他了。
沒一會兒,領路人就把阿淮送到了魔刀使的大門口,拿着門環扣了幾下。
“魔刀使大人,花骨赤已送到。”
不愧是離天宗宗主住的地方,就在總壇深處,最中央,一棟占地面積很寬廣的宮殿,琉璃瓦,朱紅牆,黑色的大門。
沒人把守,顯得整座宮殿非常空曠。
夜幕降臨,太陽半落山,陽光昏暗打到黑色大門上,反而有一種荒廢的破舊感。
從裏面傳來聲音:“進來。”
領路人把門輕輕推開一個口,朝着阿淮做了一個“請進”的動作。
阿淮朝着那個打開的門縫往裏看去,裏面放着夜明珠,發着幽暗的藍光,光暈把屋子勉強照亮,能看見最中央的那個黃金寶座,座位是空的。
阿淮走了進去,身後的大門随即被關上了。
她站在門口,打量着整個大殿。
大殿入目處都是金色,金色的牆,金色的柱子,雕龍畫鳳,金碧輝煌。偏正面的牆上雕刻着一只長着血盆大口的窮奇,氣勢煞人。大殿左右是書架和博古架,中間是辦公場所,一個座位,一張方桌。
就是不見人。
“看看這個。”
忽然從頭頂傳來聲音,接着有東西被丢了下來。
阿淮下意識躲開。
那東西啪地一下摔在了地上,阿淮低頭看了一眼,是一支玉簡,一般是用來記錄功法的。
她又擡頭往頭頂上看,看見了在房梁上歪着的魔刀使,他穿着一身紅黑袍子,一只手臂曲着墊在腦袋下,一只手拿着一壺酒,橫在腰側。他倚在橫梁在,袍角往梁下垂,露出一雙穿着黑長布靴的大長腿。
“你躲什麽?”魔刀使往下瞥了一眼,覺得有些好笑:“拿着看看,對你有幫助。”
阿淮把玉簡撿了起來。
這是一套功法,名為——《百鬼道》。
她眸子緊了緊,将玉簡開啓。
這是一套鬼修修煉的功法,阿淮微驚,擡頭看着橫梁上的那個人,那個人只是示意她繼續看。
阿淮翻了一刻鐘,把功法記了下來。
《百鬼道》是一套極品的鬼修修煉功法,如果按照這個修煉,她能很快突破境界。她看下來,确實是合适鬼修修煉,它教鬼修怎麽收服厲鬼,讓厲鬼為自己所用。它的方法是按照“佛祖割肉喂鷹”,要修煉者以身飼鬼,填平厲鬼的怨氣,将其徹底收服,之後厲鬼就相當于自己的一只手,一只腳,可以随意運用。
只要能熬過以身飼鬼的神魂撕裂之苦。
只是,這部功法只是上半部。
阿淮擡頭,問魔刀使:“您想讓我辦什麽事?”
魔刀使握着酒壺喝酒的動作頓了一下,道一聲:“我欣賞你,因為你會說話。這本功法,是賞賜你的。”
阿淮:“那您就不會只給半本。您有什麽事,直接說吧。”
“能做到的,我盡量。”
魔刀使終于笑了一聲,他坐直,往下看阿淮,然後從梁上跳了下來。
“跟我來。”
他朝着大殿內的一道門走了過去,阿淮跟在他的身後。
“我這段時間要閉關,離天宗的人我都不信。你幫我護法。”
魔刀使一邊說着,一邊進入了這房間的深處。
這裏是一間隐秘的密室,中間有個水池,池水是血紅色。
魔刀使走到池水旁:“你幫我護法,直到白骨秘境打開,一起進去,護着我。事成之後,《百鬼道》的下半部就給你。”
阿淮蹙眉,思索片刻:“知道了。“
魔刀使挑眉:“你不問問我為什麽選你?”
“我問了你就會說實話嗎?”
魔刀使不再追究問題的答案,他點頭:“從現在開始,你在這裏等着。到十日後的白骨秘境開啓日,你叫醒我。”
“行。”
于是阿淮看着魔刀使端起酒壺,喝了最後一口酒,把酒壺往牆角一扔,擡腳踏進了血池。
阿淮站在池邊看着血池中央閉眼打坐的魔刀使,神情不定。
她不知道魔刀使為什麽選她,但她其實能感覺到,自從她踏入大殿那一刻,這大殿周圍已經布好了防禦,可以阻止外面的人進來,也可以阻止裏面的她出去,魔刀使也并不怎麽相信她。
阿淮收回眼神,房間的角落裏,找了個地方席地而坐,從袖中拿出了剛剛魔刀使給她的那只功法玉簡。
如果能學會這個,那她回無尤宗報仇的進度也會快上很多了。
·
這套功法并不難,以身飼鬼,洩百鬼之怨,魂鬼同心,就能成為萬鬼之主。
要忍疼。
阿淮想先試試。
當時她在惡人島,除了蘇姣之外,還收了在場的其他鬼魂,他們執念太深,又作惡多端,根本不能往生,只能和她簽訂鬼契。
其中包括小虎。其他鬼魂是走不了,小虎則是不願意走,而且他失去了靈智,只知道圍着阿淮轉悠,于是阿淮把他也收了。
他看起來怨氣不重,柿子先挑軟的捏,阿淮決定從他開始。
可當小虎按照功法裏寫的那樣,開始啃噬阿淮的神魂時,劇烈的疼痛讓阿淮忽然反應過來,小虎不是軟柿子。
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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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淮被叫醒的時候,覺得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
就算她沒有身軀,可還是能感覺到那種具體的、撕裂的、刺骨的痛。
不過,這魔刀使的功法雖然是殘暴了一些,但效果好。
僅僅是收了一只小虎,她就感覺體內多了一股力量一樣……還像多了一只眼睛。
她雙目緊閉,靠在牆上不能動彈,池子裏的人叫了句:“不是死了吧?你倒是悠着點。”
就算閉着眼睛,也在腦子裏看見了他的神情——有一點嫌棄,像是看到笨蛋的神情。
——“功法上不是寫了,第一次要選弱鬼,你倒選了個最狠的小兒鬼。”